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花朵朵-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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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估计我爸爸一辈子做的最有价值的两件事是:他早晨喜欢读圣经与羊皮卷里的句子。以及他曾经对我说过他退休后要回去家乡做个山村老师。前者让我品性收敛,后者让我找到共鸣。我很早就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生活与创作。现在想到你在一个陌生的村庄做教师,我的欲望又加强了。农村的孩子会不会把老师叫成先生。
你的生活应该从早晨七点开始。当我在一个城市里无病呻吟时,我很难想象你在一个荒凉的村庄扮演一群孩子母亲的那种角色。要知道,亲爱的,你比我小九个月呢。你要做很多事情。家访就不用说了。你还要兼顾语文数学与音乐美术。你身体不好,就没接体育的课,你其实是想全部课程都包揽下来的,对吧。你还是像过去一样,不会爱惜自己。
我打了五个喷嚏了。有人在想我,但,应该,不是你。
我的文字出现了摇摇欲坠的幻觉。我其实暗恋过一个农村老师。她叫苏。我一向觉得叫苏的女孩都有有种特质。那年我十四岁,我比她还高一个头。她是我堂弟堂妹那一拨孩子的老师,教语文。那年,她分配来我奶奶的村子,那条村子叫芹竹村,传说当年解放战争时,闹饥荒,全靠芹竹的竹笋才养活所有人。于是,因此命名。
我的爷爷,当年在田野那边建了个池塘。他有在池塘上建了一个草房守池塘。房子旁边有粗壮的香蕉树,果实丰收,香蕉树丰满而性感。风从香蕉树的巴掌叶里吹来,呢喃似的。爷爷的池塘里有好多鱼,而我只喜欢跑到他的草房里安静独处。爷爷喝的酒叫莲花白酒,卖相跟橘子汽水的瓶子一样。我有事没事就在爷爷的房子里偷酒喝,口袋里有从屋檐偷下的生花生。边剥花生边喝酒,不亦乐乎。爷爷房子里有牛皮鼓,若有人偷鱼可以即时通告。除了鼓,就是书了,农村孩子用过的习题册,爷爷的诗书,还有他的中药图解,破破烂烂的一堆。我就一张一张整理,我的爷爷放牛去了,那时他还健壮,可以去放牛,拿着镰刀去挖草药。现在他的身体已经有点疲软了。
我那个假期就在爷爷的草房里度过。在草房的缝隙里偷看对面田野的女人。一个年轻女人在收割。稻草迎风起浪,她的身影若隐若现。我记得当年堂妹他们不知什么时候也钻进来了。我就问她那个女人是谁。堂妹说那时她们新来的语文老师。刚高中毕业,分配过来的。我问堂妹她叫什么名字。堂妹说,叫苏。于是年少气盛的我就不要脸的喊起来。苏。我大声的叫,苏。
我当时感觉刺激,每次叫完都要把草房的窗子拉下。后来堂妹出卖了我。她直接声音高亢地来了一句:苏老师我哥叫你。我当场就脸红了。你一定没看过我脸红的样子。当天晚上,我吃饭时和爷爷奶奶说到苏,他们说苏老师还不错,挺勤快的,快要结婚了,对象就是隔壁村的一个男人,我弟弟妹妹他们学校的校长。我听了,竟然有失恋的感觉。
请原谅我当年的无知与轻狂。我现在说起这事,只因为你身上应该有苏的影子。你会不会像她那样安分地在村庄里呆一辈子呢。我总在想这个问题。
我最近越发感觉城市里身心的疲惫。我极少出门,我的窗户每天都下雨。我很累的时候,就想去一个安静的山村做老师。穿着干净朴实的衣服,和一群孩子在一起,走路的时候,他们会跟在我周围,稍微年幼的,我会搀着他的手,我用五音不全的嗓门给他们唱歌。唱我小时候学会的儿歌。
池塘的水满了,雨也停了。田边的稀泥里到处是泥鳅。
我想我的天真烂漫也会重新浮现在早已麻木疲惫的脸上。我想我应该会成为孩子王。我小时候很淘气,在奶奶家砸过猪圈,把火炭扔进鸡窝里,和小狗打架,我小时候可是人人讨厌的小霸王。现在感觉真实很遥远的故事里。你的学生里会不会出现和我一样淘气的男生。那个淘气的男生会不会喜欢你。我有点吃醋。
我前天去了小学后山。那里有很多坟墓。我们从小都是怕怕的。我绕了很多路,终于绕到建筑工地边沿那个小石凳那里。我找到了我们以前种的桐油树。它已经很高很高了。叶子绿油油的,树干很粗,可以支撑我爬上去。我就扶在树上朝你的方向看去。看着青春看着你。请不要忘记,我们曾经计划用桐油树构造的那个绿色椅子。躺在上面,闭上眼,一个舒服的夏天,糊里糊涂,过去。
《葵花朵朵》 理发店
理发店
我的生命在一点一点地消逝。我的头发却以反方向,拼命生长。
我马上就要离开南方了。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的休整与归顺,应该是最恰倒好处的。临行的日子我们家又开始了战火连绵。今天早上我玩了个冒险游戏。我的风扇不转了,我开到最大档,然后把手指放进去使劲去推它。慢慢的,它才转了起来。我看电影的时候就贴着风扇吹,抱着被套。我有点冷。我转身想擦看手机短信时把椅子推翻了。我的风扇被砸得支离破碎。我惊醒了在沙发上睡觉的妈妈,她一进门就骂我是败家子。我想都没想就把椅子也砸了。
本来,这并不是什么大事。本来,这完全可以平息的。不是么?
