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嫁(皇叔不好惹)-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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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一位将军的刀刃终于抵在了他的脖颈上:“君怀璧,你妄图动摇国本,还不快束手就擒?!”
君怀璧却只是露出一抹冷笑,他道:“君某不过是妄图动摇,可是有人却已经李代桃僵十年,究竟是谁该束手就擒?这商氏天下早就改了姓,君某不过是肃清皇室血脉!”
“一派胡言!”
“是吗?”他冷笑,冰冷的目光掠过商徵的脸,忽然扬声嘶吼,“来人!把严佩带上来!”
祭台之上,所有人都茫然一片,只有商妍和商徵惨白了脸色。
没有人知道之后的一切是如何发生的。上一刻武将们还把那乱臣贼子团团围住,可是下一瞬间,武将之中有三成人忽然倒戈相向,把刀搁在了身边同僚的脖颈上!祭台外忽地响起了整齐的脚步声,一个身影被侍卫推到了祭台之上——那是一个戴着面纱的女人,就在众人还茫然之时,押解那女人的侍卫忽然扯下了那女人的面纱——
所有人都忘记了呼吸,良久,才有一阵阵的喘气声。
那张脸,是所有人都认识的,商徵的脸。
虽然性别不同,神态也不同,可是它们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这个世上并没有天衣无缝的易容术,这样的两张脸……只有一母同胞的孪生之子才有。可是所有人都知道,商氏一族从未有过龙凤胎。
“如何?”君怀璧低眉笑了,眼色冰寒,他道,“严徵,你本是个帝王才,只可惜……你不该留着她。”
严佩!
她不是在东陵城吗?!
商妍惊得几乎要冲过去一探究竟,无奈手腕被商徵死死拽在手里,只能眼睁睁看着被挟持着的严佩在日光下渐渐睁开了懵懂的眼——她缓慢扫视了周遭一圈,目光落在商徵身上一愣,顿时震惊的神色僵在了脸上,迟疑开口:“你是……大哥吗?”
商妍绝望地闭了眼。
“大哥……小哑巴,你怎么会在这里?”严佩惊诧道。
没有人出声。
良久之后,祭台上才想起君怀璧的低笑声,他道:“诸位同僚,还需要君某再解释吗?”
祭台之上再没有任何声息,原本早已剑拔弩张的气氛这会儿早已悄悄偃旗息鼓。到末了还是君怀璧的声音,他道:“来人,把这谋朝篡位之人看押入牢,一叙兄妹之情。”
话音刚落,方才押解严佩的侍卫便朝商徵走来。商妍几乎是一瞬间挡在了他面前,咬牙道:“君怀璧你敢!”
“妍儿,让开。”
“我不让!”
“妍儿……放弃吧。”商徵的声音很轻,透着一丝苍白。
“不……不能放弃。”这一次放弃,恐怕真的是绝路了。她怎么能?怎么敢?
只可惜这一切终究是以卵击石。商徵最终还是被几个孔武有力的侍卫束缚住了手脚,她站在一旁无计可施,耳畔是君怀璧温和的声音。
他说:“公主受惊,微臣,罪该万死。”
好一个罪该万死。
好一个君怀璧!
*
商妍是在永乐宫中醒来的。醒之前纠缠在梦魇中的是祭台之上那绵延不绝的白,可是当她终于有力气睁开眼,入眼的却是满目的红。红色的床帐,红色的被褥,红色的灯笼散发着幽幽的光芒,桌上的红烛已经只剩下半根。
“公主醒了?”
“发生了什么事?”
鹅黛的脸上神色有些复杂,犹豫片刻才道:“前日祈雨后,君相便宣布了与公主的婚期,就定在明日。”
婚期……
商妍只觉得眼前一黑,无数记忆顷刻间灌入脑海,头痛得几乎要爆裂开来一般——
“公主——公主!”鹅黛焦急的声音响起,“公主,别多想了,陛下……陛下已经入了死牢,这天下、这天下已经……”
“你……能不能帮我去找封妃?”
“封妃昨日大闹永乐宫,已经被君相……关起来了。”鹅黛神色闪了闪,道,“君相还让奴婢等公主醒来,告知公主一句话……”
“什么话?”
“君相说,公主不必抱着夜闯天牢的心,陛下他已经不在宫内,想见陛下就安心等明日婚宴。君相还说……”
“还说什么呢?”
“君相说,他与你才是至亲之人。”
至亲之人?
