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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马亚一家-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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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来了!”

彼得罗匆匆离去。

他不久就回来了,人镇静多了。对这样的轻伤,盖德士医生几乎觉得好笑,胳膊上划了一道口子,背上挨了几粒散弹。医生保证,两周以后就又可以去多基拉打猎了。亲王都抽起雪茄来了。真是个了不起的小伙子!看来,他同蒙弗特老爹也很亲热。。这一晚,玛丽娅彻夜难眠。就在她卧室上面的那位亲王,曾是个阴谋家,被判处了死刑,现在又受了伤,这一切都使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兴奋。

翌日清晨,彼得罗亲自去旅馆搬运那不勒斯人的行李。他刚出了门,玛丽娅就吩咐她的法国女仆——一位漂亮的阿尔勒①姑娘,到楼上替她看看亲王殿下情况怎样,稍带“看看什么长相”。那位阿尔勒姑娘回来时,两眼闪着光,并且手舞足蹈地告诉女主人说,她从来没见过如此英俊的男人!简直是一帧耶稣的画像!那脖颈几乎象大理石一样洁白!人还很苍白。他请转达他对马亚夫人关照的衷心感谢。那会儿,他正倚着枕头在看报纸。。此后,玛丽娅看来不再关心这位受伤的人了。彼得罗却时常对她谈起他,并为这位谋反的亲王的动人经历所激励,简直同他一样憎恨起波旁王族们来了。共同的爱好也使他感到高兴,他们都酷爱打猎,喜欢骑马,喜欢玩枪。现在,每天清晨,彼得罗就穿上晨衣,叼着烟斗到亲王的房间里去,在那里亲亲热热地呆上几个小时,一起喝格罗格热酒②——这是盖德大夫允许的。彼得罗还把他的朋友阿连卡和堂若昂?达?库尼亚带来。玛丽娅可以听到他们在上面高声谈笑,有时还能听见他们弹奏吉他。老蒙弗特对这位英雄赞赏不已,总是围着他的床转来转去。

那位阿尔勒女仆也总往上跑,一会儿送去几块镶花边的毛巾,一会儿送去一个谁也没向她要的糖罐,或是有时送去一个插满鲜花的花瓶,给那间小房间增添了几分光彩。。后来,玛丽娅非常严肃地问彼得罗,除去所有的那些朋友、两名护士、两名用人、父亲和他彼得罗外,是否还需要她的女仆去殿下的房间伺候。

不需要。但是,对于认为那个阿尔勒女仆恋上了亲王的猜想,彼得罗感到太可笑了。不错,爱神对他是慷慨的,但是那不勒斯人感到她太惹人嫌了。他曾说过:“是个很漂亮的女人①。”

玛丽娅美丽的脸蛋都气白了。她认为这一切都是恶作剧,粗野而且鲁莽!彼得罗把一个外国人带到亚罗友斯来真是发了疯,这是个逃犯,是个冒险家!再说,在楼上又是喝格罗格热酒,又是弹吉他,根本不忌讳她很虚①阿尔勒,法国东南部城市,位于罗纳河畔。

②英国人的一种饮料,用酒和热水混合配制。

①原文为法文。

弱,正在恢复期,需要安静。这些真使她恼火!一旦殿下垫上靠垫可以乘坐马车了,她就要他滚蛋,住到旅馆里去。。“你在说什么呀,上帝!你在说些什么!。。”彼得罗说。

“就这么办。”

很显然,玛丽娅对女仆也严厉地训斥过,因为这天下午彼得罗看见她在走廊上哭泣,用围裙擦着那双发红的眼睛。

几天后,那不勒斯人已经痊愈,要返回旅馆了。他没见到玛丽娅,但是为了感谢她的款待,差人送来一束十分美丽的鲜花,并且礼貌周全,真犹如文艺复兴时代多才多艺的王子,在鲜花之中夹了一首意大利文写的十四行诗,词句之华丽就象那送上的鲜花一般。他把她比作叙利亚的贵族夫人,用她壶里的滴滴清水拯救了一位在炎热道路上受伤的阿拉伯骑士。他把她比作但丁歌颂的贝娅特丽齐①。

人们从上述他的所做所为,看到了一种不可多得的显贵气派,就象阿连卡所说,这是拜伦的风度。

一周以后,在为卡洛斯?爱杜亚笃?达?马亚的受洗命名晚会上,那不勒斯人出席了,并博得了所有人的倾慕。他是个阿波罗式的美男子,白净得象块无瑕的大理石,卷曲的短髭,女人般的波浪形褐色长发在金色的灯光下闪亮,头路在正中,梳成那位那撒勒人②的发型,真如阿尔勒女仆说的,他有一副基督的英俊面孔。

他跟玛丽娅只跳了一次八人舞,确实他看上去有点儿沉默寡言而且傲慢,但是,他身上的一切——他的相貌,他的神秘莫测,甚至连他的名字丹格勒杜,都使人心荡神移。当他倚着门框,手持礼帽,脸上挂着忧郁的神情,显露出一个被判了死刑的人的那种引人注目的可爱相,柔和的目光惨淡无力地慢慢扫过大厅时,许多女人的心都激烈地跳了起来。为了从近处仔细看看他,阿尔文夏侯爵夫人请求彼得罗陪着她走过去,然后用她那长柄金框眼镜仔细端详了他一番,就象观看博物馆里的大理石雕塑一样。

“讨人喜欢!”她嚷道。“真是幅画像!。。彼得罗,你们是朋友,是朋友,对吗?”

