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亚一家-第5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玛丽娅村?不好。玫瑰村。。也不好,难听!象一种葡萄酒的名字,我们还是给他起个永久性的名字。我们就叫它‘淘喀’吧。”
玛丽娅?爱杜亚达觉得“淘喀”这个名字别致极了。应该用红字把它写在大门上。
“好,再加个野兽纹章,”卡洛斯说。“一个守卫着自己巢穴、沉没在幸福之中的自私的野兽的纹章:不许碰我!”
这时,她脸上带着甜蜜的微笑站在一张桌子前。她惊讶地看到,桌子上摆满了水果,还有两张椅子紧紧相挨,光闪闪的玻璃瓶中插满了鲜花。
“这是迦拿①的婚礼呀!”
卡洛斯的一双眸子一亮。
“是咱们两人的婚札。”
玛丽娅?爱杜亚达的脸涨得绯红,她低下头,拿起一颗草莓,然后又挑了一枝玫瑰。
“要点香摈吗?”卡洛斯大声问道。“再加点冰块?咱们有冰块。什么都有!咱们什么都不缺,连上帝都祝福咱们。。来,喝一点香槟!”
她同意了。他们两人用一只杯子喝;他们的双唇又一次热烈地挨上了。
卡洛斯点上一支烟,他们继续在屋子内转来转去。她很喜欢那间厨房,是英国式的布置,到处都铺上了瓷砖。在走廊上,玛丽娅?爱杜亚达放慢了脚步,观赏着一套斗牛用的什物。有只黑牛头,有长剑和花剑,红色的丝绸披凤,从皱褶上看,似乎还保留着穿戴它们的主人的潇洒风韵。旁边有一张黄色的斗牛广告,斗牛士叫拉加堤祖。这些东西很使她欢心,就象伊比利亚半岛的欢乐节日和那炽热的阳光一样。。接着卡洛斯带她去看将给她做卧室的房间。她不喜欢这间屋子那过分奢华和性感的布置。那是间小屋,光线从一间四周挂着壁毯的小厅里进来,而那些褪了色的毛线壁毯上,织着爱神维纳斯和战神马尔斯相爱的故事。连接小屋和小客厅的门是小教堂的圆拱式,门上方吊着一盏文艺复兴时期的熟铁大灯。这时刻,在一束明亮的阳光照耀下,这间小屋显得金碧辉煌,犹如一位苏丹王宫殿里豪华、淫秽的内室。。小屋的四壁和天花板部覆盖着一层金黄色的织锦缎;一块同样美丽色调的天鹅绒地毯,使地面显得金光闪闪,一位爱情女神可以赤着小脚在上面行走——带帐杆的床架在一个小高台上,床上盖着绣有朵朵金花的黄色绸缎床罩。周围是大幅帐馒,也是黄色旧织锦缎的面料,使这间小屋既光彩夺目又庄重肃穆,好象放这张床是为了鲁克丽丝①和罗米欧时代那种爱情悲剧中的高尚的情欲。善良的克拉夫特就是在这①迦拿,《圣经》中加利利的一个村庄,据《圣经》记载,这是耶稣施圣迹的地方。耶稣在一个婚礼宴会上把水变成酒。(见《约翰福音》第2章1— 11节)①传说是古代罗马时一贵妇,因受国王之子侮辱而自杀,被视为贞淑女性的典型。莎士比亚写有长诗《鲁儿,头上缠着一块黄色印度丝绸,独自一人安安静静、香香甜甜地每天睡上七个小时。
但是,玛丽娅?爱杜亚达讨厌这黄得过分的颜色。接着,她又是一惊,因为她发现在这金碧辉煌的环境中有一幅烟熏黑了的古画,十分引人注目。
画面只突出了一个砍下的人头,活灵活现,放在一只铜盘里,下面是一摊鲜血。更离奇的是,房间的一角有只巨大的草编猫头鹰,栖息在一根栋木枝头,阴险地思忖着什么,丧气的双眼睁得溜圆,死死盯住这张情人的卧榻。。玛丽娅?爱杜亚达认为在这里是无法睡得安稳的。
卡洛斯立即抓起那根树枝和猫头鹰扔到过道的一角,并提出要把那些丝绸织锦换下来,用喜人的粉红色丝绸来布置这间小屋。
“不,我会慢慢习惯这些金黄色的。。只是那幅画着人头,血淋淋的画。。上帝啊,真可怕!”
“你仔细看看,”卡洛斯说,“我想那是我们的老朋友施洗圣约翰①。”
为了消除这不愉快的印象,他带她到克拉夫特收藏珍品的大厅去,但是玛丽娅?爱杜亚达仍然惊魂未定,觉得这个陈列大厅家具摆得太满,象座博物馆那样没有生气。
“这里是供人站着看的,来回走首欣赏的。。不能坐在这儿聊天。”
“但这是原材料啊!”卡洛斯大声说。“有了它,就可以布置成一个漂亮的大厅。。否则我们的艺术才能有何用?。。你瞧这个柜子,中间多精致,多漂亮!”
