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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2章

冠盖满京华 by 府天-第3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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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六十八章借势

    “贪心不足蛇吞象,古往今来都是这么个道理。”

    陈澜却没有陈衍那样怒形于色。那天发火虽不曾动了胎气,却足以让她心生警觉。所以,刚刚陈衍愤愤不平地在那说,她便小口小口喝茶平复心绪,到最后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她就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陈衍,老半晌才似笑非笑地问道:“你说如今该怎么办?”

    “要说皇贵妃娘娘都已经过世了,武陵伯府又素来并不受陛下信任亲近,我实在想不通,他们摆弄这些幺蛾子是为了什么。”陈衍说到这里,眉头就已经紧紧拧在了一块,“不弄清楚这一点,贸贸然采取行动,后果很可能只坏不好,否则我今天早就把武陵伯世子打发回去了,也不会任由他去见老太太。”

    “你是想,他既然有所图谋,又是老太太的亲外甥,那么,既然有所求,见着了就会把那些谋划露个一星半点出来,于是你知道了也好心里有个准备?”陈澜笑吟吟地接上了陈衍的话,见他立刻点了点头,她就慢条斯理地说道,“那小四,你就这么能担保,老太太就一定会把今天武陵伯世子说的事都对你说?”

    “呃?”

    看到陈衍一下子愣在了那儿,陈澜方才招手示意他到身前,见其挨着暖榻前的小杌子单采跪了下来,她便稍稍低了低身子说:“我这话不是信不过老太太,而是每个人心里都有旁人不能触及的地方,都有不可对他人说的事,万一武陵伯世子从这一点入手,哪怕亲近如你我,也未必一定能从老太太口中探听出什么。你如今就要和老太太搬出去了,虽说是没了桎梏,但行事便不能再老是打着阳宁侯府的名头,老太太未必就能放掉娘家,你明白么?”

    “姐,你的意思是……”

    “哪怕你已经封了勋卫,但这份俸禄才多少钱,前程如何又怎么说得好?哪怕你文武皆有史师传授,又结了一门最好的亲事,可要真正踏入仕途搏一个前程,又得多少年?说句不好听的,他日你功成名就,老太太是否真能看到却还不好说。所以,怕只怕老太太为了你,不免生出某些别的心思,所以,你也不要有空就往我这儿跑,也应当多陪陪她老人家才是。”

    一番话说得陈衍悚然而惊,最后不知不觉耷拉下了脑袋。陈澜说的这番话虽是敲打,可也不想看到他消沉,于是笑着摩挲了一下他的脑袋,这才柔声说道,“我说了这么多,只是提醒你不要因为做成了一两件事就觉得自己了不得。把人安插进顺天府掣苏仪,这件事你做得很好,但更重要的是你学会了借势。先头分家也是如此,若不是这许多宾客云集,三叔会落得那样的境地?至于眼下的难题,你一个人怎么可能弄得清楚?可是,你得想想,你有你罗师兄,有你姐夫,还有师傅韩先生杜阁老,还有你姑姑姑父和大表哥……”

    “我知道了!”陈衍一下子跳了起来,冲着陈澜深深一躬,直起腰进,脸上已经恢复了刚刚来时的信心满满,“放着那么多可以求教可以请托的人不用,我干嘛一个人伤脑筋?”

    “这就对了!”

    陈澜一如既往在陈衍的额头上弹了一指头,随即才抿嘴笑道,“还有一点要提醒你,别没事就皱眉头,不过十五六岁的人,到时候早早生出皱纹来,那就变成小老头了!”

    “姐你还好意思说我!这皱眉头的习惯我都是从你这学来的!”

    看着陈衍抱着额头冲着自己做鬼脸,陈澜终于忍不住扑哧一笑,随手拿着暖榻上那个厚实的靠垫砸了过去,作势佯怒道:“就知道油嘴滑舌!好了,来看过我就成了,早些回去,在武陵伯世子面前也点个卯,别让人觉得你已经在提防他。”

    “知道知道,那姐,我去伯母那儿告辞一声,这就走了。”陈衍上前使劲握住了陈澜的手,这才说道,“你自个一定要保重,外头的事情别去管这么多,除了姐夫,还有我呢!”