“我们俩是患难弟兄,夫人。”

晚会上,威拉萨告诉彼得罗,他父亲将于次日来本菲卡。晚会一结束,彼得罗就同玛丽娅商量“如何热烈地欢迎爸爸”。但是她个同意,并且提出了非常使人料想不到但却是理智的理由。她再三想过了。现在明白了爸爸固执的原因之一——近来她也总是称呼阿丰苏为爸爸——是他们在亚罗友斯大厦的那种非同寻常的生活。。“但是,亲爱的,”彼得罗说,“你听我说,咱们并没有过狂饮乱舞的生活。。来的一些朋友中。。”对,是这样。。但是,她确实下决心要使家中更宁静些,更象个家庭的样子,这样对娃娃们也更有好处。所以,她希望爸爸相信这种变化,这样和解会更容易些,这种和睦也会更持久。

“再过两三个月吧。。等他了解到咱们生活得很平静的时候。你放心,我一定把他请来。。如果等到我的父亲到比利牛斯山去做温泉浴了,那样也①贝娅特丽齐是但丁年轻时爱慕的一位女子,后成为他名著《神曲》和《新生》中的人物。

②指耶稣。

好。我那亲爱的可怜的父亲可是害怕你的父亲。。亲爱的,你不认为这样更好些吗?”

“你真是个天使,”彼得罗回答说,一面吻了吻她的双手。

玛丽娅的生活习惯看来是真的在变了。晚会停办了。她开始幽居家中,只与几个挚友聚在那蓝色的闺房内度过一个个的夜晚。她戒了烟,也不再打台球。她常常穿一身黑色的衣服,头上戴朵鲜花,坐在灯下用钩针编织。老加佐蒂到来的时候,大家正在研究古典音乐。阿连卡仿效着女主人,也变得严肃起来,背诵着克洛普施托克①诗句的译文。大家谨慎地谈论着政治。玛丽娅真的新生了。

每天晚上,丹格勒杜都在这儿。他漫不经心而风度翩翩,有时画一朵花让她绣,或者用吉他弹奏几首那不勒斯民歌。在场的人都喜欢他,但最喜欢他的莫过于老蒙弗特。老蒙弗特有时接连数小时慈祥地望着亲王,接着,会突然站起身来,穿过大厅,躬着身子拍拍他,还闻一闻他,然后用他那海员的法文低声他说:“好吗。。唔?多么的好。。我很高兴见到你。。”这种突然的爱慕感情在互相交流着,因为在这种时刻,玛丽娅总是朝她的爸爸送去迷人的微笑,或是走过去吻吻他的额头。

白天,她忙于一些正经事。她组织了一个有益于社会的慈善机构,叫做“慈善被服厂”,其宗旨是在冬季向一些缺衣少穿的家庭发放被褥冬衣。在亚罗友斯的客厅里,她手握铜铃,主持会议,起草章程。她常去探访穷人,也一次次地步行去教堂表示她的虔诚,这时她总是身着黑色服饰,脸上一块厚厚的面纱。

她那美丽的容貌如今总是罩上一片幽郁的愁云:这位女神升华为圣母了。此外,还常常能听到她莫名其妙地突然叹息。

与此同时,玛丽娅对女儿的感情逐渐加深。她两岁了,长得确实可爱。

每天晚上,她总穿戴得象小公主一样华丽,到大厅里来转上一转,这时,丹格勒杜总是赞叹不已,欣喜若狂!他为她画了一帧碳笔素描像,一帧平笔画像,一帧水彩画像。他还常常跪下来亲亲她长得象小耶稣那样的红嫩的小手。现在玛丽娅不顾彼得罗的反对,总搂着她睡觉。

这年九月初,老蒙弗特动身去比利牛斯了。玛丽娅抱着老人的脖子大哭了一场,就好象他又动身横渡去非洲似的。

但是,到开晚饭的时候,她的心情已经好转,并且又高兴了起来。彼得罗又提起了与父亲和解的事,他认为这正是个好时机,去本菲卡大院彻底同固执的爸爸言归于好。。“还不是时候,”她想了想说,眼睛看着手中盛着法国波尔多葡萄酒的杯子。“你父亲是个神,我们还不配见他。。等到冬天再说吧。”

二月份一个阴霾的下午,大雨滂沱。阿丰苏?达?马亚正在书房中看书,门猛地敞开了。他从书上抬眼一看,彼得罗站在了他的面前。他浑身污泥,衣衫不整,蓬乱的头发下那张苍白的脸上闪烁着一双发狂的眼睛。老人吓得站起身来,彼得罗一句话没说,就扑倒在父亲的怀里,没命地嚎陶大哭起来。

“彼得罗!我的孩子!出什么事了?”

