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盖满京华 by 府天-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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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信口拈来,也全都是佳句。”
周遭的人多了,陆常两位女官自然也不好一味坐在那儿,便起身过来。大楚的女官是从宫女中择选认字的考的,她们容貌虽未必出色,却都是颇有才学。此时谦逊了两句,她们就说起了几年来赏梅盛会中的佳词佳句,见几位夫人甚至还能凑趣地接上一二,陈澜却始终沉默不言,再加上她之前刻意避开了这一回的诗会,两人不禁交换了一个眼色。
看来这位是真的肚子里没什么才学,次妃可不比那些夫人侍妾,晋王那等眼高于顶的人,只有美貌没有才学的,那位主儿怎看得上?
大约是各自的母亲使了眼色,,各家小姐渐渐也围了过来,一时间,这闲话便成了各自炫耀才能的地方,顷刻间妙语连珠,也不知道是做出了多少阙好词,多少首好诗来。
看到苏婉儿也挤在当中,陈汐陈冰两人针锋相对,本就已经被排挤在最后的陈澜顿时摇了摇头,悄悄往后退了几步,这才看到张惠心正在冲着自己招手。
“好端端的怎么又讨论起了作诗,之前她们挨冷受冻在那儿还没吟够?”
见张惠心满脸奇怪,陈澜便笑着一摊手道:“反正我们是不会作诗的粗人,趁机歇一歇不好?我看你刚刚被围得水泄不通,眼下可总算透了一口气。”
“说的是说的是,她们这个还没问完,那个又开口了,我差点应付不来……”张惠心庆幸地连连点头,这才拉着陈澜坐下,因笑道,“她们吟她们的,我们说我们的!说起粗人这两个字来,还是我娘曾经说过,女子中虽也有谢道韫的咏絮才,也有易安居士的惊才绝艳,也有蔡文姬因颠沛流离而坐的胡笳十八拍,可大多数人只是一味做些伤春悲秋的诗词,内容空洞无物,若是如此,还不如不识字的粗人。我朝太祖皇帝开国的时候,就对这些诗词歌赋全然不以为意,虽说驱鞑虏定天下,一辈子却不曾做过一首诗词,而且最讨厌什么诗会。”
一听张惠心提到那位楚太祖,陈澜便生出了几许兴趣,更惊叹的是此人竟是不曾剽窃过后人的诗句,忍不住问道:“我也听说,太祖皇帝似乎是一度尊武抑文。”
“对,就是这样!”张惠心点了点头,又把陈澜拉近了些许,悄悄说道,“我娘虽是郡主,但小时候养在宫中,和皇上几乎如同兄妹一般,所以读过不少宫中藏着的史书。我娘说,太祖出身军旅,对于袍泽战友极其亲近,定了天下之后还定下了森严的制度,竟是设书院教导武臣,不少武臣甚至还转了文职。后来他又觉得,文官只是在后头耍嘴皮子,武臣却在前头冲锋陷阵,所以晚年甚至一度定下规矩,文官子弟必须荫一子入军。据说还有好些其他的规矩,只如今早就废了。”
武臣转文职,文官子弟必须荫一子入军!这位开国皇帝好大的气魄,这些制度可不就是那个红火年代的翻版?可不管如何,这些终究都已经化作尘土不复存在了。
几句闲话之后,陈澜毕竟最惦记的还是外头的事,于是又和张惠心轻声商谈了起来。又过了好一会儿,就在那边的诰命千金们声音越来越大,言语间明枪暗箭齐飞的时候,外头终于传来了一个高声通报的声音。刹那间,原本满是喧哗的正厅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晋王素来以风仪著称,而晋王妃也素来被视之为王妃中的楷模,德容言功俱是上乘,很少有发怒变脸的时候,但此时,她的脸色却绝对算不上好。对众人点了点头,她便强笑道:“原本大家难得来一回,我倒是有心请大家留下多聚聚,不巧父皇放了周王殿下出宫游玩,殿下如今正陪着,我也总不能丢下那边,所以今天的赏梅竟只能草草收场,只能下次再请各位来赏玩了。我之前准备了好些小玩意,还请各位带回去,也算是元宵的节礼。”
听说是周王来了,众人知道晋王妃的为难,于是自然不会说什么不应景的话。很快,就有丫头们捧着托盘上来。小姐们都是宫扇一柄,香木珠一串,诰命夫人都是蜀锦两匹,羽毛缎两匹,却是不分亲疏全都一样。等到各自散去的时候,陈澜姊妹三个和尹氏张惠心一边是晋王妃的外祖母家,一边是晋王妃的娘家,自然落在最后。
就在陈澜上前拜别的时候,外间一个人匆匆进来,脸色煞白,那面目却是她有些熟悉的,不是珍珑还有谁?之见她也顾不得这儿还有外人,匆匆忙忙地屈膝行礼道:“王妃,不好了,我刚刚在二门那边瞧见,锦衣卫要拿咱们王府的许相公!”
