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蓝色情迷-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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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可是那一晚家里所有的门都锁上了。情急之下我想撬门,结果却惊醒了我的亲戚。他被我的行为吓了一跳,不由分说就把我关进了一间小屋子里。我拼命的砸门,拼命的叫喊,我要出去找他……我的声音盖不过海的风暴,可那样的暴风骤雨里,我依然能听见他的声声歌唱。最后不知过了多久,那歌声忽然消失了。
“那一刻我也终于精疲力竭的昏过去。
“台风过境,我重又病倒。我的亲戚认为都是我任性顽皮的缘故。他很生气,写信叫我父母回来。等我稍稍能爬起来的时候,我就回去了海边,果然,那少年不在那里了。我一连等了几个夜晚,他再也没有出现。我一个人守着月升月落,直到我的父母把我从海边拖回来。
“为什么我忘不了他?也许那时我已经被他深深地吸引了吧。我不可能了解他的悲伤,却被他的悲伤所深刻吸引。他走的时候我听见了歌声,非常美丽的歌声,那种阴郁而灿烂的美。我想那是他最后的歌唱……”
“因为这场刺激,我大病一场,几乎是在鬼门关前绕了一圈。后来,每年一到这个季节,我就开始头痛。十岁以前,我是个很乖的孩子,在学校里成绩很好,爸爸妈妈曾经希望我考上名牌大学,出国深造,出人头地什么的。没想到得了这个病之后,我就无法学习,成绩跟着就掉下来了。这件事情我无法对人说清,却也无法自己忘记。我总记得那个少年的话,如果相信梦想,总有一天会到达彼岸的故土。什么是我的梦想,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从那以后我的想法就变了。我的父母很后悔让我去南澳岛养病,他们觉得我学坏了,又得了莫名其妙的病。也许真是,从此我不能静心读书,却开始寻找我的所谓梦想。为了这个,家里不知到吵了多少架。我的生活就是从那时改变的。高中毕业以后没有考上大学,他们也就对我彻底失望了。我一个人出来闯荡,打工,做买卖,写作,用各种方式谋生,一直到现在……我到底也没有成为我父母期望我成为的人,可是也没有找到我想找得东西……
“那个神秘的少年,改变了我一生。而我只记得他的名字,叫沧海……”
“他说他的名字叫沧海……”
菩提听着录音机里自己的梦呓。时隔多年,他终于可以坐下来面对这段美丽而又不堪的回忆。
沧海……沧海……那个曾经在南澳岛出现的神秘男孩,他究竟是什么人呢。
班斓想了一会儿,说:“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还好啦,头也不痛了。”
班斓把光盘插入计算机光驱:“现在能不能告诉我,在洋洋的梦里面,你看到了什么?”
“我重见了海王的宫殿。”菩提靠在椅子上,悠悠地说,“原来洋洋的梦,和我的如此相似。”
“你们俩的梦境里面,都出现过一个海底城市。”班斓说,“这是你们共同的记忆。——当然,还有那个少年,在你的回忆里,他叫作沧海。”
菩提点点头。
班斓说:“我不知道沧海这个少年,到底是什么来头。可是关于海底城市,倒是找到了一些数据。根据去年在中国周边领海里水下考古的结论,历史上的海国,很可能是真实存在的。”
“海国?传说中海外国度……你听说云荒的故事吗?”菩提问。
“当然听说过啦,小时候外婆跟我讲的。”班斓说。
他们对视一眼,微笑。关于云荒的传说,几百年来有如不息的风一样流转在民间,有一度沉寂了无人提起,然而过上一阵子,又会在另一个地方,开始有人说起。
