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短篇小说集(国外篇)-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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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罗伊在圣诞节给诺玛?吉恩买了一架电子管风琴。她上高中时弹过钢琴。“你忘不掉的,”她说,“就像骑自行车一样。”
新乐器上有很多键和按钮,开始时她有点手足无措。她试探性地碰了碰几个键,按了几下按钮,然后用指尖轻轻弹起《筷子》。出来的声音是放大了的木琴声,狐步舞的节奏。
“简直就像一个交响乐队!”她大声喊道。
管风琴的表面处理成核桃木的颜色,有十八个预置和弦,可选择的伴奏包括长笛、小提琴、小号、单簧管或五弦琴。诺玛?吉恩几乎立刻就掌握了管风琴的弹奏。她先弹了一些圣诞歌曲,然后买了一本《六十年代歌曲集》,学会了里面的每一首歌,并用那排色彩鲜艳的按钮给这些歌曲加上变化。
“我当时并不喜欢这些歌,”她说,“但是我有个奇怪的感觉,肯定有我过去没有看出来的东西。”
“没有你看不出来的东西。”勒罗伊说。
勒罗伊喜欢躺在沙发上,一边抽着大麻一边听诺玛?吉恩弹奏《眼睛一刻也离不开你》和《我会回来的》。他又回来了。在路上跑了十五年以后,他终于和他所爱的女人住下来了。她真的很漂亮,皮肤完美无瑕,卷发像铅笔刀刨出的木花。
自打住下不走后,勒罗伊这才注意到镇子上的变化。新的住宅区像漂在水面上的浮油一样在西肯塔基扩散着。镇边的牌子上写着:“人口:11500”——只比二十年前多了七百人,勒罗伊弄不明白都有谁住在这些新房子里。那些周六下午聚集在法庭前面广场下跳棋嚼烟草的农民不见了。勒罗伊已有很多年没去注意那些农民了,他们就这么不知不觉地消失了。
勒罗伊去新购物中心停车场见一个名叫史蒂夫?汉密尔顿的男孩。他们在停着的车旁碰头时假装不认识对方。史蒂夫把一盎司的大麻扔在勒罗伊车子前排座位的下方。史蒂夫穿着橘红色的运动鞋和上面印着“查塔胡契河超级大耗子”的体恤衫。他父亲是个很有名的医生,住在一个昂贵小区里一栋带白圆柱的新房子里,那栋砖结构的房子看上去有点像殡仪馆的业务室。公用电话簿上列有史蒂夫的号码,并表明是“未成年”。
“你从哪儿弄到这些玩意的?”勒罗伊问,“你老爸那里?”
“那是我该知道但你需要动脑筋想想的东西。”史蒂夫说。他人很瘦小,眼睛细长细长的。
“你还有什么?”
“你还对什么感兴趣?”
“也没什么特别的。随便问问。”
勒罗伊过去喜欢开快车,现在他不得不开得慢一点,他需要变得温和一点。他往后靠在车身上,说:“我打算给自己盖一栋木头房子,一有时间就动手。不过我老婆,我觉得她对此不怎么感兴趣。”
“好吧,需要我的时候说一声。”史蒂夫说。他用手掌裹着一根香烟,像是怕被风吹灭了。他猛吸了一口,把烟头在沥青路上踩灭,然后懒洋洋地走开了。
史蒂夫的父亲上高中时比勒罗伊高两届。勒罗伊今年三十四岁。他和诺玛?吉恩结婚时两人都刚满十八岁,结婚没几个月兰迪就出生了,但他只活了四个月零三天。要是还活着的话,他应该和史蒂夫差不多大。那天诺玛?吉恩和勒罗伊去一个露天电影院看连场电影(《奇爱博士》和《爱会再来》),婴孩就睡在车子的后座上。第一部电影刚放完,孩子就死了,是婴儿猝死综合症。勒罗伊还记得自己在急症室把兰迪递给护士时的情景,像是在送她一个大洋娃娃。死婴和一袋面粉一样沉。“这种事情时有发生。”医生说。勒罗伊每次回想起医生当时的声调,都觉得它冷冰冰的。勒罗伊现在几乎已想不起那个孩子的模样,但却清楚地记得《奇爱博士》里的一个场景:美国总统正用热线和苏联总理通话,声音非常友好,告诉他那架正意外飞向苏联的轰炸机。他当时在作战室内,灯光下是一张世界地图。勒罗伊记得诺玛?吉恩当时神情紧张地站在他身旁,而他却在想:这个陌生姑娘是谁?他居然忘记了她是谁。科学家现在说婴孩摇篮死是由一种病毒引起的。谁都不知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勒罗伊心里想。答案总在变来变去。