第四十六章嫉恨
进王府的时候是坐轿子,但如今一大拨子人既是差不多时候离开,纵使是晋王府,内院也调派不出二三十顶轿子来,因而便是预备了十辆青幔清油车。虽说清油车在寻常公卿府邸亦是常见,但这些轿车一色都是用昔日下西洋的花梨木所制,自然能看出晋王府的内用丰厚来。
因为人多,阳宁侯府的四个人坐在车上,其余的丫头们仍只得随车步行。刚刚目睹了那一幕,如今这儿的姊妹三个和苏婉儿各有各的想法,自然谁都是一声不吭。
刚刚晋王妃呵斥珍珑的情景她们看到了,珍珑吓得连连叩头,额头一片青紫昏厥过去的情形她们也看到了,晋王妃最后冷冷吩咐人将其架下去的情形她们更看到了。哪怕连不认识珍珑的苏婉儿,这会儿也使劲吞了一口唾沫,不安的撩起车帘往外瞅了一眼。
四人之中,只有陈澜知道发生了什么。此时此刻,她轻轻捂紧了那个喜鹊饶梅的八角紫铜手炉,心里打点着回家之后该怎么对朱氏说。突然,她就听到旁边传来了一个淡淡的声音。
“二姐,老太太可知道你今天偷跑出来的事情?”
“什么偷跑出来,大表姐前时邀约的帖子可还在母亲那儿留着,我怎么就来不得?”
陈冰为了今日也不知道费了多少工夫,精心准备了好些咏梅诗,之前对常姑姑和陆姑姑也颇有奉承,甚至还暗地里送了两人各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因而心里颇觉得有些把握,但却不料一贯低调的陈汐竟是更出挑,不禁横了一眼过去。不过,她终究还是记得母亲的嘱咐,因而少不得把气撒在苏婉儿头上。
“倒是婉儿表姐真正厉害,想不到还能做藏头诗,若是你真的托生在咱们家,今儿个怕是要引来无数狂蜂浪蝶了。”
陈澜原不想掺合她们的那些争斗,但此时听陈冰说的太不像样了,顿时打断道:“二姐,婉儿表姐今天来原是老太太的意思!”
“我知道是老太太的意思,否则,这世家名门的聚会,哪里轮得到苏家人?最可笑的还是把珐琅当成了景泰蓝,毕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
苏婉儿忍了再忍,此时终于捱不住了,当即抬起头说:“我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可终究是书香门第,上头几代人都是身家清白,不曾有辱没家门的人物。”
“你说什么!”
陈汐今天精心打扮力求出彩,本是为了能够一见威国公世子罗旭,可谁曾料到,这两边男女根本没有照面的机会,她也只能把满腹心思全都投在了作诗上,可终究还是晋王妃一首诗被评作了头名。因而,刺了陈冰一句,眼见陈冰不敢和自己相争,却是和苏婉儿闹将起来,她不禁又露出了冷笑。
“外头还有跟车的婆子,让她们听到里头这副光景,回头传开了可是笑话!二姐和婉儿表姐难道想坏了自己的名声?”
见两人声音虽低,却越闹越不成话,陈澜再次开口喝住了她们,见陈冰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她也不以为意,只是又低下了头。不一会儿,就只听外头传来了一个婆子的声音。
“四位小姐,已经到二门了。”
陈澜看了看那边三人,头一个从挑开的帘子出去,踩着车蹬子下了车。然而,教才踏上实地,她就看到了二门外那一对犹如桩子一般目不斜视的锦衣卫,而在他们前头的,就只见杨进周正在和两人说话。其中正对着自己的一人正是威国公世子罗旭,背对着自己的穿着一件紫貂皮大氅,看那穿戴,仿佛应是晋王。
迟疑间,陈澜就只见陈冰陈汐和苏婉儿也先后下了车来。发现苏婉儿在看到二门外那些锦衣卫时就不自然地往后躲了一躲,随即就看着那三人露出了大为震惊的表情,她立时醒悟了过来。那一日在护国寺,晋王三人联袂出现,想来也该和苏家兄妹照过面了,只不知道情形如何。思付片刻,她便不去想那么多,遂打发红螺上前安排家里那三辆马车。
由于她们是最后一拨出来的,因而二门前说话的三个人原以为不会再有人过来。首先瞧见陈澜等人的是杨进周,他瞥见中间有陈澜,便不动声色收回了目光;而第二个则是威国公世子罗旭,他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自己精心打扮过的表妹陈汐,随即就看到了侧对着这儿正对人说什么的陈澜,脸上那懒散的笑容顿时更深了些。而晋王却是在瞧见对面两人的神情变化时,这才转过身朝二门里头瞅了一眼。
晋王见惯佳丽,府中除了王妃夫人,侍妾丫头也尽有妩媚动人的,因而对这些勋贵千金,他多数只是考虑她们背后的家族,对于容貌等等并不在意。
因而,只扫了一眼,发现这四人均算得上美女,倒是不禁多瞧了两眼,但很快就把心思放在了正事上。
看见罗旭仍然在懒懒地打量着那边,想起自己得到消息说,他便笑着打趣道:“罗贤弟,在这儿偷瞧不如走上去好好瞧。我记得你有一位姑姑嫁到了阳宁侯府,论理还是亲戚,怎地不上去打个招呼?”
