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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玫瑰之名-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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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主教,”杰罗姆叫道,“从没有圣多明俄修士死在异地,然而仅仅在我成为主教之后,便已有九个麦诺瑞特修士英勇殉教了!”

圣多明俄的阿尔波里主教涨红了脸站起身来:“我能够证明,在任何麦诺瑞特修士到糙鞍里之前,英诺森教皇便已派过三名圣多明俄修士到那里去了!”

“是吗?”杰罗姆嗤之以鼻地说,“嗯,我只晓得麦诺瑞特修士到挞靶里去已经有八年了,他们在那里建了四十所教堂,遍及各地,然而圣多明俄修会却只有五所教堂,全都在海岸,总共大概只有十五个僧侣而已。这不就说明了问题了!”

“那可不然,”阿尔波里的主教喊道,“因为这些麦诺瑞特修士就像泼妇制造木偶一样地制造异端,把什么东西都据为已有。他们夸口自己是烈士,却有华丽的僧服,稳固的教堂,而且像其他修道会员一样,买卖物品!”

“你说错了,主教,”杰罗姆打岔道,‘他们并不是自己买卖物品的,而是通过由罗马教廷管辖的行政官。那些地方行政官都拥有财物,麦诺瑞特修士却不据有,只是使用它们而已。”

“是吗?”主教轻蔑地说,“那么,你有多少次不经由行政官出售货物呢?我知道有许多农庄——”

“假如我曾那么说过,我承认我做错了。”杰罗姆急忙打断他的话,“不把买卖交给修会,是我个人的一个弱点!”

“可敬的兄弟,”阿博院长调解道,“我们所争论的重点并不在于麦诺瑞特修士是否贫穷,而是我们的主是否贫穷……”

“那么,”杰罗姆立刻又提高了声音,“关于这个问题,我有一个像剑一般锐利的论证……”

“圣弗朗西斯,保佑你的子民吧……”威廉不太有信心地说。

“这个论点是,”杰罗姆又继续说,“比我们更熟悉圣父教义的东方人和希腊人,都相信基督的贫穷。如果那些异教徒都那么坚决地支持这么明显的一项真理,我们难道要比他们更大逆不道地加以否定吗?这些东方人要是听说我们有些人传教反对这个真理,只怕会对他们丢石头了!”

“你在说什么?”阿尔波里的主教道,“照你这么说来,为什么他们不拿石头扔圣多明俄修士呢?”

“圣多明俄修士?哦,根本没人见过他们到那里去传教呀!”

脸色已涨成紫色的阿尔波里主教大声说,杰罗姆也许在希腊待过十五年,可是他自己从小就在那里了。杰罗姆回答或许阿尔波里这位圣多明俄修士曾经到过希腊,却在主教的宫殿里,过于耽于逸乐的生活。而他,一个圣方济格修士,曾在那里待过不止十五年,而是二十二年,而且在君士坦丁堡的皇帝面前传过教。

然后阿尔波里主教一时找不到辩驳的话了,便大步走到杰罗姆面前,大声叱骂。我不敢重复他的话,反正大意是说他怀疑卡法主教的男人气概,为了报复,他要拉掉杰罗姆那一大把胡子,塞到某个地方去。

其他的麦诺瑞特僧侣忙冲向前去,护卫他们的兄弟。阿维尼翁人也觉得必须帮那个圣多明俄修士一手,于是(主啊,怜悯你的子民吧!)一场争吵开始了,院长和枢机主教夹在中间忙着劝解。在接下来的混乱中,麦诺瑞特僧侣和圣多明俄修士彼此诘骂,仿佛每个人都是和回教徒奋战的基督徒,这一群人中惟一按兵不动的是威廉和另外一方的贝尔纳德·古伊。威廉好像很悲哀。贝尔纳德却怡然自得,嘴角甚至浮现了一丝微笑。

阿尔波里主教拉扯卡法主教的胡子时,我问威廉:“难道没有别的更好的论点,可以证明或驳斥基督的贫穷吗?”