商妍只觉得冷得彻骨,好久好久,才抱着被褥又闭上了眼。
*
长夜终于过去。寝殿里宫婢来来去去张罗着婚礼要用的器皿,每个人的脚步都极轻,明明各处都是艳红喜气之色,却没有一个人的脸上带着笑。
当大红的嫁衣穿在身上的时候,商妍仍然没有从昏沉的感觉中抽出神来,镜子里的女子陌生得像是从来没有见过一样,她朝她伸出手,镜子里的女子也伸了手,没有神情的脸上铭刻着的一丝颜色叫作绝望。
再有几个月,她就该年满二十一了,是这皇族中少有的待嫁公主。在一年之前,她是曾经幻想过随便找个愿娶的人嫁了,然后到宫外海阔天空去。可是时过境迁,谁也没有想过一年后的今天会是这样一副局面。
“公主,花轿已经到了。”
“公主,吉时快到了……”
“公主,您不想见君相,也该见见陛下啊……”
“好。”
商妍轻声应了一声,踏出房门。
*
艳红的花轿一路轻晃,摇摇摆摆地到了承德宫,商妍坐在轿中心里一片冰凉。这宫中早已是张灯结彩一派喜气,她还记得上一次如此大张声势是封月入宫的时候。她这公主婚嫁自然不会比封美人逊色的,更何况这一次公主并非出嫁,而是招赘。婚礼摆在承德宫,如此排场恐怕先皇泉下有知也会怆然吧!
花轿落定,礼乐齐鸣。
商妍在鹅黛的搀扶下才得以蹒跚而行,从承德宫宫门口到议事殿不过数十丈距离却仿佛隔着汪洋的大海,她每行一步皆是折磨。而在艳红绸锦海洋的尽头,是身着红衣的君怀璧。
这是一副诡异的景象,明明鞭炮锣鼓热闹喧天,可是在殿上却没有一人脸上带着笑,殿上之人都成了哑巴,只静静看着她一步一步蹒跚着向前迈进,宛若整个世界是安静的,没有锣鼓,没有笙箫。只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一场谋逆的局——君怀璧已经疯了。这世上怕是再也没有人而已阻止他。下嫁丞相的是当朝的公主,陪嫁的却是整个西昭天下。
君怀璧终于近在咫尺。
商妍已经无法判别心中究竟是什么样的滋味,很多之前惧怕的东西真正走到绝路其实只剩下了茫然。她站在他面前仰头看着他微皱的眉眼,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很久之前的午后,她在他的书房里仗势欺人逼他送一只风筝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子的神态。只可惜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皇叔呢?”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先行礼,少顷自有相见之时。”
“我不相信你。”
“是吗?”
君怀璧低眉一笑,伸手一指。商妍顺着他的指尖望去,果然在议事殿的珠帘后面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顿时心脏险些跳出了喉咙——商徵!
“现在可以行礼了吗?”
“君怀璧,你罔顾伦常!”
“伦常?我只知道天理报应。”君怀璧冷笑,一把拽过了她的手腕,在她耳边轻喃,“伦常是什么?”
伦常是什么?
那原本是极其嚣张的一句话,可是被他低声柔语道来却透着一丝森然的味道。
一瞬间,绝望席卷而来。商妍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的骇然,用力甩手想挣脱,无奈手腕却被她死死钳制——伦常是什么?是天理,是道德,是这世上所有事物遵循的法则,是最起码的尊严!
“妍乐!”
“你有本事杀了我。”她冷笑,“你杀了我啊!君怀璧,你处心积虑谋夺的东西本就不属于你!你真以为你在替天行道?你只知道宓妃惨死,却不知宓妃也曾经为祸宫闱,杀了不知道多少无辜妃嫔和皇子?为谋天下,放任母亲尸骸十年不收,借天灾为人祸死伤万千,若是真有报应你以为老天会先报应谁?”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君怀璧的声音冷了下来。
“是,你不敢。”商妍冷笑,“你不敢,因为你的性命根本就没有入皇室宗谱。我死,没有人可以证明你的血缘。”
“你!”
“君怀璧,我商家百年基业,你当真以为你十年得以侵蚀?我死,商氏亡,天下必反,你大可以试试!”
