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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天枢-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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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咕将身子凑了过去:“马企,今天夜里,我希望你去做一件事……”

一番密语之后,马企脸色发白神情也有点发僵,一时没说话。萧咕站了起来走到他的身后,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肩膀道:“那二十枚神石,都归你了。至于还有一枚蓝色的神石,请你供奉在穆芸女神殿中,不要被任何人发现,这是敬献给女神的。我不会在场,你也没有交给我,记住了吗?”

见马企还没答话,萧咕把手按在了他的肩上又说道:“如果你能成为一名中阶武士,我一定为你申请到神殿武士的职位,你就可以不必缴赋税还能领取俸禄。至于那笔钱,如果作为赠送给城邦大人的礼物,你将来说不定有机会成为本镇的第三位贵族。人生如何,你自己选择,但别忘了现在,我正把你当作最信任的助手。”

马企咬了咬牙,脸上的横肉抽搐了几下,终于点头道:“大人,我明白,一切按您的吩咐!”

萧咕走到角落倒了两杯酒,重新坐了下来递给马企一杯,又很严肃的摇头道:“错了,你一定要记住这不是我的吩咐!假如被人发现,只能说是你自己要跟踪阿蒙,企图找到他拣取矿核的地方,而我并不知情。”

……

夜半无人的黑火丛林,阿蒙坐在泉水边练习水元素召唤,这天他并没有修炼老疯子教的神术。孩子的天性毕竟喜欢玩耍,阿蒙将水元素神术当成了一种游戏。环境中的水被控制、凝结成细小的微晶,像是一层雾气,在水面上飘来飘去还变化成种种形状,很有趣!

时而是微小的水滴,时而又是细碎的冰晶,时而消散于空气中。

阿蒙玩的正高兴呢,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背后的肌肉有些发紧,就像被人盯着一般。他停了下来,左手悄悄的取出幽蓝水心,右手握住了身边的一根棍子。半夜穿越阴森的黑火丛林,阿蒙当然没有空着手,他带了一根很特殊的棍子,是除了神石之外他家里最值钱的东西。

阿蒙的父亲是个酒鬼,在阿蒙的母亲去世后尤其嗜酒,但年轻时也曾是都克镇最好的铁匠。那根棍子就是酒鬼父亲很多年前留下来的纪念品,看上去就是一根不太直的树枝,表面痕迹斑驳,黄的是锈、黑的是灰,几乎辨认不出这是一根最上等的精铁胚。

都克镇的矿工被禁止将加工出来的铁打造成铠甲兵器,也没人教他们怎么打造,出产的只是铁胚及精铁胚料。最上等的精铁矿砂却不是在矿场开采出来的,而是在富含铁矿的山地中生活的一种铁甲兽的粪便中淘炼出来的,非常难得。

阿蒙的父亲年轻时为了考验自己的技艺,悄悄收集最上等精铁矿砂,冶炼打造了这么一根胚料。后来他也一直没把这根“棍子”拿去换酒,就放在炉火间里,做为拨弄煤炭的烧火棍。阿蒙每次夜间穿过黑火丛林,就随手拿着这根棍子当拐杖,同时还可以防身。

阴森的黑火丛林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危险,如果不迷路的话,这里其实是个很安静的地方。但偶尔也会有野兔与野狗出没,听见人声就逃窜的很远。不过在最饥饿的时候,野狗也可能会袭击人或羊群,小心一点总归没错。

阿蒙手握棍子,悄悄的向四周望了一圈,月光宁静毫无声息,什么都没发现。周围遍布黑色的怪石和丛生的灌木,是最适合隐藏的环境,就算有什么东西躲着也很难看见。不知为什么,阿蒙总觉得不安心,他突然闭上了眼睛,左手握紧了幽蓝水心。

幽蓝水心发出蓝幽幽的光芒,但被阿蒙握住并没有照射出来,不知不觉中,淡淡的雾气从泉水上空升起,飘荡在周围的丛林里。阿蒙借助幽蓝水心,将自己所会的、最简单的水元素召唤神术发挥到最大能力,果然发现不对劲!

