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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谁摸了我一下 作者:周德东-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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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径文笑了笑,说:“我知道您有事。”
闵四杰也笑了笑,说:“你老家是哪儿的?”
“我是湖北孝感人。”
“孝感……你父母是干什么的?”
“他们都死了。”
闵四杰脸上的肌肉又跳了一下,说:“我想开创个新节目,讲述普通人不普通的成长经历,不知道你过去有没有什么曲折的故事?”
“没有。”
“你谈过恋爱吗?”
“没有。”
“那你肯定爱过吧?”
“也没有。”
闵四杰把头转向窗外,说:“我之所以想开创这个新节目,是因为得到了一个剧本,它讲述了一个很离奇的故事。”
“您讲讲。”
“一个男孩,偷偷爱上了一个屏幕里的偶像,他为了见那个女人一面,在她签名售书的现场被狂热的追星族踩到了脚下,成了植物人。他在医院里躺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有一天突然醒了过来。没有一个植物人苏醒之后记得自己沉睡了多久,但是这个男孩却一清二楚,他说,他在一个美丽的地方等待他的偶像,总共等了三百三十三个昼夜……”
说到这里,闵四杰看了李径文一眼。
李径文的脸上第一次不见了那谦卑的笑,变得异常冰冷。他的眼睛和闵四杰的眼睛碰在一起,说:“我不喜欢听这样的故事。”
钟馗跑了周角越来越恐惧了。《周公解梦》上说,梦见黑云,坑穴,枯死的树,打死松鼠——都是灾祸的预兆。
文豪儿已经到电视台上班了,起早贪黑地录制“欢乐家家传”节目。
她一直和周角住在一起,这个女孩身心健康,夜里总是睡得很香。
周角却经常失眠。
这一天,是汪瓜子被杀的第三周,又是“欢乐家家传”应该播出的日子。
午夜之后,周角听见那个凄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汪瓜子啊!你死得冤啊——”
他急忙叫了一声:“文豪儿……”
文豪儿睡得像个死猪。他伸手用劲推了推她,她嘟囔了一句,翻个身,继续睡。
“汪瓜子啊!你死得冤啊——”
那声音比前两次都真切,好像一下逼近了,就在窗外。
黑夜更加宁静,全世界好像都在聆听这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汪瓜子啊!你死得冤啊——”
周角感到自己快崩溃了,伸手推开了窗子。
窗外的草坪上,灯静静地亮着,什么都没有。
他关上窗子,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打开门,朝外看了看。
外面也没有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了衣小天的门上——那张画只剩下了一张白纸,上面的钟馗不见了。他跨出一步,看了看自己门上的画,也剩下了一张白纸,上面的钟馗也不见了!
他快步走上二楼,看了看李径文和闵四杰门上的画,同样只剩下了白纸。
他朝三楼看了看,上面的灯没有亮,黑糊糊的。迟疑了一会儿,他还是决定爬上去看看。
他十分警觉地爬上了三楼,大声咳嗽了一下,灯亮了——汪瓜子那个门上也剩下了一张白纸!
他转头看了米环那个门一眼,那个猫眼诡秘地盯着他。
他快步跑了下去。
两条命(1)很多人都听说了李径文的诡异,大家对这个人越来越害怕了。不管是邻居还是同事,都对他敬而远之。
李径文孤独地上班,下班,脸上依然挂着谦卑的笑。
闵四杰每次碰上李径文,笑得都比对方更谦卑,带着明显的讨好味道。不过,他私下里一直在追查这个怪人的来历。
这天快要下班的时候,闵四杰跑进了衣小天的办公室,转身就把门关上了。
“你干什么?神叨叨的!”
“昨天我到人事部查过了,李径文的出生地是湖北宜昌,他父母都是大学老师!”
“真的?”衣小天倒吸一口凉气。
闵四杰压低了声音:“还有,他在高中时代曾经休学一年……如果我没猜错,那一年,他一直躺在医院里。”
“太恐怖了!”
“我估计,他十六岁之前,在老师和父母的眼里,是一个好学生,是一个乖孩子——事实也许正是这样。可是,那漫长的三百三十三天是一种间隔,把他的生命分成了两部分,他醒来之后,就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变态狂。他的性格是分裂的!”
“赶快报警!不然,他还得杀人!”
