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亚一家-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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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另一个人比较老实,他否认了这件事。不,先生,去贝纳宫的人是住在努内斯旅馆的。。“您刚才说的那家人,先生,现在已经到了下面那所大房子去了。。”“有个高个子的夫人?”
“是的,先生。”
“还有一个黑胡子的男人?”
“是的,先生。”
①古斯塔?多雷(1832— 1883),法国著名画家,雕刻家。
“还有一只小母狗?”
“是的,先生。”
“你认识达马祖?萨尔塞德先生吗?”
“不,先生。。他是那个照像的吗?”
“不,他不照像。。拿着这个。”
他给了那人五个托斯当的硬币,然后转身对另外两个人说,现在爬贝纳宫确实晚了。
“格鲁热斯,现在你应该看的是那座小宫殿。那地方才独具一格,非凡不俗。不是吗,阿连卡?”
“我来告诉你们,小伙子们,”这位《爱维拉》的作者开腔了。“从历史上讲。。”“我得去买那些奶酪点心,”格鲁热斯轻声说。
“对呀!”卡洛斯嚷了起来。“你还得去买奶酪点心。咱们得抓紧时间。走吧!”
他离开了那两个尚未拿定主意的人,朝着那座小宫殿走去,只四人步就到了。一到小广场,他一眼就看到了住在劳伦斯旅馆的那个有名的家庭和那只名贵的小狗。他们已经离开大门,走到门卫的附近。那人果真是个留着黑胡于的家伙,穿者白帆布鞋。他身边是位身材高大的妇人,她头戴一顶丝织的帽子,胸前和颈上垂挂着金器饰物,胳膊里抱着一条毛茸茸的小狗。他们走过去时,彼此恼火地用西班牙语嘟囔着什么。
卡洛斯停住步看着这对男女,满脸失望的神色,就象一个人看到了一件可爱的大理石雕像的碎块那副模样。他没等另外两个伴儿,他也不想见到他们,便从另外一条路匆匆走回劳伦斯,只是盼望着能弄个明白。到了那儿,一个前来招呼他的侍者说,萨尔塞德先生和卡斯特罗?戈麦士夫妇在昨天就离开此地去马弗拉①了。
“那么从那里再去哪儿?”
这位侍者听达马祖先生说,他们从那儿返回里斯本。
“好!”卡洛斯说着把帽子往桌上一丢,“给我来杯法国白兰地加点儿冰镇的矿泉水。”
突然,他感到辛德拉好象变得使人难以忍受的凄凉。他没有心思返回贝纳宫了,也不想再出去。他拽下手套扔到餐桌的一边,桌上昨天摆的鲜花开始凋谢了,他感到有一种强烈的愿望,要奔回里斯本,冲到中央旅馆,闯进她的房间去见她,亲眼欣赏她的美!。。在那个人人总会彼此碰到的小小的里斯本,他却不能见到白己如此热切想我的女人,这很使他气恼。两个星期以来,他象一条迷了路的狗在阿泰罗游荡。他可笑地从一个剧院转到另一个剧院。有个星期日的早晨,他每个教堂的弥撒都去了!可还是没见到她。这次,得知她在辛德拉,他又赶到了辛德拉。在这儿,还是没见到她。一天下午在阿泰罗,她从他身边走过,就象一位漫游的女神那般可爱,然后又消失了。她消失了,宛如真又返回了天堂,从此就不见了,超离了凡间。可他还留在世上,那一瞥印进了他的心头,使他不得安宁,俏悄地使他的思想、欲望、好奇心和他的整个内心世界都转向了一个可敬慕的陌生女人。对于她,他一无所知,只知道她身材苗条,满头金发,带着一条苏格兰小母狗。。这①马弗拉,里斯本北面一座古王宫所在地。
就象是见到的天上偶尔出现的星星!它们没有任何区别,它们也不比别的星星更明亮,但是就因为如此,它们悄然闪过,消失了,好象发出了更加神圣的光芒,而她们留在人们眼中的光亮使你更加眼花缭乱,经久不息。。他再没看见她,而别的人见过她:塔维拉见过她;在文人俱乐部中他听见一个枪骑兵少尉谈到她,还打听她是何人,因为他每天都看见她。这个少尉每天看见她!他看不见她,所以他无法安宁。。侍者拿来了白兰地。卡洛斯一边慢慢地调他的饮料一面和侍者交谈,谈了一会儿那两个年轻的英国人,接着又谈到那个肥胖的西班牙女人,最后他克服了自己的羞怯,几乎是红着脸,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问了几个关于戈泰士家的问题。每一个回答都使他如获至宝。那位夫人起得很早,侍者说,七点钟她已洗过澡,穿好衣服,然后独自走出去。卡斯特罗先生住在另一个房间,中午之前他从不活动,晚上,他会没完没了地坐在桌子旁抽烟,一杯杯地喝掺了矿泉水的法国白兰地,嘴唇总是湿润润的。他和达马祖先生一道玩骨牌。那位夫人房间里的鲜花堆成了山。他们原打算呆到星期天,但是她急着要早离去。。“啊!”卡洛斯沉默了片刻说,“催促着早些离去的是那位夫人?”