每次回家必定要去的地方就是理发店。理发店在我对面楼层的一楼。也就是邹同学住的那一楼。我在北京基本是不修理头发的,每次都把头发留得乱糟糟地回来再修理。理发店有很多流光溢彩的东西,各色洗发水,头发的成色,还有那些干净整洁的金属工具,这都是我喜欢的。我每次进去就让理发师给我稍微把头发剪短一点,修薄一点就好了。
我的头发有点卷。但是理发师不建议我做头发,他到觉得我头发自然点比较好。另一个原因是我头发很黑。我笑笑,无所谓,我也没想过要做头发。我就靠在椅子上让他温柔的手在我头发间游动。我欣赏一切细心专致的男人。他的举止会让我着迷。其实,我只是希望有一天,我面对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时也可以做到这样的细致专注。
理发店有很舒服的氛围。虽然那只是一个下岗工人开的理发店,但是我很喜欢。那个男人是主要劳动者,他的妻子是打杂的,也就是帮客人洗头的而已。他有两个孩子,一个孩子念小学,一个孩子高三。我每次修理头发时会和他说话。说他最近的生活,他已经把我记下,因为我每个夏天结束时都会出现,安静地坐在他跟前,让他有熟练的手法把我留了一个夏天的乱头发去掉。
头发不修理的话,我会像一只松毛狗。我妈妈说我像阿飞。但是,哪有我这样笨手笨脚的阿飞?昨天煮鸡蛋的时候把鸡蛋烧焦了。
我喜欢和理发店的男人说话。尽可能赞美他的动作。我会问到他儿子的学业。我们想老朋友一样交谈。他比我大二十岁,但是我们却能一起体验生活的坎坷与生命的挣扎。没什么比这样默契地对话更有意思。我离开南方那年,他理发店开张。现在已经有两年了。我看到他而儿子一点点成长。个子,五官,声音,都开始发生变化。他的下巴隐约也有胡子了。我喜欢看他,感觉他又被我记住了。
他是那种很乖的男孩子。喜欢吃番茄酱。没有私房钱,每次要买番茄酱都要问妈妈要钱。关键是他每次要钱都被我看到。真的很巧。他妈妈是个有点苍老的女人。每次都是吩咐他要买小瓶的,不要买大瓶装的,说什么大瓶装的有货假。他也会点头答应。出门时不忘回头取笑一下妈妈说,是有假货不是有货假。没见过你那么笨的。应该是大瓶装的很多假货,什么叫货假啊。你真笨。
我看着镜子,看着自己头发一点点减少,冷不丁笑出声来。我对理发师傅说:你这个孩子真好玩。理发师笑笑:哎呀,孩子大了,会顶嘴了,不乖了。我没说话,我只是觉得这样的幽默玩笑还是不错的。至少我从来都不可能跟我妈妈开这样的玩笑。我通常还没说话就被她一尺子打下去了。
她用打毛衣的织针打我,我受不了的时候就一把抢过她所有织针一下子折断了。我站在墙角说:打吧打吧,织针都没有了,看你怎么打我。从那时候起,她就说我是败家。我仿佛是她一辈子最大的错误。
今天我们又吵架了。我妈妈和外婆关系不好。我不知道她是不是遗传了外婆的脾气。但是我反倒喜欢外婆多过她。外婆的坏脾气是因为外公的早逝导致她多年守寡才变成这样的。而我妈妈呢,她仿佛一直都是这样。
刚才一秒钟之前。我突然很想看到外婆。我很想亲她额头一下。她已经足足十年没见我了。妈妈很少让我去见外婆。我每次说要去见外婆她都是有很多理由。我记得外婆对我的好。当然这样的好我是不能告诉妈妈的。我在外婆家喜欢去抓小鱼,但是没东西养。外婆找不到瓶子就拿着镰刀去把一个粗壮的竹子砍了,让我把小鱼养在竹筒里。我曾经很努力地去挽救外婆与妈妈的关系。但通常我还没说什么话,我妈妈就露出反感与不屑。至于外婆,她只是冷冷地在一边抽烟。外婆是唱戏的。我小时曾经被她的通宵唱戏吓得哭了一夜。我最后一次去看外婆是我四年级的时候。一个下雨天,我呆在外婆家看她唱粤剧,她唱得心酸伤感,我看到她那些忧伤的表情一下子就哭起来了。我毫无礼貌地对外婆说你是怪物。
