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草子-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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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往都會伺機離去。走時又難免頻頻流目窺視女車所在的方向,也不知彼此講些什麼悄悄話,教人猜疑。
知其為某某人車者,那一舉一動,自然引人興味;至於不相識者,則又不免猜測究竟是誰,是否這人嗎?還是那人呢?
目送他們離去的背影,思想種種,自有因由。
故而每當有人傳聞:「在某某地方有過講經會、舉行八講會。」
便要打聽:「誰誰去了洠в校俊埂冈觞N會洠ツ兀 乖圃啤
每次都必定會成為大家話睿娜耍烧嬗行┻^分了。當然啦,哪有可能全然不到講經場合去的道理呢。
卽便是身分低賤的女性,也會去熱心聽講的呀。不過,剛開始寫這草子的時候(6),婦道人家可不作興徒步。
偶爾見得穿上壼裝束(7),薄師脂粉的,也多是趕去參詣寺院;講經的場合,則不怎麼見到女性去聽。
現在,若是我這草子中所記的人物夠長壽,能看到時下種種的話,不知會怎麼誹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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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裕В
(1) 六位之藏人,任期終了可升為五位,此指五位而未能任藏人者。五位之藏人則稱「五位藏人」,以示區別。
(2) 指前段所提之講經場合。
(3) 婦女前來聽講道,須在廳外車中聆聽,故云。
(4) 為新抄寫的佛經舉行佛事供養。
(5) 朝夕各講一卷「法華經」,共歷時四日。
(6) 此段文字,或係作者追記也。
(7) 身分高貴之婦女所著外出裝。
(四一) 菩提寺
菩提寺舉行結緣講(1),乃去參詣聆聽,未料人兒(2)竟託言來告:「快快回來,寂寞難耐。」,
遂於蓮花瓣上寫:
君難求兮促儂歸,
蓮花瓣上露猶泫,
何忍離斯兮俗世依。
深心真受感動,幾乎想要永遠留在寺院裏,就像那湘中老人,把家人凡俗之事都給遺忘了(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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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裕В
(1) 結緣於佛道之講經會,指法華經八講而言。
(2) 此可指丈夫、情人、或同儕。
(3) 典出「列仙傳」卷六。唐代呂雲卿,嘗寓居君山側,遇一老人,索酒數行,
老人歌曰:「湘中老人讀黃老,手援紫纍坐碧草。春至湘水不知深,日暮巴陵忘卻道。」
(四二) 小白川邸
小白川邸,乃是小一條大將濟時君之府邸。貴族名門在此舉行法華八講,總是引起大眾聞風而至。
「來遲的車輛,連個停車處都洠в小!孤犎诉@樣相傳,故而趕著朝露未晞便急忙前往。果然,真的已經擠得水泄不通了。
車轅疊架著車轅,到第三排的地方,還勉強可以聽見講經之聲。時值六月十餘日,酷熱難當。只得睥視池中之蓮,想像極樂,聊以解暑。
除左大臣與右大臣(1)而外,無一位貴人不蒞臨。他們個個穿著紫色直衣及褲袴、溗{色的單衣耄Ъs可見。
年紀稍長者,則身著耍疑澭F、白色單衣,予人涼爽之感。宰相安親君(2)也看來顯得十分年輕。
雖係尊貴的場合,倒反而有明快的看熱簦夥铡康暮熥右迅吒邟云穑壬献鴿M了一長排達官貴人,皆面向著裏頭。
下方則坐著殿上人、年輕的貴公子們、他們所穿的狩衣裝及直衣,也都饒有風情,瞧他們坐不安席,到處晃動的模樣兒,才有興味呢!
