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子弹(漆黑的子弹)-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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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房举手把光线照向巨石碑的一角，光芒使得模板喷漆的数字「NO。0032」从幽暗之中浮现。
巨石碑是保护人类的优秀守卫。墙壁外面便是可怕的广阔地狱，到处都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物与曾是人类的怪物。
走了半天终于走过巨石碑，良房注视外侧世界的一大片黑暗。
曾是良房妻子与儿子的生物，如今大概在墙的对面以原肠动物之姿，生活在无限的痛苦当中吧。或许他们已变成没有感觉的存在。
当他陷入沉思时，草丛突然发出沙沙声，他反射性地将手电筒对准声音来源，看到有什么东西高速穿过眼前。在那玩意奔入草丛之前，他勉强辨认出是只老鼠。
心脏扑通扑通跳动，因霎时忘记呼吸而激烈喘气。
良房摇摇头。蠢毙了。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
自从十年前的原肠动物战争，除了阶段Ⅴ以外，没有一只原肠动物能正面入侵。
当他打算停止思考这件事时，忽然又有一股强烈的刺鼻恶臭侵入鼻腔，让他不得不捂住鼻子。仿佛臭水沟的恶心气味。到底是从哪里……
就在这时，头顶上方传来肉食性野兽的急促呼吸声，良房不由得为之僵硬。
他喷出的汗水也有了变化。直到刚才还是因为热到受不了，现在却是来自极度寒冷与无法形容的呕吐感。
为了避免陷入恐慌的他深呼吸一口气，缓缓将手电筒转过去。
带着湿润光泽的躯体反射光芒，映入良房的视网膜。
手电筒掉在地上，良房双腿无力，膝盖几乎就要跪下。
「呜……啊……」
刚才那个瞬间，惊鸿一瞥的生物是什么？
良房所在的巨石碑下方往上五〇公尺处，有只巨大的生物。那家伙仿佛要覆盖天空的巨大身躯占据视野，还贴附在巨石碑上。
在幽暗当中，巨大生物的胸膛轮廓上下起伏。它散发出惊人的热量，吐出的气息伴随重低音撼动空气。从下方不太容易估计对方的体积，不过搞不好有巨无霸喷射机那么大。
「那是……原肠动物吗……？」
不可能。怎么会有这种事？到底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在他百思不解之时，异常事态急遽发展。
夜空突然响起一声枪响。怒吼与惨叫接着连锁发出，再来又是断断续续的枪声。
枪声是从良房的正面，也就是自卫队宫舍传来。那栋建筑位在巨石碑内侧，是良房他们这些自卫队员的住所。
「敌袭？」
良房忍不住愣在原地。
应该不是自己的脑袋有问题。然而大脑无法对连续的异常事态提供合理解释。
良房猛然回神，朝官舍全力跑去，用身体撞开门之后冲入室内。
——怪物正在啃食倒地的队员同伴。
蚂蚁形的怪物。不过那并非普通的蚂蚁。拜原肠动物病毒所赐而变大的怪物身体，就算在地面爬行，高度也到良房的胸口。
这是巨大蚂蚁状的原肠动物——蚁型。
蚂蚁们停止这场惊悚的飨宴，连头带L字形触角转向这里。
良房吓傻了。内心发出不知道是今天第几次的「为什么」疑惑。巨石碑绝对不可能让地上的原肠动物接近。但是这么理所当然的事，就在眼前以最可怕的形式遭到践踏。
他只知道一件事，就是事态正往比自己的想像还要更糟的方向发展。
「离开我的伙伴——！」
