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亚一家-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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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心点儿,”他说,“我看你将来也不会变成个好东西。。谁也不能给谁打保票!”
“在这个世界上,我亲爱的达马祖,一切都是做做样子,全是骗人的!”
他们从那儿走到台球室,打了一嘲和解球”。葵花大院的主人一向对达马祖颇有影响,于是达马祖慢慢地镇定下来,又笑逐颜开了。在这个豪华的环境中,他又同卡洛斯亲密无间了,重又叫起他“小少爷”来。他问到了阿丰苏?达?马亚的近况;他打听好心肠的侯爵是否来过。埃戛,出类拔萃的埃戛怎么样?。。“我收到了他的信,”卡洛斯说。“他就快来了,也许咱们星期天就能见到他。”
达马祖惊讶不已。
“好啊!这可有意思!我今天碰到了科恩夫妇!。。他们两天前从南安普敦①回来。。该我打啦?”
他一击,没打着红球。
“真的,我今天碰到了他们,同他们谈了会儿话。。拉结好多了,胖多了。。手里提着一只英国化装箱,不少白的、粉红色的东西。。真漂亮,象草莓一样!你说,埃戛要回来了?。。对了,小少爷,还会有丑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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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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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星期六,当卡洛斯从圣弗朗西斯科街回到葵花大院时,在自己的房间内见到了埃戛。他穿了一套浅色英国毛料衣服,头发留得很长。
“你别到处张扬,”他喊着说。“我要在里斯本隐姓埋名。”
一阵拥抱之后,他声明,只在里斯本呆几天,唯一目的是吃点儿好的和聊聊天。他希望卡洛斯能在葵花大院为他精心安排。。“这儿有间房子给我住吗?我现在暂住在西班牙人旅馆,可我连箱子还没打开呢。。只要给我一小间卧室,有张松木桌子,大小够我写部好作品就行了。”
当然有!楼上有个房间,他离开巴尔扎克别墅后曾经住过。而且,这房间现在更讲究了,放了一张文艺复兴时期的床,挂了一幅贝拉斯格斯①的杰作,《博拉求斯》的复制品。
“那是个极妙的艺术之宫了!贝拉斯格斯是自然主义的大师之一。。喂,你知道我同谁一道来的吗?同勾瓦林纽夫人。她父亲汤姆逊差点儿死了,又治愈了,后来伯爵把她接了回来。我看她瘦了,但更增添了几分风韵。她不断跟我提到你。”
“哦!”卡洛斯低声应着。
①英格兰南部一港口。
①贝拉斯格斯(1599— 1660),西班牙著名画家;《博拉求斯》是他的一幅名画。
埃戛戴着单片眼镜,两手插在兜里,望着卡洛斯。
“真的,她不断地,控制不住自己,没完没了地谈论你!你可没告诉过我这件事。。你不是总要听我的忠告吗,嗯?她的身材真美,对吧?在床上的时候怎么样?”
卡洛斯满脸涨得通红,说埃戛真粗野。他发誓说,他同勾瓦林纽夫人的关系没超出常情,非常肤浅。有时他去她那儿喝杯茶;在大家都拥向施亚都的那段时间里,他同所有的人一样,在罗莱托广场的一角同伯爵谈论民众的贫困问题。如此而已。
“你对我撒谎,鬼东西!”埃戛说。“不过,没关系。星期一我一定用我的巴尔扎克眼睛揭开这一切。。因为星期一我们要去那儿吃晚饭。”
“我们。。我们是谁?”
“我们。我和你,你和我。伯爵夫人在火车上邀请了我。勾瓦林纽先生马上补充说——这也符合他那种人的身份——还得请‘咱们的马亚’。他的马亚,也是她的马亚。。最神圣的一致!美妙极了的安排!”
卡洛斯严肃地盯住他。
“你从赛洛利库回来变得不知羞耻了,埃戛。”
“这是在圣母教堂里学的。”
但是,卡洛斯也掌握一条可以吓坏他的新闻。不过埃戛已经知道了。科恩夫妇到了,是吧?今天上午他在《插图杂志》的“上流社会生活”栏中看到了。上面恭而敬之地说,两位阁下从国外游览归来。
“你感觉如何?”卡洛斯笑着问。
埃戛粗暴地耸耸肩说:
“对我来说,只不过这座城市里又多了一只王八。”
由于卡洛斯又指责他从赛洛利库学来了脏话,埃戛也许出于后悔,脸上泛起了红晕。他提出了许多尖锐的意见,疾呼社会上应该对一些东西附以准确的名称。否则,本世纪伟大的自然主义运动又有何用?如果说通奸依然存在,那是因为这个纵欲、偷情的社会给通奸冠上了美名,把它理想化了。。一个女人在双人床单下狂吻第三者,人们都动情地称这为浪漫史,诗人们也用光辉的诗句加以赞颂,既然如此,她还能有什么羞耻呢?