兵衞佐實方君(3),和侍從長命君,因為都是小一條邸的人,故而更加出入頻繁。又有一些貴族的孩童們,則更是可愛極了。
近午時分,三位中將──也就是現在的關白(4)殿下,當時之職稱,穿著薄伲淖仙凭c直衣,同色褲袴,及暗紅色裙袴,
內著亮白的單衣,見他步行過來,在舉座盡是涼爽裝束者之間,或有悶熱之感,卻反而顯得異常出色。
他手持細漆骨摺扇,扇骨雖有別於眾人所用,而扇色則一律為紅色(5),看來就像是石竹花盛開似的。
講師旣尚未登座,便有高腳盤敚У娇腿俗埃蟾攀且写蠹蚁碛眯┥觞N膳食的罷。中迹粤x懷(6)英俊清朗,彷彿更勝常時。
本來這些貴人的名字是不宜直書的,指恐稍經時日便不復記得,故此只得記留。大家穿的都極鮮艷,相映成趣,簡直不辨優劣。
不過,這一位的單衣倒挺含蓄有致,所以令人只看見他身上的一層直衣耳。
他不停地寓目流樱嚪较颍謺r時遣人居中傳言。那風采,無人不傾倒。
遲來的車輛無法擠入其間,只得勉強靠池邊停放。
中迹砸姶耍讼驅嵎骄f道:「叫個善於傳旨令的人來。」
不知是誰,實方帶著他所選中的人來。「要傳達甚麼話呢?」只見中迹陨砼缘娜嗽谏塘恐瑓s聽不到內容。
他看到使者小心翼翼走向車旁,一方面希望能達成使命如願以償,卻又微微笑著。
那使者繞到車後面去傳令,卻久立不歸,遂笑道:「那邊可是在詠歌嗎?兵衞佐(7)呀,趕快先想好答歌。」
大伙兒恨不得快快知道消息,連上了年紀的人啦、達官貴人們都忍不住注視那方向。一些外頭不相干的人都齊看著那邊,真箇有趣極了。
終於聽到答覆的罷,使者稍稍移步過來,洠氲杰噧葏s伸出扇子,又把他給叫了回去。
除非歌詞有不妥,才會把人叫回去,何況讓人等了許久,又怎麼可能再來更正啦甚麼的,真是奇怪!
等不及使者靠近,誰都急著問他:「怎麼樣?怎麼樣?」但他一時間也不作答;
是權中迹耘扇サ模陨髦仄涫拢豢舷蛩A報。
三位中將(8)催促道:「快講呀,別只顧端著架子,弄砸了是兒!」
那使者竟說:「回大人的話,反正也跟弄砸了事兒差不多呢。」這些話倒是都聽得清清楚楚。
藤大迹裕9)像似比別人更起勁的樣子,探入來問:「究竟怎麼說呀?」
三位中將忍不住說:「這簡直是硬要彎曲直木嘛!」
引得大迹园l笑,週遭的人也都哄堂大笑。不知那聲浪可曾傳入女車內裏的人兒那邊?
中迹詥枺骸改屈N,你被叫回去之前,是怎麼說來著?這可是更之後的答覆嗎?」
使者答說:「我在那兒站了許久,也洠в械玫缴觞N回音,便說:『那我回去了』,
洠氲阶吡藥撞骄徒o叫了回去。。。。。。。」
「是誰的車子啊,你可認得?」
正說著時,講師已登上講座,四下皆安靜下來,大家專注看講師那邊,女車竟在不知不覺間消失無踪影。
車輛簾下露出的布幔,看來還是今日才開始用,簇新的。
車主所穿的是深紫色單掛,紫色衣料,及暗紅色的薄伲庖拢囅溽嵋舱宫F著有花紗的裳裙,不知道是何許人?
其實,她那種應對方式倒也洠觞N不好,與其答覆不妥當真還不如這樣子冷漠相待哩。
擔任晨間講座的清範(10),一登座位,便有無上尊貴之光滿顏容之感,令人深受感動。
天熱難堪,我又有事情待理,非得今日辦完不可,原本想聽一些就要回去的,奈何車輛重重圍駐,縮在裏頭,出也出不去。
聽完晨課,一定得想法子擠出去,便叫人傳言於前方之車輛,請使通融。
豈料,對方大概是慶幸好不容易自己的車可以挪近上座的罷,一迭聲「請便」,連忙將車輛移開,好讓我的車子可以出去。
這個光景,被那些貴族、殿上人們覷見,紛紛議論,連年老之輩都在那裏笑話我;我可是聽也不聽理都不理,想盡辦法擠出宰狹的道。
權中迹砸娏耍φf:「喲,可真箇『退亦佳矣』 (11)嘛!」
他可算是機智伶俐的。不過,這話也無暇細辨,熱得我出了一身大汗,擠出來後,才遣人去回話:
「您說這話,可是連那五千人之中都不夠資格算入的嗎?」遂頭亦不顧地回來。
有一輛女車,自法華八講開始到結束,天天都駐留在庭中。也不見有甚麼人派遣使者接近,靜悄悄一如畫中之車似的。
真是了不起,令人佩服,含蓄有致極了,不知是怎麼樣子一位女性呢?很想打聽清楚。於是使人多方探訊。
藤大迹月勏ぃ嬖V我說:「有甚麼了不起的。真討人嫌,一定是陰陽怪氣的人!」他說的可真逗趣。
那次八講二十餘日以後,中迹跃钩黾伊祟姡12)。真教人感慨萬千。與此相比,櫻花之凋謝,只不過世事尋常罷了。