云荒是东海深处一片漂移的大陆。陆地上的居民有着和中原截然不同的古老文明体系,他们有富庶的城市,强大的王朝,统领无数属国。古代有中原人逃荒归来,有人声言到过那片瑰丽的乐土,见过那里的圣城、镜湖和慕士塔格山。云荒大陆统领的海域十分宽广,海上有众多的种族和属国。属国中历史最为久远的就是云荒南面碧落海的海国。而海国的居民,就是被中原探险家称为“美人鱼”的鲛人。鲛人这个种族,人身鱼尾,面目姣丽,善歌咏,善织布,堕泪成珠。他们几万年来栖息在碧落海的深处,崇拜龙神和海巫,从氏族散居直到建立起自己的海国。后世的中原探险家在惊涛骇浪之间瞥见半人半鱼的美丽形影,以为见到了海神,在航海笔记中用惊叹的笔触记录下来。殊不知,对于云荒人来说,海国的鲛人却是他们的常客。
有些胆大的中原商人根据旅人的记述,一度打通了去往云荒的贸易商道,用中原的土物跟云荒的居民交换奇珍异宝。那时只要去过云荒的商队,都发了财。人称这是“海上丝绸之路”。但是从某年某月起,商旅们就再也找不到云荒,有人说云荒是在一次巨大的海啸中陆沉。更有离奇着说不是陆沉,而是飞到了天外。历史一久,这些猜测就无从考据,和鲛人的传说一起,都渐渐变成海外怪谈。
海国是云荒大陆历史上的重要一笔。云荒外七海之间,碧落海的深处,有一个无名小岛,后来被人们称为海市。碧落海是鲛人们的海国的领地,海市则是海国的首都。鲛人和云荒大陆各种族之间经过了几千年的征战,最后却难免在文化上彼此影响融合。当云荒大陆上处于七国争战中,海国文明却悄然达到了鼎盛时期。那时一部分高层的鲛人登陆了海市,建立了类似于云荒人的陆上城市,其繁华昌明一度令兵荒马乱中的云荒黯然失色。那一时期的海国亦被称为海国,与云荒相对应。
再往后云荒大陆被空桑族人统一,万年之间,分分合合,征战不休,海国几度覆灭。但作为海国故地,海市的文明从来没有中断过。年深日久,为了适应陆地上的生活,海市的鲛人的鱼尾已经消失,改为双腿直立,堕泪成珠的本领也消遁了。如此单从外形上看,他们和人类没有区别。但他们的内在体质仍然很独特。他们生于海上,为了在水中保持平衡,身体是绝对对称的,心脏位于纵隔正中间。
还有一点非常奇特的,就是他们同上古的鲛人祖先一样,生下来的时候没有男女性别之分。只是当他们长大以后,爱上了某一性别的人,才会变身为相对应的另一性别。他们因为爱而长大。也有两个为变身的鲛人小孩彼此依恋的,相约了要结为伴侣的,就会告知祭司为他们祈祷,并选一个月圆的夜晚走到海中,同时变化成为一男一女。
当云荒大陆离开中原商旅的视线之后,海市和中原还有少量的接触。海国人水性极好,偶尔会被大陆上诸国的船队雇佣做水手和向导。一碧万顷的东海上,运气好的旅人可以看见这样的情景——一个白皙漂亮的海国人在碧海中游泳歌唱,一面跟身边的鱼类海鸥玩耍,在他身后却跟着庞大郑重的中原船队。海国人是海洋的宠儿,蓝天的精灵。他们生活优裕,极擅艺术,把大量的精力花在了建造精美宫殿和聚集艺术品上。然而海国艺术的巅峰之作是他们的音乐。任何一个普普通通的海国少女所唱出来的歌谣,都是感人至深的绝调。航海者能听到海国人的歌声,那便是上天的馈赠,因为那是明月的光华、碧海的潮汐、夜空的流云还有鲛人的泪水所凝结成的绝妙韵律,不是人间的声音。他们的世界如天国一样纯净优美。
但在几百年前的某一日,海市也像云荒大陆一样,忽然间就凭空消失了。中原的船队按着原航线远驰东海,却再也没有在海平面上看见小岛的影子。往来迁徙的海鸟在白浪滔天的洋面上盘旋,再也找不到一个落脚点。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海市慢慢被时间所掩埋,只在关于云荒的民间传说中若隐若现。
班斓在浙江大学图书馆寻了一下午的资料。据记载,中国的史书上有两处提到海国,一处是作为上古神话介绍的。另一处记载在三百多年前,南海有一琉球国,国多蛮夷,又擅弄术法,常有妖邪异物出现。国主曾到中原来朝贡,给大清皇帝献上了一件邪物,叫作“海国鱼骨”。后其国亦湮没无存。
“那个海底城市,莫非就是沉没的海国?”菩提说,“可是按照传说,云荒在遥远的海外,而海市更在云荒之外的碧落海。那只怕属于太平洋了。我却是南澳岛附近的海底大陆架见到的古堡啊,难道说海国古迹,是随大陆漂移运动,挪到了南海附近?”