“嗯,这两种主张都是可以确定的,阿德索。”威廉说,“然而却永远不可能建立在福音的基础上。基督或许将他身上的衣袍视为他的财物,但等衣袍被穿破了之后,也许他就把它扔掉了。说起来,阿奎纳对财物的教义比我们麦诺瑞特修会的看法更有胆识。我们说:我们并不据有任何财物,只是利用它们。他说:把你自己也视为拥有者,当任何人缺乏你所拥有的东西时,你就让给他用,而且是出于义务,不是恩惠。但问题并不在于基督是否贫穷,而是教会是否必须贫穷。‘贫穷”并不只是意味着是否拥有一座宫殿,而是意味保有或放弃使世俗财物合法的权利。”

“所以,”我说,“皇帝对麦诺瑞特修会对贫穷的见解才会这么感兴趣。”

“是的。麦诺瑞特修会正好替皇帝对抗教皇。不过马西留斯和我都认为这是相互利用。我们希望皇帝支持我们的观点,采行我们对人类规则的概念。”

“你被叫起来发言时,会不会说这些呢?”

“只要我说了,便履行了我的任务,也就是解说帝国神学家的意见。但如果我这么说了,我的任务也将会失败,因为我应该促成阿维尼翁的二度会议才对。然而我不相信约翰会同意让我到那里去说这些话。”

“那么——”※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因此我现在陷于两个相对势力之间,就像一头有两袋干草可吃,却不知道吃哪一袋好的骡子。时机还不成熟。马西留斯立刻叫嚷着一种不可能的变形;路易也不比他的前任者好,尽管目前他还是对抗约翰的惟一壁垒。也许我是该发言,除非他们愈吵愈烈,把人都先杀死了。总而言之,阿德索,把这一切记下来吧,至少让今天发生的事留下一点痕迹。”

我们说话的当儿——我真不知道怎么我们还听得到彼此的声音——争吵达到了最高峰。在贝尔纳德·古伊的指示下,弓箭手介入了,挡在中间让两团人分开。但就像围城者及被围者,在一个堡垒的城墙两侧,他们互相辱骂、回嘴,我分辨不清哪句话是哪个人说的,哪句话又比哪句话先说,只是随意记录。在我国发生争吵时情形也差不多,但却可归为“地中海型”,一句叠上一句,就像怒海卷起的波浪。

“福音上说基督有皮包!”

“闭嘴!你们甚至在受难像上也画了那个皮包!那么对于我们的主进入耶路撒冷,每晚却都回到贝塔尼的事实,人们又怎么说呢?”

“如果我们的主选择回贝塔尼去睡觉,你算什么东西,竟敢询问他的决定?”

“你错了,老笨蛋,我们的主回贝塔尼去,是因为他没钱可以在耶路撒冷的旅馆住宿!”

“波那雷提,你才是笨蛋!我们的主在耶路撒冷吃些什么呢?”

“难道你要说,一匹马接受主人喂食的燕麦以求生存,就是燕麦的拥有者吗?”

“你看!你竟把基督比作一匹马……”

“我才没有,是你把基督比作你们教廷里买卖僧职的神职者,装满了粪的粪桶!”

“是吗?有多少法律诉讼案件都是为了保护你们的财产而引发的?”

“那是教会的财产,不是我们的!我们只是用它而已!”

“用它来花弗,来建造有金雕像的美丽教堂,你们都是伪善者,粉饰的坟墓!你们明明知道完美生活的原则是仁爱,而不是贫穷!”

“那是你们那个贪得无厌的汤玛士说的!”

“你小心用词些,混蛋!被你骂为‘贪得无厌’的人是神圣马教会的一个圣徒啊!”

“圣徒,狗屁!是约翰奉他为圣徒,好对抗圣方济格修会的!你们的教皇不能创造圣徒的,因为他是个异教徒!不对,是个异教领袖!”

“我们以前也听过这个说法!是巴伐利亚设在萨克森豪森的傀儡所说的,你们的乌伯蒂诺曾重复讲述过!”

“留意你的话,猪!巴比伦妓女和别的妓女的儿子!你明知那一年乌伯蒂诺并没有追随皇帝,他就在阿维尼翁,在枢机主教奥西尼手下,教皇还派他出使亚勒岗呢!”

“我知道,我知道,他是在枢机主教的桌子旁发誓遵守贫穷的,正如他现在住在半岛上最富有的修道院里一样!乌伯蒂诺,如果当时你不在那里,是谁怂恿路易来用你的著述呢?”

“路易看我的著述难道是我的错吗?当然他是没法看你的,你这个文盲!”

“我?文盲?那么你们的圣弗朗西斯也是个文盲了——他不是用希腊语说话?”

“你冒渎!”   ※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你才冒渎;你知道小桶的仪式!”

“我从没见过那种仪式,你却知道!”

“你见过,你和你的小兄弟,当你们溜到蒙特法尔科的克拉尔床上去时!”

“上帝惩罚你!那时我是裁判官,而且克拉尔已死在神圣的香味中了!”

