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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冠盖满京华 by 府天-第2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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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姑姑想得确实周到。”陈澜微微颌首“见沁芳仿佛有些不安,便笑道,”我和老太太都身上不好,内宅也多亏了有她们两位在,你不用想这么多。待会等芸儿回来了“你去草堂那边打听打听,看人散了没有,其余的别多问。”

    “是,奴婢记下了。”

    千等万等,就在陈澜几乎以为芸儿是不是在大厨房那边和人起了争执,亦或是使起了小性子,外头终于有了动静。眼看着芸儿笑意盈盈地棒了一个黄杨木条盘献宝似的在她眼前晃了晃,旋即又到了外间,不一会儿就在床上摆了一个小小的黑木炕桌,继而方才把那一海碗面条摆了上来,陈澜不禁轻轻吸了一口气,随即就感到肚子更饿了。

    “这是……”

    “厨房那边得了老爷的吩咐,正在预备点心,一听说是夫人醒了肚子饿,方公公就立刻吩咐先做一碗给您送来,还殷勤地问我夫人的喜好,甭提多客气了。”芸儿想到自己一进来,沁芳就悄悄退了出去,越发觉得自己最受信赖,于是又笑道,“夫人您尝尝”是我按照您的喜好亲自在旁边看着做的,兽骨架熬的高汤,多搁了两滴香油,浓淡正好……“

    尽管很疑惑大厨房这会儿甚至要准备什么点心,但陈澜还是架不住肚子空空的那种饥荒感,没等芸儿罗嗦完就立时动起了筷子。小半碗热气腾腾的面下肚,她的背心就渐渐发起了热来,随即竟是连额角脖颈也都出了汗,待到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依旧滚烫的面汤,她方才满足的吁了一口气,又接过芸儿递过来的丝帕擦了擦嘴。

    “扶我下床走几步。”

    “夫天。芸儿这时候货真价实吓了一跳,慌忙阻止道……,之前老太太也好老爷也罢,都严词吩咐过,说是一定要让小姐您静养。就连云姑姑柳姑姑也都嘱咐我,一定不能让您受风受累……好小姐,您就老老实实躺一躺吧!”

    “傻丫头,我又没说要出去吹风!”陈澜又好气又好笑,横了芸儿一眼就自顾自地跋拉着鞋子下了床,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吃了那许多东西不下床踱一踱,到时候积食了怎么办?就是不积食,指不定也要多长上两斤肉!”

    说笑之间“陈澜又一边揉一边晃了晃胳膊,等到突然转身的时候,她才愕然发现,竟是有人打着一半门帘,此时正呆呆地站在那儿。再低头一看自己身上只穿着那素白的中衣”而且还因为动作过大,领口处流露出一大片丰腴的雪白肌肤,她不禁本能地往后窜了两步,旋即才省起应当不会有人跟着他闯这寝室,这才丢了个白眼过去。

    “你这个主人不在那边待客,回这儿来做什么?”

    杨进周这才进了门来,身上虽还带着几分酒气,但眼神却是清明:“是方公公说你醒了,所以我得了信就向……林七爷言语了一声,偷空过来看看你。怎么样,头还疼么?”

    “就只是在车子里磕着碰着一点,脑袋撞了一下,又不是真有什么大损伤。放心,我没那么弱不禁风?”陈澜瞧见芸儿已经溜到了门边,冲着这边露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就闪出了门去,连忙轻轻合紧了领口,避免再次春光外泄,可见杨进周目光丝毫没有游移的迹象,她不禁为之气结,“那边那么多人在,你这个主人别离开太久,快走吧!”

    然而,她这话音刚落,杨进周却走上前来,突然紧紧握住了她的手。面对着那几乎贴近到了面前一两寸远的脸,她不禁轻轻闭上了眼睛。可是“那灼热的气息却只是在唇上犹如蜻蜓点水似的轻轻一啄,旋即就离了开去。

    “澜澜,我不管皇上对你说了什么,是安抚亦或是另有承诺,今天的事情,我一定会设法查个明白。无论是皇亲国戚,亦或是本家的叔伯婶娘,只要是查实了,无论是谁我都一定会揪下马来!我没法一直在你身边寸步不离,那么我只能让人看到,敢害我家人的人是什么样的下场!”

