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盖满京华 by 府天-第3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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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后门仍然是铁将军把门丝毫没有任何动静,然而这种暴风雨前的平静却不是她想要的,她只能竭力去猜父亲和晋王的算盘。
晋王看中了父亲陈瑛的哪一点,她不知道;父亲许诺了晋王什么,她也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晋王竟然对她做出了那样的举动,便绝不是准备名正言顺地把她纳回王府,而父亲无疑是默许了这一
点。
于是,她的丧失名誉和尊严,却成了那两个人彼此可以放心的砝码。
晋王若和她私通,传扬出去父亲虽背着不好听的名声,可也抓着了把柄,不至于担心平白遭人利用;至于晋王,想来也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一个是还想争皇位的皇子,一个是志在往上爬的阳宁侯夹在当中的她什么都不是!
抱着那个厚实的软垫,她几乎掐断了指甲,脑海中转着一个又一个的办法。无论走也罢,寻死也罢,甚至是寻求其他人的帮助,一个个的可能性都是燃起不久又绝望无助地熄灭,直到外间的敲门声
打断了她杂乱的思绪。
当听到明方那带着谄媚的声音之后,她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刚刚的彷徨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去开门之前甚至还拢了拢头发。
隔着厚厚的棉帘子打开了木门,陈汐就看到了站在门口满脸堆笑的明方,但旁边那今年轻媳妇模样的女子她却不认识。
只打量了几眼,她就似笑非笑地问道:“怎么,大师这一回直接就带了一位嫂子过来?这是哪家府里的妈妈?”
明方被陈汐这话刺得面色极其不自然,好一阵子才陪笑道:“这是镇东侯府的叶妈妈,奉镇东侯夫人之命来看看五小姐。您二位说话,贫尼告退了。”
见明方走得仓皇,陈汐顿时眉头一挑,有些诧异地打量着面前的年轻妇人。虽是心中仍才怀疑,但她还是把人让进了房里。
坐下之后,见这位叶妈妈举止有度神情从容,她就开口说道:“我一个清修之人,镇东侯夫人还请叶妈妈来看我,实在是太客气了。…”
“其实不止是我家夫人,杨夫人心中也惦记着五小姐。”叶妈妈见陈汐面色微微一震,便低头说道,“杨夫人说,五小姐想必有众多苦处,众多不得已,可人活这一生,不能不顾别人,也不能只顾
自己。万事面前皆有路,还请一定要珍重自己。“这一番若有所指的话终于让陈汐失态了。
她噌的一下站起身来,见叶妈妈顺势抬头,并不躲避自己的目光。
她这才定了定神,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三姐还让你带了什么话?”
“杨夫人还说,有婚书在,哪怕走到了如今的境地,事情仍是大有可为。”把陈澜的原话带到了之后,叶妈妈就神色和缓地说道,“五小姐,恕奴婢说一句僭越的话。辽东那边的战事眼看就已经差
不多了。我家老爷虽尚未回朝,可据说已经传书倭国,命送回此前被人强留在那儿的我国使臣,襄阳伯必定能平安归来。“
陈汐一下子跌坐了下来,脑子里一片混乱。
她想起了镇东侯夫人那一天犹如神兵天降似的,人不出现就惊走了晋王,此时此刻陈澜通过叶妈妈的传话,无疑便证明了这并不是什么碰巧,而是晋王那自以为聪明的举动早就落在了人眼中。
于是,她的嘴角一下子露出了冷笑。
“机关算尽太聪明……”,叶妈妈不知道陈汐这话是说谁,也就只低头装作是没听见。
足足等了好一会,她才看到对面的陈汐坐直了身子,目光显得尤为冷冽,语气亦是冷峻得很:“既然是三姐嘱托你来的,想必她或者是镇东侯夫人已经有所安排,只要我答应即可是不是?”
