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背后的天堂 --花季少女懵懂之爱-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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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办法不喜欢他,似乎已经没有能力把这种喜欢只是深深埋藏在心底。她想待在他身边,看着他微笑,看他眼中的光芒为她闪耀。
可是她不能,她不可以,安承凯是晗雪的。
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是她?
……
“怎么了?”安承凯中断了演奏,愕然地转过头。
你今夜的容颜(5)
他只是她舅舅!小米幽怨地望着他——
抱着枕头哇哇大哭。
安承凯走到床边,半曲着腿和小米平视着。
“我们约会吧。”沉默半晌,他突然说道。然后看到小米惊愕地止住哭声,脸慢慢涨得通红,最后——
昏过去。
“笨蛋。”安承凯遗憾地摇摇头,“也不用高兴成这样。”
第九章 天使曾经来过
天使曾经来过(1)
没有阳光的清晨,一切都笼罩在厚厚的阴霾中。
小米默默地站在走道边,机场的水泥广场在这样凄冷的早晨显得异常空旷苍凉。远处两部救护车呼啸着驶来,刺目的蓝色灯光刺穿薄雾,像横冲直撞的怪兽,急促的呼啸声让人不由得心慌。但小米明白那只是虚张声势,因为车里并没有急救病人。
雾开始慢慢散尽,远处的地平线上方,太阳在云层里努力闪耀着光芒,可是那一抹浅浅的黄色是那样无力,仿佛风轻轻一吹,就会飘走。
小米紧紧攥住围在脖子上的羊毛围巾,那是爸爸有一次去英国出差带回来的。这条围巾原本并不属于她,只是因为她喜欢这浅浅的烟灰色,这触摸在掌间软绵厚实的感觉,这围绕在脖颈间的极淡极淡的烟草味。小米忆起她是如何眷恋地拿着围巾贴在脸上轻轻摩擦,觉得好柔软好温暖,于是爸爸说“拿去吧,给你了”。 这是爸爸送给她的惟一礼物,惟一因为她喜欢而给她的礼物,这原本属于爸爸的围巾。
眼眶突然有些湿润,持续了一个早上的呆滞仿佛被刺了一个小洞的水袋,某种压抑在心底的情绪缓缓却势不可挡地弥散开来。
“他们遇到了雪崩。”
“伤势很严重。”
“当地的医疗设备太落后,必须送回来治疗。”
“你一定要坚强。”
……
赶赴机场的路上,安妈妈说了很多,太多了,小米无法消化全部的话语。一切仿佛都只是一场梦,因为只有梦里的情景才是一个片断一个片断的,只有梦里才会发生这样荒诞而不可思议的事情。她的爸爸和安以然是快快乐乐去度蜜月的,他们怎么可能会遇上雪崩?怎么会这样鲜血淋漓的被送回来?
小米慢慢蹲下身子,如果把自己蜷成一团,如果变得很渺小,是不是就不必理会这一切。她真的什么都不想知道,什么都不想面对,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觉得浑身发冷,头一阵阵地胀痛,该哭泣还是该晕倒,或者遗忘这一切,也许就可以不用面对。她不知道,她只是想蜷缩着,如果可以越变越小……
“小米?”
手臂突然被人紧紧扣住,那样紧,仿佛怕她消失似的,也紧紧箍住了她的理智,不让她从这个现实世界逃遁。
“你还好吗?”
我不好,我不好!小米想哭喊出来,可是喉间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卡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只能苍白着脸呆呆地看着安承凯关切的脸庞,好冷,好冷,她冷得浑身颤抖。
她很害怕,一直以来她以为自己不喜欢爸爸,因为他不是个好父亲,因为他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她,因为他们总是那么疏远,因为他的背叛使她和妈妈分离。但他毕竟是她爸爸,看似冷淡的关系下面有着永远不可分割的联系,血缘真是奇怪而无奈的牵连。直到此刻她才发现自己有多担心爸爸的伤情,她无法想像爸爸淌着鲜血躯体残缺的样子。“死亡”这两个字眼第一次这么真切地摆在她面前,她还这么年轻,根本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承受这一切。
“你不会一无所有,不会的,你还有我,有我们。”安承凯把她拉进怀里,紧紧拥着她。她是那样小,那样脆弱和苍白,在这猛烈的风里,仿佛一片没有重量的芦苇,风轻轻一吹就会飘走。这场意想不到的事故刺痛了他们每一个人,然而他还有父母可以一同分担,小米却只能自己一个人承担,这个偌大的城市里能够让她依靠的亲人竟然一个都没有。
“我才刚刚觉得幸福,才刚刚觉得有些快乐,为什么这么快就要把它拿走?为什么?”小米深深困惑着,老天爷为什么总喜欢开这样的玩笑,在她刚刚融入这个重新组合的家庭,在她终于和爸爸开始亲近,在她终于觉得世界原来可以这样的美好的时候,完美的画面却顷刻变得支离破碎。“难道是因为我不配,所以才会——”
“笨蛋!”安承凯紧紧攫住她的下巴,阻止她继续说出自怨自艾的话,“这只是一个意外,和任何人没有关系,你懂吗?!”
