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之名-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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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借用而已,为了上帝的荣耀。”
“那就包在我身上了。”
“好。至于潜入大教堂,昨晚我们已看到马拉其是从哪里出来的。今天我会到礼拜堂去,特别留意侧面那个附属礼拜堂。一个小时内我们就要吃饭了。饭后,我们要和院长开个会,你可以到场,因为我要求带个秘书去,把我们所说的记录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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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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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时祷告
院长为修道院的财富感到自豪,并说出对异教徒的惧怕。阿德索怀疑自己出外探索世界是否错了
我们在礼拜堂的主祭坛处找到了院长。他正在整理着先前一些见习僧由一个秘密的地方搬出来的圣瓶、圣餐杯、圣体碟、圣体架和一个基督受难像。上午的礼拜仪式时,我并未看到这些圣物,它们令人眩目的美,使我忍不住惊叹了一声。时值正午,光线透过礼拜堂的窗子照射进来,造成了一层层白色的瀑布,仿佛神秘的圣河,在许多个地方交错,把祭坛也吞噬了。
圣瓶、圣餐杯,每一件物品都显示出它珍贵的质料:在黄金之中,嵌有纯白的象牙,还有透明的水晶,各种颜色和大小的宝石闪耀着璀璨的光芒,我看得出有风信子石、黄晶、红宝石、蓝宝石、翡翠、绿玉髓、玛瑙、红玉和碧玉。同时我意识到那天早上在祷告和惊惶中,有许多东西我都没注意到:祭坛的正面和两侧的三块嵌板都是纯金的,因此不管从什么方向看去,整个祭坛都像是纯金打造的。
一院长对我的惊异微微一笑。“你们所看见的这些财富,”他对我和我的导师说:“以及你们稍后将会看见的,都是几世纪以来虔诚和奉献的继承物,证实了本修道院的力量和神圣。世间的王孙贵族,主教和总主教,都曾在这个祭坛献祭过,将代表他们封爵的戒指,象征他们高贵的黄金和宝石,在这里熔铸,使天主和它的所在得到荣耀。今天修道院虽然须受制于他人,但我们却绝不可忘记上帝的力量和权力。圣诞节就要到了,我们开始把这些圣器擦亮,好庆祝救世主的诞生。每件东西都应该显出它最光灿的一面。”——他注视威廉,又往下说。后来我才明白何以他这么骄傲地坚持为他的行动辩护——“因为我们相信那是有用的,而且不该隐藏起来,同时也是在宣告神的慷慨。”
“当然,”威廉礼貌地说,“假如院长觉得必须荣耀天主,那么你的修道院已在这充足的赞美中成为最优秀的。”
“必然是的。”院长说,“如果根据上帝的意愿和先知的命令,照例要用金质双耳瓶或金制小钵,去盛山羊血或小牛血或所罗门王庙中的小牦牛血,那么更应该恭敬而虔诚地用镶嵌了宝石的金瓶,以及最有价值的创造物,来盛接基督的血!假如找们使用祭礼天使的二流创造物,那么这个礼拜仪式是没有价值的……”
“阿门。”我说。
“有许多人抗议说,虔诚的心灵,纯洁的心,被信仰所牵引的意志,应该以这个神圣的功能为满足。我们率先清楚而坚决地宣布这些是必要的东西。但我们认为透过圣器的外在装饰,也必须要恭敬严谨,因为我们必须毫无保留地以一切的东西侍奉我们的救世主。它从来也未拒绝过供给我们一切,完整而毫无保留。”
“贵修会的伟人一向如此认为,”成廉同意道,“我还记得可敬而伟大的休格院长曾将礼拜堂各种美丽的饰物一一描写。”