妈妈恭谨地低下了头,一字一句拖说,“杨夫人还额外嘱咐,若是五小姐不答应,她也不强求,毕竟她也是有弟弟的人,知道那种牵肠挂肚的滋味。”
“好,好个三姐!”陈汐击掌赞叹,随即便再次站起身来,这一次却是眼神沉静地说道,“我陈五生而不幸,一直都没有自己争取过什么,这一次,她既然给我撑腰,我怎么也不能辜负了她!要怎
么办,你只管直说!“
叶妈妈原本还以为除了陈澜转达的这些话,自己还要大费唇舌,可如今见陈汐这般爽快,她在高兴之余,又忍不住生出了深深的感慨
当下她收摄心神,上前一步把那些计划低声和盘托出,末了才说道:“这只是初步,要想完全做成,必得要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所以,还请五小姐莫要心急。另外也请您放心,明方那老尼姑虽
恶,但绝对不敢再谋算您。“
“你是说………”
见叶妈妈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陈汐只觉得心头的一根大刺又一下子如同冰雪一般消融了。会意地点点头之后留着叶妈妈又商量了几句细节,她就亲自把人送到了外间门口。
眼看叶妈妈要走。她突然又把人唤住了。
“烦请妈妈向镇东侯夫人和三姐代数谢意。”
望着叶妈妈颌首之后步履轻盈得离去,陈汐这才关上门,又放下了厚厚的棉帘子
她对镇东侯府来说只是个不相干的人,人家盯着这里,想来是为了父亲陈瑛;三姐陈澜是温和善良,可也不是滥好人;她们做那种事要冒的风险可想而知。
可是,明明已经生活无忧的她们却这样做了,那便说明那个人如同逼迫她一样,逼迫了她们。
“父亲,你这个人最大的错处,就是总想着与虎谋皮,而且不知道反省!这一次,我不会再任你摆布了!”
第四百七十章引子入彀
新营四营,每营五千人,统共两万,营中设提督、副将,参将、千户、百户,虽然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但和任何地方一样,都少不得有塞进来混资历的人。
只不过,这儿比起只拿傣禄不干实事的京卫,却好歹也得是有些真材实料才能进来的。
立营一月才余,这里裁汰掉的兵将已经有三位数,补进来的人却仍是两位数,因而武陵伯次子朱方锐能留下来“一度出乎很多人的意料。
杨进周虽命秦虎留意这个塞到自己旗下的贵公子,可起初也确实没想到朱方锐有些真才实学。
不说其他,据秦虎回报,朱方锐不但能够每日参加极其辛苦的操练,还大清早起来加练弓马,傍晚加练击刺之术,而这些都是避开旁人偷偷进行的。
眼看这人不是想象中的纨绔,他不禁动了惜才之心,更是命秦虎多多留意。
几个百户原本只当他是银样镊枪头,可是当他录了上衣和人连比了三回,三战全胜之后,一旁的哄笑声渐渐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面面相觑。
到了最后,眼见朱方锐七战皆捷。秦虎终于在众人的撺掇下登了场。
精赤上身的两人不过搭手一试,就大约明白了对方的斤两。
朱方锐年轻气盛,试探之后就不由分说用左肩重重一顶,随即就双手猛地往人腿间一拉一送。
然而,前几次屡试不爽的招数在这儿却失了效,那黑塔般的秦虎非但一动不动,而且还顺势一手托着他的背往前一摔。
猝不及防之下,再加上雪拖不好立足。他竟是险些踉跄摔倒,好在着地之前屈膝一顶一转,这才没出洋相。
小试一番后,两人接下来便僵持了起来。
一个被***去多年,一身的好身板之外,又是****多年;一个是自幼嗜武如命,家里一拨又一拨请来武师教导,有肯下苦功夫;再加上全都是天生的大力,一时间竟是难解难分。
直到身上滚得都是雪和泥“还是秦虎揪着一个空子一个漂亮的顶摔,把朱方锐狠狠摔在地上,可还没松一口气,地上的人就一个鲤鱼打挺跳起身”不服气地嚷嚷道:“不行,再来!”
“哎哟,输了就是输了。还来什么来!要刚刚咱们都来这套,那你哪能赢那么多场!”
“就是就是,谁不知道秦老大的相扑在营中无敌手,我说二公子,你还是见好就收吧!”
回去再练三年!“
哄笑声中,才的是善意的打趣,有的却在后悔三个月禄米,终究大多数人都是帮着秦虎一一哪怕他们不看他是提督的亲信,也有替大伙扳回场子的情分在。
只朱方锐哪里管这么多,不由分说一定要再比一场。
于是在无数人的起哄声中,秦虎无所谓地拍了拍胸脯,这一回却没用多少工夫又把人摔了一回,接下来又是第三次第四次。
当他第七次把人重重摔在地上时,朱方锐挣扎了好几下,终究是没站起来,一时间躺在冰沿的地上直发愣。
“怎么样,这回服气了?”
