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茶小说网 > 其他电子书 > 台湾当代小说、散文精选集 >

第47章

台湾当代小说、散文精选集-第47章

小说: 台湾当代小说、散文精选集 字数: 每页35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度左右的弧,画弧同时右手瞬间按下「重拳」之钮,萤幕里的Ru便会嘶喊着「ㄏㄡ——ㄌㄧㄡ——ㄎㄧㄢ!」举拳
朝天擎飞而起。攻击系数二成三三。防禦系数二成五。若是画弧同时右手按下「重脚」
    之钮,则是Ru劈腿在空中打螺旋桨一般的「旋风腿」。不过中看不中用,攻击系数只有两成。防禦系数低至零
点五成。摇桿若是由九点方位至四点半方位同样逆时钟画一道一百三十五度之弧,右手按「重拳」
    钮或「轻拳」钮,则是在第一代快打叱吒一时的「气功」,一团白色的气功环Ru在一招「亢龙有悔」式的只掌
中拍出,第二代攻击系数被压低,只有一成。防禦系数仍高达五成。
    常常在和一个人分别了很多年以后,重逢时错愕地听见他们在描述着一个陌生的、和你完全无关的你自己。像
是一个你早已遗弃的、有着你的脸的死婴,却在你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在他们的温室里被孵养长大。你恐怖地想像
着那个死婴,在他们的温室里,发出波波声响成长的情形。有一天,你在戏院里,或是隔旁的公用电话,或是公车
后座两个聒噪的女人的谈话里,听见她们在谈论着「你」——那个早在某一处叉口和你分道扬镳的「你」。
    「那不是我!」你在心里大喊。
    大学时没有理由便分手的女友(后来我知道她是双鱼座的),许多年仍持续着写信给我,大约拖了三、四年吧,
终因我始终没有回信而中止了。有一个夜里我在满妹的店里拉Bar 赢了四千多块,请满妹及当时店里寥寥无几的客
人每人喝一杯酒,走出店来在街道上我突然寂寞无比地想念起那个双鱼座的女孩。
    回到住处我疯狂地翻箱倒柜把她这些年来所有的信给翻了出来。却发现一封又一封叨叨絮絮的自语。正是她一
次又一次关于她的保温箱里,我遗留在彼的死婴,培养中持续在裂变成长的实验报告。
    她的最后一封信有一段这样写着:
    「……今天早上刷牙时,在牙刷上先挤一截百龄鹹性牙膏,再挤一截很凉很辣的黑人牙膏,突然想到这不是你
的习惯吗?我已不知模仿这个习惯有多久了。这样想着,便一个人在浴室里哭了起来,并且决定这封信以后,再也
不写信给你了。……我周围的几个好朋友,都对你的生活细节瞭若指掌,她们成天听我重眩孛枋觯坪跏俏叶杂
你童年记忆的一片空白的补偿,我至少比你还要清楚地掌握了某一段时期的你自己……」
    我曾经有那样的一个习惯吗?在牙刷上挤一半鹹性牙膏,挤一半凉性牙膏,我完全不记得了。
    是不是从那以后,突然耽迷于十二星座的认知游戏?
    用黄道十二宫的白羊座、人马座、狮子座诸星代替了佛洛依德的口腔期、肛门期意识与潜意识。
    在认知的此岸、隔着随处充满了让认知灭顶的湍流和漩涡的真相大河,不敢贸然再涉水而入。于是你开始以人
类极限的神话,去替繁浩无垠的星空,划分你所能掌握的座标和罗盘。
    十二个星座乍看是扩张了十二个认知座标的原点,实则是主体的隐遁消失。他人的存在成了一格一格的档案资
料柜。认知成了编排分类后将他们丢入他们所应属的星座抽屉里,而不再是无止境地进入和陷落。
    你会说,啊,这个傢伙是双子座的,所以他的喜怒无常是在表层随语言而碎裂的宿命性格,他的性格随他说出
来的话而递转。结果对不起他说老兄你记错人了双子座是另一个某某,我是天蠍座的。哦!于是你赶紧翻阅你的星
座备忘小手册,那就是了,早熟的原罪意识,黑暗深渊的正义膜拜者,天蠍座的,不能控制自己的犯罪本能,却远
比任何一星座为着自己曾经的罪或不贞而自惩或自虐。我明白你的冲突。
    可以挑选任何一套诠释的系统,只要你按下你所属的或你要的星座,所有的表象于外的乖诡行为、歇斯底里的
