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盖满京华 by 府天-第1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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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姑姑自是谦逊不迭。很快,一行人便又出了阳宁衙。
时近黄昏,西城的官邸渐渐迎来了归家的主人,而东城的豪商大贾 们却多半不曾归来,做小本生意的还打算趁着夜禁之前卯足劲头再赚一 票,所以大多数里坊恰是冷清得很。陈澜的轿车在韩府门前停下时,打 起窗帘一角的陈澜就从车窗里看到两三个小厮正从里头牵马出来。下 一刻,她又瞧见罗旭和陈衍一前一后地出了门。
她发现两人的同时,罗旭和陈衍也都看到了停在门口的这轿车。 陈衍第一时间就认了出来,对罗旭招呼一声就一溜烟窜下台阶奔了过 来,就站在那车窗底下又惊又喜地问道:“姐,你怎么来了?”
陈澜见罗旭大大方方地颌首示意,也就点头还礼,随即对陈衍说 :“后日就是重阳节,你在韩先生门下受教匪浅,这节礼我当日恐不能 亲自来送,就只能提早走一趟了。”
“原来如此……先生不挑这些礼数,我就疏忽了。”陈衍不好意 思地搔了搔头,随即才想起什么,就回头看着罗旭说,“罗师兄是趁着 外出送东西的机会到先生这儿转转,他晚上还要当值,这就要走 了。”
如今名分已定,罗旭连那些话都对杨进周撕掳开了,又送给了陈 澜那样的信,此时再见,两人都是神情坦然。闻听陈衍这话,陈澜就 对红螺点头示意。红螺连忙先打开车门,将车帘挂在了银钩子上,又 和云姑姑先后踩着车蹬子下车,随即才扶了陈澜下来。 、两相厮见之后,陈澜便问道:“罗世子这就要走?”
罗旭听出这分明是有话要说的意思,正好自己也有事告知,便顺口 接道:“也不忙在一时。三小姐还是头一次到这儿来吧?师母听小四 念叨你念叨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就是缘铿一而。今天你来得这么巧, 我也算这儿半个主人,再偷半个时辰懒的功夫总是有的。”
陈衍在一旁听着,闻弦歌知雅意,自然不会打什么岔,于是笑嘻嘻 地陪着一块进了韩府。相比那些庭院深深的豪宅大院,韩府只是寻常 的二进院子,婢仆加在一块也只有不到十人,这会儿,得到讯息的韩明 益和韩夫人刘氏以及儿子韩亦南站在正房门口,须臾就见罗旭和陈衍伴 着一位妙龄少女进来。
看到来人一身水碧,眉眼娴静通透,举止落落大方,料想就是陈衍 的长姊,也是罗旭曾经异常着意的人,韩明蛊自是趁那功夫上上下下 好一阵打量。发觉罗旭显然不复从前患得患失的情形,他心里大为高 兴,于是也就顺势下了台阶来。
“不请自来,打扰韩先生了。”
“一直只闻其名,今天总算是见到了,高兴都还来不及,哪谈得上 什么打扰?”韩明益见陈澜上前以晚辈礼见过,忙打眼色让刘氏上前搀 扶了,这才笑道,“眼下已经是黄昏了,莫非三小姐也是像纪曦那样 的坏习惯,专门上我这儿来蹭饭的?”
韩明益的善意打趣顿时消解了陈澜初次见面的陌生感,她当即笑 道:“韩先生既这么客气,我可要说却之不恭了,小四在家中常说师母 的红烧肉乃是一绝。”
刘氏亦是真性情的人,闻言就横了罗旭一眼:“都是纪曦最喜欢嚷 嚷,把小四也给带坏了!赶明儿让你这个君子去近庖厨,就知道吃 !”
知道师母比老师更不好惹,罗旭索性只是赔笑不语,眼见刘氏开 口留客,又亲自带着一位妈妈去了厨房,他随着韩明益和陈澜陈衍进了 屋子,这才苦着脸说:“只有我一个命苦,拖延半个时辰还行,拖到晚 饭后再回去,非得被杜阁老记个半死不可,今天是没这口福了!”
