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短篇小说集(国外篇)-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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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告诉他,“你得用柴用水来做饭。我可以给你们大家劈柴担水。”
“不行,”彼得说,“你回家去。”
“不,彼得,”我说,“我也得去。我得去。我也心疼的呀。”
“不行。”彼得说。他看看那个兵。“我实在不知道他怎么了,中尉,”他说,“他这辈子从来没有用刀子扎过人。“他看着我。”你干吗要在这儿这么做?“
“我不知道,”我说,“我就是得这样。我就是要这么做。我就是得上这儿来。我就是得找到你。”
“好了,以后绝对不许再这么做,听见没有?”彼得说,“把刀子放在你的口袋里,放里面,不许掏出来。要是我再听说你对人动刀子了,不管我在哪儿我都会赶回来把你揍个半死。你听见了吗?”
“要是能让你回家住下来,我会去割人脖子的,”我说,“彼得,”我说,“彼得。”
“不行。”彼得说。他现在的口气不那么理会,说话也不那么快了,声调几乎很低很平静,我知道我现在没法改变他的主意了。“你一定得回家。你一定得照顾妈,而且我还得靠你照料我那十英亩地。我要你回家。今天就回。听见了吗?”
“听见了。”我说。
“他能自己回去吗?”那个兵说。
“他自己一个人来的这儿。”彼得说。
“我想我回得去,”我说,“我就住在一个地方。我想那地方还不至于跑掉了。”
彼得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钱,给了我。“这可以买一张公共汽车票一直到我们家的信箱那里,”他说,“我要你听这中尉的话。他会把你送到公共汽车站。你回家,照顾好妈,管好我的十英亩地,把刀子放口袋里别掏出来。听见了吗?”
“听见了,彼得。”我说。
“好吧,”彼得说,“现在我得走了。”他又把手放在我头上。不过这一次他没有拧我的脖子。他只是把手放在我头上。接着,他弯下身子亲了我一下,他要是没这么做我就是狗,后来我听见他的脚步声和关门声,我一直没有抬起头,就是这么回事,我坐在那里摸彼得亲过的地方,那兵仰躺在椅子里,望着窗户外面咳嗽起来。他把手伸进口袋,摸出样东西,没有转身看我就递给了我。那是一片口香糖。
“谢谢,”我说,“哦,我想我不知现在就起身往回走。有挺长一段路得走呢。”
“等一下。”那个兵说。他又打了个电话,我又说我最好动身回去了,他又说,“等一下。记得彼得跟你说的话吗?”
于是在外面等着,后来又来了一位太太,也是个年纪大的,也穿了件皮大衣,但她身上的香味闻着还不错,她没有什么自动写字钢笔也没有什么个人档案。她走了进来,那兵站了起来,她马上东张西望,一直到她看见我,她走过来,把手轻轻地、很块地、很自然地放在我的肩膀上,就像妈那样。
“来,”她说,“我们回家吃饭去。”
“不了,”我说,“我得赶公共汽车回杰弗生呢。”
“我知道。还有的是时间。我们先回家吃饭。”
她有辆汽车。现在我们就夹在所有的车子的中间。我们几乎是在公共汽车的下面,所有街上的人都离我们近得很,要是我知道他们是谁,我都可以跟他们讲话了。过了一会儿,她刹住汽车。“到了。”她说。我看了看那栋房子,要是那是她家的话,那她一定有个大家庭。不过,不是那么回事。我们走过一个种着树的门厅,走进一个小屋子,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黑鬼,他穿的制服可要比那些大兵气派得多,黑鬼关上门,我大喊一声,“小心!”还伸手去抓。可什么事都没有;那小屋子只是往上,然后停了下来,门打开了,我们进了另外一个门厅,那太太打开一扇门,我们走进去,里面也有一个兵,年纪挺大,也有系裤子的背带,两只肩膀上各有一只银色的鸟。
“我们到了,”那位太太说,“这是麦克凯洛格中校。好了,你想吃什么饭?”
“我想,就要点火腿、鸡蛋和咖啡吧。”我说。
她已经拿起电话。她停了下来。“咖啡?”她说,“你什么时候开始喝咖啡的?”
