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盖满京华 by 府天-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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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姐,你……你居然答应了?”
陈澜轻轻替小家伙顺了顺额前的乱发,这才微微一笑道,“我让惠心姐姐替我打听过消息。这位韩翰林心性才学都是第一等的。只怕人家不收你才是真的。记住,不要摆什么世家公子的架子。人宗能在千军万马中一举夺得探花,不管此次成与不成,他都值得敬重。”
“嗯,姐你放心。我明白了!”
看到陈衍那兴高采烈又点头如啄米的样子,陈澜心中暗叹。若是可能。她当然希望傍晚陪着陈衍去见那位韩翰林。可且不说韩翰林会对一个世家女抛头露面怎么看。就是陈瑛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这一点,便不容她轻易离开。
这并不单单是为了老太太。也是不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人落下任何把柄。
如果她没想错,罗旭提到的那位韩翰林应当是与其深有关联的人。老太太的病还没个准数的当口,她首先得给陈衍寻一条好出路才行,否则便来不及了!想到这里,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按着陈衍的双肩。又低低吩咐了一席话。
第一百二十三章黑云压城
措十年寒窗苦读,一朝金榜题名时,只以为跨马游丯街已经是人间极致,可这世上,却另有一种富贵是落地便带来。那起居八座一呼百诺的所像。除了皇家之外,便函只得传承百多年的公侯伯府方才得以瞧见。只侯伯虽难取。终究还有机会,国公却是封得极少。去开国这么多年,多少赫赫豪门都已经淹没无踪,世袭罔替的国公府也只有了四家。
坐落在积水潭西边头条胡同的韩国公府便是其中一家。平日里都由上直卫亲军指挥使司派十名军士守卫府邸。然而,这天午后,北城兵马司突然出动了百多号巡丁将这里全数看守了起来。紧跟着来接防的就是锦衣卫。从沿街的后门到胡同中的正门,全都是密密麻麻的人,看到这一幕, 有心人不免心怀惊疑猜测,而消息灵通的则是联想到了早朝的事情。
莫非这一回的宣府大同弊案,连韩国公都牵了进去?
和头胡同相交的新开道路上,一辆仿佛是路过的马车车窗微微掀开了一点,马车上人透过缝隙看到那些锦衣卫鲜亮的服色和挎着的腰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随即立时放下了帘子,又对车夫吩咐道,不用拐进去了,从枫桥胡同和四条胡同绕一绕,直接回府。
听到外头传来了车夫干脆的答应声,郑妈妈只觉得忧心如焚,双手紧紧握在了一起,她是和丈夫郑管事一同出的门,先是坐车前往千步廊,郑管事原本是要去通政司替老太太递折子。可一到门口打听才得知通政司的主官杨昊刚刚被下狱。一应折子都要重新复查,这会儿通政司里头一团糟,就是折子送进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御前,郑管事只好先硬着头皮把那份东西先交了,一出来对她分说了这些这后就急急忙忙赶回了家。
情知事情恐怕不妙,她连忙往东昌侯府那儿饶了绕,发现门口已经贴上了白底黑字的封条,广宁伯府也是大门紧闭多了人看守,只没想到她上午来求时还好好的韩国公府也是如此。想到自家门前风平浪静。她忍不住捏住袖子里那份用蜡封口的信,还有那只落花流水锦的锦囊,她只觉心里空空荡荡没个着落,分明是春光明媚的好天气,身上却突然冷了起来。
三小姐的计算料想是好的。可通政司明显是指望不上了。而韩国公府都那副光景了。她怎么进得去,,,,对了。据说宜兴郡主和张在场面内还有一处别业。地主是哪里来着,,,思来想去,郑妈妈终于想到了那个几乎埋没在记忆深处的地点,慌忙又对车夫吩咐了一声。
然而等她好不容易走了大半个京城抵达一处宅院外头,随即亲自下车敲了好一阵子门,得到的却是主人已经许久没到这儿住的消息,于是尽管心中万分的沮。她也只能怏怏打道回府,却不敢回香院报信,径自到了锦绣阁寻陈澜,原原本本把那些事情说了出来。
东昌侯府被封,韩国公府和广电视机伯府都了人看守,宜兴郡主的别业根本没人?重复了一遍郑妈妈那一番话中的要点。等得到肯定答复之后。陈澜思量片刻,就又开口问道。郑妈妈你上午去韩国公府的时候,只见着了韩国公夫人?
