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根胡--寿衣裁缝-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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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没有别的东西,就是一口破旧的棺材,棺材旁竟然还有一丝黑乎乎的东西,看起来像瓜子。瓜子!空悲不禁心中一惊,他犹豫地伸出手准备去掀棺材盖。
“方丈,您……”圆觉实在想不明白空悲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总感觉这样似乎对义贤不好,毕竟他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过两天就要入土为安。
空悲没有理他,用力将棺材盖给掀开了。
没有女人,根本就没有女人,只有……
义静静静地躺在棺材中,他的身上正穿着一件合适的新衣服,衣服的质地看上去不错,颜色选得也很艳丽,八颗镶金丝边的红盘扣耀着眼深深地缝在衣服上面。是戏服,义静穿着一件女人的戏服,而且还很合身,只是这戏服已经牢牢地缝在他的身上。
圆觉坐在了地上,他找了义静整整一天,还以为他去哪偷懒了,却没想到他竟躺在本是义贤躺着的棺材中。义静在棺材里,那义贤的尸体又去哪了?
十九、绝对一模一样
耳朵猜到水下一定有密道。
耳朵猜到这个密道一定通向某个地方。
耳朵猜到这个地方一定藏着什么东西。
水下的确有密道,从水里看像是一口井加了一个沉重的石盖,只需稍稍拨动石盖旁的一个兽状的小石雕,盖子就会向旁边移去,随着水流的速度,人就会自然而然的被带进去,石盖会在瞬间关闭,将外面的水挡住。密道本来应该是黑的,但是因为有了老富、徐妈妈、陌白的到来,现在已经变得亮快多了,两旁的墙上已经点燃了他们事先带好的火褶子,耳朵随手取了一个火褶子。
密道没走多远就分成了两岔,耳朵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右边。走了几步就来到了一个大门前,耳朵相信门后一定是个屋子。他轻轻地推开了门,他猜的没错,的确是个屋子,方方正正,规规矩矩,只有一个桌子,一张床,床边有一个凳子,凳子旁边有一个筐,筐里放满了东西。耳朵走上前随便的扒了两下,全部是一些破旧不堪的碎布头,耳朵懒得再去翻,转身看向床。
一块没有裁剪完的布。耳朵看不出来它要被剪成什么形状,但是遗留在布上的剪刀证明它的确还没剪完。布已经因为年月的久远而失去了它原有的颜色,但是上面醒目的红色还是经住了岁月的考验,耳朵提起了布,一股浓浓的尘土味伴着灰尘同时扑了过来,耳朵不得不咳嗽了几声,同时将布又扔回到了床上。
“啊!”耳朵不禁叫出了声,他突然感到自己的手上被什么东西给扎了一下,有点钻心的疼,他低下头仔细地看了看。中指有一点红,感觉有些凉凉的,血!一滴圆润浑浊的血珠子滴落在那块破布上,耳朵不禁有些生气,他小心拿起那块布,仔细地找了一遍,终于在一片灰色中看到了一道细小的银光。
缝衣针很细,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根本无法发现它的存在。耳朵伸手将针拔了下来。针拔下来了,但是却拽不动,有根线牢牢的穿在针上面。布已经破损了,线却那么结实,耳朵不禁对这根线产生了好奇。
线很细,是黑色的,也许本来它不是黑的。当耳朵伸手触摸的时候感觉到它有些涩,质地像线,但又好像不是线,耳朵伸手将布扔到了一旁,这回他清楚的看到了线的位置,它深深地嵌在床边沿的缝隙中。耳朵习惯性地摸了摸胸前的木勺,他不相信这只是一根线。
耳朵只是用力的拉了一下,他只是想看看这根线到底有多结实,他相信它一定会断的。但是。。。。。。线没断,床板却断成了两截,准确的说是床板突然分成两断立了起来,中间露出了一个大窟窿,黑黝黝的透着一种神秘,耳朵开始变得兴奋,他明白自己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耳朵举起了火褶子照向了里面。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一截歪歪扭扭的石梯,似乎很长,看不到底。耳朵揉了揉鼻子,下意识得又摸了摸胸前的木勺,他决定走下去看看,他相信一定有什么东西在里面。