“我不知道,”我说,“我想在我记事以前吧。”
“你快八岁了,是吗?”她说。
“不对,”我说,“我八岁快十个月了。快要十一个月了。”
她打了电话。我们就坐着,我告诉他们彼得当天早上刚出发去珍珠港了,我本来打算跟他一起去的,但我现在得回家照顾好妈,管好彼得的十英亩地,她说他们也有一个个子跟我差不多的小男孩,在东部上学。后来一个黑鬼,是另外一个,穿一件好像下摆短一点的衬衣似的外套,推了一辆像独轮手推车的东西进屋来。上面有我的火腿、鸡蛋、一杯牛奶,还有一块馅饼,我以为我饿了。可我咬了一口以后发现我咽不下去,我马上站了起来。
“我得走了。”我说。
“等一下。”她说。
“我得走了。”我说。
“就一会儿,”她说,“我已经打了电话要了车。车马上就到。你难道连牛奶都喝不了?要不来点你要的咖啡?”
“不了,”我说,“我不饿。我到家再吃。”这时候电话铃响了。她根本不接。
“来了,”她说,“汽车来了。”我们又进了那个有一个穿戴讲究的黑鬼的、小小的会活动的屋子。这次是一辆大汽车、开车的是个兵。我跟他一起坐在前座。她给了那兵一块钱。“他也许会饿,”她说,“给他找个象样一点的地方。”
“好的,麦克凯洛格太太。”那兵说。
我们就又出发了。我们在孟菲斯转来转去,现在我可以看得很清楚,它在阳光下亮晶晶的。不知不觉,我们又回到今天早上公共汽车走过的公路——那一爿爿商店和那些大轧棉厂和锯木厂,在我看来,孟菲斯好像要过几英里才开始出城。后来我们又在田野和树林之间奔跑,车开得快了,除了身边那个兵,我好像根本从来没有去过孟菲斯。照这个速度,我们很快就会回家,我想到我坐着一辆大汽车,由个兵开着进法国人湾,忽然我开始哭了。我根本不知道我打算哭,可我停不下来。我就这么坐在那兵边上,大声哭着。我们开得很快。
本篇选自《福克纳短篇小说集》 译林出版社 2001年9月第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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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伯尔:我的昂贵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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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子我就业在望了。他们寄了一张明信片给我,叫我到局里去一趟,我便遵命前往。局里的人既亲切又和气。他们拿出我的档案卡片,说了一声:“呣。”我也回了声:“呣。”
“哪一条腿?”有一个官员问道。
“右腿。”
“整条腿?”
“整条。”
“呣,”他又哼了一声,开始查阅各种各样的单子。我总算可以坐下来了。
他终于翻出一张单子,看来正是他所要找的。他说:“我看这里有适合您干的事,一件美差。您可以坐着干。到共和广场上一个公共厕所里去擦皮鞋。您看怎么样啊?”
“我不会擦皮鞋,我一向因为皮鞋擦不亮,引得大家侧目相看。”
“您可以学嘛,”他说。“什么事情都可以学会的。天下事难不倒德国人。您只要同意,可以免费上一期学习班。”
“呣,”我哼了一声。
“那么同意了?”
“不,”我说,“我不干。我要求提高我的抚恤金。”
“您疯啦,”他回答时语气既亲切又温和。
“我没疯,谁也赔不起我的腿,我连多卖些烟都不行,他们现在制造了种种麻烦。”
那个人把身子往后仰,一直靠到椅子背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亲爱的朋友啊,”他感慨地说,“您这条腿可真叫贵得要命。我知道您今年二十九岁,身体很好,除了这条腿以外没有一点毛病。您可以活到七十岁。请您算一算,每月一七十马克抚恤金,一年十二个月,那就是四十一乘十二乘七十。您算一下,不计利息就要多少钱。您不要以为只有您丢掉了一条腿,看来能够长寿的也不仅仅是您一个。现在您还要提高抚恤金呐!对不起,您真是疯了。”
“先生,”我说,我也照样往椅子背上一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看您大大低估了我的腿的代价。我的腿要昂贵得多,这是一条非常昂贵的腿。还得说一下,我不仅身体健康,而且很遗憾,头脑也很健全。请您注意。”