“喂,你那部喜剧《污泥塘》写得怎样了?”卡洛斯走进盥洗室后问道。
“我放弃了,”埃戛说,“太凶狠了。。再说,它会再把我抛进里斯本的腐败圈子里,使我再一次陷入人类的污水沟中。。它太使我痛苦了。。”他站到一面镜子前,不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浅色背心和廉价的漆皮靴子。
“我需要换换装,我亲爱的卡洛斯。。自然,波勒时装店一定给你送来了夏装,我定要好好看看这最新式样的时髦剪裁。。用不着否认,我这件鬼衣服的做工糟透了!”
他用刷子刷着胡须,继续对着盥洗室里说:“对了,小伙子,我现在需要的是麒麟的本事。我要再次写《回忆》。
一定要写出大量惊人的文艺作品来,就在你让我使用的这间屋子里,在拉斯格斯面前。。对了,我得去问候一下老阿丰苏,因为他向我提供了面包、住处和床铺。。”他们一同去书房找阿丰苏?达?马亚。他正坐在一张旧的长沙发上,腿上放着一本打开的旧的《法国画报》,给一个讨人喜欢的小孩看图画,那孩子的皮肤是深褐色的,两眼机灵有神,头发卷曲。听说埃戛要在这儿住上一段时间,用他那美妙的遐想使整个葵花大院欢乐起来,老人高兴极了。
“我再也没有美妙的遐想了,阿丰苏?达?马亚先生!”
“那么,就用你的证据把这幢房子的人开导一下,”老人笑着说。“我们这儿可是两样东西部需要,若昂。”
接着,老人向他介绍了这位小绅士,小曼努埃尔先生,邻居一位可爱的小男孩,是艺术大师维森特的儿子。小曼努埃尔有时过来给孤独的阿丰苏解解闷──两个人一起翻阅画报和谈谈哲学性的问题。这时,老人正很尴尬,因为他无法对这个孩子解释,为什么甘罗拜尔①将军(他们俩对这位将军骑在那匹前腿腾空而起的高大骏马的威风劲儿,都很敬慕)下令在战场上杀死那么多的人,而没被关进监狱。。“这是明摆着的,”机灵、活泼的小男孩嚷道,两手背在身后。“他下令杀了人,就应该把他关起来!”
“嗯,埃戛,我的朋友,”阿丰苏笑着说,“对这样完全合乎逻辑的问题该如何回答?好了,孩子,现在这两位先生来了,他们都是科英布拉大学毕业。我要研究一下这个案子。。你去看看桌上的那些娃娃。。再过一、两个小时,你到里面找朱安娜吃点东西。”
卡洛斯扶着这个抱着大厚本画报的孩子在桌旁坐好,心想,爷爷那么喜欢孩子,他一定会很乐意见到罗莎的!
这时,阿丰苏向埃戛打听那部喜剧的写作情况。什么!已经放弃,不写了?好样的若昂何时能结束这种创作不朽作品有头无尾的情况?。。埃戛抱怨这个国家,抱怨这个国家不关心艺术。看看周围这些为数众多的昏庸粗俗的资产阶级,他们蔑视智慧,对高尚的思想、结构严谨的句子毫无兴趣,有什么样独特的灵感能不凉半截?
“不值得写,阿丰苏?达?马亚先生。在这个国家,在我国这一群挥霍无度的白痴中间,有理想的人,有趣味的人,应该只做一件事,去精心种他的蔬菜。瞧瞧艾古拉诺。。”“好啊,”老人回答说,“那你就种你的菜去。这也有益于大众的饮食。但是,你连这点事也没做。”
卡洛斯非常严肃地支持埃戛。
“在葡萄牙唯一可做的,”他说,“就是种蔬菜,直到来一场革命能够使一些至今还压在最底层的有独到见解的人、活跃的能人浮到面上来。要是我们发现底下并没压着什么,那我们立即自愿放弃自己的观点。但是,对此我们还有材料可资证明。我们还是变成一个肥沃、愚昧的西班牙省份吧,那我们就更得种蔬菜去了!”
老人痛心地听着孙子的这番话;从这番话中,他感到了意志的崩溃。在他看来,这些话只不过是对他们好逸恶劳的自吹自擂。最后,他说:“好吧,你们俩就闹革命吧。但是,看在上帝的份上,你们总得干点事呀!”
