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花朵朵-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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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有种快感,那是久别重逢老朋友。
T在网吧穿行。这个网吧没人。S城好像还没变化。没钱的人死命要去赌,有钱的人死命要去偷情。T对S城的失望是根深蒂固的,来自那对夫妻。T和老板擦身而过。他欲言又止,没打招呼。T只是奇怪老板为什么不关门大吉。与其开个空房间不如好好赌一把,搓一把麻将。嘿!那不是你们最喜欢的么?搓得倾家荡产,纵欲过度。T没说,继续走,习惯来说,如果他要在某个地方安定下来,他总要找最后最角落的位置。
T和一台台冰冷的机器擦肩而过。突然在一个幽深的地方发现了冷冷的灯光。一个女孩在抽绿MORE。T轻手轻脚走过去。他要入乡随俗,赌一把,于是说都没说就从身后搂住了她。她推开他,冷不丁来了句:“丘。”第一次见面就动手动脚。他得意地笑起来。她戴着米黄色的棉帽,框架圆大的浅粉色眼睛,拉着T的手就走。T回头重新看一眼网吧。发现网吧后面的街机怎么越看越像旋转木马。在他感觉疑惑时只听到她说:“嘿嘿。魔法变变变!”
他们在巴士上。以前S城没巴士,只有电车。巴士俨然是改造而成的,更让T惊诧的是,竟然有空调。他们坐在巴士最后的位置。巴士跟网吧一样,没乘客。司机在开车,什么话也不说,也不收钱,空调开得老大,有点阴冷。她在抽烟。T提醒她巴士是空调车呢。她诡秘笑笑,指指司机。T发现司机指间也夹着一根香烟。红双喜。T问:“巴士怎么开那么大的冷气?何况现在是冬天!虽然这里是南方……没等T问完,她就说起来了:“因为他有病。好了,乖,不要问了。如果你继续问下去。你也成他了。我可不要你有病。”T只好不说话,看着她,她的眼睛藏在眼镜里。“把眼镜摘下吧。”T提议。“不,我高度近视,摘下就看不到你了。”她说完就不说了。巴士里只有冷气的声音。“我冷。”她说着。T想把衣服脱给她,可发现自己只穿了一件衬衣。
两人一直平静。T只用余光打量着她。她仿佛在躲藏。T的职业心理让他很担心。如果不细致的观察,画像是很难完成的。就在T想侧身仔细看她一眼。哪怕只有一眼时,她不见了。T手心的汗都出来了。南下前他曾经幻想过自己会和她做点什么。身体的接触。如果可以……呃……想法不太好。T出发前提醒自己要谨慎点。哎……看来这下不是谨慎的问题了。女主角消失了。
T在巴士上跌跌撞撞。司机扔给他一个军棉袄。“你冷了吧。穿上它。”司机猛抽一口:“她给我买烟去了。当然她也会随便买自己想要的烟。”T“恩”一下,看着司机。那个老头子。“她总喜欢把人带到着巴士上,说让我帮她看看。嘿嘿,男人嘛,没心肝的。不过你想等她可以继续留在这车上……我永远开,开不停了,我每天的工作就是加油,开车,然后再加油,再开车……呵呵……他说着笑起来。T越发感觉自己的身体是空心的。
他下了车。K在车站接他。“老朋友啦。回来了也不告诉我?”T不说话。怎么说呢?难道说自己回来只是为了一个女人?他想了半天:“我是有点公事回来的。我没告诉任何人。你送我去旅店拿行李吧。我马上就回去了。”K很友好,送T回去。T想收拾好东西就离开S城。K问:“这里一天多少钱?”“一百吧。”“操!你让我给你找房间啊,开票报销啊。这不分明欺负外地人么。”T苦笑,“是的,欺负外地人。”K拿着T的牌号去领行李。T才想起保管柜里放的都是他想送给她的衣物。现在看起多半恶俗和不合时宜。T抱着衣物发现那东西挺重的。就打算不要了。“K,你拿回去吧。送给嫂子吧。”K笑了:“嗨。这是南方啊。穿不了那么厚的毛衣。热的啊。冬天也有8、9度呢!”T说:“那就扔了吧。”K没说话。包了起来。“我有朋友做外贸生意的,可以卖给他。我到时帮你张罗。毕竟你是客人嘛。”听到“客人”一词。T又笑了半天。后来K想了想纠正说:“不对!你嫂子会喜欢的,她老说了,每次回来都感冒,她老说车上的风很大。”T点点头。
T在北上的火车里。摸出画纸。想了半天,才画了一片嘴唇。她说话的时候,T只看到她的嘴唇。只有那片不停运动的嘴唇。就在这个时候,T突然接到了电话。“亲爱的。你在做什么?什么时候来S城啊。我一觉醒来看到窗外就想到你了。”T想了想:“恩?”电话那头继续说:“窗外下雪了。S城竟然下雪?好奇怪。但是不冷,我走在路上一点也不冷。可怎么会有雪呢?”T喝了口水,笑了:“那是因为巴士里的冷气开太大了。”电话那头继续说:“哈哈。你竟然也知道我们那里巴士开冷气的?”T没回答。电话那头继续问:“老公你为什么喜欢我啊?”T想也不想就说:“因为你有泪痣啊!因为你姓龚啊!因为你出生在86年啊!”
