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短篇小说集(国外篇)-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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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矮子”说,“要不是因为你,我永远也不会认识你的妹妹。另外,要是你算不了男子汉,保不住工作,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最好离我远点儿。”
“你给我一点钱,我就走。”
“矮子”对此最后通碟的回答是一记右直拳打在他内兄瘦弱的胸口上。
“把这拿回去给你妹妹吧。”
卢·赫什爬回来溜走后,“矮子”心想:“幸好我没用我的左拳,要不然会打死他。还有, 要是我打在他肚子上,会打断他的脊柱。”
他们被邀请去密尔沃基的那段期间,每天晚上演出后都有聚会。葡萄酒随便喝,“矮子”喝得超过了汤米·黑利允许他喝过的最多量。哈里斯先生根本无所谓,也许是因为他也同样喝得舒服吧。
喝酒中间跳舞时,“矮子”跟他新经纪人的太太跳得和跟格雷丝跳得一样多。格雷丝让肥胖的哈里斯拥着艰难挪动时,虽然她一再说她这辈子都没这么高兴过,她的表情却显得并非如此。
那个星期里有几次,“矮子”以为格雷丝就要吵架了,他也希望她会,可是她一直忍到了星期五。白天场的演出结束后,“矮子”就和哈里斯太太不知道去了哪儿,晚上演出结束后,格雷丝看到“矮子”就开门见山地说:
“你在搞什么鬼?”她质问道。
“不关你的事,不是吗?”“矮子”说。
“当然关我的事,我的还有哈里斯的。你给我收敛点儿,否则有你好看的。”
“喂,”“矮子”说,“我抵押给了你还是怎么样?你说得好像我们结过婚似的。”
“我们要结婚了。明天就是个好日子。”
“你嫁给我的机会和明天、后天或者明年的机会都差不多,就是根本没机会。”“矮子”说。
“咱们走着瞧。”
“是你要去瞧一瞧。”
“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我已经结婚了。”
“你骗人。”
“你以为我骗人,是吗?好吧,你去这个地址怎么样?跟我太太认识一下。”
“矮子”在一张纸上草草写了个地址递给她。她盯着地址看,却是视而未见的样子。
“哎,”“矮子”说,“我没逗你玩。你去找迈克尔·凯利太太,你要是找不到她,明天早饭前我就跟你结婚。”
格雷丝还是瞪着那张纸。“矮子”觉得她过了很久很久才再次开口。
“你一直在骗我。”
“你从来没问过我结了婚没有。另外,我结没结婚你他妈有什么所谓?你分到了钱,不是吗?比五五分还要好呢。”
他又要走。
“你去哪儿?”
“我要去见哈里斯和他太太。”
“我跟你一起去,你甭想甩掉我。”
“没错,我就是要甩掉你。”“矮子”不急不躁地说,“我明天晚上走的时候,你要待在这儿。我要是看到你小题大做,我就把你送进医院,叫他们让你安静。你明天早上可以收拾你的东西,我给你一百块钱,然后我再也不想见到你。现在别想跟在我后面,要不然我就得在我的一拳击倒记录上再增加一次了。”
格雷丝那天晚上回到旅馆时,发现“矮子”和哈里斯夫妇搬到了另外一间旅馆。第二天夜里“矮子”离开密尔沃基时,他又一次没了经纪人,而哈里斯先生丢了太太。
“矮子”凯利跟“嫩头”米尔顿在纽约市的十回合比赛前三天,《新闻报》的体育编辑派乔·摩根就这位冠军写两三千字,配张照片,星期天登。
乔·摩根星期五下午去了“矮子”的训练地。他听说“矮子”在外面的路上跑步,不过“矮子”的经纪人沃利·亚当斯已经准备好了,也愿意提供有关这位当代最伟大的拳击手的大量资料。
“我们来听听你有什么资料,”乔说,“然后我就能整出点东西来。”
沃利便跨上想象的骏马,竹筒倒豆子般说了起来:
“还是个孩子,只能这么说他。普普通通的小伙子,明白我的意思吗?不知道什么叫恶习。长这么大还从来没碰过酒,闻到就很可能会恶心。是健康生活让他到了目前的地位。明白我的意思吗?像个女学生一样谦虚,不自以为是。他安静得你根本不会知道他在旁边。让他谈谈自己,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呢。
“他根本不用锻练就能保持状态。他惟一让我们感到麻烦的,是让他狠揍人们安排跟他比赛的那些窝囊废,他很害怕会打伤谁。明白我的意思吗?这场跟米尔顿的比赛让他开心坏了,因为大家都在说米尔顿经打。没准儿这次‘矮子’能放开一点。可是前两场比赛里,那两个在拳击台上打不到他,他也一直放不开,因为他害怕把谁打死了。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结婚了吗?”乔问道。
“哎,你听听他把他的孩子挂在嘴边,就知道他结婚了。他的家人这会儿在加拿大他们的避暑别墅住,‘矮子’特别想去跟他们团聚。在他心目中,他的太太和孩子比金山银山还要重要。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有几个孩子?”