郑妈妈闻言一愣,随即才讪讪地答道,因为老太太的事情十万火急,却又不能让外人知道,所以我是直接见了韩国公夫人,大夫是韩国公夫人亲自派了心腹妈妈陪我去接来的,只说是当年张二老爷和宜兴郡主荐的人,极其可靠。至于其他人, 我没留意也没打听。
陈澜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按了按眉心,却没有太多的挫败感,只从朱氏早先那番话中就可以知道,今次早朝上,皇帝是真正的大动干戈,既如此,那些被牵涉的人家陡然之间被看守了起来自然是可以预见的。至于自己家为何没有多上这么一批守卫,原因如何她不得而知,但是兴许下一刻就会有人来了。
三小姐如今该怎么办?
郑妈妈别着急,你请先回香院,这消息不要告诉老太太,我另想办法,你放心,既是答应了老太太我总会把事情办妥当。
尽管此时郑妈妈心里仍是疑虑重重,可有道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她思来想去也不到别的对策,只能将怀里的信和锦囊摸出来交还给陈澜忍不住又嘱咐了一遍,这才垂头丧气地离去,她这一走,陈澜立刻招来红螺说,一早我对三婶提过你干娘的事,三婶满口应了,只她毕竟事忙,你去瞧瞧,如果见到你干娘立刻把人叫过来。
红螺应命而去,大约一刻钟之后,她便偕着一个四十岁出头的妇人进了屋子,那妇人一身浆洗得干干净净的蓝色印花布对襟衫子,黑色的裙子,通身上丰不见半点首饰,看上去却朴素大方,这样一个人在身前一站,陈澜立时就满意了七分,见其依礼跪下磕头,她忙向红螺示意搀扶了人起来,
田妈妈,从今往后便请你多费心了,那是小的职责,自不敢疏忽,只小的不过是寻常精使仆妇,万不敢当妈妈两个字,还请小姐直呼小的名字。
见田氏有些不安,陈澜就笑道,田妈妈快别这么说,红螺姐姐是你的干女儿,又是老太太给我的,我平日都称一声姐姐,更何况你还多一重辈份,从前的身份那是从前,到了我这儿,自然就是我说了算,不提其他,就拿府里那些认了干女儿的往往是拿钱的时候心安理得,有事的时候浑然不顾,田妈妈你的人品就高洁多了,单凭这个也是够给下头人做个表率。
田氏原以为陈澜调了自己过来只为了给红螺面子,顺便照应自己这个没什么正经差事的寡妇,此时听见这一番话,心头顿时大为触动,立时偷眼去看红螺,见红螺对着自己笑吟吟地点头,她哪里不知道红螺是真心随了这位新主子,她不禁了起。
从前丈夫还在的时候,她也有些争强好胜的心,可丈夫去了,她又没个一男半女,于世事反而看得更透彻了些,收了红螺做干女儿不过是府里的分派,可红螺懂事,并不像那些丫头起初逢迎之后得志了就撩开,倒是隔三差五捎东西来,因而她不免也生了照应的心,
此刻,看看红螺,想想三小姐在下头的名声,她心里叹了一声,便又屈了屈膝,三小姐如此看得起,小的若再推,便是不识抬举了,小的大字不识一个,没什么别的能耐,但是跑跑腿做做事还行,三小姐若是要差遣尽管吩咐就是。陈澜也知道田氏不是楚家那几家受过自己大恩的老家将,不过几句轻飘飘的话,要指望人完全为自己所用并不现实,可她知道朱氏没法容那些人进府做事,所以那会临走时只不过能下决心把人留在了天安庄经营,所在地以田氏这等身家清白的便是她眼下唯一的选择。
因而见田氏如此说,她就从怀中取出了那封信和锦囊,一块双手交给了她,三小姐,你这是……
田妈妈,家里有出门办事的妈妈,原来这事情自然不该由你去办,但这两天京城多事,再加上如郑妈妈这等未免扎眼,所以这事情我思来想去也只能是你这样靠得住的才行,如今事情紧急,但请田妈妈记着,这信送到南居贤坊门楼胡同,,,陈澜的声音突然低沉了下来,又仔细形容了一番年龄外貌形状,见田氏聚精会神听了之后连连点头,她这才补充了一句,事不宜迟,我已经让芸儿的舅舅雇了个一辆车在后门,请田妈妈立刻前去,那边眼下未必在家,如若不在你就在外头先住上一晚,这是银钱,
