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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永别了,古利萨雷-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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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让它驮一桶水,保险一滴不洒!”

    那位从前的牧马人托尔戈伊老汉对塔纳巴伊说:

    “你驯了一匹好马,谢谢啦!你等着瞧吧,你的溜蹄马会成为马中的明 星的!”

    

第一卷 第三章

    一辆破旧的四轮大车,在空旷的路上吱扭吱扭地慢慢爬行。车轮声时 断时续。溜蹄马已经精疲力竭,不时停下步来。在这黄昏的死寂中,它只听 到自己耳朵里清清楚楚地回响着怦怦怦的心跳声……

    老人塔纳巴伊让马喘口气,在一旁等着,随后,抓住衔铁旁的马缰绳:

    “走吧,古利萨雷,走吧,天『色』不早了。”

    老人和老马又慢慢腾腾地走了,走了约『摸』一个半钟头的时光,直到溜 蹄马完全停下步来。它已经再也拉不动大车了。塔纳巴伊重又围着马忙『乱』起 来:

    “你怎么啦,古利萨雷,啊?你瞧,天快黑了!”

    但是,马不明白他的话。它套着全副马具站在那里,头沉甸甸的,它 已经感到无法控制,因而不断地晃来晃去,整个身子已经东歪西倒,而耳际 依然回响着那震耳欲聋的怦怦怦的心跳声。

    “噢,你原谅我,”塔纳巴伊说道,“我早想到这一着就好了。这该死的 车,该死的马具,滚它妈的!其实,只要能把你弄回家就行了。”

    他把老羊皮袄往地上一扔,急急忙忙给马卸套。把马从车辕下牵出来, 把颈轭从头上摘掉,随后,把全套马具扔到车上。

    “这下好了!”他说完,披上皮袄,瞅了一下卸了套的溜蹄马。他就让溜 蹄马歇上一歇。他想了一下,索『性』把马笼头也摘了下来。

    “你在前头走,能走多快就多快,我在后面跟着。我不会把你扔下的。” 他说,“喂,走吧,慢慢儿地走。”

    现在,溜蹄马在前面走着,塔纳巴伊在后面跟着,把马笼头搭在肩上。 马笼头他是绝不会丢掉的。当古利萨雷停下步来,塔纳巴伊就等着;当古利 萨雷又有点力气了,老人老马又一起在路上慢慢走着。

    塔纳巴伊不禁苦笑了。他想起,也正是在这条路上,当年古利萨雷象 飞一样疾驰而过,身后扬起一片滚滚的烟尘。牧民们都说,单凭这股尘土, 他们在几俄里之外,就知道这是溜蹄马在飞跑。马蹄过处,尘土象条飞舞的 白『色』带子,在无风的日子里,悬浮在大路上空,如同喷气式飞机喷出的一股 烟雾。遇上这种时刻,牧民会站住,把手遮在额头上,喃喃自语:“那是古 利萨雷在飞跑!”并且不无忌意地想,此刻又不知是哪个幸运地跨在溜蹄马 上迎风飞驰了。对吉尔吉斯人来说,能驾上这样的骏马飞跃驰骋,是莫大的 荣幸。

    古利萨雷驮过无数的农庄『主席』。各式各样的都有:有的聪明能干,有 的刚愎自用;有的廉洁奉公,有的不干不净。但是无一例外,他们全都喜欢 溜蹄马:从上任的第一天起就跃跃欲试,直到离职的最后一天才肯下马。“这 会儿他们都在哪儿了呢?他们会不会偶尔也想起这匹一天到晚为他们奔跑过 的古利萨雷呢?”塔纳巴伊想道。

    最后,他们好不容易走到一座横跨峡谷的桥跟前。他们又停了下来。

    溜蹄马够曲起腿来,想在地上躺下。但是塔纳巴伊不让它这么干,因 为一经躺下,再费多大的劲,也就拽不起它来了。

    “起来,起来!”他大声妈道,还用马笼头敲了一下马头。因为打了马, 他心里十分难过,但还是不断地吼叫着:“你怎么啦,听不明白吗?你找死 啦?不行,不能这么干!起来!起来!起来!”他一把揪住鬃『毛』,使劲拽着 马。

    古利萨雷吃力地挺直了腿,痛苦地呻『吟』着。尽管已经断黑,塔纳巴伊 还是不敢看一下马的眼睛。他抚摩着它,到处『摸』索着,然后低下头,把耳朵 贴近马的右助。在马的胸膛里,心脏断断续续地,象缠上水草的水车轮子那 样,呼哧呼哧地响着。他弯着腰,挨着马站了好久,直到他感到腰酸背痛, 才直起身来。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决定冒险一下,回到刚才的桥那儿, 不走大路,而折入一条顺着峡谷的小道。那条小道直通山里,这样走可以抄 点近路,早点赶回家。说真的,夜里『迷』了路可不是好玩的,但塔纳巴伊十分 自信,这一带的路他了如指掌,只要马能挺得住就好了。