勒罗伊从购物中心回来后,在家里见到诺玛?吉恩的母亲梅布尔?比斯利。勒罗伊直到今年才意识到她和诺玛?吉恩待在一起的时间有多少。她每次来访都要先检查一下壁橱,然后是他们种的植物,提醒诺玛?吉恩哪棵植物枯掉了。梅布尔称这些植物为“花草”,尽管它们从来不开花。她总能发现诺玛?吉恩的脏衣服是否堆积起来了。梅布尔个头不高,有点胖,染成棕色的发卷看上去比她有时戴的假发更像假发。今天她给诺玛?吉恩带来一条灰白色的床裙。她在一个室内装潢店上班。
“这是我今年做的第十条了,”梅布尔说,“我一做起来就停不下来。”
“好看。”诺玛?吉恩说。
“我们可以把东西藏在床肚里了。”勒罗伊说,他一般通过开玩笑来和丈母娘搞好关系。当年他把诺玛?吉恩肚子搞大这件事让梅布尔丢尽了脸,她从未真正原谅过他。婴孩死后,她说这是命运在嘲弄她。
“那是什么?”梅布尔指着一块缠着纱线的粗亚麻布,朝勒罗伊大声说道。
勒罗伊把它拿起来让梅布尔看。“这是我的十字绣,”他解释道,“是个‘星球大战’枕套。”
“那是女人家做的事情。”梅布尔说,“脑子没出问题吧?”
“电视上的那些大块头足球运动员都在做这个。”他说。
“为什么?勒罗伊。你总在骗我。我根本就不相信你。你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这是问题所在。哼,针线活!”
“我打算盖一栋木头房子,”勒罗伊说,“计划好了就开始。”
“见你的大头鬼。”诺玛?吉恩说。她一把夺过勒罗伊手里的十字绣,把它塞进一个抽屉里。“先得找份工作,现在你就是想盖也没钱盖。”
梅布尔一边理腰带一边说:“我还是觉得你们应该在安定下来之前去一趟夏伊洛。”
“再说吧,妈。”诺玛?吉恩很不耐烦地说。
梅布尔说的是田纳西州的夏伊洛。过去这几年她一直敦促勒罗伊和诺玛?吉恩去看看那里的南北战争战场。梅布尔度蜜月时去过那里,那是她唯一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旅游。她丈夫在诺玛?吉恩十岁那年死于溃疡穿孔,但于1975年加入“邦联之女联合会”【2】的梅布尔至今还惦着重游夏伊洛。
“我开着那辆卡车走遍了海角天边,”勒罗伊对梅布尔说,“却从没去过那个战场。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我怎么把它给忘了呢?”
“而且根本就没有那么远。”梅布尔说。
梅布尔离开后,诺玛?吉恩她给勒罗伊念写的纸条。“你可以做的事情。”她宣布:“你可以去联合碳化物公司当一名警卫,他们允许你坐在凳子上。你可以去木材场找点事做。如果你那么喜欢盖房子,你可以在那里干点木工活。你可以……”
“我无法做需要一天站到晚的工作。”
“那你应该试着在化妆品柜台后面站上一天。真奇怪,腿脚并不好的父母,竟会生出有着如此强壮双腿的我来。”此刻的诺玛?吉恩正手扶厨房柜台,一边说话一边轮流高抬双膝。她脚踝上还绑着两磅重的沙袋。
“你放心,”勒罗伊说,“我会去找事做的。”
“你可以帮别人往屠宰场运送小牛,这不需要开那辆大破车。”
“我会给你盖栋房子,”勒罗伊说,“我想给你盖一栋真正的房子。”
“我不想住在小木屋里。”
“不是小木屋。是一栋房子。”
“我不管。它看上去就像一个小木头房子。”
“我和你一起就能把这些木料抬起来,就像举重一样。”
诺玛?吉恩没有搭腔。她在厨房里来回走着,一边呼吸一边数数。她在做高抬腿。