“才不过几百年功夫,大陆漂移可没有那么快。传说往往夸张,也许云荒根本没有那么遥远,海国也是近在咫尺,”班斓想了想,说:“最好想办法去南澳岛看看,不知能不能再找到那个水底城市。”
菩提说:“前两年,听那边亲戚说,南澳岛已经开发海洋旅游了,之前做过很多环境勘查。我马上去那边打听打听,找个潜水员下海看看。”
班斓点点头:“我对那个海国鱼骨有兴趣。可惜浙大图书馆的这些数据上,语焉不详。不知道现在首都博物馆的藏品里还有没有所谓的‘海国鱼骨’,搞出来看一眼就好了。”
这个时候,医学院附属医院的病房里,所有房间的病人们都睡了,只有女孩洋洋却依然清醒着。她瞪着白色的天花板,仿佛希望从上面看到什么。幽暗的地灯,映着她的脸青白如雪。一只白猫爬到她的床边,轻轻地添着她的手臂和脖颈。
“你上哪里去了,”她捏着白猫颈部松软的皮,“他没有回来,所以你就回来陪我,是吗?是你把他找来的,对吗?
“自从我醒来,你就在我身边。好像我们早就认识。你有多大了,你是不是和我一样大啊?可惜你不会说话。这个世界冰冷而陌生,只有你像我的亲人一样,我们一定早就认识……还有他……你们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我的生命之中,似乎失去过很重要的东西,我再也不要失去了……”
白猫从她的手中滑落,跑到门边,停下来,转身用一种询问的眼神望着她。
洋洋点点头,起身跟着白猫溜了出去。
病房值班室里,两个医生一边查文献,一边聊天:“你说,那个新收的女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心脏?”
“我要说的出来,我就是主任了。也许是一种未被发现的先天畸形?我看得给她查个染色体。”
“看过她的胸片吗,简直好像没有肺。”
“应该还是有的吧?要不然怎么呼吸啊。我觉得是肺泡发育不全。就像长了满肺的肺大疱……嗯,很像青蛙的囊肺。用这种肺,她怎么活下来的。”
“我看,她耳后的那个东西是关键……”
“没错儿,不过很奇怪,那地方已经被人动过刀子了。不知道我们这次手术还能发现些什么,但愿还留了点标本在里面。”
“手术?”洋洋惊呆了。她不由自主地伸手摸摸了自己的耳朵。果然,在头发下面,有一道又细又长的瘢痕,另一侧耳朵也是,仿佛当初是被某个利器狠狠劈开。她触着那一道细线,虽然是很多年前的旧痕,依然隐隐地牵扯着身体里某个最痛的地方。脑子忘记了,可身体还记得。一阵冰冷的潮水漫过全身。她再也听不下任何一个字,几乎无知无觉的溜回床上,不,不,她可不要那冰凉的刀子在她身上划拉……菩提,菩提呢?
白猫严肃的望着她,像是要替她拿主意。
“我们逃跑吧?”洋洋拉拉白猫的耳朵,悄悄说。
蓝色情迷(下)
□ 沈璎璎
第五章
海城火车站。菩提明显的瘦了一圈。南澳岛一番调查,虽然没有找到什么明确的结论,他自己可是在鬼门关上转了一圈儿。这时的他,只想冲到海城医学院去,好好看看那个神秘的女孩洋洋。
班斓却一脸的阳光普照,她接过他的背包,不由分说地把他往出租车上拽,一面还两眼发光的说:“快跟我回诊所,有新的证据了。”
“大小姐,大医生。不要这样好不好,我都累死了。”菩提嘟囔着。女人发癫,真是要命。
班斓全不理会,她一面指使司机快开车,一面倒豆子一样的说了起来:“真是有运气啊。你走了以后,我托首都博物馆的实习生小青帮我找海国鱼骨。结果她告诉我,馆藏目录里有,实物却找不到了。”
“怎么会呢?”菩提皱眉。
“我说也说啊,怎么会呢。作为国家级博物馆,难道你们就是这样管理的?”班斓说,“小青跟我讲,她好不容易查到那个箱子的编号,找出来一看,倒是一个满漂亮的箱子啊。可是打开来里头空的,只剩了些碎玻璃渣子。本来首都博物馆文物很多,这一百年间辗转运输,也丢失了不少。但是这个鱼骨头因为不起眼,应该是一直都存在海西楼的地窖里没动过,可它就是消失了。我听她这么说,本来以为是没戏了。没想到过了半个月,居然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哈哈。今天一早就接到小青的电话来,说找到一张宫廷画,还是郎世宁的作品,上面有那皇帝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