“活该,谁让你引得人家杜阁老青眼相加的?”韩明益微微一 笑,随即仿佛无心地说道,“小四,随我去书房找两本书,你上次不是 和我说你姐姐爱文人笔记么,今天她既然来了,正好送给她。
看到陈衍乖巧地随着韩明益离开,屋子里一下子就只剩下了自己和 罗旭,陈澜哪里不知道这是韩明益有心给机会。正寻思该怎么开口解 释家里三房那点烦心事的时候,却被罗旭开口抢了先。
“三小姐,今天午后申时左右,参奏晋王府典簿那忠和巡城御史于 承恩的折子送进了文渊阁。我想着你大约晚上就能得到消息,所以也 没和陈小弟说,只和先生商量过两句。除却这个,杜阁老之前还提过 一嘴,说这应当只是开始。”
第二百四十八章率性
陈澜下午才刚去过晋王府,晋王妃提过晋王已经有完全大蒜,此次要一锅端,所以,眼下临时起意到了韩府来送礼,罗旭一张嘴就露出了这么一个大消息,她并不算太意外,可着实没想到这事情会来得这般凌厉无端。
“多谢罗世子提醒。”陈澜谢了一声,也不拐弯抹角,把昨天晚上陈瑛匆匆回来,因为知道了陈汐的婚事,在家里很是闹了一阵的情形说了。这才歉意地说,“虽然五妹妹咬紧牙关,可他还是从罗姨娘口中知道了那襄阳伯是你的主意,恐怕会生出不利之心。所以,我下午去过了晋王府,已经请了晋王妃游说淑妃娘娘,当是能把婚事定下来。此事都是缘自我的主意,恐怕为你添了麻烦。”
罗旭眉头一挑,随即毫不在意地说:“要紧的是罗淑人和表妹入宫,已经把事情办成了,贵妃娘娘已经醒悟了过来。否则此次晋王殿下这一反击,恐怕罗家也会被卷进去。这事情就是让他知道,也没什么大不了,”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又忍不住低声说道,“倒是你为了此事劳神劳力,该说谢字的应该是我才对。而且,五妹妹有你这样的姐姐,实是幸甚。”
“只是将心比心罢了,她也让我谢你一声。”
“谢我做什么……我这个表哥可是最记仇的,要不是你提醒,压根想不到这上头。”罗旭自嘲地一摊手,随即看着陈澜说,“这一关能平安度过,贵妃娘娘能够醒悟过来,多亏你出主意说动了罗姨娘,也多亏杨兄救下了夏公公。我知道你定要说从前我也助了你们良多,所以眼下我也不说什么谢字了,以后咱们都是一样,成天谢来谢去岂不是累赘得慌?人活一世,难求良师益友,偏生我都齐全了,这还不是我罗旭的福气?”
“背后夸人,偏生我还听见了,纪曦你确实是福气。”
随着这一声笑,韩明益已经是和陈衍进了门来。不等罗旭开口说话,韩明益就没好气地摆了摆手说:“好了好了,你也别在我这儿多待,早些回去,省得回头杜阁老气咻咻地来质问我怎么教导的学生,你如今可不是以前那样的自由身了。”
“先生你这赶人走就不能换个说辞么?”罗旭无可奈何地一笑,当即角了陈衍过来低声嘱咐了几句,直起腰之后洒脱地向韩明益和陈澜拱了拱手,“既如此,我就先走了,回头有忌讳再来品尝师母的好菜。三小姐,珍重。”
“罗世子慢走。”
等到人走了,韩明益才笑吟吟地让陈衍把首重的几本书交给了陈澜,略介绍了几句就打趣道:“虽说我也讨厌科举那些敲门砖,但若是笑死一门心思只看这些,我铁定要教训几句的,只换成了你,那就无妨了,毕竟为了开阔眼界,这些书是最好的。这事笑死不曾找到的,从国朝初年到前些年的都有,俱是不曾付梓(zǐ)的,你自己回去慢慢看。还有一本大约是番人写的,都是朱红色的鬼画符,我也看不懂,还是早些一个学生寄存在我这儿的,后附在四夷馆总比我这个穷酸有门路,所以一并借给你了。”
陈澜自是感谢这一番好意,可韩明益提到什么朱红色的鬼画符,这却勾起了她的记忆,因而她索性借机翻了翻,结果果然翻到了一本入目全是触目惊心红色字母的书。已经极其熟悉那笔迹的她只扫了一眼就知道这必然又是太祖留下的笔记,浴室顺势合上之后,就欠了欠身说道:“韩先生见笑了,我就这点不登大雅之堂的小癖好,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谢您。”
“不知道的话就不用谢了,我还得谢你把小四教导得好。”韩明益一边说一边看着坐得规规矩矩的陈衍,莞尔笑道,“最开始他来我这儿的时候,左一个姐姐说的,右一个姐姐教的,再加上还有个纪曦一块,闹得我和内子心痒痒的,今天总算是见着真人了!”
