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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大座钟的秘密-第21章

小说: 大座钟的秘密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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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没有关系。”汤姆说。黑暗也没有关系,因为现在他对花园里的一切已经了如指掌。即使蒙着眼睛,他也能找到方向。那么先去哪儿呢?穿过草坪,到紫杉树那儿去吧。

他往前一蹿,撒腿跑了起来。他没穿鞋袜的脚踩在冰冷的石头上。突然,他撞在一个高高的金属东西上,它的盖子滑下来,哐啷啷地砸在石头地上。汤姆闪身一躲,继续朝紫杉树的方向跑去,可是离紫杉树还有好远呢,他却重重地撞上了一个木头栅栏,他这才知道他刚才闻到的怪味儿是杂酚,这片栅栏就是后院周围那道用杂酚处理过的木头栅栏,那个黄胡子男人的汽车就停在这院子里,房客们的垃圾箱也放在这里。

他转回身,没命地朝大房子跑来,就像一只被狗追赶着的老鼠。看来,他不可能打算再做一次尝试,因为他并没有关上花园的门;他也不可能打算回到床上去,因为他停在了大厅中央老爷钟的旁边,轻声哭了起来。老爷钟冷冰冰地滴答滴答走个不停。

楼上平台上什么地方的一盏灯亮了,就着灯光,他看见一个人影从楼梯上下来。他从心里知道这不可能是她,但他还是大声呼唤着向她求救:“哈蒂!哈蒂!”

整幢大房子里的房客们都从睡梦中惊醒了。汤姆的呼喊像一只小鸟的惊叫,一直传到最顶层的套房里,吵醒了巴塞洛缪太太的美梦,她正梦见六十多年前她在一个施洗约翰节①举行的婚礼呢。那楼下的呼喊声似乎在喊她,于是,巴塞洛缪太太像她的房客们一样睡眼惺松、迷迷糊糊地开了灯,从床上爬起来。

阿伦·基特森一步跳下最后几级楼梯,冲过去一把抱住汤姆。男孩哭着拼命挣扎,就好像他要被抓去坐牢似的。接着,姨夫感到汤姆的身体一下子变得软绵绵的,哭泣声也变得有气无力,但似乎永远也止不住似的。

阿伦姨夫把汤姆抱上楼,姨妈正等在那里。然后姨夫又下楼去关上花园的门,安慰住在底层的那些房客。随后他来到自己住的二楼,向那里的其他房客解释说,他妻子的外甥刚才梦游来着。最后,他上楼来到巴塞洛缪太太的套房。他发现她的正门开着,但拴着铁链。巴塞洛缪太太脸色苍白,浑身发抖,被她刚才听见的喊叫声弄得心烦意乱。她听了他的解释,但似乎并不相信,甚至似乎并没有听懂。她问了他许多越来越莫名其妙的问题,而且将一些问题反复地问了又问。最后,阿伦·基特森失去了耐心,唐突地向她道了一声晚安,匆匆回到楼下他自己的套房。

格温姨妈打发汤姆重新回到床上,给他喝了热牛奶,吃了一片阿司匹林。她听见丈夫在门厅里,便走了出来。“我要一直守着等他睡着,”她低声说,“他似乎受了惊吓。我想这是因为他突然醒来,发现自己独自站在暗处,他不知道自己在大厅里——至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到那儿去的。”

“看,”阿伦姨夫说着,举起一双老式的冰鞋和冰刀,“他手里拿着这些。”

格温姨妈迷惑不解。“就算他在梦游,这又是着了什么魔呢?”

“我真想知道他是从哪儿弄到它们的。”阿伦姨夫好奇地端详着冰鞋,“它们最近还上了油,被擦得亮亮的,可是看上去倒有五十年或一百年没有用过了。我真不明白……”

“你千万别去问他,阿伦。你答应我这一点。他现在不能再烦心了。”

“好吧。既然这是他的冰鞋——肯定不是我们的——那么明天他出发前,我还是把它们跟他的行李放在一起吧。”

格温姨妈正要返回汤姆的卧室,突然想起一件令她疑惑的事情:“他大声叫嚷的时候,从楼上听起来好像在喊一个人。”

“你的意思是,他在喊他的妈妈,或者爸爸?”