①克洛普施托克(1724— 1803),德国诗人,著名散文诗剧《弥赛亚》的作者。

也许玛丽娅死啦!一阵无情的喜悦掠过他的全身,因为想到他的儿子要永远摆脱掉蒙弗特父女,回到他的身边,还带来一双孙男孙女,他不会再孤寂了——儿孙们都是可爱的!他颤抖着,慈爱地把儿子扶起来,又重复了一句:“安静点儿,儿子!怎么回事?”

彼得罗象个死人一样,一下子摔倒在沙发里,朝着父亲仰起那张极度痛苦而显得憔悴的脸,一个字一个字地咕哝着说:“我离开了里斯本两天。。今天早晨回来。。玛丽娅带着小女儿跑了。。她和一个男人,一个意大利人走了。。我就来到了这儿!”

阿丰苏站在儿子面前,一声没吭,一动不动,象尊石像。血涌了上来,他那双柔和的面颊气得涨红了。刹那间,这桩丑事浮现在眼前,他看见整个城市都在幸灾乐祸;看到了怜悯的目光;看到了他的名声扫地。就是他这个儿子,竟蔑视他的权威,和那么个女人结合在一起,玷污了家族的血统,使全家都蒙受了侮辱。他就在这里,躺在那儿,不怒不吼,没有一个被背叛了的丈夫应有的野性!他跑来躺倒在一张沙发上,可怜地啜泣!这真使阿丰苏怒不可遏。他挺直了身子,怒气冲冲地在屋子里踱步,紧咬住嘴唇,以免那积聚在澎湃的胸膛里的怒火和辱骂迸发出来。。但他是父亲,就在他近旁,他听到了那钻心的啜泣;他看见了那个他曾抱在怀里摇晃过的可怜而不幸的身躯在簌簌发抖。他在彼得罗身旁站住,用双手使劲地捧起他的头,在额上一次又一次地吻着,好象他还是个孩子,对他的所有的慈爱从此又恢复了。

“您当时说得对,爸爸,您说得对,”彼得罗流着泪,哽噎着说。

一阵沉默。外面,雨不住地敲打着屋子、庭院,哗哗地响个不停。一阵阵冬日的寒风摇曳着窗下的树木。

阿丰苏打破了沉寂。

“他们跑哪儿去了,彼得罗?你都知道些什么,儿子?你不能光哭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彼得罗吃力地说,“我就知道她跑了。我是星期一离开里斯本的,当天夜里她就拿了一只手提箱,她的首饰盒,带着她的新意大利女仆和小女孩乘马车离开了家。她对女管家和小男孩儿的保姆说是找我去了。她们都挺纳闷,可她们能说什么呢?。。我回来的时候发现了这封信。”

那张信纸已经弄脏。早上以来,他一定读过好多遍了,并且气忿之中把它揉搓了。信上写道:我要永远和丹格勒杜一道去了,永不复返。这是命中注定的。我把玛丽娅也带走了,因为我离不开她。

“那么小男孩儿呢?小男孩儿在哪儿?”阿丰苏叫道。

彼得罗象突然想了起来。

“他在里面和保姆在一起。我用马车把他带来了。”

老人立即跑进去。不一会儿,他手里抱着那个小男孩走了进来。孩子裹着一条带穗子的长长白围巾,戴着一顶镶花边的花檐帽。他胖胖乎乎,长着一双漆黑的眼睛和可爱、红润的玫瑰色脸蛋。他老在格格地笑,一晃他那小银摇铃,就格格地笑出声来。保姆悲伤地站在门口,眼睛盯住地毯,手里拿着小包裹。

阿丰苏慢慢地坐到他的扶手椅里,把小孙子抱在怀中。他的双眼含着慈爱,好象已经忘了儿子的绝望和家庭的耻辱。现在他的全部心思都在怀里抱着的这张流着口水的细嫩的小脸上。

“他叫什么名字?”

“卡洛斯?爱杜亚笃,”保姆悄没声地说。

“卡洛斯?爱杜亚笃,嗯?”

他把孩子端详了好半天,象是要找出自己家族的痕迹。然后,他用手握住了那双攥着小摇铃的小红手,非常郑重其事地对他说,就象这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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