这座贵重的柜子是克拉夫特的“神圣家具”,几乎遮住了后面那堵墙,这是件汉萨同盟②时代的雕花家具,既昂贵又朴实,是件工艺高超的杰作:底部,有四个斗士,持枪握刀,象罗马战神一般守卫在每个门旁,各个门上都是浮雕,刻的不是进攻一个城市,就是攻打营地的帐篷。上部,四个福音传教士各守一角,他们是约翰、马可、路德和马太,四个一动不动、穿着飘扬起来的袍子,似乎预言中的风总在吹拂,上楣,有一个由玉米棒、镰刀、葡萄串和犁组成的显示着农业的画面。在这些象征着劳动与丰收的标志之中,有两尊对称地靠在那儿的古罗马农牧之神,吹着四管牧笛,进行田园诗式的挑战。他们对上面那些英勇斗士和传播福音的人毫不介意。
“怎么样,嗯?”卡洛斯说。“多珍贵的家具!这完全是一首地地道道的文艺复兴时期的诗歌,农牧神和传教士,战争加田园诗。。在这座柜子里放些什么呢?我要是有你的书信,我一定把它存放在这里,就象供在神坛上一样。”
她没搭腔,只是微笑着,在这些古董中慢慢踱着步。这是些没有生气的艺术佳品。此刻这些价值连城,死气沉沉的物品,散发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悲哀:家具全是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精工细作,象是意大利大理石宫殿里流失的物品;镶嵌着的玛瑙和琥珀,在黑色檀木和覆盖在木制家具上的粉红色绸缎相映照下,闪烁着柔和的宝石光辉。有些结婚时用的喜柜,长短如同小木箱,是用来收藏教皇和王子的礼品的,涂着红色和金黄色,上面有希腊克丽丝受辱记》。
①《圣经》中人物。
②十三至十七世纪,以德意志北部诸城为主,北欧城市结成的商业、政治同神话中三位女神①的精美、小巧画像;有几个讲究的西班牙式五斗橱,外面是闪光的铁皮和红丝绒,每个里面都象个小教堂,奥秘无穷,有许多壁龛和玳瑁壳的小栅栏。。到处都有绣着花朵与金色小鸟的缎子帷幔,在深绿色的四壁映衬下显得非常耀眼;或者在一块色调严肃的东方地毯的一角,织上几行《古兰经》的经文,在一块打开的扇面形丝绸上,展现出人们在基西拉岛②上正跳着优雅的小步舞。
玛丽娅?爱杜亚达因为劳累,最后坐到一张路易十五时代的长沙发上。
那是一种宽大而讲究的沙发,专门为女人们那美丽的裙子的鲸骨框而设计的,并用法国博韦的丝绒薄毯盖着。毯子似乎还在散发出香粉的淡淡芳香。
卡洛斯看到玛丽娅那爱慕的样子也十分高兴。那么,她是否还认为这桩一时冲动之下做成的交易不值得呢?
“不,这里有许多可爱的东西。。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胆量在这些稀世珍宝之中度过一种宁静的村野生活。。”“别这样说,”卡洛斯笑着说,“否则我就一把火烧了它。”
不过,她最喜欢的还是那些摆在茶几大理石面上的彩釉陶器;那些易碎的陶器真是巧夺天工。其中有一件特别引她注意,那是一只图案奇特的波斯瓷瓶,上面是一排黑色的柏树,每棵树都遮住一朵色彩鲜艳的花;这使她联想到在长期的忧伤之中出现的短暂的微笑,接着便是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花饰陶器,色彩艳丽,不落凡俗,上面还画了许多历史人物,有卡洛斯五世①过厄尔巴岛②;有亚历山大③给罗克珊④加冕;有精美的纳韦尔瓷器,庄重、朴实无华;有马赛瓷器,上面是一朵盛开的大红玫瑰,妖烧诱人,犹如一个裸露身子的少女;有德比⑤瓷器,涂着晴空那种湛蓝色,周围有圈金边儿;有威基伍⑥瓷器,乳白色和粉红色,微微透明,象是水中的贝壳。。“再等一下。”卡洛斯见她又要坐下,就大声嚷道。“要拜拜这幢房子的守护神!”
屋子中央,在一个宽大的支座上有尊青铜的日本佛像。这是尊怪神,全身裸露,光洁无毛,浮肿的脸,笑得滑稽可爱,那胀得圆圆鼓鼓的肚皮就象是吃下了整个宇宙而消化不良了——两条腿疲倦无力,毫无弹性,那皮肤就象是死胎的。这尊喜气洋洋的怪物骑坐在一只巨大的动物上,那畜生长着人脚,脖子恭敬地低垂着,从它的嘴上和那斜视的眼睛上,可以看出它对自己的受辱是何等地不满。。“想想看,”卡洛斯说,“所有的人都拜倒在这尊铜像面前,向他祈祷,亲吻他的肚脐,把财产献给他,为他去死。。”“爱上一尊怪神,”玛丽娅说,“是最值得称颂的,对吗?”