闵四杰说:“我早晨就到公安局报了案,他们说,我提供的线索十分重要,立即就派人赶赴宜昌调查了。刚才,我又开车去了公安局一趟,他们说,他们查了那个寄剧本的电子信箱,注册者使用的是三爻市的身份证,而那个人跟这个案子毫无关系——两个月前,他作为幸运观众,电视台曾经公布过他的身份证号码,估计是被人盗用了。另外,他们还查出,这个邮件是从一个网吧发出来的——看来,这个人早有防备。”
“这几天,我们别在玫瑰小区住了。”
“我只有那一套房子,总不能带着老婆孩子睡到马路上去!你也别搬走,咱们人多一些,可以互相壮胆。”
第二天傍晚,下雨了。
一辆警车停到了玫瑰小区1号楼下,车上跳出两个警察,他们径直上了二楼,敲开李径文的门时,他正在捏泥人。
警察说:“李径文,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李径文似乎一点都没有感到吃惊,只是举了举两只沾满泥巴的手,小声说:“我可以洗洗手吗?”
警察想了想,说:“可以。”
李径文就走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里一直响着水声,过了好长时间也不见他出来。
两个警察互相对视了一眼,有些警觉地走过去,猛地把卫生间的门推开——他没有自杀,也没有逃跑,依然站在那里颤颤地洗着手。
那双手十分苍白。
他抬头看了警察一眼,谦卑地笑笑,拿起毛巾反复擦了半天,才说:“对不起,我们走吧。”
两个警察把李径文带出1号楼时,楼里的所有人都没有出来看热闹,大家都把门关得死死的。
警笛声越来越远,终于消失了。
还是没有一个人走出来,楼道里一片寂静,渐渐暗下去,暗下去……终于,202室的门轻轻开了,闵四杰从里面走出来。
他下了楼,敲开衣小天的门。
“抓走了吧?”他不放心地问。
“抓走了。”衣小天说。
闵四杰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衣小天却沉默着。
过了一阵子,他突然说:“我觉得,他还会回来的。”
闵四杰愣了一下,说:“你怎么知道?”
“预感。”
“不会,这次他永远也回不来了。”
“不,他还会回来。”说到这里,衣小天的鼻子抽动了几下,“我闻到了一股泥人的味儿。”
闵四杰的心缩了一下,也嗅了嗅:“是下雨的味儿吧?”
两条命(2)雨稀稀拉拉下了一夜,第二天终于停了,但是天还阴着。
晚上,闵四杰和老婆在看电视。今天有米环主持的“美人计”节目。
老婆说:“这个李径文,看起来老老实实的,竟然有杀人的爱好!”
老婆说:“咱们跟他门对门住了一年多,想起来脊梁骨都冒冷风。”
老婆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他不该杀邻居。”
老婆说:“人啊,还是不要太招风……”
闵四杰一直没说话。
“你想什么呢?”
闵四杰突然问:“儿子呢?”
“他出去玩了。”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来?”
“没事儿。”
正说着,门开了,儿子跑了回来。外面刚刚下过雨,他的身上沾着泥巴。闵四杰的眼睛一下就盯住了儿子的手——他拿着一个泥人,一个有头发的泥人。
“这个泥人是从哪儿来的?”他厉声问。
儿子说:“是对门的李叔叔送给我的。”
闵四杰一下就傻了。
这个恶魔又回来了!
突然,他站起身来,朝外面走去——他要开车到公安局问问,为什么又把李径文放了。
“你去哪儿?”老婆大声说。
他回头看了看,老婆和儿子都在望着他。
天色已晚,把他们娘俩丢在家里太危险了,这样想着,他又慢慢地走回来,坐在了沙发上:“我哪儿都不去。”
“他会不会是逃回来的?”老婆异常不安地问。
闵四杰脸上的肌肉抖了抖,低声说:“我不怕他!”
闵四杰的老婆和儿子睡下后,外面又下雨了,打得窗子“噼里啪啦”响。闵四杰还在沙发上坐着。楼下是一大片草坪,他闻到一股新鲜的泥土气息。
这气味让他又想起那个长着头发的泥人。
楼道里有响声,好像有人在搬东西。他走过去,从猫眼朝外看了看,李径文的门关着,声音是从楼下传来的。
他轻轻打开门,走出去,看见衣小天正拎着一只很大的皮箱朝外面走。他急忙追下去,问:“你这是……”
衣小天朝二楼李径文的房门瞟了瞟,低声说:“我早说过,他还会回来的!我一分钟都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呆了,宁可住到宾馆去!”