    直到陈衍那人影消失在了门帘外,陈澜脸上那满盈的笑意才渐渐敛去。虽然已经嫁为人妇,可是,陈衍这个弟弟寄托了他前世今生太多的牵挂和惦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甚至比丈夫杨进周分量更重,她怎么会不希望他时时刻刻在自己面前?只是,他有的是重要的事情要做,有的是重要的人要分心,她如今最应该做的,只是做那个不时在背后推一把的手。

    “夫人,镇东侯府给老太太送帖子来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恍然回神的时候,陈澜听到了这么一句轻声的提醒。抬头见是芸儿,她便用拇指和中指揉了揉太阳穴,这才问道,“是镇东侯夫人还是镇东侯世子派人来?”

    “我也不知道。”芸儿在陈澜身边站了,脑袋微微垂了下去,“送帖子的那位妈妈直接去了老太太那儿,不是之前来过的叶妈妈,而且不像是什么大事,倒像是生辰宴之类的邀约。”

    陈澜微微点了点头,想了想就吩咐备暖轿过去。因这几日下雪湿滑,路上都已经铺了煤渣,即使如此,抬轿的四个健壮仆妇仍然是一路极其小心,平日只需一盏茶功夫的路,这一日竟整整走了将近一刻钟。等到了正房门前扶着下来,里头得了讯息的庄妈妈立时迎了出来,亲自把陈澜扶了进去。

    江氏一见陈澜就嗔道:“要你只管在屋子里好好坐着,怎么又来了?”

    “娘,整日里不动,我这不是闲得慌么?再说,您的病也没大好呢,我也怕您没精神。”陈澜笑着答了,见那位妈妈站起身忙不迭地行礼,她就颔首点了点头,随即问道,“不知镇东侯府送帖子来,所为何事?”

    “回禀杨夫人,原是我家夫人近日四十整寿。从前生辰夫人从来不肯惊动别人,这一回却是宫中赏赐了东西,所以思来想去,不得不备上几桌酒,请上各府的夫人小姐们聚一聚。原本该是叶妈妈亲自来送帖子的,不巧叶妈妈早上奉了夫人的命去办事,这会儿没来,便是小的领了命来。夫人说,知道太夫人身上不好,夫人又是双身子,到时候还请以身体为重,来不来都不打紧。”

    镇东侯府在京城并没有多少根基,而镇东侯府夫人叶氏也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出身,更谈不上娘家助力,因而,送帖子来的妈妈这样直爽地转述了叶氏的嘱咐,江氏听着不禁笑了起来:“话是没错,可难能四十整寿,又要请这许多宾客,镇东侯府可忙得过来?镇东侯夫人在奴儿干城都是管那些大事的,可在京里,宴客做寿却是有无数的规矩麻烦,她身体不好,又没个当家的儿媳妇掌总,真要操办起来,就怕被人挑刺。”

    江氏话音刚落,陈澜自是顺势笑道,“娘说的这话没氏,镇东侯大胜,即将凯旋回京的当口,满京城无数人的眼睛都盯着,若是这时节赍做整寿,只要有一丁点毛病,就能被有心人挑出十分来。干脆这样,若是不嫌弃,我身边倒是可以借两个得力人。”

    “若真的如此,那可真是解了我家夫人的大难题了!”那妈妈慌忙起身连连行礼,赫然是喜上眉梢,“为着这请客的地方菜单用具等等,夫人是愁得不得了,可也不敢随便向人开口,毕竟,谁家里懂这些宴客大事的,不是主人家身边离不得的人?”

    “可不是?”江氏顺口一答,随即就看着陈澜说道,“你身体要紧,云姑姑柳姑姑还要照管家务,两个都过去未免不便。索性就让云姑姑去那边帮衬帮衬,家务事让柳姑姑和庄家的一块料理,若是要跑腿就让芸儿多走几步,过了这段时日……”

    “过了这段时日就是年关了。”那妈妈提醒了一句,见江氏仿佛才想起似的恍然大悟,她就陪笑道:“不过太夫人说的是,一个人就求不得了,若是借了两个人,这镜园上下的事情岂不是没人照管……”

    陈澜听那妈妈又说了老大一通感激的话,等她絮絮叨叨讲完,这才突然问道:“妈妈此前说宫中赐物,是怎么回事?”

    “哦,是淑妃娘娘得知和咱们夫人的老家居然相距不远,又因为镇东侯大胜,于是和贵妃娘娘一道赏赐了表里八端,还有一件白狐皮的鹤氅,一架镶着玻璃镜子的妆台,又说四十整帮不能不庆,所以夫人才决定这回在府里办一办。”

    那妈妈说到这里,随即笑着补充道,“夫人的寿辰就是十二月十六,时间紧迫,又是大冷天,确实够难为人……”

    虽说是借人,自是不可能由那位妈妈立时三刻把云姑姑带走。晚饭之后,镇东侯府就又差了一位妈妈过来,这回却是叶妈妈。江氏留了人说了一会话,就径直让人把叶妈妈领到了怡情馆,这一回,叶妈妈一开口只字不提什么四十大寿宴客的勾当,而是直截了当地说:“杨夫人,我家夫人让奴婢带话说,光华庵的事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只是,五小姐那儿,您不方便留信物或是字条,可有什么口信一捎带就能让她心里有数的?”


