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茶小说网 > 名著电子书 > 普罗旺斯的一年 >

第24章

普罗旺斯的一年-第24章

小说: 普罗旺斯的一年 字数: 每页35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有一天,我们应朋友之邀去卡维隆市场参观在那里举行的狩猎装备预展。我们到达时,各个摊位上的展品已经堆积如山,而整个市场看起来就是一座小型军需用品仓库:有与子弹带相连的皮质来福枪套;有缀着无数拉链口袋的猎装和便于清洗血迹的猎物袋;有外籍雇佣兵空降刚果时穿的那种野战靴和刃宽九寸、手柄里刻有罗盘的巨大猎刀;有轻巧的铝制水壶(在我想来,它们装酒的机会可能比装水的机会还要多);还有套环的宽腰带,上面附着装刺刀的套子,想来在子弹都已耗尽的情形下,这冰冷的钢刀就要派上用场了。其他诸如:步兵帽、野战迷彩裤、救命口粮、折叠式野炊火炉等更是种类齐备,琳琅满目。除了那有着四条腿和一只像雷达一样鼻子的猎犬外,人类在对抗森林里的各类野兽时可能需要的东西,这里都齐备了。

猎犬作为一种特殊的商品,是不能简简单单地在柜台上草草交易的。我们听说,真正有心打猎的人,若是没有亲眼见过小狗的双亲,谁也不会贸然买下它。不过,照我们所见的几只猎犬看来,要找到小狗的父亲恐怕相当困难。但我们也发现,来源不明的杂种狗,大概有三种可以辨认的类别:淡褐色的大型长耳狗,细细长长的矮脚狗,以及那满面皱纹与悲愤的高瘦猎犬。

几乎每个猎人都认为自己的狗天赋异禀,而且至少能讲出一个扣人心弦的故事来佐证爱犬的英明神武。如果单从主人的溢美之词来看,这些狗儿不仅都具有超凡脱俗的灵性与能力,而且时刻效忠主人,至死而不渝。听多了狗儿们的传奇,我们不禁心驰神往,迫不及待地期待着在狩猎季节展开的那个周末能够亲眼目睹看他们的精彩表演。说不定我家的小犬见识了前辈们的光辉榜样,也能励精图治,做出点比追蜥蜴、捉网球更有建树的事业来呢!

狩猎活动拉开了帷幕

在我们家附近山谷举行的狩猎活动于一个周日的清晨七点拉开了帷幕。一时间,枪声此起彼伏,从我们的房屋左右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山区。枪林弹雨的声音,让人觉得任何移动的物体都随时会有中弹的可能。有鉴于此,在带着狗儿外出散步时,我特地带上家里所能找到的最大一条白色手帕,以便在必要时当作白旗,及时缴械投降。为谨慎起见,我们选择了屋后通往村子的小径,心想,任何领到猎枪执照的人,都应该前往林深草密的山谷中去寻猎物,绝不会那么没有品位地留在这人来人往的小道上吧。

很明显地听不到鸟鸣了。所有敏感和有经验的鸟都在第一声枪响之后,逃往更加安全的地方去了。远的现在应该已经踏上了前往北非的征程,近的恐怕已经在亚维依市中心重建家园了。早些年,猎人们常把家养的鸟挂在树上,利用美色引诱其他鸟儿靠近,然后来个瓮中捉鳖。可惜,现在法律不允许这么做了,猎人们得靠自己的森林知识外加敏捷轻巧的身手主动出击了。

我倒是没见到什么丛林知识丰富、身手矫健的猎人,但确实见到不少全副武装的人牵着猎狗浩浩荡荡地出发来扫荡法国南部的兔子与画眉。可他们并没有往森林里去。事实上,他们就散布在我行走的这条小道旁,三五成群地聚在空地上,说笑、抽烟,饮酒和切香肠吃。没有一点迹象表明,这里将会有一场人与画眉鸟的斗智之战。我暗暗猜想,一定是清晨的那场枪炮齐鸣,耗光了他们的弹药。

狗铃儿响叮当

倒是他们的猎犬跃跃欲试地急于开工。在狗屋里圈了好几个月,突然恢复了行动的自由,重新嗅到了森林的气息,猎犬们兴奋之余,拼命拉扯着皮带,鼻子紧贴着地面来回地奔跑。每条狗的脖子上都系着一条厚厚的项圈,项圈上挂着个小铜铃铛。据说这只小铃铛具有双重作用:一来,它可以标明猎犬正在追逐猎物的方位,使猎人得以提前占据有利地形,给猎物来个迎头痛击;二来,它还能够避免主人将在草丛中辛勤工作的爱犬当作兔子或野猪射杀。当然,有责任感的猎人绝不会在没看清猎物之前就胡乱开枪………至少他们是这样告诉我的。 但我自有我怀疑的理由。喝了一早上的酒,乍听到丛林中传来沙沙之声,难保他们不会热血沸腾地拔枪就射;而发出沙沙之声的,很可能就是人,事实上,很可能就是我。我越想越惊,开始盘算着是不是也该戴个铃铛,免遭误伤。