“不。我觉得他好像在喊一个人的名字。”

“不可能。他只是大声尖叫。”

① 每年的六月二十四日.英国的四个结账日之一。 

 。。 



第二十六章 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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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汤姆的一生中,以前也有过在失望或悲哀中入睡的时候,但一觉醒来,他总是看到新的一天,新的希望。这次,他发现早晨只是前一个夜晚和白天的延续:就在他头脑刚刚苏醒时,昨夜的恐惧和悲哀就在等着他了。

今天是星期六,他已经失去了最后一次机会,失去了花园。今天他要回家了。

泪水从他眼睛里滚落,他没有办法止住它们。格温姨妈一早就来看他,用胳膊搂住他说:“可是,汤姆,告诉我——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刻,他终于想告诉她了——把自己的悲哀告诉姨妈,也许就会使悲哀减轻一些。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的故事太长,太令人难以置信。汤姆默默地望着姨妈,轻声哭泣。

汤姆像病人一样在床上吃了早饭。基特森夫妇自己吃早饭时谈到了汤姆。

“在这种状态下,绝不能让他一个人乘这么长时间的火车,”格温姨妈说,“我们能不能开车送他回家呢?”

阿伦·基特森欣然同意。他星期六早晨还要上班,所以只能下午出发。他们给朗格家拍了一封电报。

吃过早饭后不久,汤姆就起床穿好了衣服,与其躺在床上胡思乱想,还不如起来活动活动。他出了卧室,来到小客厅里,姨夫正要去上班。姨夫和姨妈告诉他计划改变了,汤姆点了点头。

阿伦姨夫说了声“再见”就走出套房,格温姨妈在他身后关上了门。可是她和汤姆几乎立刻就听见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几分钟后,阿伦姨夫又回来了,满脸气呼呼的。“是那个老太婆,”他说,“她为什么就不能让这件事过去呢?”

“巴塞洛缪太太?她这会儿想要什么?”

“为昨夜的事情道歉。其实我当时就跟她道过歉了,刚才又道歉了一次,可她说必须让小男孩本人去见她。”

“我绝对不会让他上去的!”格温姨妈气得大喊,“她的要求太过分了!我要去亲口告诉她!”汤姆的姨妈被巴塞洛缪太大激怒了,拔腿就朝门口走去。她丈夫把她拦住了。

“留神,格温!她是房东太大。如果我们把她惹恼了,麻烦可就大了。”

“我才不管呢!”

“还是让我去给她消消气吧。”阿伦姨夫说。

“不,”汤姆突然用平淡而沉稳的声音说,“我去找她。我应该去。我不怕。”

“我不会让你去的,汤姆!”格温姨妈大声说。

“我要去。”汤姆又说了一遍。这就像与其躺在床上哭泣,还不如起床一样。必须给自己找点儿事情做做——即使是不愉快的事情:不知怎地,似乎这样也能使自己得到一些安慰。

汤姆的神情十分坚决,姨妈和姨夫便尊重了他的决定。

那天上午过了一会儿之后,汤姆便上楼来到巴塞洛缪太太的套房前,摁响了门铃。巴塞洛缪太太打开房门,面对面地看着汤姆:她的模样跟汤姆预料中的一样——一个干瘪的小老太太,满头白发。让汤姆感到意外的是她的眼睛:一双黑黑的眼睛,那黑色使汤姆心头感到不安——还有那双眼睛望着他时的神情。

“怎么?”她问。

“我是来说对不起的。”汤姆说。

巴塞洛缪太太打断了他:“你叫汤姆,对吗?你姨夫提到过。你姓什么?”

“朗格,”汤姆说,“我是来道歉——”

“汤姆·朗格……”巴塞洛缪太太伸出一只手,用指尖摸摸他的胳膊,并且微微使了点劲儿,让她自己感觉到他衬衫的布料,以及布料下面的肌肉,和肌肉下面的骨头。“你是真的:一个真正的、有血有肉的男孩子,是基特森家的外甥……昨天半夜三更——”

汤姆不想让自己被一个古怪的老太婆吓住,便说道:“我对昨晚的事感到抱歉。”

“你半夜三更突然尖叫起来,把我吵醒了。”

“我说了对不起。”

“你大声喊叫,”她不依不饶地说,“你喊了一个名字。”她把声音放低:她的语气听上去温柔、快乐、慈爱——汤姆没法形容这种语气里蕴含的所有特点,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巴塞洛缪太太会有这些特点。“哦,汤姆,”巴塞洛缪太太说,“你不明白吗?你在叫我:我就是哈蒂。”

在汤姆听来,这个小老太太的话似乎毫无意义,只有她那双黑眼睛使他感到身不由己。他听任老太太把他拉进了房门,一边温和而开心地对他喃喃低语。他来到套房的小客厅里,赫然出现在他面前的正是一个看上去似曾相识的哥特式气压表。