    第四百六十九章女儿的决意

    一连两三场大雪之后,整个京城陡然之间仿佛变成了冰窖,哪怕是在露天街头觅活计的苦力们,也多半是三三两两聚在那些最便宜的卖大碗茶的茶摊上,更不要说达官贵人们。

    而厚厚的雪也压塌了城南那一片不少年久失修的老房子。于是顺天府上下又是好一阵忙活。更离谱的是,一位坐轿子上早朝的官员,竟是就这么硬生生冻毙在了轿子上。

    在这种天寒地冻的天气里,身在阳宁侯府拥裘烤火的罗姨娘不免担心起了身在庵堂的女儿,几次对陈瑛提出想要把陈汐接回来住几日,奈何陈瑛一直死板着脸不松口,反而让她尽快操办陈汉和六娘的

    婚事。

    尽管罗贵妃曾经出言撑腰,但此次陈瑛回来,罗姨娘本能地感觉到丈夫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戾气,而这种戾气在两日前朱氏陈衍陈汀搬出去时达到了极点,她思来想去,最终还是不敢和丈夫作对。

    没了那位太夫人镇压,家中上下无人敢违逆这位当家的侯爷半个字,那些个起头钻营着留下来的奴仆在见识了雪地上冻得半死不活的两个犯事同伴之后,更是一个个噤若寒蝉。由是就两天的功夫,

    往日里还常常欢声笑语不断的阳宁侯府就成了一个变相的冰窟窿。

    于是这天去光华庵送东西的一位妈妈当着陈汐的面,便诉起苦情来。她是随着罗姨娘去过云南的,也算是有头才脸的老人,这会儿却说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可怜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平时当差向

    来勤勉,就因为那天喝醉酒冲撞了老爷,老爷就二话不说命人打了二十鞭子丢在雪地里,人都几乎冻死了!姨娘劝老爷不答应,二少爷和五少爷还因为琐事险些挨了老爷的巴掌,五小姐,您说说,这叫

    什么日子?…“

    “父亲以前在云南,不是这样的脾气么?”

    陈汐素来是冷淡的性子,因而这冷冷的言语那妈妈并不觉得奇怪,用手帕擦了擦眼睛,这才摇摇头道:“老爷在云南时一直都在外头军营里,要不就干脆是在前衙处置军务,回来的时候总是手笔大

    得很。从上到下无不是打赏丰厚,所以谁都乐意跟着,谁能想到如今气性这么大。就因为这天冷,姨娘想接回五小姐可老爷……“

    “不用说了。”陈汐突然站起身来,淡淡地说,“我在这里一切都好得很,你回去就这么禀告父亲,再对姨娘说不用惦记着我。好了,时间不早,庵堂里不适合外人久留,你回去吧。”

    那妈妈不料陈汐说下逐客令就下逐客令。脸上顿时有些不自然

    可当陈汐随手抛了一样东西过来,她入手一掂分量低头一瞧,立时就露出了喜色来,慌忙屈膝告退。直到出了光华庵上子骡车,她才唉声叹气拖连连摇头。

    “姨娘也好,二少爷五少爷五小姐也罢,都是待下宽厚的人,老爷怎会突然变成这般样子。就算要立威,何苦拿咱们这些亲信人做法?”

    别人的小思量陈汐如今根本没才功夫去想,她原是想把那些贴身衣物都用针线缝死,可是想想男女之间力气的先天性差异,再想到晋王那冰冷的威胁,她就打消了这些念头。

    若不是明方突然被镇东侯府带走,而那扇后门也多日没人开过,她差点就想到外头雪地里去冻出一身病来。可想想生母又是没法割舍。在这样进退两难的境地下,她简直就要发狂了。

    这会儿送走了那妈妈。破罐子破摔的她又到后头花圃去走了一圈,等到浑身冰沿地回来之后,便瘫倒在了暖炕上不想起来。

    那后门仍然是铁将军把门丝毫没有任何动静,然而这种暴风雨前的平静却不是她想要的,她只能竭力去猜父亲和晋王的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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