石梯比想象中的还要长,蜿蜒曲折,一会儿往上,一会儿往下,耳朵已经无法分清自己所在的位置,只能顺着这唯一的石梯路慢慢地向前走着。道路开始变得越来越窄,窄得耳朵只能弯下腰跪着腿慢慢往前爬。耳朵突然想到了一只狗,想到了他曾经要饭时遇见的一只毛都掉光的狗,它那楚楚可怜、饥寒交迫的样子深深地烙在耳朵的脑海中,耳朵还记得它身体上散发出的那种香喷喷的味道,那曾经是耳朵认为是全天下最美的佳肴。耳朵感觉自己现在特别像那只狗,只是一步一步往前走,而却不知道前方等待的是什么,也许他自己也会变成佳肴。可是耳朵不想变成佳肴,也不能变成佳肴,好在他真的没有变成佳肴。当耳朵走到尽头的时候,他看到了一扇门。当耳朵打开那扇门的时候,他看到了一间屋子,当他走进屋子的时候,他看见了三个人。
老富看着耳朵。
徐妈妈看着耳朵。
陌白看着耳朵。
三个人都笔直着站着,只是他们。。。。。。都站在棺材里。棺材是立着的,他们是死人。
他们死了!耳朵感到震惊,就在刚才他还看到他们下了水,但是现在他们竟然死了,耳朵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他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均称些,尽量让自己还能够保持刚才的清醒。
不对!耳朵感到有些不对劲,但也说不上来哪不对劲,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希望借用它能让自己冷静地想一想。
人如果刚死,肤色应该没有变。
人如果刚死,皮肤还应该有弹性。
人如果刚死,眼珠不应该是浑浊的。
人如果刚死,身子还会保持着原来的大小。
人如果刚死。。。。。。
他们看上去像是已经死了有十几二十年,他们的身子已经僵硬,肤色已经发青,皮肤已经发皱,眼珠似乎已经不存在,身子已经缩水。耳朵想明白了,他们不是老富、徐妈妈、陌白,他们只是三个长得跟老富、徐妈妈、陌白一样的人,而且绝对是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耳朵的心在刹那间快飞了出来,他突然在想,谁到底是真正的老富、徐妈妈、陌白?
二十、回家
徐妈妈第一个浮出了水面,紧接着是陌白,二人上岸后揪下脸上的布就是一阵呕吐,甚至连苦水都吐了出来。老富是最后一个浮出水面的,他拽下了脸上那件滴着脏水的黑布,用手使劲地拧了拧,然后揣进了怀中,他没有任何的反应,好像那堆伴着水草的脏水对于他来说根本就不存在。
“老富啊,你还真成啊,一点反应都没有。”徐妈妈终于停止了呕吐,用手在嘴上抹了抹残留的汁液,又厌恶的用手在自己的衣服擦了擦。
“还擦什么擦!咱们浑身上下都是脏水,在哪擦都干净不了!”陌白用自己的大手抹了一把脸不耐烦的说道。
只有老富没有出声,他贤锁着眉头望着那片脏水,望着脏水里那几条可怜惜惜却又拥有着顽强生命的小鱼在发呆。
“老富!”徐妈妈不得不大声叫一句。
老富终于抬起了头看向他们二人,以一种很奇怪的表情说道:“你们说那个人是谁?”
徐妈妈也皱起了眉头道:“这里除了我们还有谁会知道哪?”
陌白甩了甩头发,他希望借此能尽量甩干头发上的脏水。
“活着的人没有人知道这条路。”老富突然又冒出了一句,同时他的眼睛有些深陷的望向徐妈妈和陌白。
“你的意思是。。。。。。”徐妈妈把后半句话生生地给咽了下去,他捂住了自己的嘴,深怕那个字不小心脱口而出。
“你是说有鬼吗?”陌白不识趣的说出了那个字,徐妈妈气愤的瞪了他一眼。
老富低下头半天都没有出声。
相隔二十年,他们再次来到了这里。
这里有一条路,那是一条相当隐密的密道。
密道里的情况只有他们三个最清楚。
可是当他们再次进入的时候,却发现有人来过。
这个人也知道这个密道。
这个人对这个密道很熟。
这个人不止来了一次。
这个人。。。。。。到底是谁?
