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真博物馆-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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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好好对她呢?”
“我不知道,我就是办不到。”
“走,我们回去吧,别让别人坐了你的椅子。”
在我一路往回走一路和人拥抱亲吻时,为了知道努尔吉汗和扎伊姆的舞跳到什么程度了,我往舞池里看了一眼,我看见芙颂在跳舞……和萨特沙特公司年轻、英俊的新职员凯南……他们的身体贴得很近……一阵疼痛在我的腹部蔓延开来。我坐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
茜贝尔说:“怎么样了?不行吗?努尔吉汗也不行了,因为她迷上了扎伊姆。你看他们是怎么跳舞的。算了,别伤心了。”
“不。不是。麦赫麦特同意了。”
“那你为什么还板着脸?”
“我没板着脸。”
茜贝尔笑着说:“亲爱的,很明显你不开心了。怎么了?好吧,你别再喝酒了。”
一曲终了,下一支曲子随即响起。这是一支更缓慢也更动情的舞曲。桌上出现了一阵很长时间的沉默,我感到一股令人痛苦的嫉妒液体正在混进我的血液里。但我又不愿意承认这种感觉。舞伴们彼此更近地依偎在了一起,我也能够从看着舞池的人们那种严肃和略带嫉妒的眼神里看到这一点。无论是我,还是麦赫麦特,都不去看那些跳舞的人。哥哥说了些什么,多年后尽管我完全忘记了他说的那些话,但我记得,好像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话题那样,我努力去加入谈话。正在那时,一段更加悠长和“浪漫”的舞曲开始了,不仅是哥哥、贝玲、茜贝尔,所有人都开始用余光去注视那些跳舞的人、他们的搂抱。我的脑子一片混乱。
我对茜贝尔说:“你在说什么?”
“什么?我什么也没说。你还好吗?”
“我们要不要给银色叶子递个条子让他们歇一会儿?”
茜贝尔说:“为什么?随他们去,让客人们尽心地跳吧。你看,那些最害羞的小伙子也去请姑娘们跳舞了。最后他们中的一半会和那些姑娘结婚。”
我没看,也没和麦赫麦特四目相视。
茜贝尔说:“看,他们过来了。”
一时间因为以为是芙颂和凯南过来了,我的心快速跳了起来。原来是努尔吉汗和扎伊姆,他们正朝桌子走来。我的心依然在快速地跳着。我一下子从座位上跳起来,一把拉住了扎伊姆的胳膊。
“走,我请你去酒吧喝点特别的东西。”我拉着他向酒吧走去。当我在人群中依然不断地和客人们拥抱和亲吻时,扎伊姆和两个对他感兴趣的女孩开了玩笑。高个子、黑头发的第二个女孩长着一个鹰钩鼻,从这个女孩绝望的眼神里,我想起几年前她曾经疯狂地爱上了扎伊姆,甚至还传出了她企图自杀的消息。
一到酒吧坐下,我就对扎伊姆说:“所有女孩都喜欢你,其中的秘诀是什么?”
“请相信,我没做什么特别的事情。”
“和德国模特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扎伊姆用一种掩饰真相的神情冷静地笑了笑。随后他说:“我一点不喜欢人家说我风流。如果找到一个像茜贝尔那样出色的女孩,其实我也会非常愿意结婚的。所以我要恭喜你。茜贝尔的确是一个完美的女孩。我也能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你的幸福。”
“现在我并没有那么幸福。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会帮我的,是吗?”
他看着我的眼睛说:“你知道,我会为你做任何事情。相信我,快说吧。”
当酒吧招待员为我们准备拉克酒时,我朝舞池看了一眼,我想知道在柔情的乐曲声中,芙颂有没有把头靠在凯南的肩上。舞池的那个角落很暗,无论我怎么强迫自己,我都无法做到毫无痛苦地看着那里。
我看着舞池说:“有个女孩是我母亲的远房亲戚,名字叫芙颂。”
“是那个去参加选美比赛的吗?她在跳舞。”
“你是怎么知道的?”