“嗯,殿下说得对,我这就上前打招呼。”
晋王不过是随口开个玩笑,可谁知道罗旭竟是真的撂下自己往那边走去,顿时呆了一呆,随即才苦笑着摇了摇头,又对杨进周点了点头说:“今天多亏了你。我也没想到,府里会突然冒出这么个人来,更没想到有人事先在梅林中做了手脚,竟是困住了大哥身边的人。要不是你来的及时,恐怕真出了事。那个许槸才你尽管提走,及时既是和他有关,还请你一定寻出主谋来,也为大哥讨个公道。”
“殿下言重了,今次原本也是下官的失职。只不过,此事下官已经预先让人禀报了皇上,之后之后还有谕旨。”
晋王想想仍有些后怕,心中不禁庆幸杨进周虽不受拉拢,可他总算没有误听谋士的话,搞什么敲山震虎的把戏,否则杨进周今日也未必会予他方便。因为,为了表示亲近,他便一直你我相称,知道杨进周说禀报皇帝,他才心中一跳,随即露出了沉痛之色。
“都是我认错了人,只看他文采不错,竟没查清来历就收留了下来……父皇若是怪罪,也是我咎由自取。”黯然摇了摇头之后,见杨进周仍是不露痕迹,他便低声探问道,“之前大哥受了惊,可不管怎么问都是摇头,不知道眼下可好了些?”
“殿下放心,周王殿下那等心性,只要睡一个晚上也就忘了。贤妃娘娘那儿,要紧的是有一个交代。贤妃娘娘素来贤明,不会揪着此事不放。”
杨进周见晋王显然是松了一口大气的模样,心中不禁哂然,又敷衍了两句便预备留下一队锦衣卫在王府这儿,自己先护送周王回宫。然而,不经意地看了一眼二门那边看,发现罗旭正在和那边陈家人谈笑风生,他若有所思地一沉吟,倒是琢磨不透罗旭想干什么。
正在二门预备上车的陈澜见到罗旭悠然自得地过来,有心先登上车去等,谁知道那位威国公世子还离着十几步,就突然出声道:“几位这是要走了?”
阳宁侯府和威国公府一向往来得少,因而陈冰并不认得罗旭,但看到陈汐又惊又喜地上前,盈盈行礼之后叫了声表哥,她一下子就醒悟了过来。瞧见罗旭容貌俊逸,又是含笑和陈汐说话,她想起三房罗姨娘和威国公府的关系,又想到了自己婚事难料,陈汐却是水涨船高,渐渐生出了许多嫉恨,随即竟是忘了此行的目的,也上了前去。
“是哪位姑娘家的表哥,还是朱家马家徐家的表哥?”她故作懵懂地上了前去,盯着罗旭瞧了几眼,随即便瞪大了眼睛,“咦,这儿公子面生得很,竟是和咱们家有亲……”
陈澜见苏婉儿似笑非笑地站在一边,一副看热闹的架势,顿时暗自摇头,陈汐往日清清冷冷,罗姨娘不在的时候遇事沉着处事精明,硬是在侯府之内站得稳稳当当,可反倒是罗姨娘回来之后急躁了起来。及时罗旭是表兄,哪有这般站在王府二门攀谈的?陈冰就更不用说了,说那种刺心话固然丢陈汐的脸,可就不怕丢了侯府的脸?
此时此刻,她只能打断了陈冰的话,轻声说道:“二姐,这是威国公世子。”
“威国公世子?”陈冰却丝毫不肯就此下台阶,行礼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