    杨进周虽是冷峻,但陈澜和他相处多了,便渐渐觉察到了他冷面下的热心细心,至于到了婚后,则更是觉得那冷面不过是一层保护色罢了。然而,此时此刻,面对这犹如赌咒发誓一般的语句“面对着那张狠下决心的坚定面庞,她却一下子愣住了,脑海中一下子浮现出了皇帝对自己说的话。

    她以后得保护自己不要再碰着脑袋,否则极可能有什么不测的后果;她的身体底子太薄,而且忧思过重,如果不好生调养,不但兴许没法孕育孩子,而且或许会寿不来……尽管皇帝以父亲一般护犊子的态度说,会让林御医替她好好调养,决计能断了病根,可是,要说她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安,那却是决计不可能的。

    “叔呢……”陈澜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上前投进了他的怀里,伸手环抱着那坚实的腰身,良久才轻声说,“,如果……如果我也许不是长命的人,也许我没法拥有咱们俩的孩子,你会不呢……会不呢……”

    杨进周浑身巨震,但下一刻立刻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妻子。隔了许久,他才用一贯的坚定口气说:“你还年轻,我也年轻,别想这么多。

    就算真是那样,我也会陪着你求医问药,求神拜佛,感动上苍开眼。哪怕上苍真的不动心,只要你愿意,咱们也可以挑一个合适的孩子养在膝下,想来在咱们的教导下,他一定是个孝顺听话的好孩子。我不是杨氏宗子,汝宁伯爵位也没了,宗族里头没人敢逼我,娘又最是体谅,没什么好担心的!“

    前生不曾体会过父爱,也不曾体会过情爱,因而陈澜的内心深处,一直有一块完全灰暗的地带。然而,此时此刻蜷缩在那坚实的怀抱里,她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那无数的忧虑和不安仿佛都渐渐远离了去。

    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第三百三十六章长夜杀机

    随着宵禁的钟鼓声一阵阵响起,二条胡同里头的一户户院子几乎都落了锁,白日里人来人往的胡同如今已是空空荡荡。只在那最后一声闭门鼓擂响的时候,一个人影敏捷地窜进了胡同,待到了那一座小院时,竟是连门都不敲,直接从不高的院墙翻了进去。

    院子里此时正有人在井边洗衣裳,可却丝毫没理会这突如其来跳进来的人,就连她脚边趴着的那只黄狗也是纹丝不动,连眼皮都始终耷拉着。那人影也不做停留,径直钻进了正房,旋即在东屋的门帘前头站住了。

    “庵主。”

    “进来!”

    看着那个进来的妇人,龙泉庵主放下了手中的笔,眼中露出了征询的目光。而那妇人也不敢怠慢,直截了当地说:“庵主,玄武门那边送来消息,淮王……淮王从玄武门出了宫!跟在后头的人亲眼瞧见他进了浣衣局!他从乾清宫西五所里出来之前,咱们的暗线还偷听到他对人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啪——

    一声脆响之后,龙泉庵主竟是拗断了手中的一支毛笔。她抬头看了看那妇人,旋即露出了一丝讥消的冷笑:“机会?皇帝是一时起意出来,咱们的人此时又何尝就已经预备好了?再说,谁知道这突然之间遇上的是破绽而不是圈套……浣衣局就在镜园边上,中间只隔了没两条胡同,那小子必定是要发疯!该死,真该死!如果按照之前的方案去做,咱们至少有三五天够用,这一次却被他全都拖进去了!”

    那妇人被龙泉庵主说得面色发白,随即慌忙问道:“浣衣局那边还有咱们的人,不若我立时跑一趟,看看能不能……”

    “不用看了!”龙泉庵主立时打断了她的话,随即撑着书桌站起身来,“悔不该让他拿到了浣衣局!都到了这个份上,择日不如撞日,便是今天吧!你立时去传信,把能调动的都调动起来,尤其是北城兵马司,务必要设法把顺天府的人拖在银铁桥之外!”

    “那锦衣卫……”

    “锦衣卫就不要指望了!欧阳行竟然会因为淮王请托,就暴露了百通车马行那个最要紧的地方,他是想着从龙之功想疯了,把自己也一块陷进了大牢里!锦衣卫后街附近那几个铺子的人让他们动起来,关键时刻,只要能在社稷坛承天门闹将起来,也足以震动大局!还有,晋王府,宜兴郡主别院,这两个地方都牢牢看住,若是要紧关头,许他们临机决断!”

    “是!”