沉默。
良久,殿上才想起君怀璧低沉喑哑的笑声。他道:“行礼。”
两个字,寒冷彻骨。
*
喧闹的礼乐又重新奏响,如同来自十八层炼狱的百鬼号叫。君怀璧只是轻轻抬了抬手,便有两个宫人迈步到高殿之上掀开了遮挡着商徵与这个世界的薄纱珠帘。顷刻间所有人都深深吸了一口气,即使是锣鼓喧天,无数喘气之声依旧夹杂在喧嚣里传来了出来。
商妍只觉得眼眶疼得厉害,良久,她忽然闻到了口中渐渐弥漫开的血腥味。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商徵一直没有出声甚至没有动弹了。他虽然身着帝锦身居高位,可却是被手指粗细的铁链锁在那一张盘龙椅上,那狰狞的铁链如同腾蛇,几乎要掐进他的骨血里……可是即便如此,他的目光却依旧死死锁在她的身上。
那是柔和的沉稳的眸光。躁乱的心在这样的目光下渐渐平稳。
她咬牙站定静静等候,却久久没有等到君怀璧的下一个动作。
礼乐声渐偃。宗庙的祭祀缓步走到殿前,开始吟唱起远古的诵福。那是一种说不清的腔调,来自亘古的语言。君怀璧就在那样的声调之中缓步上前,缓缓地跪倒在了商妍面前。他原本就略显苍白,如今身着艳红的衣裳越发显得面白如纸。
他道:“今,怀璧有幸娶得明珠,感上天之恩德,必年年岁岁谨言戴德,守我子民,护我西昭。”
商妍僵直了身体,即使早有准备,可是当仪式真正开始的时候,心头的惶然依旧铺天盖地而来。祭祀在吟唱些什么她早已听不清,她只见着君怀璧沉寂片刻后站起了身,拉过她的手腕,面对着文武百官目光森然。再然后,原本和她僵立着的百官中有人跪了下来——第一个、第二个……稀稀疏疏的人不断地匍匐在地上,剩下的人眼里的绝望之色越来越浓烈……
数十人跪地,便再也没有人屈服。
君怀璧的眼里闪过些异色,嘴角绽开一丝笑意。
商妍的心不受控制狂跳起来——他想做什么?
果然,他只抬头看了一眼高座之上的商徵,回过头朝她笑了笑,道:“没想到你那冒牌的皇叔倒有不少死忠之臣。”
“他是个好皇帝。”
“是吗?”君怀璧眸色闪了闪,笑意越发执拗,“那我就成全他,做个名垂青史的一代帝王,如何?”
“你……你想做什么?”
君怀璧却不再看她,他甚至放开了她的手腕。少顷,是他低柔的声音。他说:“留他性命,你以为我想做什么?”
商妍一愣,浑身凉透——几乎是同时,君怀璧猛然抬头,厉声开口:“还不动手?!”
顷刻间,殿上原本整齐战列的侍卫忽然拔刀相向,直冲高座之上!
“皇叔——”
慌乱的呼喊已经不能阻止事态的发展。君怀璧……他从来没有想过放过商徵性命,他之所以留他性命是为了当庭斩杀,绝了商徵亲信的信念!万法化形,此法却是诛心之举!
跑。
那一刻,商妍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可惜在她蒙生这念头的一瞬间,四周已经包围了四个侍卫,逃出殿外已经不可能。可至少,她可以前往商徵的身边。不管是刀光还是剑影,她可以去到他的身边!
血光四溅。殿上早已分不清敌我。商妍从来没有发现她居然有这样好的身手,可以再刀光剑影中躲过那么多致命的伤害,一步一步接近商徵——
“别过来!”商徵终于出了声,声音却只剩下干涸的嘶嘶气息声——不过,那也够了。真的够了。
几步之遥的距离,商妍终于靠近了他,一支箭贴着她的脖颈飞过,却并没有阻挡她的去路。眼看着只剩下几步之遥却迟迟不得靠近,她咬咬牙,在商徵惊恐的目光中一跃而上!
数不清有多少支利箭擦肩而过。
裂帛声传来的时候,商妍尚有几分迷惑。身上并没有过多的疼痛,她茫然抬起头来,忽然在商徵眼里见到了快要满溢出来的绝望。他的眼睛周围青筋快要瞪裂,猩红的血丝几乎染红了他的双眸——
“皇叔。”她茫然唤了一声,却不知道这样的场合该说些什么,只是本能喃喃了一句,“有些……疼。”
商徵张了张口,却只突出一丝微弱的气息。即使那样,她还是听懂了,他在说,别怕。
她吃力抬起头想去拖拽那铁链,背上却传来又一阵刺痛。
“皇叔……怎么解?”
商徵的气息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