“是的,先生,她是惦记自己留在里斯本的小女儿。。您还再添点儿法国白兰地吗,先生?”
卡洛斯做了个不要的手势,然后,继续坐在阳台上。已是下午时光,宁静,阳光灿烂,树叶都不作响,万物部披上了金色的阳光,一切都沉浸在沁人心灵的寂静之中,如果不是她急着要回去看望那个留给保姆照看的金发小宝贝,他就会这样见到她也在这个平台上凝望着黄昏的来临。如此说来,这位美丽的女神也是一位慈爱的母亲。这又使她更增添了几分魅力。正因为在她那美丽的大理石般的躯体中蕴藏着人类最慈爱的温存,他就更加喜欢她了。此刻,她已经到了里斯本。他想象她穿着镶花边的睡衣,匆忙挽起来的头发,颀长的身材,白净的皮肤,那双朱诺①般的手臂上举着一个婴儿,并且带着那最甜蜜的微笑对那婴儿讲话。他觉得她这副样子真是可敬可慕,因而他整个的心都飞向了她。。啊,要是有权力接近她该多好,在那亲密的时刻,挨得那样近,都可以闻到她皮肤的芳香,也能对着那个娃娃微微笑一笑。渐渐地,在他心目中出现了一个虚构的浪漫情景,既绚丽多彩又颇为荒唐:一阵比人类通常感情更为强烈的激情,把他和她的命运紧紧地拴在一起,引向一处;然后又是多么美妙的生活,隐居在一簇簇鲜花之中,阳光之下,在遥远的意大利的某个僻静的地方。。各种各样对于爱情,对于无限忠诚和献身精神的遐想,悄悄地向他袭来,令人欣喜──此时,他的一双眼睛出神地望着,一切都视而下见,沉醉在这美丽、神圣、庄重的黄昏中。从海的那面,出现了一片奇异的淡淡的金色,那色彩渐渐升起,抹淡了那蓝色的天空,使它呈现出模糊的珍珠白,一种可爱的苍白的色调;树木山染上了金色,那么优雅、安静。一切声响都变成了柔和的难以听清的低吟。万籁俱寂,一切都似沉醉在入迷的状态。那些面朝西的房子,已有一两扇窗户亮起了红灯。簇拥在一起的那些乔木的圆圆的树冠,茂密地盖满山坡,一直铺向山谷。当他凝视着那徐徐沉入海中离去的太阳的时候,万物都象突然静止了,严肃而忧郁地隐退了。。①朱诺,罗马神话中朱庇特之妻,指气派高贵的美人。
“卡洛斯,你在那儿吗?”
下面大路上传来阿连卡呼唤的沙哑喊声。卡洛斯在栏杆前出现了。
“你到底在那儿干什么,小伙子?”阿连卡嚷道,高兴地摇着他那顶巴拿马帽。“我们一直在那个王室书斋里等你。。我们去过努内斯了。。现在正要到监狱里去找你呢!”诗人为自己这个玩笑开心地笑了。这时,格鲁热斯则站在他身旁,背着双手,脸朝着平台仰望着,郁郁不乐地打了个哈欠。
“象你说的那样,我来提提神,找点儿法国白兰地喝,我渴了。”
法国白兰地?自从来到塞特艾斯宫,可怜的阿连卡整整一个下午就是想喝点儿法国白兰地。他立刻跳上平台的台阶──然后朝着里面,朝着他亲爱的老劳伦斯嚷着,让人给他拄平台上送大半杯白兰地。
“这么说你去过那个小宫殿了,格鲁热斯?”当艺术家拖着步子出现在平台上时,卡洛斯问他。“那么,依我看,咱们剩下该做的就是吃晚饭和开路了。”
格鲁热斯同意了。从那座小宫殿回来,他看上去精疲力荆那个有历史价值的建筑物和导游干巴巴的声音都使他厌烦。导游指给他们看了国王陛下的床铺和皇后陛下卧室的窗帘,“比马弗拉的那些还要好”,还有王子殿下的脱靴具。他还把王室住宅所特有的那种沉闷的气氛带了点儿回来。他说,暮色中辛德拉的自然景色已经开始使他忧伤了。
他们决定留在劳伦斯用膳,免得看见帕尔马和那两位女士的讨厌模样。
他们还决定把马车叫到门口,以备月亮一升起就离开此地。阿连卡可以搭卡洛斯的马车一同返回里斯本。
“为了使此行尽兴,”他一边抹去胡子上沾的酒一边嚷着说。“在你们去努内斯付账和叫马车的时候,我就下楼到厨房去给你们准备阿连卡鳕鱼,这是我的烹调法。。你们就会看到一道真正的鳕鱼!因为,小伙子们,尽管别的人可能写出更好的诗篇,但鳕鱼,可没人行!”