“卡洛斯已经干了不少事。”埃戛笑着嚷道。“他到处炫示他自己,他的时髦衣服,他的四轮敞篷马车,通过这些,去教导人们懂得什么是趣①甘罗拜尔(1809— 1895),法国元帅。
味!”
那座路易十五时代的钟的钟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也提醒埃戛在晚饭前应该去“西班牙人旅馆”取行李。在走廊上,他悄悄地对卡洛斯说,去旅馆之前,他想去一趟菲伦照相馆,找那个摄影师,看看能否照张好照片。
“照片?”
“一件你料想不到的事,三夭后我必须回赛洛利库,前去祝贺一个小妇人的生日。在我流落他乡的时候,她给了我温暖。”
“哦,埃戛!”
“是让人讨厌,可是有什么办法?她是神父科雷亚的女儿,人们都这么认为。此外,她同附近一位阔地主结了婚,一个反动透顶的家伙。。所以,你看,这是一箭双雕,既打击了宗教又打击了财主。。”“啊,这么说。。”“朋友,谁也不应该回避庄严的民主职责!”
紧接着的星期一,天下着毛毛细雨,卡洛斯和埃戛乘马车去勾瓦林纽家吃晚饭。伯爵夫人回来后,卡洛斯见过她一面,是在她家里,那是很不愉快的半小时,全是没完没了的互相指责,只冷冰冰地亲吻了两下。她抱怨他写信太少,干干巴巴的没有感情。关于夏天的打算,两个人各执一词。她要去辛德拉,并已经在那儿租下了房子;卡洛斯说他要陪爷爷去圣奥拉维亚。伯爵夫人说他心不在焉;他则认为她过于苛求。后来,她在他的腿上坐了一会儿──那轻盈、苗条的身子对卡洛斯来说,却如同一块讨厌的笨重的青铜。
最后,伯爵夫人迫使他答应去她的姑姑家去找她,(她姑姑已去了桑塔伦)而且就在那个星期一上午——因为她总有一种强烈的欲望,就是每当稍晚的时刻,她在大厅里彬彬有礼地接待他时,她就想用裸露的双臂紧紧地拥抱他。但是卡洛斯失约了——现在,在乘车去她家的路上,想到他将会在窗沿下听到的埋怨以及他将不得不含含糊糊地用蠢话应付她,他已经感到了心烦意躁。。埃戛穿了一身衣扣扣得整整齐齐的夏装,一直默不作声地抽着烟,突然,他拍了一下卡洛斯的膝盖,几分玩笑又几分认真地说:“告诉我,如果不是神圣的秘密。。现在你每天上午都与之相伴的那位巴西女人,是何许人也?”
片刻之间,卡洛斯显得有些惊慌,两眼盯住了埃戛。
“谁对你说的这件事?”
“达马祖告诉我的。明说了吧,达马祖是非常恼火地对我说的。当时他咬牙切齿,用拳头敲打着文人俱乐部的沙发,那脸色真如中了风一样,他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一切什么?”
“一切情况。说你主动去找一个巴西女人,并且投入了她的怀抱;你趁他不在,插了一手,就再也不离开了。。”“这纯属一派胡言!”卡洛斯嚷道,已经不耐烦了。
埃戛依然笑着说:
“那么‘真相如何’,就象那个老彼拉多问那个叫耶稣?基督的人那样?”
“真相是,有一位夫人,达马祖自以为引起了她的垂青,他一向如此。
她的英国籍家庭女教师得了支气管炎,她派人找我去治玻她病还没好,我每天去探望。戈麦士夫人,就是这位夫人的名字,她并非巴西人。达马祖使她无法忍受,就象别人也受不了他一样,她把他拒之门外。这就是真相。不过,也许我应该去揪达马祖的耳朵!”
埃戛只是低声地说:
“原来历史是这样写成的。。是啊,得相信吉佐呀!”
在抵达勾瓦林纽家之前,卡洛斯一路上沉默不语,对达马祖的满腔怒火在心里翻腾着。一层保护着他的爱情的轻柔、有益的薄雾,一下子全被这个蠢货搅乱了!现在,在文人俱乐部,人们已经知道了玛丽哑?爱杜亚达的名字。对埃戛说过的事,达马祖还会到。“哈瓦那之家”咖啡馆,到希尔瓦餐馆,甚至到妓院里去对别人讲。这样一来,他生活中至高无上的情趣从此就要不断地被达马祖庸俗的饶舌所干扰,所破坏,所玷污了。
“看来,还有别人来了。”走进勾瓦林纽家的前厅,埃戛看到长靠椅上有件灰衣服和一件女外衣时说。
伯爵夫人在最后面那间称做“雕橡室”的小厅里迎候他们;她一身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