    老人正这么思量着,远处亮起了两盏车灯。灯光象一对明晃晃的圆球, 墓地从黑暗中闪现出来,而且越来越近,『射』出一片长长的晃动的光束,探照 着前面的道路。塔纳巴伊牵着溜蹄马站在桥旁。汽车也帮不了他的忙,但是 塔纳巴伊依旧等着——不过是无意识地等着罢了。“总算来了一辆车。”他满 意地想,因为路上终于有人了。卡车的前灯『射』出强烈的光束刺着他的眼睛, 他便用手挡住灯光。

    坐在驾驶室的两个人,吃惊地打量着站在桥旁的老人,打量着他身旁 的一匹老朽的驽马。那马既没有鞍子,也没有笼头,简直不象匹马,倒象一 只死乞白赖跟在人后头的癞皮狗。刹那间,强烈的灯光直『射』过来,于是老人 和老马一下子变成了两个没有形体的惨白的躯壳。

    “真有意思,他一个人夜里呆在这几乎什么?”坐在司机旁边的一个又 高又瘦、戴着护耳皮帽的小伙子说。

    “准是他,那边的大车难是他丢的。”司机解释着,刹住车,“你怎么啦, 老头?”他从驾驶室里探出头来喊道,“那边路上的大车是你扔下的吧?”

    “是的,是我。”塔纳巴伊答道。

    “就是嘛。一瞧,一辆快要散架的四轮大车横在路上。近处没一个人。 本想把马具捡起来,可那玩意儿也没啥用了。”

    塔纳巴伊一声不响。

    司机从驾驶室里爬出来,一股强烈的优特加酒味直冲老人而来。他走 了几步,便在路旁撒起『尿』来。

    “出了什么事啦?”他转身问道。

    “马走不动了。马有病,也老了。”

    “嗯。那现在上哪儿去?”

    “回家去。回萨雷戈乌峡谷。”

    “嘘——”司机打个唿哨,说,“进山去?不顺道。要不,上车来。这样 吧,我把你捎到国营农场,你在那里歇一宿,天亮再走。”

    “谢谢了,我得带上马。”

    “就这具活尸?你把它扔了喂狗行了。把它往峡谷里一扔——这就完事 了:老鸦会来收尸的。要不要我们来帮忙?”

    “你走吧。”塔纳巴伊很不高兴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

    “得,随你的便。”司机冷笑一声,钻进驾驶室,“砰”一声关上车门, 说道,“这老头发呆!”

    卡车开动了,也带走了那片昏暗的灯光。在卡车尾灯暗红『色』的灯光照 耀下,桥在峡谷上空吃劲地轧轧作响。

    “你干什么挖苦人家呢,要是你碰到这号事,你怎么办?”过了桥头, 坐在司机身旁戴着护耳帽的小伙子说道。

    “废话!……”司机打着呵欠,转动起方向盘,“我碰到的事,成千上万。 我说的都是正经话。你想想,那马都老掉牙了。那是旧时代的残余。现在, 老弟,技术主宰一切。干什么都得靠技术。打起仗来也是一样。这样的老头 老马早就该报销了。”

    “你真狠心!”小伙子说。

    “呸!我管得着吗!”那人回答说。

    卡车开走了,周围又是一片黑暗,眼睛又慢慢习惯了。这时候,塔纳 巴伊便赶一下溜蹄马:

    “喂,走吧,驾!驾!你倒是迈腿呀!”

    过了桥头,他牵着马离开大路,拐上一条小道。现在老人老马在峡谷 上面一条隐约可见的羊肠小道上慢慢向前移动。月亮刚刚从山后『露』了出来。 群星在等待着月亮的升起,在冷冷清清的天空中,凄凄惨惨地闪烁着。

    

第一卷 第四章

    在古利萨雷受到调练的那年,马群很迟才从秋季牧场上撤下来。这一 年的秋天比往年要长,冬天也不算很冷,虽说常常下雪,但过不多久就化了。 饲料充足。开了春,马群又都来到山前地带,单等草原发绿,马群就要下山 了。