将近中午时分,铃铛的另一妙用开始显露出来,那就是:避免猎人一趟狩猎活动下来,因走丢了狗而大失体面。原来猎犬远不是我想像中那种循规蹈矩和忠贞不二的动物,他们更喜欢追随着自己的鼻子乱跑,浑然没有丝毫的时间概念。他们当然弄不懂午餐时间一到,狩猎就要中止的规矩。当然,挂了铃铛,也并不表示一经召唤狗儿们就一定会回来,不过至少能让猎人们晓得它们大致身在何方。

中午到了,一个个穿着迷彩服的猎手走向停在路边的汽车。只有几个人的身后还跟随着忠诚的老伙计,其他人则一边走一边吹着口哨,向着铃声传来的方向呼唤着狗的名字,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呼唤变得愈来愈不耐烦。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主人的呼唤渐渐升级为咆哮和诅咒。又过了几分钟,猎人们放弃了,纷纷发动车子向村里驶去,大都形单影只。

稍后,当我和妻子在院里准备午餐时,三只被抛弃的猎犬跑进院来享用游泳池里的清水。可恨我家那两头母犬对那三位骤悍猎手的异国风味大为倾慕,不顾廉耻地在它们面前搔首弄姿。我索性把他们统统圈在院子里,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茫然中,我想到了福斯坦。

听了我的陈述,福斯坦镇定地说道:“别担心,放他们出去。那些猎人傍晚还会再来的,找不到狗的话,他们会留下一只坐垫。”

根据福斯坦的解释,这一招屡试不爽。猎狗如果在树林里走失,主人只须在最后见到它们的地方留下狗窝里拿来的垫子,或一块破布片之类的东西,狗儿们迟早会回到这块与他气味相投的地方,等人来接它们回去。

我们刚刚按照福斯坦的话把院门打开,三只猎犬撒腿便跑,嘴里发出兴奋的叫声。那是一种奇特的、悲哀的叫声,不是吠,也不是嚎,而是哀婉幽怨的声音,像双簧管奏出的痛苦悲鸣。福斯坦摇摇头,带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口吻叹道:“看来他们会流浪好几天了。”他不打猎,更视猎人和猎犬为入侵者,认为他们无权在他珍贵的葡萄藤边打转。

葡萄丰收的季节

福斯坦告诉我们,他认为收获食用葡萄的时机已经成熟了,现在万事具备,就等安莉修好卡车马上就开始动手。安莉是这个家的机械能手,每年九月,她都要想办法让那辆采摘葡萄的老爷车尽可能地多干些儿活。那台老爷车现年已经30多岁了(实际年龄福斯坦已经记不太清了),车头突起、车身塌陷、两侧已经没有了车门和挡板、轮胎更是早已磨得失去了纹理。照理说,它多年以前就该退休了,但是谁也没有提起买新车的事。况且,家里不是有现成的机械能手吗,为什么还要花钱买新车,再送到外面的修车厂去修理呢?由于卡车每年只 会派上几星期的用场,每次出动时,福斯坦都会格外小心翼翼地开着它绕道穿过屋后的乡间小道,免得遇上那些多管闲事的小警察,纠缠不清,什么煞车失灵啦、保险过期啦等等。

安莉的手段的确高明,老爷车在一天清晨终于喘着粗气发动了。福斯坦开着它蹒跚地走过来时,我发现车上载满着装葡萄用的木制托盘,托盘的深度恰可以让葡萄浅浅地铺上一层。福斯坦、安莉和他们的女儿将托盘沿着整齐的葡萄架均匀地分配排开之后,便手持剪刀,开始了今年的第一次采摘工作。

