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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生活奏鸣曲-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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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读书堂

内容简介:    有人说,酒的乐趣是在醉后的陶然的境界。但我不很了解这个境界是怎样的,因为我自饮酒以来似乎不大陶然过,不知怎的我的醉大抵都只是生理的,而不是精神的陶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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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奏鸣曲 第1章 第一辑

    谈酒

    有人说,酒的乐趣是在醉后的陶然的境界。但我不很了解这个境界是怎样的,因为我自饮酒以来似乎不大陶然过,不知怎的我的醉大抵都只是生理的,而不是精神的陶醉。谈酒

    岂明

    这个年头儿,喝酒倒是很有意思的。我虽是京兆人,却生长在东南的海边,是出产酒的有名地方。我的舅父和姑父家里时常做几缸自用的酒,但我终于不知道酒是怎么做法,只觉得所用的大约是糯米,因为儿歌里说:〃老酒糯米做,吃得变nionio〃……末一字是本地叫猪的俗语。做酒的方法与器具似乎都很简单,只有煮的时候的手法极不容易,非有经验的工人不办,平常做酒的人家大抵聘请一个人来,俗称〃酒头工〃,以自己不能喝酒者为最上,叫他专管鉴定煮酒的时节。有一个远房亲戚,我们叫他〃七斤公公〃……他是我舅父的族叔,但是在他家里做短工,所以舅母只叫他作〃七斤老〃,有时也听见她叫〃老七斤〃,是这样的酒头工,每年去帮人家做酒,他喜吸旱烟,说玩话,打麻将,但是不大喝酒(海边的人喝一两碗是不算能喝,照市价计算也不值十文钱的酒),所以生意很好,时常跑一二百里路被招到诸暨嵊县去。据他说这实在并不难,只须走到缸边屈着身听,听见里边起泡的声音切切察察的,好像是螃蟹吐沫(儿童称为蟹煮饭)的样子,便拿来煮就得了;早一点酒还未成,迟一点就变酸了。但是怎么是恰好的时期,别人仍不能知道,只有听熟的耳朵才能够断定,正如古董家的眼睛辨别古物一样。

    大人家饮酒多用酒盅,以表示其斯文,实在是不对的。正当的喝法是用一种酒碗,浅而大,底有高足,可以说是古已有之的香槟杯。平常起码总是两碗,合一〃串筒〃,价值似是六文一碗。串简略如倒写的凸字,上下部如一与三之比,以洋铁为之,无盖无嘴,可倒而不可筛,据好酒家说酒以倒为正宗,筛出来的不大好吃。唯酒保好于量酒之前先〃『荡』〃(置水于器内,摇『荡』而洗涤之谓)串筒,『荡』后往往将清水之一部分留在筒内,客嫌酒淡,常起争执,故喝酒老手必先戒堂倌勿『荡』串筒,并监视其量好放在温酒架上。能饮者多索竹叶青,通称曰〃本『色』〃,〃元红〃系状元红之略,则着『色』者,唯外行人喜饮之。在外省有所谓花雕者,唯本地酒店中却没有这样东西。相传昔时人家生女,则酿酒贮花雕(一种有花纹的酒坛)中,至女儿出嫁时用以饷客,但此风今已不存,嫁女时偶用花雕,也只临时买元红充数,饮者不以为珍品。有些喝酒的人预备家酿,却有极好的,每年做醇酒若干坛,按次第埋园中,二十年后掘取,即每岁皆得饮二十年陈的老酒了。此种陈酒例不发售,故无处可买,我只有一回在旧日业师家里喝过这样好酒,至今还不曾忘记。