“是的。”院长说,“你看这个耶稣受难像,它并不很完整……”他虔敬地执着十字像,凝视着它,脸上有种喜悦的光彩,“这里还缺少几颗珍珠,因为我一直没找到大小合适的珠子。圣安德鲁曾说过戈尔格塔(译注:在耶路撒冷附近,基督被钉于十字架之地)的十字架是以基督的肢体而不是以珍珠作装饰的。而这个卑徽的赝品则必须以珍珠装饰。另外,我想在这里,救世主的头部上方,嵌上一颗最美丽的钻石。”他用修长的手指恭敬地抚摸制成这个十字像两臂的象牙。
“我望着这间美丽的殿堂时,各种颜色的宝石会使我忘却外界的事务,引我沉默静思,由有形的物质想到无形的物质,以及道德的变化。然后我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在宇宙一个奇妙的区域中,不再完全陷于人间的泥淖,也并不完全在天堂的纯净中解脱。由于上帝的恩宠,我似乎能够由这个下方的世界升到更高的世界……”
他说着,望向本堂中央。由上面射下的一束光照亮了他的脸庞,他的双手交叉成十字形向前伸去,整个人好像陷于一种狂热的情绪中。“每一个生物,”他说,“不管看得见还是看不见,都是一道光,被光的父赋予了生命。这个象牙,这个玛瑙,以及我们四周围的宝石,都是光。我知道它们是美的,好的,依据它们自己的比例规则而存在。它们有不同的种类,不同的数量,它们顺应常态,根据它们的重量而各有其特定的位置。我凝视着它们,可以感觉到它们本性的珍贵,以及神的创造力。因为假如我必须竭力掌握上帝的庄严,惟有金子和钻石所造成的奇妙效果能使我了解神的因果律。然后,当我在这些宝石中感知如此崇高的道理,我的心灵会哭泣,因喜悦而震动,并不是由于尘世的虚荣或爱好财富,而是对上帝最纯洁的爱,没有原因的原因。”
威廉极其谦逊地说:“这的确是神学中最美妙的一部分。”
我想他是在不知不觉中使用了修辞学家所谓的“反语”,由发音、语调就可表明出来的——威廉以前从未这么说过话。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院长只取他这句话的表面含意,又说道:“这是使我们和上帝接触最直接的途径:神的显现。”
威廉礼貌地咳了两声,说:“呃,呣,”当他想提出一个新话题时,总是这样的。他设法使声音显得优雅,因为他习惯以长长的沉吟作为评论的开场白——我想典型的英国人大概都是如此——仿佛说明一个完整的想法令他费了很大的心力。然而,现在我明白了,他在叙述之前发出的沉吟声愈多,就表示他对即将提出的主张更为确信。
“呃,哦,”威廉又哼了几声,“我们该谈谈这次会议和贫穷的争论。”
“贫穷……”院长仍然沉醉在思绪中,似乎舍不得离开那个宇宙的美丽区域,“啊,是的,会议……” ※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于是他们开始热烈地讨论一些事情。其中有一部分我已知晓,另一部分我在倾听他们谈话时试着了解它们的涵义。正如我在本书一开始时便已说过的,他们谈到了皇帝和教皇,以及教皇和圣方济格修会之间的双重争吵;圣方济格修会的佩鲁贾僧会曾拥护《圣经》中谓基督贫穷的理论,另外还有圣方济格修会偏袒帝国所造成的混乱;这种三角对立和联盟的局面现在已变成了四角,这全是由于圣本尼迪克特教团的介入,虽然我对此仍一知半解。
我从来不甚明了圣本尼迪克特修会的院长们何以要庇护圣方济格的修士。因为如果《圣经》宣扬放弃所有世间之物,这些院长们所遵循的是一条同样高洁,但却完全相反的道路——在这一天我不是亲自目睹了吗?——不过我相信院长们认为教皇的权力过大,即表示主教和城市的权力过张,而我的修会几世纪以来保持完整的权力,乃是由于反对不属于教派的圣职者和城市商人,将修会视为人世和天堂之间的直接媒介,也是君主的顾问。
我时常听见根据裁言将上帝的子民分为牧羊人(大致指传教士而言)、狗(也就是战士)和羊(大众)的说法。但后来我被告知这个句子另有其他解释。圣本尼迪克特教团所提及的并非三种阶级,而是两大区分,一个涉及人间事务的行政,另一个则是天上事务的行政。就人间事务而言,尚可区分为神职人员、地主和大众,但这三部分却直接和上帝的子民和天堂有所连系,而僧侣和俗世的牧羊人并没有什么关联,神父和主教都已变得无知而且腐败,只关注着城市的利益;而羊群已不再是信仰虔诚的好农民,而是商人及工匠。圣本尼迪克特修会并不遗憾由不属于教派的神父来统驭大众,只要这个政府的规律由僧侣来建立,僧侣直接和所有人世权力的来源——亦即帝国——接触,正如他们和所有天上权力的来源直接沟通。我相信,就是为了这个缘故,许多圣本尼迪克特的修道院院长为了恢复帝国的威严以对抗城市的政府(主教和商人联合),同意保护圣方济格修士;他们并不赞成圣方济格修会的主张,但修会的存在对他们却很有利,使得帝国有很好的推论,对抗权力过大的教皇。