    等到那妇人离去,龙泉庵主方才缓缓坐了下来,右手又不自觉地摩挲着臂上那只铁环,眼神渐渐温柔了下来,仿佛是隔着遥远的时光,又触摸到了那个送给她此物的男人。

    良久,待听得有人蹑手蹑脚进来的声音,她才抬起头,脸色又恢复了一贯的古井无波。

    “庵主,刚刚得到消息,说是那位林御医回宫之后就被皇帝召见,之后才有了这一趟的微服出行。还有,那位海宁县主看上去没有大碍,可因为禀赋脆弱,头上之前就受过重击,兴许子嗣上有碍。”

    “是么?”龙泉庵主嘴角微微挑了挑,旋即不容置疑地说,“我知道了,此事不用再管,你下去预备一下行头,我要亲自去镜园。”

    及至那人退下,她方才抬起头来看着屋顶,突然展颜笑了,那一抹笑容竟是犹如寒冰融化一般异常动人。良久,她才低声喃喃自语道:“那么多年了,你的话终究没有应验。江南的人只想着赚钱,受你恩惠的天下百姓更是比谁都健忘,至于那个誓言和你一同开创这大好河山的人,则是埋在陵墓中被万人称颂,后代膜拜。只有你,你的真正衣钵早就被人忘了……即便她是你等着的那个人,在皇帝那般的恩宠之下,又怎会在乎你的遗泽?不过我也仁至义尽了,否则若真是下狠手……”

    她突然放声笑了起来,好一阵子才站起身来:“老天有眼,让我得以从坟墓中爬出来,给了我第二次活路,让我看看这百多年后的河山!就算这一次我真的败了,你也不用担心,你的后人并没有完全断绝……,这世上有健忘的人,也有一代一代刻骨铭心地记着那段恩怨的人!”

    离开了正房,杨进周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这才大步往草堂的方向行去。待到进了门,他方才发现,罗旭已经不在了,只有萧朗仍站在那里,从那张脸上丝毫察觉不到刚刚的端倪。他见状连忙上前行过礼,可才躬下身,上头就传来了淡淡的声音。

    “免了。”皇帝突然一堆扶手站起身来,旋即开口说道,“时候不早了,所以朕让纪曦回去了,接下来自有镇东侯世子护送朕回去。你难得归来,便好好陪陪你媳妇。”

    杨进周看了一眼仍然面无表情,却对自己微微欠身的萧朗,却仍然大感不安。嗯到刚刚陈澜对他说过的话,他那剑眉一下子就拧在了一起。

    “叔全,天子微服驾幸虽是臣下的荣耀,但万一有事,却牵连深广,不可不慎。更何况,从一开始,你就是皇上一丵手提拔的,和其他权贵都没有关联,就是娘号称郡主,那威权也都是来自于皇上,到时候有个万一,断然只有人落井下石,绝无人开口说情。皇上此行来得突然,怕就怕有人动坏心,我如今没什么大碍,你不用管我,绝不能离开皇上左右。”

    于是,几乎在皇帝迈步的一刹那,他一掀袍角突然单膝跪了下来:“臣身为侧近,蒙皇上驾幸本宅,断无在夜深之际让皇上就这样回去的道理。无论怎么说,臣都要带人亲自护卫往北安门!这不但是臣的职责,也是内子的叮嘱!”

    “是阿澜的叮嘱么?”皇帝脚下微微一顿,随即自失地摇了摇头,“朕就该知道,这丫头就是这么个执拗多心的性子……只是你身为人夫,也不知道多劝劝她,反倒什么都听媳妇的,你呀,也得想想如何不被人说闲话。”

    “回禀皇上,内子聪慧机敏,所言当者,臣自然言听计从,外人言何足为道?”

    “好了好了,朕不和你争。既如此,就依你!”皇帝口里说着不耐烦的话,但眉眼间却隐隐流露出了笑意来,旋即又侧头看了看一旁始终不动声色的萧朗,突然意味深长地说,“尔父从前在京城时,曾经为朕伴读了半年,斗鸡遛狗无所不为,旋即就因出镇奴儿干城而分开了。嗯不到,如今却换成了萧郎你随行护卫。”

    听到皇帝不再叫自己为镇东侯世子,而是换了这样一个亲昵的称呼,萧朗的面色终于有了些变化,却只是垂头应是。而等到杨进周和萧朗并肩跟着皇帝出了草堂的时候,前者却敏锐地瞧见,那张如冰雪一般白暂的脸上,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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