我们小时候总是那么出口伤人。长大后才感受到那些隐忍的痛。其实,我很爱外婆的,很爱她,像爱奶奶一样爱着外婆。而我现在却只能从舅舅口中轻微地打听外婆的消息。真的希望她一切安好。
我写到这里,真的写不下去了。我心痛得快要窒息。我想说的最后一句就是外婆,我很想你。外公,我也很想你。没有你们,就没有我,生命的赋予其实是一个感恩的过程。如果外婆你在我跟前,我会很认真的吻你一小口,学着我小时候的表情,刚出生时的样子,轻轻地,甜甜地,吻你一口。至于外公,我从来没见过你,我爸爸都没见过你,当然如果你在我跟前,我会用干净的剪刀帮你修理一下头发。我想看到你穿中山装的样子,很斯文很斯文的样子。我还想看你穿清瘦的白衬衫。我把你打扮好后,我就会去给外婆化妆,我要给她梳理头发,扎上好看的发饰。
来来来。我给你们拍个合照。你可以帮我当成照相馆的师傅,或者理发店的小杂工。我爱你们。
《葵花朵朵》 尾生与香水
尾生与香水
今天是阴天。昨天我的风扇被我摔坏了,现在没开风扇也不觉得热。我自欺欺人。早上八点的时候,我回想起昨天我们夜里的讨论。我觉得我们没救了。什么时候起,我们变得那么实际了。
我们看中的房子被别人抢租走了。我们若找不到房子便即将流浪。你别笑。我说真的,别以为流浪是好事。听起来很浪漫,实际上却是痛苦不堪。前天爱米同学说下期杂志要做一个关于居住环境的专题。她说你想想,要是有住鸟巢的人那多有意思。'奇。com书'是的。有意思的更多,有人住天桥底下,有人住防空洞,有人住废气工厂,还有人住纸皮箱里。但是我们真的可以这样么?我觉得缺乏安全感的我们是不可能住那些地方的。万一有坏人怎么办。
昨天听到你的事情,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你最爱的猫儿要去荷兰了,你把郁金香当成了自己的名字。不用想,这又是一个关于思念与等待的故事。有时,我宁愿你放弃。我说这些话时你却非要坚持。好吧。我再次眼睁睁看着你往坑里跳。我不仅没拉你还要答应你推你一把。我刚才找了个房子。过几天我们去看。十平方米的样子,有简单家具,可做饭,洗澡,上网,我在考虑要不要床。如果不要床的话我们可以直接打地铺。我考虑要不要把我的LOMO照片都带过去,贴墙上,稍微也有点像家的感觉。或者我们应该把空间尽可能在视觉角度上大一点。我们要在这个房间里完成一个广播剧。条件感觉比较艰涩。没办法,谁让我们决定自力更生。
要不要养只猫?算了,我不想刺激你。
我找了份工作,马上就要去面试。祝我好运。我没有成功的案例,唯一被采用的那个关于某电脑的口号,我还没把计划完成就离开公司了。现在想起来有点亏。我面试的是一个广告公司的文案。希望我还有足够的创意。
昨天下午和你说到了香水。昨天我去买礼物时走在路上我就受不了街道里弥漫的汗味,潮湿,氤氲,整个身子不舒服。我从那时就开始想念我在火车上弄丢的绿茶香水了。我当时受不了空调的气味,想拿香水出来闻闻,结果却弄丢了。好糊涂。昨天下午你陪我一直商量选用哪种香水。你建议我买GUCCI,后来又让我去留意纪梵希,我想用回BOSS的,但后来觉得用大卫杜夫的冷水。我们讨论到最后,我都快要抓狂了。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