“我的时间很紧。”
“请您注意!”我说。“我丢了这条腿,救了好些人的命,他们至今还在领取优厚的退休金。
“当时情况是这样的:我单枪匹马埋伏在前沿某个地方,奉命注意敌人何时来到,这样就可以让别人及时溜掉。后面司令部已经在打点东西,他们既不愿意跑得太早,也不愿意溜得太晚。原先我们是两个人在前沿,但是那一个被敌人打死了,他不必再花费你们的钱。他虽然已经结婚成家,但是您别怕,他的妻子身体健康,可以干活。那个人的性命可真便宜。他当兵才四个星期,所以只花了你们一张通知阵亡的明信片和一点点口粮的钱。他在那个时候算得上是个勇敢的士兵,他至少是真正给敌人打死的。后来就只剩我一个人在那里,并且害怕起来,天很冷,我也想溜之大吉,嘿,我正要溜的时候,突然……。
“我的时间很紧,”那个人说着,开始找他的铅笔。
“不,请您听下去,”我说,“现在刚刚讲到有意思的地方。正当我要溜的时候,我的腿出了问题。我只得躺在那里。我想,既然溜不掉了,就把情况向后面报告吧。我报告了敌人的动静,他们就全都逃跑了,规规矩矩地一级跟着一级;先是师部,然后是团部,再后是营部,依此类推,始终规规矩矩地一级跟着一级溜走,只有一件混帐事,那就是他们忘了把我带走,您懂吗?他们跑得太仓皇。真是件混帐事情,要不是我丢了这条腿,他们全都没命了,将军、上校、少校,一级一级数下去,全都得完蛋,那您就不必给他们退休金了。好,您算算看,我的腿值多少钱。那位将军才五十二岁,上校四十八岁,少校五十岁,他们个个没有一点毛病,身体健康,头脑健全。他们那种军事生活使得他们至少可以象兴登堡①一样活到八十岁。您计算一下:一百六十马克乘十二乘三十,完全可以估计他们平均还要活三十年,您看对吗?所以,我的腿成了一条贵得吓人的腿,成了一条我所能想象的最最昂贵的腿,您看是不是?”
“您真疯啦。”那个人说。
“没有,”我回答说,“我没有疯。对不起,我身体健康,头脑健全,遗憾的是,我在这条腿出毛病前两分钟没被打死。那样的话,就可以节省好多钱啦。”
“您到底接受这项差使不?”那个人问道。
“不,”我说完就走了。
……
'英'伊恩·麦克尤恩:玩具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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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仲旭译
从记事起,彼得就跟妹妹共用一个房间,多数时候他无所谓,凯特还行,会让他笑。还有一些晚上,彼得从恶梦中醒来,挺高兴房间里另外还有一个人,即便那是他七岁的妹妹,在跑进彼得的梦中追赶他的红皮肤、身上有黏液的动物面前,一点都不顶事。他醒来时,那些怪物就溜到窗帘后面,或者钻进衣橱。因为凯特在房间里,让他在下床并全速冲过楼梯平台时,就是有那么一点点容易了。
可是也有些时候,他的确不乐意共用一个房间,凯特也是。有过一些漫长的下午,他们互相惹得不高兴。小吵变成大吵,大吵变成打架,真的是拳头打、指甲抓、扯头发那样打架。因为彼得大三岁,大打出手时,他估计自己会打赢。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确实能打赢,他可以一直拿得准先哭的会是凯特。
但是那真的能称得上打赢吗?凯特会憋住气用力,让她的脸变成熟透的李子那种颜色。然后,她只用跑下楼给妈妈看“彼得干的好事”。要么她可能躺在地上,喉咙格格作响,让彼得以为她快死了,他就得跑下楼叫妈妈。凯特也会尖叫,有一次,她正大肆制造噪音时,有辆经过这幢房子的小汽车停了下来,一个忧心忡忡的人下了车,抬头盯着睡房的窗户看。彼得当时正好往外看,那人跑过院子重重地敲门,他很肯定里面正在发生可怕的事。的确是,彼得借了凯特的什么东西,她想要回去。马上!
这种时候,惹上麻烦的会是彼得,最后占上风的还是凯特,彼得是这样看的。他生凯特气时,揍她之前就得仔细想好。经常,他们划一条想像的线,从门开始,把他们的睡房一分两半,这样他们就相安无事。凯特在那边,彼得在这边。这一边,是彼得的绘图桌,他的一个软体玩具——一只弯脖子的长颈鹿,化学、电动和印字的用具——这些从来没有盒盖上保证的那样好玩,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