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盖满京华 by 府天-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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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她只能打断了陈冰的话,轻声说道:“二姐,这是威国公世子。”
“威国公世子?”陈冰却丝毫不肯就此下台阶,行礼之后就斜了陈汐一眼,“可咱们家和威国公府有亲么,我怎么不记得……”
“二姐,该上车了。”陈澜已经忍耐再三,这会儿却不打算再忍下去,沉下脸说道,“晚上老太太还有安排,耽误不得!二姐就算不记得这事,总该记得你来时二婶也有吩咐吧!”
自从父亲出事,陈冰如今最恨的就是有人拿老太太压自个,可正要反唇相讥的时候,听到陈澜提到了自己的母亲,她那一股子气焰顿时一下子消了。要知道,这一趟儿出来是母亲的苦心安排,回去之后还少不得一番麻烦,她要是在这儿闹大了,老太太发作起来那处罚必定更重……她一个激灵打了个寒颤,随即狠狠地瞪了陈澜一眼,竟是当先上了车。
陈澜淡淡地让苏婉儿也上了车,随即便唤了一声陈汐。眼见这位五妹脸上既有懊恼,却还要几番不舍,她也懒得理会,反身就朝自己的那辆车走去,可没走几步就听到背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三小姐,过了正月,家里的新园子就造好了。
护国寺时我就提过,到时候我请母亲下帖子,你记得带上陈小弟一块来。表妹也带上表弟们一块来吧,人多了热闹!“
第四十七章一步登天
回家的路上,陈冰一个人独坐来时的那辆车,陈汐亦是一人独乘,苏婉儿知道那两位没一个是好相处的,自然是照旧跟着陈澜。
今天的王府之行给了苏婉儿太大的震撼,哪怕之前两日在侯府的吃穿用度已经让她见识了一番富贵气象,可终究比不得王府。一想到别人起居八座一呼百诺,她却只能委曲求全小意逢迎,她就觉得心里大不是滋味。可越是如此,她便越是打叠了精神和陈澜说话。
“三妹妹,今天真是多谢你了,要不是你几次三番为我说话,又是百般维护,只怕我初次经历这种场面,难免会闹出什么笑话来。只是二妹妹和五妹妹想必都不是什么有心的,只是说话的时候欠考虑些。刚刚毕竟是在王府二门,外头还有人……”
苏婉儿絮絮叨叨地说着,陈澜却丝毫没留心。她该提醒的提醒了,苏婉儿要是仍然没有醒悟过来,那她也不想白费劲。想起那会儿罗旭说那话的时候,陈汐那种陡然露出的敌意,听到自己婉言敷衍过去时的如释重负,陈澜哪里不知道这一遭是为何而来,顿时对罗旭的突然冒出来很不感冒。不过是一面之缘,何必装什么熟络?
她轻轻挑开旁边的窗帘,见外头阳光明媚,不禁想起了张惠心。也只有在父母的宠爱呵护下,方才会有那么爱说爱笑的性子,只可惜,她上辈子最后只得孤身一人,这辈子也还有太多太多的负担,是学不来那份阳光了。
突然,她就听到大街上传来了一阵响亮的叱喝声,紧跟着就只见两骑人从旁边疾驰而过,一时间,不管是她这辆车还是路旁的其余车马,纷纷停车的停车让路的让路。直到马车停靠在了路边,车夫诚惶诚恐地上来禀告说是锦衣卫押解要犯通过,她这才明白了过来,忙把窗帘又挑高了些许。
须臾,一列三辆马车在几十骑人的前呼后拥下从大街上呼啸而过,最前头那人的那一袭大红大氅被迎面而来的风吹得老高,露出了底下的鲜亮锦衣,马蹄下卷起了阵阵烟尘。陈澜连忙放下了窗帘,却听到外头传来了车夫的连连咳嗽,随即便是一阵抱怨声。
“张扬什么,不就是一个一步登天的小子吗?”
听到一步登天四个字,陈澜冷不丁又想起了朱氏当初曾问过杨进周是否出自汝宁伯杨家,紧跟着,杨进周今日犹如神兵天降似的表现也在她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可却怎么想都有些奇怪。正巧这时候,外头两个正在驾车重新上路的车夫小声说起了话。
“老七,你怎么知道他是一步登天?”
“咳, 你不知道了吧?这位锦衣卫的杨指挥之前是兴和堡的一个千户,因为杀敌英勇正好报上来,皇上去年夏日北巡宣府的时候便召来见了,也不知道是哪里投了缘,竟是提拔上来做了锦衣卫,还管着北镇抚司。锦衣卫指挥使刘大帅和几个指挥同知心里都腻味着呢,可人家圣眷正好,他们也不敢怎么样。”
“这么隐秘的消息你也知道?”
