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相为后 作者:一度君华(全本精校版)-第3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陈忠躬身答应,随便关了门。殷逐离揽着他的腰,在黑暗中静默地抱了他一阵,许久方道:“这样才更有情趣吗。”
沈庭蛟自然不会扫她的兴,也抬手拥住她,许久,殷逐离摸索中从壶中倾了半盏热茶,自己先啜了一口,又喂给沈庭蛟。沈庭蛟不疑有他,自饮尽了残茶。两人坐在榻边,依偎着说了会话,他觉得暖盆烧得太旺,头脑有些昏沉,喉中微干,不由低声道:“逐离,天晚了,早些睡吧。”
殷逐离见药量太轻,不由又倒了半盏茶喂他。沈庭蛟身体不好,而烈药伤身,她下药自然便不敢马虎。这盏茶下去,沈庭蛟更是昏沉,他倾身去解殷逐离的衣裳,殷逐离借同他嘻笑玩耍的空档,往榻下一埋身,隐入了夜色。
沈庭蛟唤了她几声,不由就伸手去摸榻上。暖暖的女体入手,他不由低笑了一声:“浑蛋,躲得倒快!”
那纱帐渐渐垂落,沈庭蛟的声音带着恍惚透过粘稠的黑暗低低传来:“朕知道你最近烦闷,等科考的事一了,朕带你去城郊打猎。”
屋外风雪肆掠,屋内春…色盎然。
殷逐离倾身跳窗,房外陈忠仍尽职地守候。她避开他,努力让自己不回头——不就打个猎么,事成之后,老子爱上哪打猎就上哪儿打猎,稀罕谁带呢!
她这般想,挥去隐约的黯然。
罗帷低垂,沈庭蛟头脑虽昏沉,但他知道不对——那女子身上很香,而殷逐离从不用香料,且她习武,肌肉结实,而榻上的女子入手绵软。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心下却是警醒,立时停了手。
头有些痛,他想唤门外的陈忠,喉中却干渴得厉害。那女子先前还只是缩在他怀里,不多时便开始解他衣裳,他握住那手腕,气得肺都燃烧了起来——殷逐离,殷逐离!!
殷逐离将自己带进宫里的所有首饰全部熏出来戴上,双臂光镯子就是二十几只,十个指头戴了近三十只戒指,脖子上挂了十多条项链,还将发饰、玉佩全收了揣在怀里。做完这些事,她懒洋洋地躺在一株梅树下饮酒,大雪停停复复,此时天边还漂着细碎的冰花。雪色调浅了夜色,她靠着梅树,心中倒是如释重负。
酒气上涌,竟不觉天寒。她倚着梅树睡着了,落梅与冰花半埋了大红色以金线绣百鸟朝凰的宫装。梦中草色如烟,马蹄溅碎新绿,林中疏影间,有人轻吟:“长相思,在长安……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渌水之波澜……”
她倏然而惊,睁眼时天色竟已大亮。眼前沈庭蛟静静地站立,不见喜怒,他着了明黄的帝服,长发梳得一丝不乱,精巧的五官因着一身明黄的映衬,没有了往日的亲昵,现出些疏离的威严。
身后陈忠脸上惊惧之色未散,不断地向殷逐离施眼色。风雨欲来,山风满楼。殷逐离只有笑:“这个时辰了,陛下如何还未上朝?”
沈庭蛟没有笑,他的神色如一蹲石雕,不见任何一丝情绪:“将文煦皇后贬至水萍宫,”他缓缓侧过身,殷逐离才发现在他身后还站着一身素衣的薜藏诗。他握了薜藏诗的手,声音竟然带了些笑意,清澈若冰花,“传令礼部尚书岳怀本,择日册封薜藏诗为贤妃,暂待皇后统御后宫。”
殷逐离仍是摸摸鼻子,那薜藏诗似乎真的为昭华殿中的宫人求过情,沈庭蛟并未迁怒她们。殷逐离起身,她在树下睡了许久,衣裳俱浸了雪水,酒劲过了,方知冰寒刺骨。
水萍宫是个冷宫,殷逐离进宫许多时日,一直无缘得见。不多时张青便带了两个侍卫过来,殷逐离自然无话,就准备随二人前去。清婉欲一并前去,被沈庭蛟喝止:“水萍宫是个清静的地方,皇后一向喜斟酌进退得失,此际倒是可以好好想想。”他的声音里仍无怒色,只是高高在上的疏离,这就是帝王,一切的宠辱起落都只在他一句话里。
殷逐离再无他话,但沈庭蛟还有话:“你们娘娘最近杂思甚多,当修口修心,免得堕入魔道。传朕口谕,以后送往水萍宫的饮食,全不许沾一丝油腥!”