    我既是酒乡的一个土著,又这样的喜欢谈酒,好像一定是个与〃三酉〃结不解缘的酒徒了。其实却大不然。我的父亲是很能喝酒的,我不知道他可以喝多少,只记得他每晚用花生米水果等下酒,且喝且谈天,至少要花费两点钟,恐怕所喝的酒一定很不少了。但我却是不肖,不,或者可以说有志未逮,因为我很喜欢喝酒而不会喝,所以每逢酒宴我总是第一个醉与脸红的。自从辛酉患病后,医生叫我喝酒以代『药』饵,定量是勃阑地每回二十格阑姆,葡萄酒与老酒等倍之,六年以后酒量一点没有进步,到现在只要喝下一百格阑姆的花雕,便立刻变成关夫子了。(以前大家笑谈称作〃赤化〃,此刻自然应当谨慎,虽然是说笑话。)有些有不醉之量的,愈饮愈是脸白的朋友,我觉得非常可以欣羡,只可惜他们愈能喝酒便愈不肯喝酒,好像是美人之不肯显示她的颜『色』,这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黄酒比较的便宜一点,所以觉得时常可以买喝,其实别的酒也未尝不好。白干于我未免过凶一点,我喝了常怕口腔内要起泡,山西的汾酒与北京的莲花白虽然可喝少许,也总觉得不很和善。日本的清酒我颇喜欢,只是仿佛新酒模样,味道不很静定。葡萄酒与橙皮酒都很可口,但我以为最好的还是勃阑地。我觉得西洋人不很能够了解茶的趣味,至于酒则很有工夫,决不下于中国。天天喝洋酒当然是一个大的漏卮,正如吸烟卷一般,但不必一定进国货党,咬定牙根要抽净丝,随便喝一点什么酒其实都是无所不可的,至少是我个人这样的想。

    喝酒的趣味在什么地方?这个我恐怕有点说不明白。有人说,酒的乐趣是在醉后的陶然的境界。但我不很了解这个境界是怎样的,因为我自饮酒以来似乎不大陶然过,不知怎的我的醉大抵都只是生理的,而不是精神的陶醉。所以照我说来,酒的趣味只是在饮的时候,我想悦乐大抵在做的这一刹那,倘若说是陶然那也当是杯在口的一刻罢。醉了,困倦了,或者应当休息一会儿,也是很安舒的,却未必能说酒的真趣是在此间。昏『迷』,梦魇,呓语,或是忘却现世忧患之一法门;其实这也是有限的,倒还不如把宇宙『性』命都投在一口美酒里的耽溺之力还要强大。我喝着酒,一面也怀着〃杞天之虑〃,生恐强硬的礼教反动之后将引起颓废的风气,结果是借醇酒『妇』人以避礼教的迫害,沙宁(sanin)时代的出现不是不可能的。但是,或者在中国什么运动都未必彻底成功,青年的反拨力也未必怎么强盛,那么杞天终于只是杞天,仍旧能够让我们喝一口非耽溺的酒也未可知。倘若如此,那时喝酒又一定另外觉得很有意思了吧?吃酒的本领

    周作人

    我的平生恨事之一是不曾进过大酒缸。大酒缸原是在那里,要进去就可以进去,可是我没有这个资格,进去了不能喝酒,或者喝不上一两白酒,就变成了一个大红脸,自己头痛不打紧,还惹得堂馆的笑话。照道理讲,那么可以算了,但是我有一个成见,以为吃酒是好的,吃烟倒全不在乎,酒不能吃自己总觉得是个缺憾。先君是很能吃酒的,我又看乡下的劳苦民众几乎无不能吃酒,实在他们也无所谓能不能,大概吃酒吃茶的本领不大有什么区别,平常难得遇到,有的时候呷上两大〃三炉碗〃,男女老少都不算什么,大概总可能有一斤之谱吧。我的成见即是从这里发生的,也可以说是对于酒的好意,这不但是赞成别人,而且自己也想迎头赶上去,可惜才力不及,努力多少年却仍无进步,深感到孔子的话不错,上智与下愚不移,我的吃酒的资质可以由此证明是下愚无疑了。我真羡慕有几位乡兄,他们一坐下,推销两三斤老酒,或是八两的白干,是没有问题的,假如交给我喝,一升瓶的黄酒我总可以吃上二十天,在立夏以后这酒不但出气而且也要酸了。平常烟酒与茶大家看得不一样,茶被列入开门七件事之中,酒与烟却排斥在外,烟是后起的东西,或者难怪,酒则不应当除外的。或云,茶字为的押韵,如云柴米盐油酱醋酒,那就不成诗了,这话的确也说的有几分理由。我 的 酒 友