“我不知道,四个或者五个吧,我猜的,全是男孩,每一个都是爸爸的翻版。”
“他父亲还在世吗?”
“没有,他还小的时候,老人家就去世了。可是他有位了不起的老母亲和一个弟弟,住在芝加哥。每场比赛后,他最先会想到他们,然后才是他的太太和孩子们。每次比赛后,他总是记着给老太太寄一千块钱。这次比赛后他们钱一给他,他就会给老太太买座房子。”
“他弟弟怎么样?他也会从事这项运动吗?”
“当然,‘矮子’说他二十岁前就会当上冠军。他们是个拳击家族,全都无比诚实而且正直。明白我的意思吗?有一次在密尔沃基,有个人——我不能告诉你他的名字——找到‘矮子’,想叫他让一场比赛,‘矮子’在大街上就狠狠修理了他一顿,那天晚上他都上不了台。‘矮子’就是这种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乔·摩根一直待在训练营,直到‘矮子’和他的训练师回来。
“《新闻报》派来的伙计,”沃利介绍道,“我在跟他讲你的家史。”
“他给你爆的料不错吧?”“矮子”问。
“他是个很棒的历史学家。”乔说。
“别给我安头衔,”沃利笑着说,“你还想知道什么,就给我们打电话。星期一晚上盯着我们吧。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有成千上万个这项男子汉运动的爱好者看了星期天《新闻报》上的这篇特写。写得不错,有很多吸引人之处。无人对其中的稍微失实之处提出异议,不过除了沃利·亚当斯和“矮子”凯利,另外还有三个人读了这篇特写并看到了失实之处。这三位是格雷丝、汤米·黑利和杰罗姆·哈里斯,他们的评论不适合发表。
无论是芝加哥的凯利太太,还是密尔沃基的凯利太太,都不晓得有纽约的《新闻报》这样一张报纸。就算她们听说了,还听说里面有两栏关于“矮子”的文章可读,那位当妈的或者那位当太太的都不会买,因为星期天的《新闻报》要五分钱一份。
无疑,乔·摩根本来可以写得更准确点,如果他不是采访了沃利·亚当斯,而是采访了爱伦·凯利、康尼·凯利、爱玛·凯利、卢·赫什、格雷丝、杰罗姆·哈里斯、汤米·黑利、哈普·柯林斯再加上密尔沃基的两三位酒保。
但是根据他们的证言写成的特写文章在体育编辑那儿根本通不过。
“就算你有人证,”那位先生会说,“可是印出来后除了辱骂不会给我们带来别的。人们不想看到他被揭老底,他可是冠军啊。”
。。
(印)泰戈尔:素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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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冰心译
当这个女孩子起名叫素芭细妮①的时候,谁会想到她竟是一个哑巴呢?她的两个姐姐名叫素可细妮②和素哈细妮③,为了使名字相似,她的父亲把最小的女儿起名叫素芭细妮。大家为了方便,都叫她素芭。
①意为“妙语”。
②意为“美鬟”。
③意为“巧笑”。
她的两个姐姐都照例赔了钱好不容易嫁了出去,现在这最小的女儿就像一个沉重的负担,压在她父母的心上。大家似乎都认为她既不会说话,当然也不会有感觉;他们就随便地当着她的面谈论她的前途和他们自己的苦闷。她从小就知道神把她像灾祸一样,送到她父亲的家里,所以她总是远远地躲开人群,想法子呆在一边。只要他们都能把她忘掉,她觉得她就能忍受一切。但是谁能忘掉痛苦呢?她父母的心日夜地为她伤痛。特别是她的母亲,简直把她当作自己身体上的残疾。对一个母亲来说,女儿比儿子更是她自身最亲密的一部分;女儿的毛病,是她自己羞耻的根源。素芭的父亲巴尼康达爱她胜过爱其他的女儿;她母亲却讨厌她,就像讨厌自己身上的污点一样。