“嘿,我家哥子可是老太太面前得用的……咳,不说这个,赶紧上路,迟了回府上头怪罪了可吃不消……”
尽管外头的窃窃私语须臾便没了,但这寥寥数句却提供了莫大的信息。朱氏必然使人去打听过杨进周这个人,若说是单纯为了二叔陈玖的案子,似乎说不通,毕竟,单凭二叔陈玖算计着家里的产业和朱氏手中捏着的家财,朱氏便不可能有多上心他的事,而且,要打探也该打探皇帝的心思,去查一个锦衣卫官的来历做什么?
思来想去不得要领,陈澜只得先丢开了此事,毕竟,如今首要得解决的,却是草亭中的那一幕该不该说,改如何说。她不能侥幸地认为这消息真的能够完全捂着,张惠心还有一个可以依靠的母亲,可她不能冒险。既然看到了,相应的后果便会找上门来……
时光便在她的沉思之中须臾过去,转眼阳宁候府便已经到了。然而,正在解下套车那骡子的时候,却有人轻轻敲了敲板壁。惊觉过来的陈澜冲红螺使了个眼色,红螺立刻挪上前把头探了出去,低语了几句就缩回了脑袋,转头看着她说:“小姐,韩国公府二小姐打发了一位妈妈来,说是奉命给小姐送东西来了。老太太听说之后已经把人请进去了。”
韩国公府二小姐?张惠心?是了,韩国公府距离晋王府近,再加上她们在二门被威国公世子罗旭耽搁了好一会儿,在路上又被杨进周那一行锦衣卫耽搁了,算起来张惠心应该早到家了。只这会儿派人送东西……莫非她已经对宜兴郡主说了?
陈澜思量片刻,对于朱氏已经把那位妈妈请去了蓼香院也并不意外。毕竟,大宅门中,便是闺中密友打发人来,也不是轻易想见就见的,总得通报了长辈。
而朱氏会把人请过去,无非是因为人来自韩国公府,又敬着宜兴郡主的缘故。车到二门口,她和苏婉儿下车,见陈冰陈汐也先后下了车来,便冲着她们说:“咱们先到蓼香院去见老太太吧。”
回家之后便当先去见长辈,这是正理,因而哪怕陈冰分为不想走一遭,也只得很不情愿地点了点头。于是,一行四人直奔了蓼香院。一进正厅,传过隔仗珠帘,陈澜就看到朱氏暖塌的左下首摆着一个锦墩,一位中年妈妈正稳稳当当坐着,腰杆挺的笔直。只见她深蓝色的大袄,头上挽着一个简单的发髻,通身上下一件首饰也没有,却不露半点寒酸之色。
瞧见外间四位小姐进来给朱氏行礼,那妈妈忙站起身来见过。朱氏指着陈澜,笑着对她解说道:“这便是我家三丫头,小时候去韩国公府,就和惠心玩得好的,想不到隔了这许多年惠心一回来,还是和她好。你们小姐有什么话,你直接对她说,我这个老婆子就不听了。”
“太夫人见笑了,实在是我家小姐那脾气大大咧咧,别家姑娘瞧见躲都来不及,因此难得遇见一个投契的,就是郡主也觉得高兴。说是送东西,一回家就恨不得把箱笼都翻过来,挨了郡主好一顿说。”那妈妈笑了笑,又指了指旁边一个匣子,这才上前向陈澜屈膝行礼,“若是我家小姐今天有什么说错话的地方,还请三小姐多担待。”
“妈妈言重了,我也爱惠心姐姐的直爽脾气。”
陈澜笑说了一句,见朱氏冲自己点了点头,顿时心头大定。
在决定究竟是否对朱氏解说今天的事情之前,先听听宜兴郡主那边有什么安排,总比自己空耗精神冥思苦想的好。
于是,她向朱氏屈膝行礼告退,也不管屋子中的陈冰陈汐和苏婉儿预备说些什么,直接带着那位妈妈退了出来。到了外间,她下了台阶之后就深深呼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无意识地侧头一看时,却发现那位妈妈也正在打量着她。
“不知道妈妈的名讳……”
“三小姐只叫我赵安家的就行了。”
“原来是赵妈妈。”
虽是赵妈妈连道不敢,陈澜却仍然是这般称呼。一路回锦绣阁的途中,她便只和赵妈妈说些今日在王府遇着张惠心的一些情形,见对方听得十分仔细,她就知道自己的这一举动是做对了。单凭韩国公府和宜兴郡主的名头,看那会儿在水梦阁众多人奉承的样子就该明白,不论张惠心脾气如何,怎么也不会缺了玩伴。可她却似乎没什么特别亲近的人。若是不是宜兴郡主的安排教导,那实在是找不出别的可能了。
到了锦绣阁正房,陈澜便请了赵妈妈到东次间的暖炕上坐了,让人送上茶来,又示意红螺和沁芳把其他人都带下去。见没了外人,她这才敛去了那淡淡的笑容,下了炕便诚恳地对赵妈妈施了一礼说:“妈妈专程过来,可是郡主有什么话提点?”