“哦哦哦。我知道了。嘿嘿。知道是茉莉有泪痣,知道那差点被你亲过的女孩叫龚颖。知道你收养的猫猫是那个86年的小女孩的。嘿嘿。我是三合一咯。那你要好好爱我。”T恩了一下:“不过,你来S城会不会找不到我啊?我总戴着大大的浅粉色眼镜。你怎么看到我的眼角呢?”T说:“凭直觉咯。”
“丘!那么儿戏?”她冷不丁来了句。T愣了一下。把水中的空瓶子扔到车窗外,轻描淡写来一句:“赌一把呗……”
《葵花朵朵》 梦魇:爱情万岁
梦魇:爱情万岁
被富婆轰出家门的当天夜晚,男子重新想起了女子。她平胸、驼背、麻子脸,无论外貌和财产都与富婆截然相反。她在男子雨夜自杀的前一刻出现在聚福楼的拐角处。她大声呐喊,让男子慢慢停下来。她对他说,机遇不好并不重要,作为男人,关键你长得好看。男子半信半疑,但还是跟着她走路。中途,她笑了笑,稍微牵住了男子的手,男子冷不丁缩回衣袖里。没事。她重新笑了笑。
女子在中途岔路口停下,那只被污水浸得发烂的脚趾已腐臭不堪。气味是凶猛的野兽在雨水中逃窜,男人的胃猛地一阵反刍。他没理她。前面是条直路。男子头也不回,顺着光,行走,终于在光线汇集的地方看到了个院子。那是富婆的家隐藏不住的金子在闪闪发亮。
正如女子所说的一样。富婆很快就收养了他。男子很快乐,和富婆生活的日子他不需要面对毛手毛脚的狗屁上司,不用面对堆积如山的文案。更重要的是他可以随心所欲,舒服而慵懒。他沉溺在美食中,很快,像发育的胚胎似的,他成了头粉红的猪。当富婆发现猪头时,抓来扫帚,一巴掌把他刮了出去。
男子忘记了回家的路。踌躇间,雨噼里啪啦下起来,男人落魂而逃。最后钻进了一辆双层巴士。巴士在市井里穿行,木瓜扭曲而畸形的烂奶味和榴莲的芬芳交错着,他才留意到巴士已经很破,铁窗哐啷作响,他看到司机,方才想起城市里的巴士都无人售票。他游荡着摸出一枚硬币投进铁匣子。当啷。声音清脆明亮。
他在寻找座位。随便摸索着坐下。铁窗上的玻璃映出他的脸,油光粉红,跷得老高的鼻孔能塞进十根香肠,当然还有那两片厚嘴唇和双下巴。他很郁闷,看到手,那些萝卜一样的指头,他更焦急。他留意到车外不是有人经过,打伞的,不打伞的。他很恐慌,生怕外面的人看到他所以跑上了二层。车厢的高度,也许可以阻挡一些眼光。可不用一秒,他又后悔了,二层基本人都满了,全都是接吻的情侣,他们卿卿我我,如胶如漆。他跟前的那两个人,仿佛有八只手,手一进一出,配合着车颠簸的节奏,他们在偷情!男子很害怕,连跑带滚溜下去。砰!他如同一只笨拙的泥球。司机边开车边回头笑了笑。男子感到口渴,随便抓住围栏靠了下来。
操!老子还没谈过恋爱呢!他心里嚷着,这才留意到车厢多了个披斗篷的女人。她跌跌撞撞,脸侧着,表情阴沉,仿佛很特别,但却找不到特征,所有感觉归纳一点就只剩两瓣嘴唇。或美或丑都只是两瓣嘴唇。巴士外的雨好像大了点。女人在他跟前像无头苍蝇,碰碰撞撞。她手中拿着张百元钞票。噢!原来她要找零钱。男子实在不忍心看下去,站起,手捏一块硬币,投到铁匣子里。当啷。声音清脆明亮。
女人没说话。直接坐他后面。她的呼吸慢慢平稳。巴士里像面湖,骚动过后仅存一丝荡漾。女人的气息透过雨雾成为温柔的手触动了男子的脊背。雨打湿了男人的背,这样的爱抚让他有点痒,蠢蠢欲动。也许她应该要感谢我的!毕竟是我给她付了钱……虽然……是一块……仅仅是一块……但她也要感谢我的!男子为自己的想法庆幸,虽然一直安逸,但他还没忘记一块钱的重要性。也许我是一个理财高手!都怪那白痴上司只顾摸女人的屁股而不听我的劝慰!男子越想越亢奋,感觉自己都快要飘起来。当然……如果她没有零钱的话……可以拿东西跟我交换——最好是斗篷!我就要她身上的斗篷!我要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捆上麻绳,再使劲用手揉成一团。哈哈,最好像粽子一样。这样就没有人看到我是猪了,那只粉红色的白痴猪,你见鬼去吧。男子开始激动,他差点就要叫起来。