他们穿过广场时,格鲁热斯乞求上帝别再让他们碰见小欧泽比奥。但是他们刚刚踏上努内斯的第一级台阶,就听到上面那群寻欢作乐的家伙们的吵闹声。他们都在前厅,此刻已经和解了,贡莎也满意了,大家坐在一张桌子的两边玩牌。帕尔马拿着一瓶杜松子酒,正在和小欧泽比奥赌钱。女士们嘴唇上叼着烟,懒洋洋地在玩比施卡①。
那鳏夫输了,面色苍白。庄家的赌本开始只是可怜的两个克朗②,现在已经金光闪闪了。帕尔马高兴极了,开着玩笑,一次次地吻着他的心上人。
不过与此同时,他还是摆出了骑士风度,说是要给对方翻身的机会,如果需要的话,他可以一直奉陪到清晨。
“喂,先生们,你们不眼馋吗?我们是在消磨时光。。在辛德拉干什么都行。。j!那个老k又让你丢了个小钱,又是十五个托斯当,希尔维拉先生!”
卡洛斯从他们旁边上过,没有答话;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仆人。小欧泽比奥这时火了,起了疑心,他要求当即摊牌,查看一下是否所有的老k都在那儿;他那副厚眼镜几乎碰到了那副牌上。
帕尔马一点儿没恼,乎心静气地把牌摊了出来。见鬼,朋友之间什么都①一种用木板记分的纸牌游②葡萄牙古金币单位,等于十个雷亚尔。
得忍受!但他的西班牙女郎很是气愤,而且起来维护她的情人的荣誉:难道帕尔马要把老k藏起来不成?不过贡莎可是在保护着那鳏夫的钱财,她嚷道,也许老k丢了。。。但是所有的老k都在。
帕尔马猛地喝下一杯杜松子酒,然后一本正经地开始洗牌。
“喂,你不想玩一把,先生?”他又问了一遍艺术家。
格鲁热斯事实上已经停住步,侧身挨着桌子,两眼看着牌和赌注上的金币。他已经有点儿动心了,把衣袋里的钱弄得叮当直响。突然一个a使他下了决心。他用颤抖的手把一个英镑压到下面,赌五个托斯当。可是立刻就输了。当卡洛斯和拿行李下去的仆人从房间里回来时,艺术家已经不能自拔,把一整个英镑金下了赌注,两眼直冒火儿,一副狼狈相。
“你怎么啦?”卡洛斯严肃地问道。
“我就来,”艺术家嘟哝着说。
他匆忙出了三张牌抵k。如帕尔马所说,那背气的手:他激动地开始出牌,慢腾腾地把牌一张张挤出来。当出现张小牌时,他骂了声娘。那只是一张二,小欧泽比奥又输了一个硬币。帕尔马放心地出了一口气,他用双手挡住牌,抬起那双戴着夹鼻眼镜的眼睛,朝艺术家望去:“怎么,你想把整个一镑都都赌了?。。”“整个一镑。”
帕尔马又川心地叹了口气。这时他脸色更白了,突然他把牌翻了过来。
“k!”他嚷道,把饯都搂到自己面前。
那是张梅花k。当艺术家发火地走开时,帕尔马的西班牙姑娘拍起手来。
在劳伦斯,晚饭一直吃到八点钟,早就掌灯了。阿连卡一直不停地谈话。生活中幻想的破灭以及文学上的积怨,全部忘却了,他现在情绪非常好。辛德拉往日的轶事,对他愉快的巴黎之行的回忆,那关于女人们的津津有味的故事,复兴党①那零零星星的内幕新闻——讲述所有这些事的时候,他的声音抓是那样刺耳,而且总是“小伙子们,这!”“小伙子们,那!”
地,一边指手划脚,把烛光搧得直晃,一边一大杯一大杯地喝着古拉列斯酒。桌子另一端,两位身着体面的黑色礼服,钮扣上别着白石竹花的英国人,对南欧人的这种夸夸其谈的风气很是惊讶,露出一种困惑个解的神情,多少还带点儿鄙夷。
鳕鱼上来了,真妙极了,诗人太满意了。,小伙子们,他真巴不得埃戛也能在场!
“我真希望他来尝尝这道鳕鱼!就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