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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台湾当代小说、散文精选集-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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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字版。我以前不会读简体字,想学,可是没有耐心。张恨水的小说却使我学会了简体字,可见只要对作品有兴趣,
就肯查字典。一副沉重的眼镜似乎永远压在我鼻子上,当年如此,现在亦然。眼睛痛是永久的状况。
    当时,除了看书之外,我自己还在写作。这是赛珍珠女士鼓励的。原来,她和她丈夫华尔希先生邀我写一本儿
童读物。我写完了之後,赛珍珠说,我写的不是儿童读品而是成人可以看的小说,但是我如果真的想做作家,那麽
必须有耐心,有恒心,埋头工作,将文稿加以修改。
    她密密麻麻地写了两页长的信给我。我读了双颊发红。这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对我这样鼓励,我真是没有想到。
我是不是真的想做作家?当然是的!在从十岁时跟爸爸学中文,他已经鼓励我写作。他自己在文学上出类拔萃,他
要女儿承继他的衣钵。问题是,我肚子里没有多少墨水。要做像他那样的作家,是要下一辈子功夫读书,也要生活
磨练才有希望写出好东西。正如他自己所说,「我认为长篇小说之写作,非世事人情,经阅颇深,不可轻易尝试。」
他又说,「作家之笔正如鞋匠的锥,越用越锐利,到後来可以尖如缝衣针。但他的观念范围则必日渐广博,犹如一
个人登山观景,爬得越高,所见越远。」
    无论如何,他劝我一试。於是,我从学校请假一学期来写小说。其实,那是不对的。我埋头写作,房间里堆满
书本,衣服脱下来之後不肯挂起来。妈妈骂我道,「房间乱七八糟也不收拾收拾!」我会和她顶嘴,实在应该打屁
股。姐姐一面在哥大修课,一面也在写小说。妈妈简直觉得无法应付。她嫁了不平凡的丈夫,可吃不消再来一两个
不平凡的女孩。幸而妹妹乖乖的在上学,没有吵着也要做作家!
    我小说写完之後又回陶尔顿上学。一九四三年,我十七岁时,我的英文小说《 战潮》 出版,颇得好评。书评权
威法的门(Clifton Fadiman )说,〃The stuff of thenovelist is in her。〃 (她有做小说家的本钱。)姐姐的
小说《 火石》 也出版,我们两人一时出了小锋头。学校里的老师纷纷议论,像我这样十七岁的孩子怎麽写得出有深
度的小说。威尔斯太太尤其反应激烈,她当面对我说这是不可能的,虽然她没有看过我的小说,使我大惑不解。当
时,我不明白为什麽没有人生经验的人不能写出有深度的小说?现在我知道,只要写得「真」,无论作者年龄大小,
都可以写出好作品。但是我那时是初生犊儿不怕虎,《 战潮》 的主人翁固然是个十七岁的女孩,但是小说的画布太
大,我恐怕没有写好,正如高克毅的书评所说,是个「小妞儿版的《 战争与和平》。」
    不久之後,姐姐回国,在昆明军医署,任林可胜署长的英文秘书,终於令她回国服务的宿愿得偿。
    当年,蒋委员长及夫人出席开罗会议,这是中国参加同盟国领袖会议的仅有一次。我们看见他们和罗斯福、邱
吉尔一起拍的相片,觉得很骄傲。稍後蒋夫人访美,是有史以来第一位以平民身分向美国国会参众两院发表正式演
说的人物。她说,自一九三七年七月发动侵华战争,以至珍珠港事件发生,中国独力抗战四年半之久,毫无外援。
她呼吁美国助我抗日。蒋夫人的口才和风度轰动全美,她的照片在各大报第一版刊出,我的同学们纷纷对我说,「
你一定引以为荣!你们的蒋夫人是多美丽!我们的罗斯福夫人长得多丑!」我也因此感到欢愉。
    有一次,我在布路明黛百货公司衣料部选衣料,赫然看见蒋夫人和她姐姐孔宋蔼龄两人穿著便装,也在那里挑