    『药』堂

    我是不会吃酒的,却是很喜欢吃,因此每吃必醉,往往面红耳赤,像戏文上的所谓关公一般,看去一定灌下去不少的黄汤了,可是事实上大大的不然,说起来实在要被吃酒的朋友所耻笑的。民九的岁暮我生了一场大病,在家里和医院各躺了三个月,在西山养了三个月,民十的秋季下山来,又要上课了,医生叫我喝点酒,以仍能吃饭为条件,增加身体的营养。这效验是有的,身体比病前强了,可是十年二十年来酒量却是一点都没有进步。有一次我同一个友人实验过,叫了王芳斋很好的小菜来,一壶酒两人吃得大醉,算起来是各得半斤。这是在北伐刚成功的时候,现在已是二十年之前了,以后不曾试验,大概成绩还是一样,半斤是极量了,那么平常也只能喝且说五两吧,这自然是黄酒,若是白酒还得打个三折。这种酒量,以下棋论近于矢棋了,想要找对手很有点为难,谁有这耐『性』来应酬你呀。可是我却很运气能够有很好的酒友。一个是沈尹默,他的酒德与我正相同,而且又同样的喜吃糯米食,更是我的同志。又一个则是饼斋,他的量本来大,却不爱喝,而每逢过访的时候,留他吃饭,他总肯同主人一样的吃酒,也是很愉快的。晚年因为血压高,他不敢再喝了,曾手交一张酒誓给我,其文云:〃我从中华民国二十二年七月二日起,当天发誓,绝对戒酒,即对于周百『药』、马凡将二氏亦不敷衍矣。恐后无凭,立此存照。钱龟竞。〃盖朱文方印曰龟竞,名下书十字甚粗笨,则是画押也。马凡将即马叔平,凡将斋是他的斋名,百『药』则是我那时的别号。饮酒

    梁实秋

    酒实在是妙。几杯落肚之后就会觉得飘飘然、醺醺然。平素道貌岸然的人,也会绽出笑脸;一向沉默寡言的人,也会议论风生。再灌下几杯之后,所有的苦闷烦恼全都忘了,酒酣耳热,只觉得意气飞扬,不可一世,若不及时知止,可就难免玉山颓欹,剔吐纵横,甚至撒疯骂座,以及种种的酒失酒过全部的呈现出来。莎士比亚的《暴风雨》里的卡力班,那个象征原始人的怪物,初尝酒味,觉得妙不可言,以为把酒给他喝的那个人是自天而降,以为酒是甘『露』琼浆,不是人间所有物。美洲印第安人初与白人接触,就是被酒所倾倒,往往不惜举土地界人以交换一些酒浆。印第安人的衰灭,至少一部分是由于他们的荒腆于酒。

    我们中国人饮酒,历史久远。发明酒者,一说是仪逖,又说是杜康。仪逖夏朝人,杜康周朝人,相距很远,总之是无可稽考。也许制酿的原料不同、方法不同,所以仪逖的酒未必就是杜康的酒。尚书有《酒诰》之篇,谆谆以酒为戒,一再的说〃祝兹酒〃(停止这样的喝酒),〃无彝酒〃(勿常饮酒),想见古人饮酒早已相习成风,而且到了〃大『乱』丧德〃的地步。三代以上的事多不可考,不过从汉起就有酒榷之说,以后各代因之,都是课税以裕国帑,并没有寓禁于征的意思。酒很难禁绝,美国一九二○年起实施酒禁,雷厉风行,依然到处都有酒喝。当时笔者道出纽约,有一天友人邀我食于某中国餐馆,入门直趋后室,索五加皮,开怀畅饮。忽警察闯入,友人止予勿惊。这位警察徐徐就座,解手枪,锵然置于桌上,索五加皮独酌,不久即伏案酣睡。一九三三年酒禁废,直如一场儿戏。民之所好,非政令所能强制。在我们中国,汉萧何造律:〃三人以上无故群饮,罚金四两。〃此律不曾彻底实行。事实上,酒楼『妓』馆处处笙歌,无时不飞觞醉月。文人雅士水边修禊,山上登高,一向离不开酒。名士风流,以为持螫把酒,便足了一生,甚至于酣饮无度,扬言〃死便埋我〃,好像大量饮酒不是什么不很体面的事,真所谓〃酗于酒德〃。

    对于酒,我有过多年的体验。第一次醉是在六岁的时候,侍先君饭于致美斋(北平煤市街路西)楼上雅座,窗外有一棵不知名的大叶树,随时簌簌作响。连喝几盅之后,微有醉意,先君禁我再喝,我一声不响站立在椅子上舀了一匙高汤,泼在他的一件两截衫上。随后我就倒在旁边的小木炕上呼呼大睡,回家之后才醒。我的父母都喜欢酒,所以我一直都有喝酒的机会。〃酒有别肠,不必长大〃,语见《十国春秋》,意思是说酒量的大小与身体的大小不必成正比例,壮健者未必能饮,瘦小者也许能鲸吸。我小时候就是瘦弱如一根绿豆芽。酒量是可以慢慢磨练出来的,不过有其极限。我的酒量不大,我也没有亲见过一般人所艳称的那种所谓海量。古代传说〃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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