自打陈家几位小姐进了正厅开始,赵妈妈便一直审视着陈澜,见其举止落落大方,一路上言谈亦是中肯,没有刻意的讨好,也没有拙劣的自矜,此时更是直截了当地请教,她心想小姐真是交对了人,又慌忙把陈澜扶了起来。
“三小姐言重了,郡主只是让我捎带几句话,可不敢说什么提点。”赵妈妈是宜兴郡主心腹,张惠心向母亲禀告事情始末的时候,她也始终在一边,因而自是清楚此事关节所在,略一思忖编原话原说道,“郡主说,今天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事关重大,既然那位杨指挥请你们不要声张,又确实没有旁人看见,那三小姐不妨便藏在心里,不用对人说,哪怕太夫人也一样。她已经去了宫中,万事自有她先挡着,若是有什么碍难,也会让人来知会三小姐一声。另外,不管怎么样,那会儿都是多亏三小姐阻了那刺客,这份恩情她一定会报的。”
陈澜一边听一边想,心中对那位宜兴郡主的性情越发有了底,倒是有些不好意思:“那会儿其实我也是六神无主,只是手边正好有东西,所以聊尽人事,说什么恩情就太折煞我了。”
“那种危难关头,能想着自救已经是第一等的反应了,更何况三小姐还能记着拉上两个人?周王外人看着呆傻,却是皇上很喜欢的皇子,若真有什么闪失,一时便是京中大乱。”赵妈妈心有余悸地摇了摇头,见陈澜吃了一惊,她便笑道,“三小姐也不用紧张,如今也没那么多疑难。此次无事,就是宫中贤妃娘娘也会松一口大气。只不过,宫中兴许会有旨意,你心里有个预备就好。”
第四十八章旨意(上)
张惠心让赵妈妈送来的匣子里零零碎碎什么都有,杭州的丝绸帕子,无锡的泥人,苏州的 小纸伞,金山寺的佛珠……总而言之,当陈澜笑着在朱氏面前把这一样样的东西在炕桌上摆开的时候,原本脸上有些阴霾的朱氏也不禁露出了笑意。
“这孩子,都多大了还是小时候的性情。罢了,今天既是她绊住了你,错过了诗会也是没法子的事。这些东西是她送给你的,你就收好了,也是一片情分。”朱氏见陈澜把那装在檀木盒子里的佛珠双手呈上,她便摇摇头说,“我这一串佛珠也用了好些年了,用不着换,既是金山寺的僧人有些灵验,你就自己留着。至于她的生辰,到时候备上一份礼你亲自送去就是,毕竟,宜兴郡主素来不好相处,也不好再捎带别人。”
宜兴郡主不好相处?
陈澜心中暗自称奇,随即便明白这多半是姑姑韩国公夫人曾经在朱氏面前抱怨过的,此时朱氏不经意流露了出来。陪着朱氏说了一会话,见其面露倦色,她忖度今日该说的情形也都说了,不该说的也没有露出半点由头,便知机地告退了出去。
眼见那帘子轻轻落下,朱氏歪在炕上闭目养神了片刻,随即就命人去看看郑妈妈在哪里。大约一盏茶功夫,郑妈妈就进了屋子来,见别无旁人,就在朱氏面前站住了。
“老太太找我?”
“二丫头是怎么跑出去的,眼下应该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郑妈妈弯下了腰,低声说道,“是守后门的唐婆子贪图二房的赏钱,再加上二夫人抓着她以前的几桩短处,她不敢违逆,所以就给安排了车马。至于一路上的人,也是被二夫人先头那突然发病给吸引了主意,没注意混在丫头当中的二小姐。”
“她还真是能耐了,竟是扮成丫头出去,家里的脸都给她丢干净了!”朱氏想起刚刚晋王府派来的那个妈妈,一下子狠狠捏在了手中的引枕上,随即冷冷地说,“今天她逞了能,宫中那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