这一顿饭自然是吃得宾主尽欢,尽管都是写家常菜,但陈澜之觉得吃着暖胃暖心,吃到最后情不自禁地就多添了小半碗,自是让韩夫人刘氏更加高兴。直到眼看快到了夜禁时分,她才和陈衍一同起身告辞,临走前又邀了他们有空来家中做客。
也不知道是因为天色已晚还是别有心思,陈衍也不骑马,直接就钻进了陈澜的轿车理。随着轿车的颠簸,他突然神秘兮兮地对陈澜说:“姐,今天师兄送了一坛黑糯米酒给先生,我随便问了两句,他就笑着对我说,这酿酒方子是一位姑娘从苗疆带来的。虽然他没再说下去,但我总觉得他似乎好气得很……”
陈澜见陈衍那笑嘻嘻的样子,哪里不知道小家伙是希望罗旭也能够尽早解决终身大事,可哪怕率性如罗旭,又哪里能真正左右婚事,因而她嘴上不接话茬,心理却默默祷祝了两句——她已经得到了远远超过自己期待的将来,希望罗旭也能迎娶一个知心知意的妻子。
姐姐不接话茬,陈衍有些失望,只能没话 找话说道,“对了,罗师兄还说起,那家卖酒的铺子似乎紧靠锦衣卫后街,锦衣卫曾经上门 寻过事,似乎打算把铺子吃下来,把衙门扩建 扩建,后来大约那位姑娘指点了什么招数,就 没声息了。罗师兄还特意去打探过,倒是查出 一段秘闻。据说,建国之初并不没有锦衣卫, 如今的锦衣卫衙门那时候是一座大都督府,后 来那位大都督犯了事,凌驾五军都督府之上的 大都督府被撤了,这才多了锦衣卫,只是衙门 却缩减了许多,磆也从统辖军务变成了侦缉查 办。”
这些事情刚刚罗旭压根没提起过,陈澜猜 测罗旭应是觉得这些都是已经沉寂在历史长河 中多年的秘闻,所以反而当成趣事轶事对陈衍 说了。然而,陈衍是找话说,她听着却别有一 番滋味,不知不觉的,她伸手缓缓解开了刚刚 包裹那几本书的包袱皮,摩挲着那一本本书, 可终究还是没把那本应当是太祖御笔的书拿出 来。
姐弟俩的轿车几乎是踩着夜禁的铜锣声驶 入了侯府西角门。在二门停下之后,陈澜就从 一个满脸堆笑的婆子口中得知三叔陈瑛已经回 来了,晚上给老太太请过安之后,就回了庆禧 居。她也不愿意和陈瑛打照面,此时自是松了 一口气,带着陈衍去了蓼香院见过朱氏,她就 先把陈衍打发了回去,又把到了王府见到晋王 妃的经过以及那请托原原本本说了,到最后又 提及了罗旭的那些消息。
“晋王要收拾那两个,我刚刚也知道了。 阿弥陀佛,他们那是活该有这一遭!”朱氏冷哼一声,随即慈爱地看着陈澜点了点头,“你 当初说的没错,晋王总算还有开窍的时候,不 必咱们抢在前头做什么反击!倒是五丫头的事 能够顺便一块解决了,你这一回真是做得巧妙 ,若是你三叔知道了,恐怕不是气个半死,是 得完完全全气死了!”
“我只是想,淑妃娘娘和晋王殿下只要醒 悟了过来,当初宣府那档子事恐怕也会被翻出 来,既如此,忌惮三叔也是很自然的事。再加 上还有贵妃娘娘,这桩事情应当就定了。”陈 澜说着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陈汐那样的性子 ,日后的家庭越简单,她越可能得到幸福,出 嫁了之后,陈瑛这个父亲难道还能逼着女儿改 嫁,亦或着逼着恬淡的女婿舍心可是全都解决 了。最让我痛快的是,都没用着德妃娘娘出面 。“在蓼香院盘桓到亥初,陈澜才回了翠柳居 。平日这时候往往做一会儿针线,随即就预备 熄灯就寝了,可她此时终于有时间好好看书, 因而就吩咐留着红螺和沁芳伺候,把其他丫头 都打发了去睡觉,又掌起了灯。连同红螺沁芳 一起打发到了西次间里头做针线,她就在东次 间的炕上坐下,就着炕桌上的那两盏灯打开了 它,逐字逐句地读了起来。
起初她还有些紧张,但渐渐的,那上头的内容就让她深深陷了进去。相比在西苑宜春馆读到的那几本,这一本日记大约并不是太祖林长辉晚年所写,更多的只是一本日记,记述了林长辉的种种心情,也记下了更多楚国公的事。从这上头,她第一次知道了楚国公的错别字。
沐桓……那已经湮没在历史中的另一位穿越同仁叫做沐桓。
“沐桓说,国富民弱,则徒有其表,当此转折点,首要之务是让百姓识文断字,脱离无知。从江南开始,他依照宋朝的四大书院开设了一家又一家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