陈澜从红螺手中又接过两个荷包递了过去,见田氏接过之后一掂分量就立时一愣,她又解释道,这其中一个里头是几个从一钱到一两不等的银角子,留着住店或是零用。另外一个是两人小金镙子,留着备不进之需,
听着陈澜这番话语,田氏终于生出了一丝紧张。然而,想想自己也是侯府家生子,如若有什么事必不得独安。再加上红螺从前是老太太的人,现在是陈澜的人,偏生和侯府主人阳宁侯陈玖都扯不上关系,她这子然一知的寡妇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令自己镇定了下来,
三小姐既是信得过小的,小的必定把事情办成,
眼看着毁螺带着田氏下去,陈澜轻轻吁了一口气,随即往后头靠了靠,韩国公,东昌侯,阳宁侯广宁伯,老太太多年来都习惯于靠这四家合力度过难关,但如今一场案就把这四家全都牵扯了进来,连带着还陷入了无数文官,这当口指望那些亲朋故旧来管阳宁侯府的事情,自然是不现实,她也只有寄希望于那边,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接下来就只能 等了……还有老太太这事也不能一味都瞒着,尤其不能瞒着马夫人徐夫人,她要争取的时间已经争取到了,之后就不能给三叔陈瑛留下话柄。
第一百二十四章 侯府该变天了!
正阳门前的棋盘街不但是京城最繁华的地方,兴许也是天下最热闹的地方,位于皇城大楚门之前的这条街百商云集,素来是大商贾开店首选,然而,让外乡人难以置信的是,从这棋盘街往北过了大楚门,便是高高的朱红色宫墙,里头沿千步廊两侧就是五府六部以及各种衙门等等庄严之地,这喧嚣和肃穆仅仅是一墙之隔,这等奇思妙想多年来就过人们非议,可也得过无数人赞叹,就连各衙门中的官司员也常觉得这棋盘街方便。
沿大楚门进去,千步廊两侧分布着诸多衙门,西面是五军都督府以及锦衣卫太常市通政司,东面是除刑部之外的六部衙门和翰林院钦天监太医院等等,左军都督府夹在中军都督府和右军都督府之间,是千步廊西面自北往南的第二座衙门,虽是太祖年间的建筑,但多年修缮,却也气派庄严。
如今掌印都督不在,陈瑛日日在签押房中办公,自己的直房倒是很少呆,这天黄昏,他把一应公务整理完,就吩咐了两个书吏留在签押房以防有紧急公文,自己则换了便装,到隐瞒头大楚门和在那对面直房等着的两个随从亲卫会合,和往常一样进了棋盘街上一家常驻常驻光顾的一家饭馆,这棋盘街上的酒楼饭庄素来是京官文武聚集,因而虽是二楼各包厢用屏风隔开,但那些议论声却根本遮不住,口口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在议论早朝之事。
要我说,这事情也不止一天两天了,既然有人胆大包天,那是该死。
该死?我看你是昏头了吧。也不想想皇上突然这般大动干革丆命是什么心思,要说干净,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干净的人,就是咱们,一年到头的俸禄是不少,可要真的养活家里那几口子家人和家仆,靠那些俸禄怎么够?还是说,你能保证自己就一定干净?
嘘。王兄你是喝醉了,这可是大庭广众的地方,,,再说了,咱们那点小打小闹,怎么能和那些胆大妄为的家伙比?
哪着隔壁一间包厢中的议论声突然从聒噪变成了极小声的窃窃私语,陈瑛便朝一旁的两个亲随打了个眼色,其中一个人立时蹑手蹑脚出了门去,不消一会儿又回转了来,却是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老爷是兵部武库司,
怪不得,
惜字如金地吐出了三个字之后,陈瑛便不再言语,只是一门心思吃饭,只和从前在衙门一样,桌子上但有饭菜,没有酒,待到一顿饭差不多吃完,门外突然传来轻轻的叩门声,一个亲随上前把门打开了一条缝,和门外人言语了两句,立时倏然转过身,
老爷,府里有人在大楚门那边等,说是有要紧事禀告老爷,
要紧大事?
闻听此言,陈瑛面色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