后来我归结出,也就是这些原因使得阿博现在准备和身为皇帝公使的威廉合作,并充任圣方济格修会和罗马教廷之间的调停者。事实上,即使是在危及教会团结的强烈争吵中,切泽纳的迈克尔在约翰教皇几次召唤他到阿维尼翁之后,终于打算接受邀请,因为他不希望他的修会与罗马教廷起了难以化解的冲突。至于圣方济格修士,他希望立刻看到他们的地位确立,获得罗马教宗的认同。据他推测,只有得到了教皇的同意,他才能长久地统领修会。
但有许多人警告他,教皇设下了圈套在法兰西等着他,将要控诉他为异端,把他送到宗教法庭审判。因此,他们劝告迈克尔到阿维尼翁去之前,应该先进行谈判。马亚留斯有个更好的主意:派一个皇帝的公使和迈克尔同往,把皇帝支持者的观点向教皇提出。这或许不能说服老卡奥尔,但却可以增强迈克尔的地位;既然他成为皇帝代表团的一分子,罗马教宗便不能轻易将他杀害。
话说回来,这个主意也有许多不利之处,而且不能立刻实行。于是又有另一项提议,那就是由皇帝代表团和教皇的公使先进行初步会议,表明双方的立场,并为进一步的接触签定一项协议,保证意大利访客的安全。巴斯克维尔的威廉被派定发起这第一次的会议。稍后,他将在阿维尼翁提出帝国神学家的观点,如果他顺利度过了旅途的话。这是一项困难的冒险,因为教皇只想见迈克尔一个人,以便陷害他,所以他很可能会暗中派人到意大利。而这些人所奉有的指示,是使得皇帝公使到教廷去的这趟既定旅程终归失败。到目前为止,威廉此行还算成功。和许多位圣本尼迪克特修道院的院长长谈过后(这也就是我们沿途一路停歇的原因),他选择了我们现在所在的修道院,正因为院长对帝国十分忠心,而且,透过他高明的外交手腕,也很讨教廷的欢心。
因是中立区域,这所修道院便是两群人可能会聚之处。
但是教皇的反对并未衰竭。他知道他的代表团一旦踏上修道院的领域,就得服从院长的管辖。由于他的公使中有几位是非教区的圣职人员,他借口惟恐帝国有什么阴谋,而不愿接受这个控制。由是之故,他提出条件让他的公使安全地受法兰西国王的一队射手保护,听令于教皇所信赖的一个人。我曾模糊地听到威廉在博比奥时和教皇的一位使者讨论这一点:为规定这个团体的责任而定下规则——或者该说,定下保证教廷代表团安全无虞的条文。阿维尼翁方面所提出的定则终于被接受了,因为这个定则看起来颇为合理:武装者和其长官有权制伏“任何试图危害教廷代表团员的性命,或试图以暴力行为影响代表团决定或判断的人”。
当时,这项协定似乎只是为第一要务而缔结的。现在,修道院最近发生的事件使得院长深觉不安,对威廉说出了他的怀疑。假如代表团在两件罪行尚未查明之前抵达修道院(次日院长的忧虑有增无减,因为罪行将增加到三件),他们只有坦白说出,在这个地方,某个人有能力以暴力行为影响教廷公使的决定或判断。
想要隐瞒这些罪行是行不通的,万一要再发生什么事的话,教廷公使会怀疑这是一项暗算他们的阴谋。因此只有两个解答。
威廉必须在代表团到达前找出凶手(说到这里,院长严厉地瞪视威廉,好像是无声地责备他竟然还未解决这件事情),否则就得坦白告知教皇的公使,请求他们的保护者在开会讨论期间严密监视修道院。院长不喜欢第二个解答,因为那无异是放弃他的部分主权,把他自己的僧侣交给法国人控制。可是他不能冒任何险。
事情的转折使得威廉和院长两个人都很焦急,然而他们并没有很多选择。他们决议第二天再做最后的决定。目前,他们只能仰赖上帝的慈悲和威廉的睿智了。
“我会尽我的力量,院长。”威廉说,“但是,另一方面,我实在看不出这件事怎么会危害到会议。就是教廷的公使也会了解一个疯子,或者是一个狂徒,或者是一个迷失心灵者的举动,是不能和心智正常的人会聚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