衣料!百货公司的人都没有认出她们。我赶快站到旁边,以免引起她的注意。我观察她们好一会儿。她们姐妹俩兴
奋地彼此问,「这块好勿好?」「会勿会颜色太浅点?」我难得窥见这富於人情味的惰景,留下很深的印象。
    24。 爸爸不要我上大学
    一九四三年,父亲所著《 啼笑皆非》 出版,这书从中国政治哲学观点讨论世界和平问题,重要论题有「白人的
负担」、「美国孤立主义」、「英国帝国主义」、「亚洲的前途」、「当代主要问题的关键」等。父亲在书里说,
在战争结束之後,帝国主义必须结束,印度必须独立自由。这时,「甘地和尼赫鲁这两位为自由作战者被为自由作
战的英国人关在牢狱。」
    九月,父亲回到中国後方作六个月的旅行。他从迈亚米市飞到开罗,再飞到加尔各答,越过喜马拉雅山驼峰抵
昆明,再到重庆、桂林、衡阳、长沙、成都、宝鸡、西安等地。他晋见蒋委员长及夫人六次,有时是三人谈话,有
时有别人在座。政府安排他访问各地军政长官,以及前後方抗战情形。这时国共继续明争暗斗,中共在延安的活动,
在国外很受人注意。
    父亲从国内回来时,把国荣兄带了出来。那时出国不容易,国荣兄是以父亲的私人秘书名义出来的。起初,他
和我们住在一起,後来他到费城宾州大学华顿商业学院攻硕士学位。
    家里客人很多,包括何应钦、张群、熊式辉、我国驻美大使馆、领事馆的官员、驻美军火租借法案的官员、中
国留学生,以及来美训练的飞行员。妈妈烧许多菜招待他们。饭後,大家时常围著钢琴唱爱国歌,「八百壮士」、
「松花江上」、「长城谣」等等。
    万里长城万里长长城外面是故乡高粱肥,大豆香遍地黄金少灾殃苦难当,奔地方骨肉流散父母丧四万万同胞心
一样新的长城万里长
    唱得许多人眼泪滚滚而下。父母亲的好友卢芹斋太太是法国人。她会独自唱起法国国歌来,唱得哽咽起来。她
的四个女儿都困在被德军占领的法国。
    第二年,父亲出版《 枕戈待旦》 ,揭露国共关系真相,引来了想不到的攻击。当时,罗斯福介绍给蒋委员长的
政治顾问拉提摩尔(Owen Lattimore)对中共抱好感。美国大使馆秘书兼中国战区参谋长史迪威(Joseph Stilwell
)的政治顾问戴维斯(John P。Davis )和谢伟思(John S。 Service )对中共都有好评,并且指国军士气低落,长
官贪污,政治派系纷争,无意抗日。美国太平洋学会人士甚至说,两个中国定必实现,一为国民党统治区的封建中
国,一为中共统治区的民主中国。这些人之中,有许多是同路人,甚至是共产党员。他们指《 枕戈待旦》 的报导不
正确,更痛骂父亲,说他是被蒋介石收买的宣传员,那位一向捧毛泽东的史诺(Edgar Snow)这时更血口喷人,把
父亲骂得一文不值。这些左派人士的努力,等於要败坏他的名誉。有些自命为自由派人士,包括赛珍珠也对父亲怀
疑起来。但也有人认为那是一本重要的反共书籍,接替史迪威的任务的魏德迈将军便是其中一人,他竭力向朋友推
荐。
    一九四四年,中国前途似颇光明,其实这是最暗淡的一年。中俄关系继续恶化,中共的要求不断扩大,日本大
举进攻,国民党内部动荡,美国压力愈增,要国共密切合作,而通货膨胀极其严重。
    那年,我将毕业中学,功课很多。同学们更忙着交男朋友,参加跳舞会等等。一般来说,男朋友交得越多的,
功课越差。果然,全班成绩最差的一位,退学结婚去了。大体来说,学生们是守规矩的。最近有一份调查报告说,
四十年代的中学生是恪守校规的,违校规的三个最严重问题是迟到、在走廊跑步和在班里嚼口香糖;现在最严重的
问题是吸毒、婚前杂交和备枪上学!十几岁的女孩对性都有好奇心。有个同班同学的姐姐结婚之後将洞房情形告诉
妹妹,她就招我们几个同学到图书馆去,小声告诉我们那是怎麽回事,同学们所发的问题,显示大家都还是处女。
    我对交男朋友没有兴趣。有时,妈妈的朋友会拉我坐在膝头上,对妈妈说「我真喜欢你们老二,给我做媳妇好
吗?」有位大官太太甚至送我一只翡翠镯子,并且要我和她的侄儿多认识认识。父亲的朋友有的要我叫他乾爹,有
的要介绍儿子给我。我对这一切都客气地笑笑。我想,他们都不明白我的心,我是一心一意要做作家。有位亲戚看
我这种态度,一直摇头,不明白我为什麽如此不懂世故。要是她的话,早已经左叫乾妈右叫乾爹罗!