扎伊姆说:“她太漂亮了。每次经过尼相塔什的那家精品店,我都会看见她。像所有人那样,经过那里时我会放慢脚步往里看。她的美丽让人过目不忘,这点所有人都知道。”
因为担心扎伊姆接下来会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因此我立刻说:“她是我的情人。”我在朋友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嫉妒。“现在看见她和别人跳舞都让我觉得痛苦。大概我是疯狂地爱上她了。我想自己会从这种糟糕的状况里走出来的,说实话我也不想让这样的事情长期继续下去。”
扎伊姆说:“是的,女孩很漂亮,但情况很糟糕。好在这样的事情也长不了。”
我没问为什么长不了。我也没去在意扎伊姆脸上是否有一种鄙视或是嫉妒的阴影。但我也明白自己无法立刻告诉他希望他去做什么。首先我希望他了解、尊重我和芙颂之间那种深切和真诚的情感。然而我醉了,在我开始讲述自己对芙颂的感受后不久,我感到,自己将只能讲爱情经历中那些平常的事情,如果我开始讲情感方面的事情,扎伊姆可能会觉得我软弱或是可笑,甚至尽管他自己有很多风流韵事,他也可能会责备我。其实我并不指望他理解我的真诚情感,只是希望他明白我有多运气,多幸福。多年后在讲述这个故事时,我能够更加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这个愿望,但那时我不想去意识到这一点。于是,当我们看着跳舞的芙颂时,我把和她经历的事情告诉了扎伊姆。当我不时在扎伊姆的脸上看到嫉妒的痕迹时,我努力让自己相信,我希望从他那里得到的是理解而不是嫉妒。我告诉了他,自己是第一个和芙颂上床的男人,我们做爱的幸福,我们的爱情争吵以及那个时刻闪现在我脑海里的一些奇怪想法。我带着一种灵感说:“简言之,现在我最大的愿望是,永远不失去这个女孩。”
“我明白。”
没有指责我的自私,也没有审判我的幸福,他用一种男子汉的理解接受了这些,这让我轻松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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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芙颂从此消失了
(小//说;网/
“现在让我烦恼的是,和她跳舞的人是年轻、勤奋的凯南,他在萨特沙特工作。为了让我嫉妒,她在利用那孩子……当然,我也害怕她对他认真。其实凯南对她来说也可以是一个理想的丈夫。”
扎伊姆说:“我明白。”
“待会儿我会邀请凯南去我父亲那里。我要你做的是,马上过去关照芙颂。就像一个好的足球队员那样,你要‘跟紧’她,别让我今晚嫉妒死,也别让我想着开除凯南,让我平平安安地结束这个幸福的夜晚。明天有高考,所以芙颂他们过一会儿就会走。这不该发生的爱情也会很快结束。”
扎伊姆说:“不知道你的姑娘今晚会不会对我感兴趣。另外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
扎伊姆说:“我看见茜贝尔不想让努尔吉汗接近我。她觉得麦赫麦特更适合努尔吉汗。但是努尔吉汗大概喜欢上我了,我也很喜欢她。我也希望你在这个问题上帮帮我。麦赫麦特是我们的朋友,我希望是一次公平的竞争。”
“我能做什么?”
“今晚茜贝尔和麦赫麦特都在,我也做不了太多的事情,但现在因为你的姑娘我就不能去关照努尔吉汗了。你要补偿一下。你现在就答应我下周日你们要带努尔吉汗一起去我们的野餐会。”
“好的,我答应。”
“茜贝尔为什么不让努尔吉汗接近我?”