在神术范围内,空气中的水雾悄悄的被他召唤感应,阿蒙闭上眼睛也能感觉到水雾飘荡之间石头与树丛的形状,在他身后大约几十步之外,有一个人!这个人藏在一块怪石后面,露出半个脑袋穿过树丛正看着他,手里还拿着一样东西,形状很熟悉,就是都克镇最常见的矿工大锤。

元素神术通常不会被用来侦测,因为它的感应范围比侦测神术要小得多,而且如此施法速度也慢,假如对手是个精明的神术师,可能一瞬间就察觉到了。侦测神术是一种中阶神术,最典型的就是傀眼术,它可以查知很大范围、很远距离的情况。

阿蒙目前还不知道什么叫侦测神术,甚至连傀眼术都没听说过。但他这么做,无意中却运用最简单的水元素神术起到了侦测神术的效果,而且也符合侦测神术最基本的原理。跟踪而来潜伏在暗中的马企,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

阿蒙却没有动,仍然静静的坐在那里。夜越来越深了,周围弥漫的寒气似乎越来越重,马企终于忍不住了,他几乎认为阿蒙坐在那里睡着了,于是轻手轻脚的提着大锤走出了树丛。

一级武士拥有过人的爆发力量,二级武士通常需要力量之外的敏捷,而达到体术的第三级,需要掌握力量、速度、耐力的协调。罗德-迪克亲兵卫队中的三级武士,投枪一击可以贯穿几头牛,马企虽然没有经过这种训练,但提着沉重的大锤动作也像一只轻巧的狸猫,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泉水边是一片不大的开阔地,马企走出了树丛,来到阿蒙回头就能看见的位置,离得只有二十多步远了。这时他目露凶光,突然加速冲了过来,右手挥起了矿锤。这个距离对于一名三级武士来说,冲刺眨眼就到,根本让阿蒙来不及有所反应,阿蒙看上去似乎也毫无反应。

然而马企刚刚冲出了两步就发生了意外,脚下一滑突然身子一晃,他极力想稳住身形,但另一只脚落地又是一滑。由于发力前冲的惯性,他再也站不稳了,扑通摔倒在地,矿锤脱手一直滑进了泉水里。他反应过来想起身时,突然肩头挨了重重一击,差点没痛的晕死过去。

马企勉强抬起头来,看见阿蒙已经站在身前,手里拿着一根树枝指着他的面门,另一只脚踩在他的肩上。这孩子的力气可真大,竟然踩得他翻不了身,贴身的地面冰冷刺骨,让他不禁想打寒颤,只听阿蒙惊讶的问道:“马企,怎么会是你?你半夜跟着我来这里干什么?”

活该马企今天倒霉,通常情况下,一位三级武士如果有所提防和准备的话,在近战中本不必惧怕刚入门的一级神术师。但马企作梦也没想到阿蒙会神术,虽然只是最简单的一阶水元素神术,控制和运用的效果却如此变态!

阿蒙发现马企之后,就在他过来的路上悄悄的凝结了一层溜滑的冰,并用薄雾掩盖反光令人不易察觉,如果马企慢慢走可能情况还好点,发力急冲非重重的滑倒不可。这便是神术的威力,不需要很强大却是另一种力量的掌握,阿蒙也动用了幽蓝水心。

马企很是气恼,伸出一只手想抓住阿蒙的足踝,一边喊道:“阿蒙,快把我放开!你能来这里,我就不能来吗?你这孩子,怎可这样无礼?”

“你当然能来黑火丛林,可是半夜跟踪我究竟是为什么?”阿蒙没松脚,手里的“树枝”轻轻的点了马企的手背一下。马企痛的一龇牙,骨头好悬没被打断,这才发现阿蒙手里的棍子原来不是树枝,比生铁还硬、还沉。

马企心里慌了,突然意识到在这个地方,阿蒙手里的棍子只要狠狠一落就可以打死他,谁也不会发现。他原先的想法就是在僻静无人处悄悄结果了阿蒙,没想到现在情况倒转过来,连忙解释道:“阿蒙,我跟踪你只是想看看,你究竟是在什么地方拣到那些矿核的?我也想碰碰运气!”

阿蒙眯起了眼睛:“你认为我是来找矿核的,这大半夜?”

马企:“难道不是吗?否则你天天到黑火丛林来干什么?”

阿蒙当然不可能告诉马企自己在私习神术,突然间又意识到一件事,刚才施展神术让马企摔倒,此人一定有所察觉,这可是不能泄露的秘密。他手中的铁棍举了起来,却没有落下,冷冷的反问道:“天天?你跟踪我很多次了吗?刚才为什么举着大锤冲过来?”