闵四杰不说话了。他看着衣小天吃力地拎着皮箱走出楼道门,走进外面的凄风苦雨中,突然有一种大难临头各自逃命的感觉。
楼道里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慢慢转过身,朝二楼看了看,那里黑糊糊的。他想,现在李径文肯定知道是他报的案,这一次,他要倒霉了!
他慢慢上了楼,并没有回家,而是来到了李径文的门前。
今夜,他一定要和李径文面对面谈一次,不然他会疯掉。
“当,当,当。”
李径文打开了门。
这次,他的脸上没有受伤,只是看上去十分苍白。闵四杰的目光一下射向了他那双苍白的手,他的手朝袖口里缩了缩。
“闵老师……”
“我儿子说你回来了。”闵四杰装出很高兴的样子。
“回来了。您请进。”
闵四杰表面上是笑哈哈地走进了门,其实他是硬着头皮。
李径文在后面把门轻轻关上了。
闵四杰一直朝屋里走,经过卫生间的时候,发现卫生间的门半开着,就不自觉地朝里面瞄了一眼,李径文立即在后面伸手把它关上了。
闵四杰回头朝他干笑了一下。他也朝闵四杰干笑了一下。
坐下之后,闵四杰说:“警察怎么又把你叫去了?”
“因为您那个剧本中的男孩就是我。”李径文依然干笑着,毫不避讳地就把闵四杰的伪装撕掉了。
闵四杰一下就结巴了:“我,我,我不知道这剧本跟你有关系,就交给了他们……澄清了吧?”
“他们审了我一夜。但是,他们拿不出证据。那情形就像一只猫围着一只关在铁笼子里的老鼠,急得暴跳如雷,就是吃不到嘴。”
说到这里,他慢慢拿起茶几上的那个泥人,笑着在手中把玩。闵四杰感觉到,他此时的笑已经不是过去的笑了,变得十分坚硬。接着,闵四杰把视线滑下来,紧紧盯住那个照着他捏成的泥人,感觉被捏弄的正是他自己。
李径文轻轻摸了摸泥人的头发,突然说:“闵老师,您知道这头发是用什么做成的吗?”
“不知道,像真的一样……”
“这就是真头发。”
闵四杰打了个冷战:“谁的头发?”
“您的呀。”
闵四杰一惊:“我的?”
“您忘了?有一次,您在楼道里理发,我把地上的头发扫起来,端回了家。”
闵四杰又恐惧又恶心。他想马上逃离这个变态狂,却不敢,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坐的位置很不利——他离房门太远了,而且李径文还挡着他。
两条命(3)卫生间离房门很近。他忽然想到,可以借口上厕所,绕过李径文,然后从卫生间那里直接走掉。
他接连喝了几口水,站起身,说:“对不起,我得去一趟卫生间。”
李径文愣了一下,也站起来,说:“您请便。”
闵四杰装作没事一样,慢慢从他身旁走了过去。他走到卫生间门口,回头看了看,李径文竟然一脸谦卑地跟着他。
他只好走进去。
当他锁上门转过身来之后,大吃一惊:卫生间的地上扔着几十个泥人,所有泥人的脑袋上都有黑黑的头发!所有泥人的脑袋都被揪了下来!
它们的面孔都似曾相识。
有周角。
有衣小天。
有米环。
有文豪儿。
有电视台广告部黄经理。
有电视台正副三个台长。
还有很多闵四杰不认识的人……他呆呆地看着那些泥人,有点不敢走出这个卫生间了。李径文好像就在卫生间门口,慢慢地走过来走过去。
可是,他总不能永远呆在卫生间里。
终于,他鼓足勇气,一下拉开了门。
李径文果然在门外等着他。他盯着闵四杰的眼睛,轻轻地说:“……闵老师,最好忘掉它们。”
第二天,闵四杰在电视台门厅里遇到了米环,她正往外走。
“米环!”他叫道。
米环停下来,静静地说:“你好。”
“我想对你说件事儿……”
“我要出去。”
“很重要,关系到你的生命!”
米环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说:“你说吧。”
“这个月七号,你最好不要住在玫瑰小区里……”
“为什么?”
“因为七号是汪瓜子被害的第三十天!”
米环摇了摇头:“我不明白。”
“我几句话跟你说不清,反正那一天你千万要小心!”
米环说:“谢谢你,我天天都很小心。”说完,她转身就走了。
闵四杰望着她的背影,心里有些恼怒,想:这些女人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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