良房在怒气的驱使下，以肩射的姿势扣下扳机。肩膀顿时感受到强烈的后座力，步枪喷出豪迈的枪口焰打掉附近蚂蚁的右眼，原肠动物的碎片飞散并附着在天花板上。良房几乎是以精准到条件反射的敏锐动作持续寻找下一个目标，接连开火。对着中弹之后发出凄厉悲鸣的原肠动物，良房一边后退一边不断用五·五六公厘的步枪弹招呼它们。
打得赢。正当他如此心想之时，突然感觉背脊一股恶寒。反射性地向右跳开抬头望去，发现自己刚才所在的位置被凶恶的蚂蚁钳子扫过。
不明就里地将脸挪开瞄准器，良房顿时因为绝望而背脊僵硬。
不知何时，无数的蚁型原肠动物已经将良房包围。数量至少有上百只。
——除了我以外的同伴呢？
心生怀疑的他环顾四周，但是枪声与惨叫都已消失。
看来这栋设施里还活着，有呼吸的人类只剩良房。
原肠动物发出不像蚂蚁会有的野兽臭味，打开充满黏液的大口，狰狞的钳子发出喀叽喀叽的声响，逐渐缩小包围圈。
良房闭上眼睛。遇到这种场面该怎么做，他已经在心中模拟过许多次。
就此放弃也可以。
不过自己身为肩负国防的尖兵，绝不能允许变成与妻子一样的怪物。
良房扔掉步枪，拔起手榴弹的插销用力握住，将希望寄在之后赶来的人。
——无法是谁都好，赶紧来阻止它们吧。再这样下去，东京地区就完蛋了。
在东京地区第一区，圣居地下掩体的日本国家安全保障会议司令室大门被人用力打开，圣天子快步走进室内。
全数到齐的阁员与辅佐官天童菊之丞一起从长桌旁边起身。
圣天子伸手要大家坐下，接着以严肃的视线望向菊之丞：
「状况如何？」
「是。本日二一三〇时，敌原肠动物在卅二号巨石碑附近出现。数量不明。详细情况也不明。」
「派遣有夜间摄影能力的侦察卫星及无人航空载具，还有附近的自卫队部队尽快赶去。现在得尽早掌握情况。」
「正如圣天子大人所言，那些都已安排妥当。」
圣天子慰勉属下的辛苦，默默地点个头。
热线电话响起，大门防卫大臣冲去接听并且交谈了两、三句，气喘吁吁地抬头说道：
「前往支援的自卫队本队与阶段Ⅰ的蚁型原肠动物展开交战。报告表示在感染爆发之前已将敌人歼灭。」
战情室顿时涌现放松与欢喜的气氛。
「还有后续报告。」
大门大臣拿着电话交谈了几句。这时他的表情突然一僵，缓缓将铁青的脸转过来：
「在本队之前抵达的先遣队……遭到应该是头目的巨大原肠动物全灭。而头目在本队到达之时已经离去。」
菊之丞皱起眉头：
「离开了？不是侵略到内侧了吗？」
「是的。遇害的一名先遗队员用照相机拍下头目。现在正把图像传过来——接收完毕。」
正面的巨大冷光面板突然显示图像。
圣天子眯起眼睛。因手震与过暗显得模糊的照片，无论怎么看都称不上是成功的摄影。
拍摄者大概是过度焦急所以没有打开闪光灯，在一片昏暗中，略微能够看见比夜色更深沉的巨石碑。巨大的原肠动物就贴附在巨石碑上。尽管是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轮廓，只可惜看不清楚整体姿态。
第二张照片终于显示出来。这张同样过暗。不过圣天子的记忆似乎想到什么了。这只原肠动物，好像在哪里——
显示第三张照片的瞬间，战情室陷入一阵慌乱。
圣天子瞪大双眼，紧盯着面板不放。
第三张照片与其他两张明显不同。
被地面的探照灯打亮，仅有头部从黑暗当中浮现的骇人原肠动物，是现场所有阁员想忘也忘不了的存在。
「具备铣侵蚀能力的原肠动物……阶段Ⅳ毕宿五……」
圣天子说出忌讳的原肠动物之名。
圣天子因为毛骨悚然而摩擦双手。如果那只原肠动物与本队正面遭遇，本队大概也无法幸存吧。
但是为什么它会现身，又是怎么跑到巨石碑里面……
不论怎么思考，也无法得到明确的解答。
但有一件事可以确定，就是东京地区要出大事了。
照片里的原肠动物口器动个不停，正在对巨石碑进行某种作业。
圣天子自椅子上起身挥手说道：
「立刻检查毕宿五贴附过的卅二号巨石碑。把錵的专家也找来帮忙检查巨石碑。另外联络相关各部门，将解析用的超级电脑CPU优先分配过来。各位，今天将会非常漫长。」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在分秒必争的情况下，位于现场的调查队不停向战情室传送真假难辨的报告。