素芭虽然缺少说话的能力,却不缺少一双垂着长睫毛的大黑眼睛。她心里有什么想法,她的嘴唇就像一片树叶一样地颤动着反应出来。
当我们用言语表达思想的时候,言词并不容易找到,必须经过一个翻译过程,这往往是不准确的,于是我们就会发生错误。但是这一双黑眼睛却不需要翻译;思想本身就反映在这眼睛里。在眼睛里,思想敞开或是关闭,发出光芒或是没入黑暗,静悬着如同落月,或者像急闪的电光照亮了广阔的天空。那些自有生以来除了嘴唇的颤动之外没有语言的人,学会了眼睛的语言,这在表情上是无穷无尽的,像海一般的深沉,天空一般地清澈,黎明和黄昏,光明与阴影,都在这里自由嬉戏。哑巴具有“大自然”的那种孤独的庄严。因此别的孩子们几乎害怕素芭,从来不和她一起玩。她像午夜一般地沉默、孤寂。
她住的村庄叫做昌地浦。这村的河流,在孟加拉算是小的,它只在窄小的地区里流着,像一个中产阶级的女儿。这一条忙碌的水从不泛滥,只安分守己地流着,仿佛是它沿岸的村子里每一户人家的一个成员。河的两边都是人家和树木成荫的河岸。这位河的女神从宝座上走下来,成了每家花园的花神;她用敏捷、愉快的脚步,忘我地做她无穷无尽的祝福工作。
巴尼康达的房子临近河边。过往的船夫都能看到这地方的茅舍和草堆。我不知道在这些代表人世间财富的东西中间,是否有人注意到这个小姑娘,当她工作完毕之后,偷偷地溜到水边,坐在那里。在这里,“大自然”满足了她想说话的愿望,并且替她说话。小溪的微语、村人的声音、船夫的歌唱、鸟鸣、叶响,都和她的心跳揉合在一起。它们变成了声音的巨浪,在她不宁静的心灵上拍打着。“大自然”的低语和动作就是这哑女的语言;那长睫毛遮盖下的黑眼睛的话语,也就是她周围世界的语言。从那蝉鸣的树上,直到静寂的星辰,只有手势、姿态、流泪和叹息。在炎热的正午,船夫和渔夫都去用饭,村人在午睡,鸟儿静悄无声,渡船闲着,辽阔的忙碌的世界从劳作中停息了下来,忽然变成一个孤寂、严肃的巨人,这时候在引人入胜的广阔天空之下,只有那无言的“大自然”和一个无言的女孩子,极其沉静地坐着——一个在光芒四射的阳光之下,一个在小树的树荫中。
但是素芭也不是一个朋友都没有。在牛棚里有两头母牛、沙巴西和邦古利。它们从来没有听到她叫过它们的名字,但是它们听得出她的脚步声。她虽然说不出话来,却爱怜地嘟哝着,它们了解她这轻柔的嘟哝比一切话语都深切得多。当她爱抚它们,斥责它们,或哄劝它们的时候,它们对她的了解比人们对她的了解还深。素芭常来到牛棚里,抱住沙巴西的脖子;她常用脸颊偎擦着她的朋友,邦古利就转过它慈祥的大眼睛望着她,舐她的脸。这女孩子每天照例来看它们三次,此外还有不定时的访问。什么时候她听到使她难过的话,她就随时来看她的哑巴朋友。它们仿佛能从她的沉郁的目光中体会到她精神上的痛苦。它们就走近前来,用角轻轻地摩擦她的手臂,试图用无言的无可奈何的方法来安慰她。除了这两头牛以外,还有几只山羊和一只小猫;虽然它们也表示出同样的依恋,但是素芭对它们的友情是不同的。不论是白天黑夜,只要一有机会,那只小猫就跳到她的怀里,安稳地打瞌睡,在素芭用她柔软的手指,抚摸它的颈和背的时候,它对她的催眠非常欣赏。
在高级动物里,素芭也有一个伴侣,可是很难描述这女孩子和他的关系,因为他会说话,而他说话的才能并不能使他们有共同的语言。他是贡赛的最小的儿子,名叫普拉达,是一个懒汉。他的父母在费尽心思以后,认为他永远没有独立生活的希望了。但是浪子也有占便宜的地方:虽然他们家里人厌弃他们,但他们在别人面前总是受欢迎的。因为不受工作的牵制,他们变成了公共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