东方已经露出了一丝白雾,老富脱下了那件带水的脏衣服,轻轻地说道:“我们该回去了,萧香和耳朵也该醒了。”
萧香正以一个优美的姿势躺在石板上,就像是一个睡美人,陌白不禁加快了脚步走上前情不自禁地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徐妈妈不得不发出一声恶心的“呸”字,正好惊醒了睡梦中的萧香。她揉了揉眼睛,柔声道:“你们醒的好早啊。”
醒得好早?陌白苦笑,他现在困得要死,累得要死,他真希望找个舒服的地方搂着萧香好好的睡一觉,把一晚上的损失全部补回来。
“耳朵哪?”老富突然发现耳朵不见了。
“耳朵?我也不知道啊,我一直睡得都很香。”萧香伸了一个懒腰道。
老富、徐妈妈、陌白互相望了一眼,没有出声。
倒是萧香接着又问道:“你们身上什么味道啊?”她伸手捂住了鼻子。
“啊,没什么,这里脏的东西太多了,咱们赶紧走吧。”老富赶紧说道,他斜眼瞟了一下耳朵睡过的地方。衣服还在,只是人。。。。。。他伸手摸了一下,石头很凉,看来耳朵离开已经很久了,他会去哪?老富的目光突然变得有些犀利。
“来,萧香,咱们该回家了。”陌白轻轻地扶起萧香,柔声道。
“回家?”萧香又听见了这个词,她一脸迷茫的望向陌白道。
“是啊,该回家了。”陌白已经扶着萧香站起了身。
老富看着眼前的大门,他不相信它已经破损得如此严重,他走上前轻轻的扣了一下大门上的铜环。门开了一道缝,一个小和尚探出了头。
“你们找谁?”小和尚又向外探出了半个身子谨慎的问道。
找谁?老富突然感到好笑,他自己回自己的家竟然还被别人问找谁,老富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我。。。。。。找你们的方丈。”
“方丈他现在不见客。”小和尚回道。
不见客?老富堆起了笑脸接着说道:“请问你,这座寺院的方丈法号是什么啊?”
“我们方丈的法号是空悲。”小和尚答道。
“空悲!”老富、徐妈妈、陌白几乎是同时叫出了声。
老富记得空悲只是寺庙里一个最不起眼的扫地的小和尚。
徐妈妈记得空悲只是寺庙里一个最老实不过的小和尚。
陌白记得空悲只是寺庙里一个最不爱说话的小和尚。
但他现在竟然成了寺庙里地位最高的人!
二十一、夫妻关系
老富看着空悲,他的脸上的确已经没有了当年的稚嫩之色,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有些苍老而又深沉的粗面,他的手还在摆弄着念珠,那个声音让老富感到心烦。
“好久不见了。”空悲第一个开了腔。
很俗的开场白,老富感到有些别扭,一个曾经扫地的和尚,现在却飞到了枝头上去,他心里不禁产生某种说不出来的嫉妒,他板着脸没有知声。
“是啊,真是好久不见了,没想到你现在真是飞黄腾达了!”徐妈妈上下挥舞着手中的帕子娇声娇气的说道。
空悲想吐,打他第一次见到徐妈妈的时候,他就受不了他那种阴阳怪气的语调,他不得不转头看向陌白道:“这位是?”他指的是萧香。
“我新娶过门的妻子。”陌白有些害羞的说道,对于他这个年龄来说还能娶到这么美的娇妻,可算是他上辈子积的福了。
“原来是陌夫人。”空悲礼貌的问候了一句,伸手举起手中的茶碗喝了一口又接着说道:“你们的戏班子近来可好?”
老富的脸皮抽动了几下,道:“我们早就解散了。”
“解散?”空悲感到意外,他放下了手中的茶碗,道:“为什么解散了?”
“这年月,戏班子生意不好做,所以早就解散了。”徐妈妈又开始挥舞着那块耀眼的帕子晃来晃去。
空悲避开徐妈妈看向老富,他突然想到了薛秋秋,所以说道:“令夫人薛秋秋和富拙可好?”他还记得富拙可爱的小脸庞,他还曾经摸过他。
“他们。。。。。。”老富清了清嗓子道:“他们死了。”他没有理由瞒着空悲,但一想到他和薛秋秋的夫妻关系,他就感到好笑,一种说不出来的好笑,他们是夫妻,他们是真正的夫妻,但他们真的是真正的夫妻吗?他苦笑。
“啊!”空悲惊讶地看向老富,他实在不相信薛秋秋和富拙都死了,“他们怎么会?怎么会。。。。。。”
“病死了,很不幸。”老富随便撒了一个谎,他不想空悲再问下去,所以立刻摆出了一副伤心的神情。空悲果然不再追问,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节哀顺便吧。”但是空悲此时的心却沉到了谷底,他想到了义空,想到了义空口中发出的薛秋秋的声音。
老富看出来空悲脸色不大对劲,他不明白为什么提起薛秋秋空悲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