扮相,你不能理解的沉默或空白,都可以汇编入它的星座解剖图。啊!你只要握有那个星座的指南,就可以按因应
于他(她)们性格节奏而设计的谋略,照着路线,一步一步直捣私处。
    甚至你可以直视自杀,你可以直视自杀后面的无边的黑暗。
    郑忆英。你想起了郑忆英。
    我最后一次遇见那位「道路十六」老兄是在春丽在城市的上空出现的前一晚。那一阵我将近一个月没再踏进「
满妹的店」,一方面是为了赌气:有一晚我在满妹的PUB 里,按例选了春丽,寂寞又麻木地操纵着那台「快打旋风」
的摇桿和按钮。像仪式一般地,当我破台之后,我会点一杯马丁尼。坐在台子前,看着萤幕上千篇一律的结局:春
丽跪在她父亲的墓前,悲伤祝祷:爸爸,我已替你报仇。请安息吧。然后她扔开她的功夫装,换上洋装,把发髻解
开任长发披下。
    但是那晚,当我已让春丽打至最后一关越南军官时,有一个穿着制服的小学生,跑来坐在我的旁边,在我来不
及疑问小学生怎么可以跑到PUB 这种地方来时,他已敏捷地投了五元下去,并按下只打的按键。
    这叫做切关,就是从中闯进来的意思。你和电脑的对打先停下来,必须和切关的人打擂台,打赢了再继续和电
脑的比赛,输了,你就抹抹鼻子走开。
    邪门的是那孩子也选春丽,穿红色功夫装的春丽。萤幕上只见两个衣服颜色不同长相一模一样的春丽翻跳廝杀。
第一局我赢了,但是接下来两局皆轮。我不服气投钱再继续,但这回更惨,他的春丽几乎一滴血都没流就把我的春
丽干躺在地上。
    我大约换了两百块的铜板、不断的投币,但是一次又一次地看到我的春丽在哀号中躺下。我们的对决惊动了包
括满妹和柜台这边的顾客,大家啧啧称奇地围在我和小学生的后面。那孩子气定神闲,等着我狼狈又暴躁地投币。
    「算了吧!」当我把口袋的硬币用完,正准备起身再向满妹换钱峙,满妹轻轻按着我的肩膀,小声地说:「不
要和他打了嘛,我请你喝杯马丁尼好不好?」我真是伤心极了,看着那孩子经易地破了台,「他的」春丽跪在她父
亲的墓前:爸爸,我已替你报仇,请安息吧……
    就这样赌气地一个多月不再踏进满妹的店,所以当我再在「满妹的店」遇见那个「道路十六」老兄趴在一台机
器前聚精会神地打电动峙,我并不知道那是已放在店里一个礼拜的「道路十六」。
    「怎么可能?这不是道路十六吗?」我失声惊呼出来。
    「怎么样,」满妹得意地说:「1982年的机种,一个朋友在基隆的一家撞球店看见,一万块就给我杀回来。这
个傢伙啊,第一天来,看见一台「道路十六」摆在那儿,眼泪就直直两行流了出来。」
    但是那傢伙浑然不觉我们的谈话,下巴直直地伸向萤幕。画面上橙色绿色的光,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流动。这
下他可以慢慢地找出进入右下角那一格的方式了吧!心里这样想着。十年前的老电动,真是像做梦一样。但是我发
觉他尽把自己的赛车,往左上角走,然后在左上第二格里的死路被警车夹杀。
    「就是上回快打旋风将你击败的那个小学生,」满妹兴奋地若诉我原因,但我微微有一种遭受伤害的委屈,她
不知道我是为了什么而一个月没出现吗?「有一天站在后面看着他打,绕着画面右下那一角,怎么样都进不去,突
然就说话喽,「第四格的入口不在第四格的外头,而是在其它格子的里面。」奇怪的孩子……」
    「果然是程式设计的诡计。」
    「也不算是诡计。这傢伙誓死要进入道路十六第四格内部的消息很快就在店里的客人间传开。有一晚,一个客
人扔了一本日文版的《1982年电动年鑑》在我的吧台……书里有一段报导了这个电动程式设计之初发生的一些内幕
:「道路十六」程式的原设计者是一个叫做木漉的年轻人,这道程式上市之后三个月才被人发现出了问题,也就是
第四格没有缺口无法进入。至于是木漉刻意设下的一格空白,还是程式设计中途因他瞌睡而发生的错误,没有人能
知道,因为木漉在「道路十六」推出后一个礼拜,就在自己的车房内自杀了。总公司找了木漉生前的好友,也是她
们电动程式圈子里另一个数一数二的高手,一个叫做渡边的傢伙。