“喂!”殷逐离刚说了一个字,就被侍卫带走了。
沈庭蛟仍握着薜藏诗的手,声音压低,隐透了几分温柔:“爱妃想要住在哪里?朕寻思着永寿宫不错。”
薜藏诗低垂了眸,一番楚楚可怜的模样:“王上,臣妾……皇后因臣妾而被贬谪,臣妾何德何能可统御后宫?臣妾只想留在昭华宫的佛堂,为娘娘祈福。”
沈庭蛟一怔,他是个通透的人,如何不知道这薜藏诗的意思——她竟是想住在这昭华殿中么?
他唇角笑意徐徐绽放,灿若春花:“好,既然爱妃有这份心,以后就居住在昭华宫吧。”
此言一出,陈忠神色一变,张青也跪在地上:“父皇,母后后位未除,岂可……”
沈庭蛟浅笑着回眸,其声淡雅温柔:“你倒是心疼她。”
昭华殿一夜之间换了新主,这后宫却依然如旧。帝王之心最是难测,宫闱中的人已然看透了太多起落,习惯了便不再大惊小怪了。
相比之下,朝堂上便热闹许多——群臣大抵都只有道贺,称颂嘉裕帝远奸妃、重女子贤德。
便是远在边关的薜承义也修书过来,一则自然是代女叩谢圣恩,二则也向沈庭蛟隐透了依附之意。第三么,自然是要向沈庭蛟施压的,文煦皇后虽被打入冷宫,后位却未除,随时有请出的可能。而且这个女人不可小视,薜承义心里也很清楚——不除去她,凭自己的女儿,休想坐稳这后宫之主的位置。
古贤者能士对君主的评价,大抵是不能容下一丝污垢,他们直觉地认为独宠一个女子的就定然是个昏君。女子不擅惑,如何能得到帝王之宠?而擅惑的女子如何不是妖邪之物?一个宠爱奸妃的帝王,能英明得到哪里去?
深宫中的事,外人不知,却更容易惹人垢病。
当然,宫中新宠的热闹喜庆是传不到水萍宫的。殷逐离随着两个侍卫一路行来,见到这宫殿也不由地傻了眼——宫室破败,荒草横生。仿佛是两极交界,富丽堂皇的天家与这里没有半点关联。
侍卫将殷逐离赶进去,殷逐离瞪在眼睛在院子里发呆。大凡冷宫,大抵都住些前朝幸存的女眷、先帝未留下子嗣的嫔妃、以及老无所依的宫人。可是这里感觉不到半点生气,像是深秋时未落的秋叶,连挣扎也不曾,只待着归于尘土。
她缓缓踏进去,院墙塌了一半,残垣亦是摇摇欲坠的模样。地面未经铺砌,此时冬雪将融未融,踩下去满脚的泥泞。她突然理解为什么沈庭蛟想要护着曲凌钰,这种地方,长生不如夕死。
她被安排在西边的一处房间里,冰冷的宫室,床都生了蛀虫,暖盆是休想了,连被子都只有薄薄的一条——这宫中的人,有许多是过不了这个寒冬的。
殷逐离见人行远了,不由便想四处溜达一下,这宫中也没住几个人,沈晚宴改朝换代之后,前北昭嫔妃、宫人一个未留,全部杀死。而大荥一直内忧外患,他也不曾耽于享乐,是以妻妾不多。这里的大部分嫔妃大都是沈庭遥留下的。
殷逐离缓缓探视,这些女子到些时间不长,然而如今已是形容枯槁,只是依稀间仍可见初时的美貌。她们中有人识得她的,只恨不能将她凌迟碎刮。她自然也不会惧怕几个女人,待每间屋子都查看过,终于寻到了些书藉。
年头太久了,纸页都已泛黄,上面自己都已经不清。她也不介意,掏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找出一个也不知道装什么的罐子,就将书页俱都撕了——先把衣服烤干再说,冻死了!
而到未时末,她饿得肚子咕咕叫,方才见到一个太监提着食盒姗姗来迟。宫中几个女人都拥了上去,殷逐离不好意思去挤,只得等到最后。她走上前,就见到一碗薄粥。说是粥真是抬举它了,这就是一碗汤里错撒了几粒米而且还已经凉透了。
本来有一小碟咸菜来着,但因她最后,咸菜也没有了。殷逐离拢着手,探头探脑望了几次,那小太监便不耐烦了:“看什么看,爱吃不吃!”
他转身欲走,殷逐离这个人适应环境还是挺快的,立时笑哈哈地上前拦住他:“公公莫气。”她将自己手上一个镯子递了过去,那太监见东西成色好,脸色微微缓和了些:“什么事?”
殷逐离仍是哈哈一笑:“不知公公尊姓大名?”