“是克拉尔散发神圣的香味的,可是当你对修女晨祷时,你嗅的却是另一种香味!”

“说吧,再说吧,上帝不会放过你的,也不会放过你的主人,他竟然对两个异教徒,还有你们称为白伦瑟敦的英国魔法师表示欢迎之意!”

“可敬的兄弟们,可敬的兄弟们!”伯特兰枢机主教和院长叫得嗓子都快哑了。 

  

。。



第三十三章

。网
上午礼拜

塞维里努斯对威廉提到一本奇怪的书,威廉对使者们谈到一个与俗世政府有关的奇特概念

当一个看门的见习僧走进来时,争吵还没有减弱的迹象。他走过那混乱的场面,犹如某个人走过一片下着冰雹的田野般。他走到威廉身旁,低声告诉他塞维里努斯急着要和他说话。我们走出门,踏到走廊上,有许多好奇的僧侣都挤在那儿,想从那些叫嚷和吵闹声中,弄清楚里面出了什么事。亚历山大里亚的埃马罗也挤在第一排人之间,一见到我们,他便照例以他对世间愚蠢的人那种既轻蔑又怜悯的姿态欢迎我们:“说起来,自从托钵修道会兴起之后,基督教世界已变得比较高洁了。”他说。

威廉有点粗鲁地将他推到一旁,向在角落等着我们的塞维里努斯走去。他显得很困扰,希望和我们私下谈谈,但在这个混乱的局面中根本不可能找到一个安静的地点。我们想到外面去,可是切泽纳的迈克尔由会堂的门口探出头来,叫威廉快进去,他说,争吵就快平息了,立刻又要开始一连串的辩论。

望着两袋干草左右为难的威廉,催促塞维里努斯快说出他想说的话。那个药草师只有尽可能地避免让别人听到。

他说:“贝伦加到澡堂去之前,确实到过疗养所。”

“你怎么知道?”有些僧侣靠了过来,被我们的交谈引起了好奇心。塞维里努斯左右张望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了。

“你跟我说过他……必定带了某件东西……呃,我在我的实验室里找到了某件东西,和别的书混在一起,一本并不属于我的书,一本奇怪的书……”

“一定就是那本没错。”威廉高兴地说,“快把它拿给我吧。”

“我不能。”塞维里努斯说,“待会儿我再向你解释。我发现了……我相信我发现了有趣的事……你必须到那里去,我得让你看那本书,很谨慎地……”他蓦地停住口。我们意识到一向来无踪去无影的佐治,像变魔术般出现在我们身旁。他两手伸向前,似乎是由于他不习惯在这地区走动,所以试着感觉他的方向。一个正常人不会注意到塞维里努斯的低语,但我们几天前便已获知佐治就和所有的盲人一样,听觉特别敏锐。

然而,那老人好像没听见什么。事实上,他自我们身旁移开,碰碰一个僧侣,低声问了他几句话。那个僧侣轻轻握住他的肩膀,带引他走到外面去。这时迈克尔又出现了,再度召唤威廉。我的导师下了个决定,他对塞维里努斯说:“请你立刻回到你来的地方去。把你自己锁在里面,等我。你——”他对我说——“跟踪佐治。就算他真听到了什么,我想他也不会让别人带引他到疗养所去。总而言之,等一下你再告诉我他到哪里去了。” ※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他转身要进入会堂时,注意到(我也注意到了)埃马罗在骚动的群众中拥挤着,想要跟着佐治到外面去。这时威廉的行动却很不智,因为他由走廊的另一端大声叫道:“千万要注意那些文件……别让它们回到……原来的地方!”我正准备跟踪佐治时,看见管理员雷米吉奥靠在外侧大门的门把上,他听见了威廉的警告,看看我的导师,又看看塞维里努斯,一张脸恐惧地绷紧。他跟在塞维里努斯后面走了出去。我站在门槛上,深怕会失去佐治的踪影,他就快被浓雾吞噬了,可是朝另一个方向而行的药草师和管理员两个人,也已快消失在迷雾中了。我很快地算计着我该怎么办。威廉命我跟踪那个瞎眼的老人,是怕他会到疗养所去。

可是,那个僧侣却导引他朝另一个方向走,他正穿过回廊,不是要到礼拜堂,就是要去大教堂。另一方面,雷米吉奥却显然是在跟踪塞维里努斯,而且威廉担心实验室可能会出什么事。所以我决定跟踪管理员和药草师,同时我又不禁想着埃马罗到哪儿去了,除非他是为了与我们完全不同的目的才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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