这是一份既耗时间又辛苦的工作。因为作为水果的食用葡萄,其外观与滋味几乎同等重要。采下的每一串葡萄都要再经过仔细的检查,凡是有伤痕的、起皱折的,都要掐掉。葡萄串长得很低,有时竟然触碰到地面,而有的又被层层叶子遮盖,为采摘者制造着重重困难。由于必须不断地蹲下、剪枝、站起、审核,再掐掉坏的,包装好的,采摘的进度每小时只有几十公尺。酷热的天气从上下两个方向夹攻着福斯坦一家:土地从脚下蒸腾出热气,炙烤着他们的面庞,而骄阳则从上方恶毒地紧盯着他们裸露的脖颈和肩膀。田野里没有树荫,也没有一丝微风,但这丝毫没有降低福斯坦他们的斗志。在一天忙碌的十个小时当中,他们除了中午吃饭时间外,绝不休息。从那以后,每当我看到水果盘里的葡萄,脑海中一定会浮现出背痛与中暑的景象。直到傍晚七点多,福斯坦一家人才算结束了今天的工作。当他们走进屋来喝杯酒的时候,看上去疲惫不堪,浑身散发着热气,但显然心满意足。福斯坦表示,葡萄长得很好,估计用三四天工夫就能采收完毕。我也被福斯坦一家的劲头所感染,开始高兴地谈论起今天的好天气。这个话题很明显地引起了福斯坦的共鸣。

“天气的确太好了,”他说着,把帽子往后一推,露出了额头上有一条泾渭分明的界线,一端是日头肆虐了一天后留下的深褐色皮肤,一端则是相对较白的本色。“但越是好的天气越可能持续不了多久。”他若有所思地仰头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显然想起了随时可能降临的各种灾难。接下来的如果不是暴风雨,便有可能是严霜,要不就是闹蝗虫或者森林火灾,说不定哪天还会遭到原子弹攻击呢。总之,根据他的经验,在第二批葡萄采摘之前,一定还会出状况。就算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也会因为医生说他胆固醇太高需要节食而自怜自爱一番。是啊,这的确也是个大问题。仿佛记起了命运近来待他不仁不义,他不禁又干了一杯苦酒。

寻觅美酒与酒窖欢宴

我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来适应家里那间单独为储存美酒而设置的房间。那不是华丽的酒橱,也不是楼梯下的低矮阴沉的角落,而是名副其实的酒窖。它就埋藏在房子最下面的地底下,四面墙壁由终年冰冷的大石块砌成,地面上则铺满碎石,看空间,就算放上三四百瓶酒也没有一点问题。我决心在适当的时候把这个酒窖填满,同时也相信我们的朋友会以同样的决心把它喝空。我于是有了借口,经常以亲善大使的姿态,走访各地葡萄园,搜购好酒,免得渴着了朋友。

为了追寻美酒和友谊,我去过吉恭达和包姆村,也去过教皇城堡。这些著名的美酒产地都不过是一个个稍微大一点的村子大小,但看得出,每一个地方和当地的人们都是全心全意地为了制造美酒这项美好的事业而存在的。所到之处,好像相隔几十公尺就有一座酒窖,因为随时都可以见到各家酒窖的广告,广告词简单而热情:“请来品尝我们的美酒!”而我每一次拜访都得到主人们极大热情的迎接,这种礼遇是我在任何其他地方都不曾经历过的,让我每每感到受宠若惊。我的足迹遍及吉恭达的库房和包姆村的山上城堡,那里的佳酿都给我留下了美好的回忆。但令我印象深刻的还是“教皇城堡”出产的一种后劲足而极易入口的廉价红酒,每公升仅售30法郎,像路边地摊大甩卖一样不负责地装在一个个塑胶大桶里面,一点也不起眼。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种陈列在某个昂贵浮夸酒房内的烧酒。当我提出希望尝试一下的时候,主人小心翼翼地捧出一支娇小纤细的雕花玻璃瓶,轻轻地将一滴酒点在我的手背上,使我一时之间大感尴尬和困惑:吃不准他只是让我闻闻,还是在请我品尝。

片刻之后,我驾车驶离了村庄,开始追随路边过目都是的卖酒招牌,一路深入遍野葡萄的乡间。在那里,我可以直接从农家的手中买到原装的佳酿。我发现,当地农人有两个基本特点:第一,他们个个亲切友善;第二,他们毫无例外地以自己的产品为荣。另外,至少对我而言,他们的推销技巧高超得无法抗拒。

下午两三点钟的光景,我从大路转上一条两边栽满葡萄的狭窄石径。据朋友们说,这条小路通往一家特别制造隆河白酒的酒窖,而这种白酒恰是我午餐时的最爱。再有个一两箱,就可以重新填满酒窖中上次家中举行狂欢酒会后腾出的空位了。我暗暗盘算着,短暂地停留一下,用不了十分钟,买了酒就可以回家。

小径末端是一座宽大的房子,在一株巨大的悬铃树的遮蔽下,呈u字形坐落在一片空地中间。一只昏昏欲睡的狼狗爬在树下,对着我无精打采地吠叫了两声,又兀自埋头睡去,算是尽到它作为替身门铃的职责。

一个身穿工作服的男人从院子那头的拖拉机旁走过来,手里还捧着一堆油腻腻的火花塞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