事故发生前,勒罗伊每次出车回来都和诺玛?吉恩待在家里,躺在床上看电视,玩牌。她会做他喜欢的食物——炸鸡、火腿和巧克力派。而现在大多数时间里他都一人在家待着。诺玛?吉恩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影,只在床上留下一个冰冷的空位。她吃一种叫做“身体的伙伴”的麦片,吃完后碗就放在桌子上,被牛奶浸泡过的棕色球状麦片漂浮在剩下的牛奶里。他发现了诺玛?吉恩一些他过去从未注意到的行为:切洋葱时她总要把眼睛转向一个角落,好像连看上一眼都受不了;她总是在晚上九点整换上屋里穿的拖鞋,并把跑步穿的鞋子塞到沙发下面;她留下长面包的两端喂鸟。勒罗伊有时会在喂鸟器跟前观察鸟。他注意到飞过窗前的金翅雀奇特的飞行方式。它们收拢翅膀,直直地往下落,然后张开翅膀接住自己,再往上飞。他在想它们往下落的时候是否闭上眼睛。在床上诺玛?吉恩总是闭着眼睛。她还要把灯关掉。即使那样,他敢肯定她的眼睛也是闭着的。
勒罗伊有时会开着小车在镇子里转上很久。他往往开得漫不经心。带转向助力的方向盘和自动挡会让你觉得开着的车子小得微不足道,他的身体几乎不用参与驾驶。他的伤腿舒服地伸展着。有一两次他差点撞上什么,但坐在小轿车里,就连有可能发生事故也显得不那么要紧。他在新小区里悠闲地开着,像罪犯为抢劫做踩点。新小区里所有的房子看上去都很大,结构也很复杂。看来诺玛?吉恩关于木头房子不适合新小区的说法还真有点道理。
一天,勒罗伊开车回来,发现诺玛?吉恩在哭。她正在厨房里做土豆和蘑菇砂锅,浇头是碎奶酪。她因为抽大麻被她母亲捉住而落泪。
“我没听见她进来。我正站在这里吞云吐雾呢。”诺玛?吉恩说着擦了擦眼睛。
“我知道这是迟早的事。”勒罗伊说,用手臂搂住了她。
“她就不知道有‘敲门’这个词,”诺玛?吉恩说,“到现在才被她发现已经算是个奇迹了。”
“这么想吧,”勒罗伊说,“如果我抽大麻时被她逮了个正着,那会怎样呢?”
“你最好别让她逮着!”诺玛?吉恩说,“勒罗伊?莫菲特,我警告你!”
“跟你开玩笑呢。哎,给我弹一首歌吧,这会让你轻松一些。”
诺玛?吉恩把砂锅放进烤箱,设好了定时器。她弹了一首拉格泰姆,选了小号和五弦琴的音色,勒罗伊点了根大麻躺在沙发上,他正在为梅布尔逮着他抽大麻这个想法而暗自发笑。他想起了史蒂夫?汉密尔顿——那个贩卖大麻叶的医生的儿子。
一切都显得很好笑。整个镇子小得可怜,人都疯了。他想起了弗吉尔?马西斯,那个和他打过台球、喜欢自夸的警察。弗吉尔最近领着人马突袭了一个保龄球馆,在球馆后面的一个房间里缴获了价值超过一万元的大麻。报纸上登了一张他手拿装着大麻叶的口袋,裂开嘴笑的照片。眼下,勒罗伊想象着弗吉尔怎样一脚踹开门,把正吞云吐雾的他逮个正着。诺玛?吉恩制造出来的喧闹声或许已引起弗吉尔的怀疑。诺玛?吉恩真是太棒了,她现在听上去就像一个硬石摇滚乐队。当她弹奏拉丁节奏的《阳光超人》时,他跟着哼了起来。诺玛?吉恩的脚在上下移动,上下移动。
“嗯,你觉得怎样?”诺玛?吉恩停下来翻歌谱时勒罗伊说。
“我觉得什么怎样?”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随后他说道:“我要把拖车卖掉,来给我们造一栋房子。”这并不是他想要说的。他想知道她是怎么想(真实的想法)他们的关系的。
“别再提那个了。”诺玛?吉恩说。她开始弹《下一个是谁?》。
勒罗伊过去常向搭他车的人讲他的经历——他的出行、他的家乡、和那个婴孩。他往往用这样的一个问句来结尾:“那么,你觉得怎样?”这其实只是一个加强说服力的提问。他最终觉得自己总是在向同一个搭车人反复讲述同一个故事。当他意识到自己的声调是那样的自怜和哀怨,就像年轻人唱的伤感歌曲一样,于是停止了他的讲述。现在勒罗伊突然有了向诺玛?吉恩讲讲自己的冲动,就像他刚认识她一样。他们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