小米终于轻声地哭了,震惊、害怕、惶恐汇聚成咸咸的液体喷涌而出。安承凯轻拍着她的背,用手指抹去她脸上汹涌的泪,用唇轻轻按在她的发上。
如果痛苦是成长不可避免的一部分,幸好她不是一个人面对。
风肆虐地呼啸着,拂动小米凌乱的头发,舞动地面上的废纸灰尘,一切似乎都在风中摇曳,除了紧紧拥在一起的这两个年轻的身影。
安妈妈停止了与医生的交流,张大嘴巴直愣愣地看着风中互相支撑着的两个身影。
她想她终于找到了原因。
“很遗憾。你的血型不匹配。”
当小米从医院化验室里拿到化验报告时,只觉得一桶冰水当头浇下。
天使曾经来过(2)
医生向小米解释了一些医学常识,太多的医学术语她无法理解,但是她至少明白一件事:父亲的血型非常稀少,医院血库里根本没有储备,可是明天的手术必须找到适合的献血者,必须!
夜晚,加护病房里一片寂静,只有维持病人生命的医疗设备发出冰冷的机械声。
小米静静地坐在门边的沙发里,她保持这样的坐姿已经几个小时了。
远处的天空突然一片火红,隆隆的爆炸声隐隐传来,惊醒了几乎已经进入老僧入定状态的小米。
是焰火。华美,绚烂,短暂。
小米这才想起今天竟然是小年夜,马上就要到除夕了。原本以为这个所谓举家团圆的日子今年是不会和家人一起过了,却没料到竟然以这种方式把所有人凑在了一起。
小米慢慢啃着指甲,思绪开始漫无目的地在过往的世界里游荡。童年时的爸爸,偶尔的一个微笑,难得的一件礼物,原来以为早已模糊的记忆竟然如此清晰,桩桩件件,在这寂寞无助的惶恐时分,清晰地回放着。
原来她是那样在乎爸爸,因为太在乎,因为得不到,才强迫自己不喜欢,强迫自己变得漠然。此时,此刻,当爸爸正在生命的边缘徘徊,当小米意识到也许只要一瞬间爸爸便会永远从她身边离去,她终于学会了面对自己。
“小米。”
门轻轻推开,一个白色的身影悄悄闪进门内。
有一瞬间,泪眼朦胧的小米以为是天使造访,那空灵婉转的声音,那纤细飘逸的身影——
“晗雪!”小米颤抖着声音轻喊,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她的好朋友出现在她的身边。
“我刚回到家,安承凯就打电话过来说你家出事了。”晗雪坐在小米身旁,轻轻握住她的手。如果小米细心些,她会发现晗雪红肿的眼睛和疲惫的神情,会诧异为何她家的不幸遭遇竟然让晗雪也如此忧伤。
但是小米彻底被悲伤击倒了,同时也为晗雪对她的关心而深深感动。她一遍遍向晗雪叙述着内心的恐惧,祈求着晗雪的软语安慰,仿佛晗雪那清冷优雅的声音具有某种定气凝神的功效。小米偎在她怀里,像曾经在妈妈怀里撒娇一般觉得温暖,晗雪身上淡淡的玫瑰香味甚至一直飘进了她的梦里……
小米被一阵喧哗吵醒,随后强烈的白光刺痛了她的眼睛。
门外传来急切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安爸爸匆匆推开门,带着激动的神情。
“早上有人来献血了,完全匹配,手术马上就要开始了!”
病房里响起一阵欢呼,对于大夫来说,这样的欢呼决不应该出现在危重病房,然而所有人此刻的喜悦又怎能抑制得住?