巴士在行驶。感觉快要到聚福楼了。他开始害怕。万一自己先下车那可就糟了。我怎么开口呢?男子念叨着,频频回头,话到唇边,眼珠子一澄,骨碌一下又吞进肚里。他有点担心自己吓坏了女人。毕竟现在自己已经丑得成猪了。他情绪低迷,天呀,我只需要一张斗篷!我只想把自己包起来而已。为什么就那么难?他有点恨自己,痛到深处,他还是犹豫着侧过身,但依然没有勇气。他装成若无其事,继续看窗外风景。天呀。聚福楼的招牌已经能远远看到了,绿底红字,那么亮,那么耀眼,银瞪瞪的一根针刺痛了男子的眼。他疯狂的咬着嘴唇,脚跟踮起,大腿上下摆动着。就在他手心冒汗时,女人突然动了。她从容不迫地下了车。男人一看。没起来。看着。直到巴士即将开动他才在车门关闭瞬间闪出了出去。他要抓住她!
雨把城市的喧嚣打湿了。在丰润的背景中男人如一只野兽,用他肥厚的手扯下了女人的斗篷,他动作麻利,行为粗暴,俨然一头悍匪。他拿过斗篷后赶紧把自己的脸捂起来。这下。他心情好多了。女人在他跟前慢慢地走。没有说话,没有回头。她把手伸口袋里,慢慢地,寻找半天,指甲间捏出一枚硬币。金属的光泽穿透了雨水弥漫的夜。
“其实……我有零钱。”她说,“其实,我一直在后门看着你,日日夜夜。其实,岔路口另一条路也能通过去,而且是捷径……男子没等她说完,歇斯底里,大喊起来。他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下。接着只剩下喘气,呼吸,雨是这般稠密,把一切闲杂的声音湮灭。雨如只猛兽,把声音吞噬了,把意象也吞噬了。男子眼前的意象如同水彩颜料般一点点褪却,城市的形状归纳起来,平胸,驼背,麻子脸。城市是透明的,透明得只剩下两瓣嘴唇,像一颗心形的果冻。接着,气味油然而生,木瓜的烂奶味,榴莲的腐臭,污水浸泡后细菌萌发的脚趾。一切一切,把男子的鼻孔填得满满的,那些东西,要比十根,二十根香肠的插进更有力量。
男子呆住了。气味是如此熟悉。他的嘴巴动了动。终于没说出一个字。他像只红屁股的猴子,冲上了聚福楼。他在高空站起,双手伸展。那一夜,他以为自己会飞。
《葵花朵朵》 第五部分
《葵花朵朵》 苏木吉祥
苏木吉祥
某个时候,我管你叫苏小吴。
苏小吴在看原版的《芭巴拉少校》,Barbara的名字,让他想到小野丽莎。地中海风情,蓝色夏威夷,或者其他。爵士应该是种什么音乐?舒服的节奏,或者,慵懒的想象。《芭巴拉少校》里说到她父亲,是个优雅的男人。但是,这样的男人到底是怎样的呢?举止稳重,轻手轻脚,或者语言谨慎。偶尔开点小玩笑?隐藏的幽默感?又或者是突然任性地微笑。不合适宜。
苏小吴冬天的房间里。有一个小煤炉。黑色的煤球燃烧着,通过银白的管道,暖气会一涌而上。苏小吴最习惯做的应该是把自己打扮干净。抹点香水,套上围巾。围巾不宜过长,稍微垂到口袋就好。苏小吴修了发脚,看起来更明朗点。他在看书。红色封面的《芭巴拉少校》。苏小吴冲了麦片,不加糖,不放奶。水是滚烫的,隔着杯温度在扩散。苏小吴冰冷的手慢慢熔化,不知最后会不会成为一朵花。
苏小吴今天下午去过小店。店是个叫赵子湘的女子开的。认识她的人一般叫她苏老师。苏小吴不知道她是教什么的。只知道她是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