“那么,你不认为对你的爱也是很值得称颂的吗。。”①象征美丽、温雅、欢喜的三女神。
②基西拉岛是希腊一个非常美丽的岛,岛上有爱神维纳斯庙,被誉为爱乡。
①卡洛斯五世(1500— 1558),是1516至1556年间的西班牙国王。
②厄尔巴岛是位于地中海科西嘉岛东部的岛屿,属于意大利。
③亚历山大,此处是指马其顿古国国王(公元前356— 323)。
④罗克珊是亚历山大之妻。
⑤德比.英格兰中部一城市。
⑥一种精致的英国瓷器。
他们俩在窗前的一张摆满靠垫的又宽又矮的长沙发上坐下。一扇白丝绸屏风从这个古董的世界中隔出了一块具有现代舒适条件的小天地。因为她嫌热,卡洛斯打开了窗户。靠近窗台,茁壮地长着一棵雏菊,再往前,草坪上,一只古色古香的石头花盆里长着一棵开了红花的仙人掌;在一棵核桃树的枝叶之下,有一片阴凉、舒适的地方。
玛丽娅?爱杜亚达走过去靠在窗口,卡洛斯也跟了过去。两人默不作声地靠在一起,深深地沉浸在幸福之中,享受着这种与外界隔绝的甜美的宁静。有只鸟儿在枝头轻轻地啭唱,过不一会儿,它又沉默了。她想知道,远处,阳光照射下的蓝色山岗那一边的白色村庄叫什么,卡洛斯答不上来。后来,他漫不经心地摘了一朵雏菊问道:“她是有一点儿爱我,还是很爱我。。”①她从他手中夺过了那朵花。
“有什么必要问花?”
“因为你还没有明确无误、绝对肯定地对我说过,就象我希望的那样。。”他搂住了她的腰;两人微笑着互相对视着。这时,卡洛斯两眼凝视着她的眸于,对她低声祈求说:“咱们还没看盥洗室呢。。”玛丽娅?爱杜亚达就这样任他拉着走过了大厅,又穿过了挂着描述战神马尔斯和爱神维纳斯在森林中相爱的壁毯的客厅。盥洗室就在两侧,有一层瓷砖贴面,一块古老的卡拉马尼亚①红地毯给盥洗室增添了不少生气。一直搂住她的卡洛斯,这时在她脖子上慢慢地、长时间地吻了一下。她更加任他去爱,闭上了两眼,完全被征服了。他们走进了那间暖烘烘的、金碧辉煌的小房间。进去时,卡洛斯放下了拱门的绸门帘,因为从那儿进入了一丝阳光。片刻之间,两人都停住不动了,四周没有第三个人。他放开了臂膀,两人谁都不碰谁,似乎他们由于过度的幸福而窒息了,不知所措了。
“那个可怕的脑袋!”她低声说。
卡洛斯拽过床单,盖上了那幅可恶的画。随后,一切声响都消失了,这栋孤独的房子在树丛中沉睡了,在七月宁静的中午,安安稳稳地午憩了。。翌日,星期天,正巧是阿丰苏?达?马亚的生日。几乎家里所有的朋友都在葵花大院进晚餐,饭后在阿丰苏的书房里喝咖啡。书房的窗户敞开着。
这天夜晚,天气暖和,满天星斗,四周一片沉寂。克拉夫特、谢格拉和塔维拉抽着烟在凉台散步。格鲁热斯坐在沙发的一端,全神贯注地倾听斯坦因布罗肯一本正经地对他讲述芬兰音乐的演变。阿丰苏手拿烟斗靠在他那个长沙发上,他四周的人们在谈论着乡村生活。
晚饭时阿丰苏曾经宣布,他打算在这个月中旬去看看圣奥拉维亚庄园的树木,并且当即就约了一批好友去杜罗河畔。克拉夫特,谢格拉上校陪阿丰苏前去;侯爵答应八月在他的朋友斯但因布罗肯“悦耳音乐的伴随下”,如他所说的,去看望阿丰苏。堂迪奥古犹豫不决,他担心路途太远,又怕乡间潮湿。现在要说服埃戛也去,与卡洛斯同行——现在卡洛斯已经完成了为他写书收集资料的工作,就为这事他留在了里斯本的“工作岗位上。。”但是埃戛还是不同意去。他说,乡下对那些野人是个好去处。由于文明、进化,人要逃离自然;如唯心主义者预言的那样,实现进步,在地球上建立天堂,①十六世纪小亚细亚地区一个土耳其公国。
他的设想就是建一座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