古人說「待露霑」 (13),中迹跃敃r的英姿,可真教人不捨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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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裕В
(1) 皆太政長官之屬。左大臣僅次於太政大臣,右大臣又次於左大臣,共 掌統輔政務之職。
當時左大臣為源雅信(六十七歲),右大臣為藤原兼家(五十八歲)。
(2) 藤原安親,時年六十五。
(3) 卽小一條左大臣師尹之孫、藤原實方。又有一說,以為卽作者清少迹灾槿恕
(4) 已見前文第二十段。
(5) 夏季扇面用紅色,或與五行思想有關。
(6) 伊尹之五男。當時三十歲。其妹懷子,為花山帝之母。
(7) 卽實方。
(8) 道隆
(9) 藤原為光,當時四十五歲,任職大迹浴
(10) 當時有名之講經人,人稱其為文殊之化身。
「大鏡」、「今昔物語」、「古事談」等,亦見言及。三十八歲而圓寂。時年二十五歲。
(11) 典出法華經方便品。
釋迦欲講大乘法,比丘、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夷五千人離座退出。
釋迦默然不制止,告舍利佛曰:「如是增上慢人,退亦佳矣。」
(12) 寬和二(九八六)年六月二十四日,藤原義懷追隨前日出家之花山院,亦償出家之願。
(13) 此取「新勒撰集」卷十三、源宗于歌:
「朝顏開兮待露霑,旋開旋凋何匆遽?忍不覩兮減憾嫌。」
意謂藤原義懷以英年出家,如朝顏華(俗稱牽牛花)之短暫,令人遺憾,反不如不覩其英姿或可稍減遺憾也。
(四三) 七月天熱
七月天熱,夜裏往往到處敞開著,有月的時候,忽然睡醒覷見,情景妙極。
卽使闇無月,亦可賞。至於拂曉之殘月,更有難以言喻的情趣。
在拭擦光潔的廊邊,舖置一枚新製的草蓆子,又將三尺的几帳推向裏頭,那光景可真乏味極了。几帷,應當置於外邊才對。
難道是害怕別人偷窺內裏嗎?情人大概已經回去了。
女的將那淡紫色的衣裳,裏子的顏色挺深,面子則有幾處色澤已退,或深色綾緞之光亮而潱写嬲撸深^蓋著睡覺。
她身著杏黃色的單衣,暗紅色的生絲裙褲,那腰帶長長的,從衣裳下面伸出,看來仍一任其解開未繫回的樣子(1)。
另一旁,青絲豐饒,髮浪婆娑,令人想見其長度。
這時候,不知又是何方來的另一個男子,趁周遭微明霧色迷濛之際,著淡紫色褲袴,若有若無極湹男狱S色生絲便衣,
白色的單衣………許是透著底下的紅色單一之故罷………看來挺有情致,衣服受到霧氣濡濕,
整個搭垮了下來,睡亂的鬢髮,鬆鬆散散,像是硬塞進烏紗帽似的,難看極了。
想趁牽牛花上的朝露未消之前趕緊給女的寫情書,還洠в凶叨噙h就哼起「繁露晶瑩(2)」來,
在返歸途中,忽見細格子窗已掀起,乃稍稍捲起簾子窺入內裏,得知此女情人兒方歸去,覺得頗有興味。
想像:那歸卽的男子,定必像自己此刻同樣的心情,欲趁朝露未晞回去的罷?
窺伺的男子便貼近仔細端詳,見那女的枕旁有一把紫色扇子尚張開散置著。
另有陸奧紙製的懷紙摺得細細,溗{色或粉紅色的色澤已褪色者,亦見散落在几帳之邊。
女方覺得有人在近處,乃自蒙蓋著的衣物向外看,見有一男子含笑靠在門檻坐著,看來雖非那種教人害臊忐忑難安的對象,
倒也不是可以親暱無隔閡的人,遂不免懊惱讓他瞧見了自己的睡態。
「想來必是特別令你留戀的晨睡吧?」那人邊說,竟把上半身探入簾內來。
女的遂亦回之以:「只恨趕在露晞前離去的人喲。(3)」
此類風流情事雖不值得特書,不過男女之間這樣的語詞交往也無可厚非的。
那男子想用自己手中的扇子將女方枕邊的扇子探取過來,鉤著鉤著,不小心太靠近,害女方心中一驚,連忙引退到裏邊去。
男的把扇子取來賞'習元'(眩铣梢蛔郑室廨p輕怨懟::「你可真是冷冰冰啊!」
這其間天色漸明,人聲漸起。
「咳,原想要趁朝露未晞以前趕寫的情書,竟於耽铡耍 鼓械念H有些擔心起來。
先前從這裏歸返的男子,不知是何時修成的信函,將其繫結在露猶存的芒草枝莖上,差人送來,可是此刻不便於奉上。
信紙上深染薰香,饒有情致。但周遭愈明,只得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