秦虎居高临下地看着壮实如牛的朱方锐,问了一句之后发现人没回答,他便就势蹲了下来。
嘿嘿一笑道,“怎么。这就灰心丧气了?你的相扑是不错,可大约是和那些宫中表演的力士学来的,好看不实用,真正动手见血,你绝对没见过!”
“你怎么知道我没见过!”朱方锐挪动了一下脖子,可终究龇牙咧嘴好一阵也没能坐起来,于是就这么躺着不服气地问道,“我和人对练的时候,也伤过人!”
那有没有拗断过人的胳膊,卸下过人的大腿…或者说,扭断过人的脖子?“
见朱方锐一下子就愣在了那儿,秦虎就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左颊说,“你说的见血,也就是什么磕破擦伤,哪里算是真正的见血?要想赢我,去战场上磨两年再说!”
他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没好气地冲四周围目不转睛的军官们摆摆手道:“哎,别聚在这了,一身的泥浆雪水,都回去好好洗洗。否则让上头的大人们看到了,又是一顿臭骂!瞪刚他赢了你们七回,我也赢了他七回,大伙儿正好都扯平了!”
一众军官无不是大松一口气。三个月禄米看看没多少,但不少人都是靠这些养家糊口的,真拱手让给了别人,那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落得断粮的窘境。
于是,轰然散去之前,心中感念的他们自是又嚷嚷了些老秦讲义气之*的话。而在地上躺了老半天的朱方锐终于挣扎着坐起身来,却是狠狠瞪着秦虎。
“是你赢了我,赌注都是你的,和他们什么相干?”
秦虎瞧着这满脸认真的贵公子,心里好笑,当即抱着双手问道:“我说朱二公子,你知道三个月禄米有多少?”
“别叫我朱二公子!”朱方锐粗声粗气地嚷嚷了一句,随耶瞪着秦虎说,“不就是每月十石米吗,三个月也就是三十石米,折成银子顶多十几两。”
“你说错了,如今天下太平,米贱银贵,三十石米还不到十两银子,也就是你一个月的月钱,可他们却得靠这个养家糊。!”
秦虎耸了耸肩,见朱方锐流露出了货真价实的讶色,他才摊手笑道,“别看我。我追随提督大人多年,老太太和大人都当我是自家人,我不用担心家用,所以才不在乎这点,和别人不一样……
秦虎毫不避讳和杨进周的亲近关系,再加上人家货真价实比自己强,朱方锐自然而然对其生出了几分好感。
这会儿拉住秦虎伸过来的手站起身之后,他就没好气地嘟囔道:“我怎么知道他们都在乎那些钱,看他们一个个挑我相扑,还以为都很厉害来着!”
“他们那是以为你出身勋贵”是个银样锻枪头好欺负,谁知道你这人是怪胎,早上弓马傍晚击刺,练起武来不要命的,比我家大人的内弟还要疯些。“
秦虎放开手,见朱方锐露出了不以为然的表情,便顺口问道,“说起来你是勋贵子弟,这么拼命干嘛?”
“勋贵子弟?我是庶出,要是不好好努力挣个前程,难道在府里看别人一辈子脸色?”
朱方锐不屑地撇了撇嘴,冷笑一声道,“要不是我从小就懒得念书,认了几个字之后就成天舞刀弄枪,父亲想着我到军中,不但没人和大哥争了,而且还能多条路子,也不至于对我练武这么上心……。”一时口快说了这么多,朱方锐突然警醒过来,心里大为后悔,盯着秦虎就粗声粗气拖说道“这些话不许对人说,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哦,你怎么对我不客气?”秦虎如今也算是老兵油子,自然不会怕这个壮实少年。见朱方锐一下子愣住了。他突然冲其背后躬身行礼道,“大人。”
这一招顿时吓了朱方锐一跳,背转身瞧见静悄悄一个人没有,他立时怒形于色回过头来,结果就看到秦虎赫然是笑得前仰后合。
他一时气昏了头“,拎着拳头冲上去就打,结果才没两下招手就被人扭住了胳膊。
他反复使劲,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