“这是墨尔本家大厅里的气压表。”汤姆像在做梦似的说。

老太大推着他进了起居室,他面前的壁炉架上放着一张泛黄的大肖像照片,上面是个年轻男子,那张脸很普通,你见过以后就能记住,并且能再次把它认出来。汤姆就认出了这张脸:他上次是在月光下见到它的。 “那是小巴蒂。”他说。 “对,”巴塞洛缪太大说,“这张照片是我们结婚后不久拍的。”

汤姆很吃力地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小巴蒂和已故的巴塞洛缪先生是同一个人。

他在一把椅子上重重地坐下,面对着她。“你嫁给了小巴蒂?那时候你是谁?”

“我一直在告诉你,汤姆,”巴塞洛缪太太耐心地说,“我是哈蒂。”

“可是哈蒂是维多利亚女王执政时期的一个小姑娘。”

“我就是维多利亚时代的人,”巴塞洛缪太大说,“这有什么奇怪的呢?”

“可是维多利亚女王是一八三七年登上王位的。”

“那是我出生以前很久的事,”巴塞洛缪太大说,“我是女王执政快要结束时才出生的。我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她已经是个老太太了。我是维多利亚时代晚期的人。”

“可是我不明白,”汤姆说,“我不明白……花园没有了……可气压表还在这儿……你又说你就是哈蒂……那天我和哈蒂一起滑冰到了伊利——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到对方——从那以后又发生了什么事?”

“最后一次?”巴塞洛缪太大说。“不是的,汤姆,那不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你。你忘记了吗?”她专注地望着汤姆。“看来你并不完全知道我们的故事,汤姆:我必须给你讲一讲。”

于是她讲了起来,汤姆在一旁听着,起初,他不太关心她讲的内容,而只留意她说话时的神情,他仔细地端详她的模样,研究她的举止言谈。她那双亮晶晶的黑眼睛无疑跟哈蒂的一模一样,现在他又不断地注意到某种手势,某种语气,某种特有的笑声,它们都使他想起了花园里的那个小姑娘。

巴塞洛缪太太的故事刚讲了个开头,汤姆就突然探上前去,轻声说道:“你就是那个哈蒂——你就是哈蒂!你真的就是哈蒂!”

巴塞洛缪太太只是停下话头,朝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



第二十七章 给汤姆·朗格讲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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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八九五年,”哈蒂·巴塞洛缪说,“汤姆,你和我一起滑冰到了伊利:那一年遭遇了历史上有名的大冰冻。就在那天,我们从伊利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巴蒂,他让我们搭他的马车。”

她笑了。“在那以前,我几乎没有跟巴蒂说过几句话,因为我在人前总是很害羞——现在也还是这样,汤姆。但是那天不一样:巴蒂和我单独在一起,我们谈得很投机,开始慢慢了解了对方。巴蒂后来经常说,实际上他在把马车拐进那条岔道之前,就早已打定主意要娶我做他的妻子了。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就向我求婚了,我接受了他,而墨尔本婶婶正巴不得赶紧把我摆脱掉呢。

“我是大冰冻过去一年左右,在施洗约翰节结婚的。施洗约翰节前夜就是我的婚礼前夜。那天夜里,我收拾最后一批行李时,突然想起了我的冰鞋,于是便想起了你,汤姆。我就把冰鞋放在了我答应过你的那个地方,我知道我必须把它们放在那儿,尽管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看见你了。我写了一张便条说明情况,把它跟冰鞋放在一起了。”

“我看到了,”汤姆说,“上面还签了名,留了日期。”

“日期是上个世纪末某一年的施洗约翰节前夜。那个施洗约翰节前夜非常闷热,天空中雷声滚滚。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我想到第二天的婚礼,而且第一次想到我将要抛下的所有的一切:我的童年,我在花园里——在花园里和你,汤姆,一起度过的那些时光。

“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天空中划过道道闪电。我从床上起来,朝窗外望去。我可以看见草地,那棵大榆树,甚至还看见了河岸——我在闪电的亮光下看到了这一切。

“这时候我想,我也要就着这闪电的亮光看看花园。我是多么渴望看见花园啊。我走进房子后面一间看得见花园的空卧室,那是一间备用的卧室。”

“我想我知道你说的是哪一间,”汤姆说,“我有一次把脑袋伸进那门里去过。”

“是啊,我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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