    十七岁时,我自己以为什麽都会做,并已做得比别人好。我在学校里功课没有问题,放学之後我越来越能帮爸
爸的忙,他有很多信要回,电话要打,甚至短稿我都替他拟。
    大致上我还是个小孩,过著轻轻松松的日子。妹妹和我有时会扮电影里的泰山和泰山的猴子,我像泰山那样发
出「啊呜,啊呜哟!」的叫声,手牵妹妹,她扮泰山的猴子「七他」,弯著背一步一步地跳。我学泰山讲那种简单
的英文,〃Cheetah hungry ,eat banana〃 从饭桌上取只香蕉给她吃,她吃了就拍手在地上乱滚,在胳肢窝里搔痒,
两人笑得不可收拾。要不然,我们就走另一极端,扮王尔德戏剧里的人物,背著充满机智的对白逞强斗奇,或引用
萧伯纳的格言彼此讽刺。
    我们俩都是「择者」棒球队迷,常守在无线电边听关於他们比赛情况的报导,有时也乘地下铁车远到布鲁克林
区的球炒他们打球。我们也是拳击王祖。路易斯迷,偶尔买票到麦迪生方场去看这个「褐色轰炸机」与对手竞赛。
座位离拳斗场很远,但是融合在那叫呀嚷呀的紧张气氛,很是过瘾。
    在离家不远的第八十六街第二大道是德国人集中的地方,叫做约克城,有效啡馆,进去叫一杯咖啡一块蛋糕,
可以坐半天,听三人弦乐队拉小提琴,奏维也纳华尔滋,也很富於异国情趣。杂货店里卖各种德国面包、香肠、泡
菜、腌青鱼,也很有趣。我们的打扫女工何索就住在那里,她时常带腌在酸乳酪的青鱼给我们吃。
    从约克城向西走有许多小吃店,有一家卖汉堡包店叫做叫Hamburger with a College Education,卖特大号的
汉堡包。爸爸很欣赏这个店名,每每要进去光顾。还有一家卖鸡的店叫做Chicken in Parts,即可以只买喜欢吃的
部份,如鸡翼、鸡腿等等,不必买全鸡,那时是创新的店。爸爸总进去买鸡肾回家要妈妈卤给他吃。
    我念三年级时,同班同学已经纷纷讨论要申请入什麽大学。成绩好的都希望入一流的私立女子大学。入这些著
名大学不容易!要看学生的成绩,有时也看家庭背景、校外活动及兴趣,并且要接受教师访问才能录取。同学们都
说,凭我的成绩、家庭背景等等,我想入什麽大学就可以入什麽大学。在陶尔顿,学生的成绩不给分数,只分甲、
乙、丙、丁。我每科都是甲等。然而我不平凡的父亲不要我上大学!
    他自己有博士学位,还有荣誉博士学位,他年轻时,外公必须向人借一百银元才有能力送他去上海读圣约翰大
学,他记得那年暑假,能不能去上海对他来说像是生死关头。公公东奔西跑都没有结果,後来突然想起漳州有个旧
学生小时跟他念书,现在发财了。那学生陈子达很穷,有一年冬天,公公送了他一顶瓜皮小帽,他感激得发誓,即
使这顶帽子变得破烂到不能再戴,也永远不买第二顶。公公赶快到漳州去向陈子达借一百元。不久,陈子达到板仔,
递给公公一个蓝布包。打开一看,里面赫然是一百个亮晶晶的袁大头。父亲的眼睛也亮起来了。
    公公要父亲「读书成名」,去外国上最有名的大学,父亲都办到了。他从圣约翰大学毕业之後在北京法华学校
执教三年才有资格领半官费奖学金到美国数一数二的哈佛大学研究院攻读硕士学位。他的官费突然停止使他不能再
在哈佛就读时,他向基督教青年会申请前往法国为华工服务,教他们读书识字,才积够钱去生活费用较低的德国,
进耶那大学研究院攻读博士学位。
    他补了三种课目,得到哈佛硕士学位,他写信给哈佛教务主任说,「我并不很重视学士学位,也不会在得到学
位之後就停止求学。但是有个哈佛硕士学位是很有用的。」後来,他在莱比锡大学攻读博士学位,是向北京大学借
款两千美元,才能完成学业。(后来父亲发现,这笔钱是胡适先生解囊垫给他的。)
    父亲没有忘记他进修的困难。现在我有条件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入大学,他却认为我不必上大学!
    25。 读书的艺术
    原来,早在一九三O 年,父亲三十五岁时,他对念大学已经有创见。他在圣约翰大学发表一次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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