第016章 各有各的病

马企的声音低了下去:“我、我、我只是等的不耐烦了,想问问你拣到矿核的地方究竟在哪里?……阿蒙,我们是邻居,我从小看着你长大的,我怎么会伤害你呢?……今晚的事情我向你道歉,就算它没有发生吧,如果你原谅我,我一定会……”

他的话说到这里就戛然而止,阿蒙见到了有生以来最奇异的一幅场景。地下本来凝了一层不易察觉的薄冰,这一瞬间突然蔓延包裹住马企的全身,把他整个冻住了。紧接着薄冰出现了无数道裂纹,密密麻麻的碎裂而开,马企的身体也跟着碎成了无数的小块。

冰层随即消失,地上只留下了一片暗红色的痕迹,血肉和泥,马企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永远消失了。

阿蒙抬头一看,果然是老疯子来了,也说不清这位大魔法师刚才使用了什么神术,冰冻术、空间切割术?弹指间同时施展,连问都不问就让马企消失了。阿蒙是第一次亲眼看见杀人,而且是如此诡异令人惊骇的场面,喘了几口气才问道:“老疯子,你就这样杀了他,也不把话问清楚?”

老疯子面沉似水:“他跟踪你已经十天了,而且半夜去过你家三次,今天在这样的地方突然拎着大锤冲向你,你说还有什么别的可能?”

阿蒙吃了一惊:“他去过我家?趁我不在的时候!”

老疯子点了点头:“是的,你前几天虽然已经很冷静,但还不够细致,今天晚上倒是有进步与突破,居然发现了他。要随时留意环境中细微的变化,现在知道这是多么重要了吧?……唉,这么说也许对你的要求太高了,你毕竟只是一个孩子!不论怎么说,你没有立刻一棍子打死他,说明你已经渡过了欲望冲动的考验。”

阿蒙有些不解的反问道:“您说我渡过了欲望冲动的考验,可是您为什么话都不问就杀人,好歹让他说清楚啊。”说话时,他心有余悸的看着地上暗红色的痕迹,仍然没有平静下来。

老疯子:“孩子,有些废话是不需要问的!你要学的不仅是神术或体术,更重要的是如何看清这个世界,否则仅有力量有什么用?猛兽的力量大,你想似一头野兽那样无知吗?”

阿蒙:“无知?我只是想问清楚他为什么要来,刚才想干什么,是想抓住我还是想杀了我?”

老疯子一指地上的痕迹:“想抓住一个孩子,不用挥动那样的矿锤,更不用爆发那样的速度和力量,他那是必杀一击……他根本连话都不想问就想杀了你,也许他是担心自己下不了手,所以反而用了最直接的方式毫不犹豫。”

阿蒙不禁微微打了个寒战:“您这么肯定?”

老疯子又叹了一口气道:“马企认识你,就是小镇上的邻居,从小看着你长大,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可是他今天没有蒙面,就没考虑如果你认出他来该怎么办?那只能说明一件事,来之前他就没想过你还能把这件事说出去。”

阿蒙低头道:“真没想到马企会做这种事,他该死,可是我也有错,如果我那天没有把幽兰水心拿出来逼迫萧咕,可能就没有今天的灾难。”

老疯子轻轻点了点头:“你知道他是被萧咕派来的?”

阿蒙:“经你提醒怎么还想不到?他连面都不蒙,不仅是为了抢东西,直接就杀人,那么只能是萧咕的指使,马企可是萧咕的仆从。”

老疯子走过来拍了拍阿蒙的后背,似是在安抚他:“你刚才说自己有错,那只是你自己的事情。这些与马企的下场无关,对于他来说,你一点错都没有……你刚才可以杀他也可以不杀他,但假如你出于某种目的,要原谅一个人的罪行,必须先明白两件事。”

阿蒙抬头道:“哪两件事?”

老疯子缓缓答道:“第一,要清楚的知道,任何人做出某种选择的同时,就等于选择了相应的后果,不论自己愿不愿意。比如马企,他既然决定这么做,就应该承担自己可能被杀的后果,不论他有没有意识到。

第二,假如选择宽恕与原谅,你自己要明白且能够承受这原谅的后果。你要清楚这么做究竟是在化解仇怨、还是在给自己或其他人带来更大的伤害……至于马企,做为一名三级武士,他不可能没发现你刚才使用了神术,杀不了你也一定会告发你的,你没有做错什么,他却想要你的命。”

阿蒙又低下头道:“您不用说这么多,其实都用不着马企回去告发,您已经告诉我他是一名三级武士,我刚才只要放开他,他就能杀了我。”

老疯子似是自嘲般的又笑了:“我这一辈子究竟杀了多少人,自己都记不清了,还是第一次和一个孩子解释这么多。阿蒙,你第一次看见有人当面杀人,可比我小时候镇定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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