“还不是因为你的风流,德国模特,肚皮舞娘……茜贝尔不喜欢那样的事情。她要让她的朋友跟一个她信任的人结婚。”
“请你告诉茜贝尔,我不坏。”
站起来时我说:“我一直在跟她说。”一阵沉默。我说:“非常感谢你为我作的牺牲。但是关照芙颂时你要小心,千万别让自己迷上她,因为她太可爱了。”
我在扎伊姆的脸上看到了一种十分理解的表情,因此我没因为自己的嫉妒感到丝毫羞愧,即使是一段很短的时间,我的内心也舒坦了许多。
回去后我坐到了母亲他们的桌上。我对半醉的父亲说,萨特沙特员工的桌上有一位非常聪明和勤奋的年轻职员叫凯南,我想让父亲认识他一下。为了不让那张桌子上的其他人嫉妒,我用父亲的口吻写了一张纸条,交给了那个自酒店开业就认识的招待员麦赫麦特?阿里麦赫麦特?阿里,我关照他在舞曲间隙把纸条交给凯南。那时因为母亲一边说“别再喝了,够了”一边试图去拿父亲的酒杯,因此父亲的领带上洒到了酒。舞曲间隙,招待员用高脚杯送来了冰激凌。我觉得面包碎片、染上口红的杯子、用过的餐巾纸、塞满了烟头的烟灰缸、打火机、脏的空杯子、揉皱的香烟盒就像是自己混乱脑子的影像,同时我也痛苦地感到夜晚已接近尾声。刚开始时,每上一道菜之前,我们都会幸福地抽上一根烟。有那么一会儿,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坐到了我的腿上,看见孩子茜贝尔也跑了过来,她坐在我的身边开始和孩子玩起来。看着茜贝尔怀里的孩子,母亲说“她很适合做母亲”时,舞曲还在继续。过了一会儿,年轻英俊的凯南兴高采烈地坐到了我们的桌上,那时前部长正起身准备离开,凯南说,认识部长和我父亲他感到非常荣幸。当部长摇摇晃晃地离开后,我对父亲说,凯南先生对萨特沙特走出伊斯坦布尔,特别是对在伊兹密尔开店的事情很清楚。我用一种包括父亲在内的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夸赞了凯南。父亲像对招进公司的所有新“职员”那样,也问了他同样的一些问题。“孩子,您懂什么外语;平时您会看书吗;您有什么爱好;您结婚了吗?”母亲说:“他没结婚,刚才在和内希贝的女儿芙颂跳舞。”父亲说:“真主保佑,那个女孩出落得很漂亮。”母亲说:“凯南先生,他们父子俩谈工作不会让您烦吧。您现在一定想去和年轻朋友们玩。”“不,夫人,能荣幸地和你们,和穆姆塔兹先生认识比什么都重要。”母亲轻声说道:“非常礼貌、非常文雅的一个小伙子。找个晚上我请他去家里怎么样?”
但母亲是用一种凯南听不见的声音来说这句话的。当母亲用好像只在对我们说的样子来表达对一个人的喜爱和赞赏时,她会希望那个人也听到了这些赞扬,她会笑着把那人的害羞看做是一种对自己力量的验证。当母亲用同样的方式微笑时,银色叶子开始演奏一段很慢很动情的曲子。我看见扎伊姆请芙颂跳舞了。我说:“趁我父亲也在这里,让我们来谈一谈萨特沙特和分公司的事情吧。”母亲说:“儿子,难道你要在自己的订婚仪式上谈论工作吗?”凯南对我母亲说:“夫人,也许您不知道,每周有三四个晚上,您儿子等大家回家后会继续留在办公室里工作到深夜。”我补充道:“有时我会和凯南一起加班。”凯南说:“是的,有时我们会工作得很开心。我们会干个通宵,还会用那些债主的名字编一些好玩的句子。”父亲问道:“你们怎么处理那些没有支付的支票?”我说:“亲爱的爸爸,我准备和萨特沙特以及分销商们一起来谈这个问题。”
当乐队奏起缓慢、动情的乐曲时,我们谈起了将要在萨特沙特搞的创新;父亲在凯南那个年纪时在贝伊奥鲁的那些娱乐场所;为父亲工作的第一个会计伊扎克先生的那些手法,我们还一起转身远远朝他举了举杯;用父亲的话来说夜晚和年轻时代的美好;父亲用玩笑的口吻谈到的“爱情”。尽管父亲一再追问,但凯南还是没说他是否恋爱了。母亲试探了一下凯南的家庭情况。当得知凯南的父亲是个市政府公务员,开了很多年有轨电车后,母亲感叹道:“唉,那些旧的有轨电车多好啊,是吧孩子们?”
一大半的客人早就走了。父亲也不时闭起了眼睛。
当母亲与父亲起身和我们挨个亲吻道别时,她没有看着我,而是看着茜贝尔的眼睛说:“你们也别待到太晚,好吗,儿子?”
凯南想回到萨特沙特员工的桌子上去,但我没放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