不知道过了几小时，到了天色将明的时刻，决定性的证据终于陈列在眼前。
正前方的面板显示照片。那是由无人侦察机拍摄的。
就是被那只原肠动物附着的巨石碑周边放大照片。
第一张的焦点锁定在直径三〇公分左右的霉状污痕。
第二张照片，貌似白色霉斑的物体扩大到直径一公尺左右。
第三张、第四张、第五张……白色霉斑越来越大，扩散到整座巨石碑。
明显的白化现象。与过去曾经出现的毕宿五报告书内容完全一致。
看来已经无庸置疑。
「圣天子大人。」
菊之丞一脸严肃望过来。
「……是啊，那是錵侵蚀液。」
就在这时，脸色大变的分析官高举一叠文件冲过来：
「超级电脑的分析结果出来了！侵蚀液无法从巨石碑上清除。再这样下去，一星期后白化现象就会扩散到整座卅二号巨石碑，使其失去磁场产生能力，最后崩塌！」
「崩塌之后又会如何？」
「由崩塌处大量涌入的原肠动物会引发大感染，东京地区的市民两天后会有七成、四天后则是全数死亡。东京地区就此完蛋。」
「胡、胡说八道！去重新计算一遍！」
内阁官房长官发出猴子般的惨叫。
「已经计算过好多次了！我们也不敢相信！」
焦急不堪的分析官忘记面对上司的礼仪，将手上的文件扔向官房长官。
地下司令室里，文件就像下雪飘散一地。
仿佛被浇了一头冷水的寂静降临，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用力喘气的分析官回过神，羞愧地低下头。
圣天子以颤抖的双手捧起挂在脖子上的玫瑰念珠。
如果这不叫绝望，那么什么才叫绝望。
一开始吵吵闹闹的阁员，现在也以期待的表情等待圣天子开口。
圣天子缓缓吸了一口气。
这时自己更要振作起来。
她挺起胸膛，一脸凛然之色：
「各位，趁我们还能控制事态时思考对策吧。我们必须阻止可怕的感染，尽可能维持秩序。如果现在我们抛弃理性，必定会造成无法收拾的大混乱。导致首都机能丧失与无政府状态，最后就是东京地区的末日。我们必须避免那种不战而败的下场。」
圣天子望向身边的菊之丞：
「菊之丞贤卿，东京地区的大深度地下掩体就是为了这个时候设置。掩体里面能收容多少国民？」
「大约百分之三〇。就算现在把所有食物都运进去守城，两个月还没有救援就完了。」
「总比什么都不做好一些。请你马上建立选出百分之三〇国民的系统。」
官房长官这时慌忙插话：
「阁下，应该要派出有民警护卫的飞机，将国民立即运送到其他区域。」
菊之丞摇摇头：
「没用的。那就好像拿汤匙舀大瓮的水，连国民的千分之一都救不了。」
「那么海路呢？」
「也有海栖的原肠动物。神盾舰和航空母舰或许还能应付，若是高级邮轮简直等于是原肠动物的饵食。」
「那么你认为该怎么办才好！」
瞥了一眼拼命抓头发的官房长官，圣天子平静表示：
「菊之丞贤卿，制作替代的巨石碑要花费多长时间？」
「最短也要十天吧。根本赶不上，考虑其他方法比较——」
「——既然如此就立刻着手制作替代的巨石碑。」
菊之丞吃了一惊，不过马上深深低头回答：「遵命。」
「该怎么告知媒体？」
「召集记者工会的人，把事实真相告诉他们，同时拜托他们协助。他们应该也不希望东京地区陷入毁灭性的恐慌吧。」
「……就算能说服记者工会，也制止不了网路的情报流传。」
「至少可以争取时间。反正白化现象继续下去，只用肉眼也能从远处看见白化的巨石碑。能保密到那个时候就够了。」
「既然这样……」
接在欲一百又止的菊之丞后，圣天子点头说道：
「是的，在巨石碑倒塌到替代巨石碑完成的三天，我们必须死守东京地区。菊之丞贤卿，这将会演变成总体战。将自卫队召集到卅二号巨石碑。」
「也得向民警寻求支援……我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