    战后这一年,也许是塔纳巴伊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刻。“老年”这匹灰马, 虽说已在近处的山口等着他了,但目前,塔纳巴伊骑的却是一匹年轻力壮的 黄茸茸的溜蹄马。要是这匹溜蹄马迟几年弄到手,他就未必能感受到驾驭古 利萨雷的那种幸福,那种激昂心情。是的,塔纳巴伊有时也并不反对在众人 面前抖抖威风。骑上溜蹄马,就象腾云驾雾,他又怎能不神气神气呢!这点, 古利萨雷也挺明白。特别是当塔纳巴伊策马回村经过田野时,一路上总要遇 见一群群吵吵嚷嚷下地的『妇』女。在老远的地方,他就在马鞍上挺起胸来,全 身不知何故紧张起来。他的这种激动心情也传给了溜蹄马。古利萨雷把尾巴 格得差不多跟背一般平,鬃『毛』迎着风层层展开。马儿不时喷喷鼻子,一边曲 里拐弯地跑着,轻轻松松地驮着身上的骑手。系着白头巾、红头巾的『妇』女们 纷纷朝两旁让路,有的掉到庄稼长得老高的绿油油的麦田里。瞧,她们个个 象着了魔似的,一下都站住了,一下都转过身来,闪出一张张笑脸,一双双 发亮的眼睛,一排排雪白的牙齿。

    “哎,马倌!你站——住——!”

    紧跟着,身后一片笑语喧哗:

    “小心点,你要是摔下来,我们可要逮人的!”

    有时候她们真的手拉着手,截住去路,动手速地。有什么法子呢!有 时根儿们也喜欢胡闹一阵。她们会把塔纳巴伊拖下马来,哈哈大笑,嚷着叫 着,夺下他手里的马鞭:

    “快说,什么时候给我们送马『奶』酒来?”

    “我们一天到晚在地里忙得要死,你倒好,骑着溜碗马,成天瞎逛『荡』!”

    “谁碍着你们啦?你们也来放马呀!不过得先给你们当家的嘱咐嘱咐, 让他们另找个婆娘。到了山里,看不把你们冻死,个个冻成冰棍儿!”

    “哎哟,原来是这样!”于是,她们又动手动脚的,要拉他扯他。

    但是,塔纳巴伊从来没有一次让别人骑过他的溜蹄马——就连那个女 人也不例外。

    虽说每次遇见她,心里总不能平静,每回他都情不自禁地要勒住溜蹄 马,让它慢慢走着。

    就是连她,也从未骑过他的马。当然,也有可能,她本来就不想骑。

    这一年,塔纳巴伊被选进了监察委员会。他常常得回村去,差不多每 一回都会在路上遇见那个女人。从办事处出来,他个有八九是气呼呼的。这 点,古利萨雷根据他的眼神、声音和手的动作,知道得清清楚楚。但要是遇 上她,塔纳巴伊便和颜悦『色』起来。

    “喂,走慢点,上哪儿这么急!”他小声嘟哝着,一边让这匹火『性』子的溜 蹄马安静下来。等赶上了那个女人,他就让马大步走着。

    他们两人便悄声细语地交谈起来,要不就默默无言地走着。古利萨雷 感到主人的心情变轻松了,声音变柔和了,手也变得温暖了。所以,溜蹄马 就喜欢在路上碰上这个女人。

    可是马怎么能知道,农庄的生活有多艰难,劳动日差不多分文不付; 它又怎能知道,监察委员塔纳巴伊·巴卡索夫在办事处一再质问:事情怎么 会搞成这个样子的?到底哪年哪月才能过上好日子,到时候能对国家有所贡 献,让大家不白白劳动呢?

    去年粮食歉收,饲料不足;而今年,为了让全区不丢脸,竟把超产的 粮食和牲口替别的农庄上缴了。往后怎么办,在员指靠什么,这些就不得而 知了。岁月匆匆,关于战争,人们渐渐淡忘了,而生活却依然如故:从自留 的菜园子里收点东西,要不就打点主意从地里捞点什么回来。集体农庄一文 不名;粮食、『乳』类、肉,样样亏损。夏天,牲畜大量繁殖;到了冬天,一切 化为乌有:牲口一批批饿死冻死。应该及早盖起马棚和牛栏,建立起饲料基 地,可是建筑材料没有着落,谁也不批货。至于住房,经过这些年的战争, 早就破烂不堪了。要说有人盖上新房,那准是那帮成天跑自由市场贩卖牲口 和土豆的人。

    这号人现在成了气候,连建筑材料他们也能从后门搞到手。

    “不,不应当这样。同志们,这不正常,这里头有『毛』病。”塔纳巴伊说, “我就不信,事情该是这样。要么是我们不会干活,要么是你们领导无方。”

    “什么不应当这样?什么领导无方?”会计塞给他一叠单子,“你瞧瞧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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