    「这个渡边,尝试着把木漉设计的程式叫出,却一筹莫展,原来有关第四格部份的程式,被木漉单独用密码锁
住了。年鑑上还透露着另一段关于这两个程式设计师之间的一段秘辛:似乎是在木漉死去之后——或许在他生前便
已暗潮汹涌地进行——渡边爱上了木漉的妻子,一个叫做直子的女孩……」
    「先别说这个」,我打断她:「后来程式究竟解开了没有?」
    「可以说没有,也可以说解开了。」满妹说:「渡边没有办法拆开锁住第四格入口程式的密码,但他也不是省
油的灯,就另外设计了一套进入第四格的入口程式,但这个入口,他只好把它放在别的格子的迷宫里了。不知道有
没有人找到这个入口,但显然确实是有这么个入口,可以进入第四格里。年鑑上提到,渡边替这个看不见入口的第
四个格子,取了一个暱称,叫做「直子的心」。而且,他在「道路十六」上市一周年的邢一天,也在自己的家里自
杀……」
    「真是悲壮,」其实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坐在机器前的老电动,这时咕哝出一句:「最后一格了,我就不信还
找不着……」
    「他这一个礼拜,全在做地毯式的搜寻,一格迷宫一格迷宫地碰……」
    就在满妹的话说到一半的当下,毫无预兆地,那傢伙的车已进入第四格了。
    先是一连串的英文,大概是说:恭喜你进入第四格,不管你是无心还是故意的,你已闯入了我,渡边、我的好
友木漉,以及直子的秘密通道……
    然后,他的赛车便出现在一个空格中了。这就是第四格了。我激动地想。这个格子(这时是整个画面)
    没有任何迷宫和道路,只有两行字:
    直子:这一切只是玩笑罢了。木漉。
    下面一行写着:
    直子:我不是一个开玩笑的人。我爱你。渡边。
    有好一晌所有围着电动的人都沉默无声。画面上那辆赛车停在兀自闪跳的两行字旁。警车是无论如何也进不来
了。我不知那个老电动他内心作何感想,困扰了十来年的格子,闯进后却发现是一段别人纠缠私密的故事。两个先
后自杀的程式设计师和一个女人的爱情。「直子的心」。艰难地千方百计的进入,各种路线和策略,结果只是两句
话。「真是炽热又寂寞的爱情啊」我轻轻地说,并且发现每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便踮着脚,沈重地离开「满妹的
店」。
    不能进入。
    当然你可以看见街道。街道上移动的人。或者你会经过公车站。你是隔着相当厚的车窗,人的表情和颜色很容
易被速度拉成扁贴在余光的玻璃上的,水里的毛巾絮端或什么的。你可以看见仪表板、萤光的指针和钟面数字。那
一阵子你开始利用塞车听贝多芬:最后的弦乐四重奏、合唱、小提琴协奏、皇帝,后来你甚至听命运。你很认真聆
听,但你感到那是一种充满,你无法进入。
    你把音响开得非常大声,所以你始终觉得车窗外的世界是清洁无声的世界。每一个红灯时,你会茫然盯着前一
辆车的车牌数字。你会盯着任可另一辆车的里面,里面的人,有时有戴斗笠绑着花布头巾的黝黑妇女敲你的车窗,
她会发觉你用惊悚畏缩的眼神看着她,她只是卖玉兰花的。你想着,在这道路和道路之间的车子,它们只是一个绿
色的小点呢?是一个自成空间的格子?为什么在格子和光格子间的道路,会出现卖花的妇人?
    不能进入。
    下雨的夜晚,你可以听见自己车子的轮胎在积水路面曳行而过的声响。你可以听见雨刷贴着玻璃戛擦的涩腻声
响,你可以看见转弯时自己的方向闪光箭头一贬一眨地在仪表上闪着。还有映着路口黄色闪光灯一滩在路上的流光。
你有时真的想疯狂地大喊:只有我一个人!只有我一个人!
    周而复始的催油、放离合器、排档、打方向盘。在新生北路快速道路上你轻率便可飙到一百二,然后在自动测
速照相机之前紧急煞车减速为中规中矩的六十。你随着车群离开快速道路,没入塞车的仁爱路。
    没有迷宫、宝藏、在后追逐的警车或是锦标旗。而你不能进入。你想到十六个格子中,最右下角的那个没有入
口的格子,心里便抽痛一下。你想到自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