那一天,莫文涛的手术出奇的成功。
那一天,一直昏迷不醒的安以然终于睁开了眼睛。
那一天,小米在医院花园的一个角落里看到了寒冬里一朵绽放的艳红玫瑰。
小米开始相信,这世界原来是有奇迹的;小米开始相信,也许真的有天使在注视人间。
那一天,恰恰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除夕夜。
这是一年之中最热闹的夜晚,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天空中绚烂绽放的礼花,走在街头相识或不相识的行人之间相互的祝贺,让这个除夕夜几乎沸腾。
小米突然想到了晗雪,那个像亲人一样关心着她的好朋友。在所有人举家团圆的时刻,只有她和外婆在孤清的小屋里两两相对,窗外的鞭炮声、欢呼声也赶不走屋里沉沉的寂寞(奇*书*网…整*理*提*供)。为什么她不能和大家一起迎接新的一年呢?为什么在自己觉得幸福的时候她没有一起分享呢?小米突然发现,从来只有晗雪出现在自己最需要帮助的时刻,而晗雪何时觉得孤独何时需要帮助,她却从来不知道。
“晗雪!”当午夜十二点海关钟楼敲响新年的第一声钟声时,小米站在被鞭炮声淹没的街头给好朋友打电话。
“你和谁一起过新年呢?就外婆吗?”小米对着话筒喊着。一群孩子挥动着彩灯从她身旁跑过,多快乐的人群啊,小米忍不住有些分心。
绚烂的黑夜中,某一处寂静的角落,一个女孩静静坐在窗前看着远处天际的绚烂火花,那种美好仿佛永远触摸不到。
这个暗沉的角落,此刻没有人会经过,没有人会走进,所以她才能得到这个独处机会,也许属于她的永远就是这样不能见光的一小块地方。
“我很好。”晗雪轻轻说着,声音在这黑暗的角落里回荡着,“我和外婆还有邻居们玩得很高兴。 ”
“是吗?那太好了!”小米欣慰地笑着,“我希望我们永远这样幸福,好不好?”
“好。”泪一滴一滴滑下,晗雪轻声对着话筒笑着。幸福呵,她是多么渴求。
“小姐,”身后传来推门声,一丝光线透进这暗沉的房间,“探访的时间到了。”
天使曾经来过(3)
晗雪捂住话筒转过身,冲护士小姐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故作轻快地应着小米的电话:“我要挂啦,一大堆的拜年电话要打,我们过几天见面聊吧。”
“好。”小米在电话那头开心地答道,两人结束了通话。
又是一串绚烂的礼花,几乎把整个天空照亮,连这个幽暗的房间都被照耀得如此明亮。
晗雪回头,留恋地看着病床上静静躺着的身影,他知道她曾经来过吗?知道了又如何。
关上门,将最后一点光线锁在门外。她悄然消失,仿佛未曾来过,除了空气中隐隐流动的玫瑰花香……
走进病房前,小米看见安以然正在看面前摆放着的一本厚厚的相册。
“是我们小时候的照片,”安以然笑着打开,“想不想看看?”
小米好奇地凑过脑袋,听安以然指着每张照片小声解说着。
“这是凯凯五岁拿全国大提琴少儿组冠军时在后台的留念。当时很多有名的音乐家都跑到后台去看他,这个家伙却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嚷着饿,完全不知道要珍惜自己音乐神童的形象。”
“这是他七岁时到东京参加演出的照片。那是他人生第一次和很多著名演奏家一起灌录唱片,虽然只有一首演奏曲目,但是作为七岁的孩子,他的成绩真是让我们觉得骄傲。”
……
安以然永远记得,当安承凯第一次触摸钢琴琴键,就能流畅地弹出她需要练习整整一个下午才能学会的练习曲时自己震撼的心情,那一刻她就明白自己引以为傲的音乐天赋在这个弟弟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他在五岁时所展露的音乐才华是比他大十岁的她永远无法达到的。所以当妈妈最后决定让她放弃音乐而全力支持弟弟时,她没有抱怨,因为她明白安承凯将来的成就会远远高于她。
“所以安承凯必须优秀,不管他愿不愿意,他都必须走你们期待的路,不然他就对不起所有人为他付出的一切。”小米终于明白安承凯身上所背负的压力,难怪这个家伙从来没有畅快地笑过,换做是她早就被这压力压死了。
“如果放任他快乐,放任他挥霍自己的天赋,也许他会有充满乐趣的童年,但是属于他的那个顶峰他却永远攀爬不上去了。想像一下十年后、二十年后安承凯只是一个普通的白领或者一名音乐教师,一个具有如此资质的人在人生中只取得这样的成就,所有的人,包括他自己都会失望甚至悔恨。”
一张照片从翻动的夹页飘落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