那太监冷哼:“不敢当,您虽被贬至水萍宫,可名义上仍是皇后,奴才叫周鹿衔。”
殷逐离点头:“好名字,周公公,我如今的境况您也知道,这宫中主子落了难,还不如宫人呢。”那周鹿衔本就是不平同人不同命的,见这些贵人落了难,难免幸灾乐祸、落井下石。如今见她态度诚恳,终也升了一丝怜悯之意:“有话快说,没事奴才可没闲功夫在这耽搁。”
殷逐离朗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拿另一个手镯在他跟前晃了一晃:“周公公,您替这皇家做事,无非也就是为了这些个黄白之物,可是若真论富有,您说这大荥,谁最富有呢?”
那周鹿衔突然记起——是了,这家伙虽然可能会被废除后位,但她可是富贵城的大当家。这样一想,他立时又变了态度:“娘娘,您可是有什么事差遣小的么?”
殷逐离将另一个镯子递给他,浅笑:“周公公,银子对于殷某来说,确实是九牛一毛。只是公公,在下一向是无肉不欢的,你看这一碗粥……”
那周鹿衔有些为难:“娘娘,王上可是亲自下了旨的,尤其是您的饮食里头,一丝油腥也不能有!”
殷逐离笑容顿收:“那好吧,镯子还我!”
周鹿衔万分不舍地掂了掂手中两只镯子,殷逐离带进宫里的东西,不便宜。他一咬牙,道:“奴才这就给娘娘弄得入得进嘴的东西。”
见他跑远,殷逐离缩了缩肩,往房里走。没走几步,就听断垣边有人唤她:“殷大当家!殷大当家!”
殷逐离转过头便看见一个男孩,不过十三四岁,长得十分清秀。她有些好奇,那孩子却趴在墙头,一个劲儿冲她挥手。她行将过去,那孩子吃力地伸长手臂,递过来两个油纸包:“大当家,给你。”
殷逐离接在手里,见一包是煮熟切碎的牛肉,另一包却是干果蜜饯。她疑心重,这些东西如何吃得?抬头却见那孩子笑容清澈:“您别想了,您不认识我。”
殷逐离开始有了些兴趣:“那你为何要送我这些?”
那孩子眼睛里映着隆冬积雪,清澈明净:“您记不记得前年,您和斐大掌柜在河南为粮价的事儿干架?我认得你!”
殷逐离苦想了一阵,终是笑着摇头——斐关山不是个东西,一遇天灾就囤积居奇、哄抬粮价。而殷家祖训,但凡灾年,菜肴珍馐可抬价,柴米油盐不得哄抬,若遇天寒,绫罗绸缎可抬价,棉麻柴碳绝不可哄抬。若遇疾病瘟疫,人参鹿茸可抬价,汤石医药须贱卖。笼统到一块,就是绝对欢迎赚富人的钱,但绝对不能玩穷人的命。
殷家祖宗说若做好了这两件事,便可纵横商场。
可是前年的事殷逐离是真记不清了,这些年就为这些个破事,殷家哪年不和斐家干几架?她哪里还记得。
那孩子的笑容太阳一般耀目:“娘说如果没有殷家,大荥好多人都要饿死。大当家,我娘说您不是奸妃。”
殷逐离拿着两包牛肉和蜜饯,一脸无所谓:“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一笑,露出白亮亮的门牙:“我叫朝喜。”
殷逐离朝他挥挥油纸包:“谢谢啦,朝喜。”
第十四章 不见五陵豪杰墓
殷逐离被打入冷宫第二天,嘉裕帝册封薜藏诗为贤妃,居昭华殿,暂代帝后统御后宫。
沈庭蛟一直没有来过水萍宫,看起来他是彻底对殷逐离寒了心。
倒是入夜时分,一个人匆匆地入到那座零落破败的宫殿。殷逐离正在油灯下发愁,桌上倒是放着一包牛肉,一包蜜饯。转头望见来人,她不禁喜笑颜开:“何相爷,哎呀呀,真是贵人临门啊。”
来人果是何简,他却作了身内侍的打扮,偷偷摸摸地混了进来。殷逐离用黄泉引将殿中已被虫蛀的桌椅劈了几张,切碎了升火,虽然烟大,但暖和。何简在屋中孤零零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来,言语中带了些焦急神色:“我的大当家,你还坐得住!这一回爷若不立薜藏诗为后,薜承义必不肯甘休!你真想就这么和爷赌一辈子气?你知道这回做了什么吗!”
殷逐离递了一片牛肉给他,语笑盈盈:“那就纳吧。我已让至这般田地,先生想让我如何?”
何简将牛肉囫轮吞咽下去,殷逐离又递过来一个蜜饯,他接将过来:“殷逐离,如果王上纳了薜藏诗为后,你将如何自处?你为何要这么做?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对王上当真没有一点感情吗?”
殷逐离不答,兀自带着阴惨惨地笑瞅他。
何简被看得发毛,忍不住开口:“你在看什么?”
殷逐离答得老实:“昨儿个有个不认识的送了我这两包东西,我不知道能不能吃。现在端看先生安好与否。”
何简气得鼻子都歪了:“你、你!!”他恨恨地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