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濯香令(全)作者:语笑嫣然-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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壑。
风过无声。
宋昔瑶知道她是故意将她引来。她不问为什么。凛然的杀气已经不允许她只在言语纠缠。她将短笛横卧,至于唇边。她看见对方手握的兵器开始慢慢变色,将黑暗愈加照亮。她的心弦顿时抽紧。吹响了短笛。
那是第一次。
吹魂笛对凤舞斩。
【离恨天】
有人说,凤舞斩是红袖楼中最厉害的秘技。或许,所言非虚。宋昔瑶败了。她甚至不知道与她大战了几十个回合的女子到底姓甚名谁。
她就败了。
她行走在青tian白日热闹的大街,两手空空,步履蹒跚。一个不留神撞到了街边小贩的梨摊。小贩暴怒,揪着她要她赔钱。
她觉得害怕。用手挡着脸。似要哭了。
这是,千翊云正巧经过,扔了十两银子给小贩,然后轻轻的拨开她的手,道,没事了。宋姑娘,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很狼狈吗?
宋昔瑶文千翊云。千翊云尴尬的笑了笑。更上次见面的时候比,你好像完全不同了。宋昔瑶揶揄的垂下头,道,是不同了。
因为,离恨天。
离恨天三个字一处,千翊云的脸色霎时就变了。宋姑娘,他急急的靠近两步,问,为何突然说道离恨天?
宋昔瑶木然,你知道离恨天?
千翊云愁眉紧锁,道,除了中原,没有谁不知道离恨天。可是,大家都只当离恨天是传说而已。因为很难相信世间真的有那样离奇的地方。据闻离恨天有一道秘术,可以将人的武功与内力抽去,像有形之物一般储存,或者将被抽出的武功关注到另一个人身上,那个人便自身从未习武,却也能在瞬间运用自如。说到这里,千翊云的脸色突然更加阴沉。他骇然的望着宋昔瑶,迟疑问道,宋姑娘,莫非你?
是的,宋昔瑶再度感到惊慌害怕起来。回想起自己败于凤舞斩之后,迷迷糊糊被送至一处偏僻的石窟。然后,苍白的人群从他身边经过。她被锁进一个紧闭的洞穴,渐渐感到浑身灼热,真气就像火山一样喷薄而出。当她虚弱道眼睛也无法睁开时,她又被带出石窟,像垃圾一样仍在城门外。
她的武功已经被抽去,与她的身体剥离。
她武功尽失。
犹如陷在遍布的山谷,周遭都是洪水猛兽,无处躲,连衣衫也无法蔽体。她从未有过如此怯软无助。
宋昔瑶不得不住进璇玑潭。或者说,她再没有拒绝的勇气。她有点迷失了。变得跟从前的她大相径庭。她时常都匿在房间里不愿出门,好像风会将她吹跑,太阳会将她晒化。她的理智,自信,统统随着武功的流逝而一并消残。
千翊云总是开解她,哪怕只是很简短的三两句话,她亦觉得暖心。
便以自控的依赖起来。
就像绝望时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
有一次,午夜梦醒,嘤嘤啼哭。因为梦见了离恨天,梦见石窟与洞穴,那些苍白的人群,还有戴面具的使者。
哭声惊动了千翊云。
千翊云便陪了她整晚,在她的床边守着,承诺她,当你睁眼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必将是我。她才渐渐疲惫的睡去。睫毛犹挂着泪。那模样让千翊云揪心,恨不能将她折迭起来踹进怀里,小心翼翼的呵护着。
很快。风波却再起。
是城中敬水帮欲芦笙门的弟子前来,叫嚣着,将璇玑潭围得水泄不通。千翊云听见守卫的通报,慌忙赶去。
宋昔瑶也跟着。
那些人一看见她,顿时更加激动起来,他们说,敬水帮帮主张仇与芦笙门门主姚天,均在前日死于吹魂笛之下。
宋昔瑶听罢 ,连连倒退几步。
千翊云扶了扶她,示意她比比惊慌。然后拱手向众人做楫道,宋姑娘这几日都在我璇玑潭,从未离开,千某可以作证,人绝非她所杀。
可是情绪激动的讨伐者却不肯相信,他们嚷嚷着便端了兵器闯进来,扬言先将人拿下再做定论。宋昔瑶下的撒腿就跑,一边哽咽着呢喃,我没有杀人,没有。混乱间她的手突然被千翊云捉住,他牵着她,像两只被风吹起的纸鸢,掠过屋顶,倏地便逃出了包围。
出了城,再向北行。直接进入深山里,一座隐蔽的庄园。千翊云道,安全了。这里除了我,没有人能找到。
他始终都牵着她的手。无论奔跑还是停歇。手心已经渗出细密的汗。
她倏地将手抽出,尴尬的低了头,道,你就走我,他们想必会迁怒于璇玑潭。她知道自己不应如此软弱,但她始终无法面对丢失武功这样的哀痛,因此就连思维也迟滞了。她全然不知如何是好。站在院子里,像一尊雕像。
千翊云道,事情必定和离恨天有关。
试了,宋昔瑶恍然,道,他们定是将我的武功关注到他人身上,就像他们对待傲璇那样。可是,谁会相信呢?离恨天在众人心目中始终是个传说,根本没有实质的证据。千翊云撇了撇嘴,淡笑道,为今之计,你暂且留在这里。我便回城查明此事。定当竭尽全力,还你一个清白。
你,这就要走了?
女子似有些不舍。
千翊云望见那双盈盈闪烁的眸子,犹有惊慌,他不禁心中一动,只恨自己,无法分身,半走半留。
【双修洞】
月以上中天。
宋昔瑶独自在幽静的庭院里站着,所有的蜡烛都被他整齐的摆在石桌上,点燃,好像是看见跃动的火苗,她方觉得安心。
这是,门突然开了。
宋昔瑶的第一反应便是想起千翊云。她的脸上倏尔露出欣喜的神色,望过去,赫然确是一个陌生的男子站在门口。
手里,还拿着她的短笛。
她感到心口发憷,倒退两步,问,你是谁?
男子晃晃手中的短笛,没有说话。然后一步一步走向她。那神色冷峻的如同寺庙里的罗汉。宋昔瑶吓得提了裙裾直往屋里躲。但男子却纵身跃至她面前,一伸手,便点中她的穴位。她动弹不得。亦不能开口说话。男子将宋昔瑶扶上马。他坐在她的背后,抓紧缰绳。马儿奔跑起来,她的发丝便吹在他的脸上。好像带着浆果的滋润与清甜。
宋昔瑶早已经忘记。几年前,他们是曾有过数面之缘的。
那时候,她接了濯香令,目的地在襄阳。但途中却卷入了另一场风波,微略受阻。而当时和他一起被困在客栈里的人,就包括他。
唐湛。
她几乎从未注意到他。可是,他却在暗地里悄悄的看着她。是莫名的牵引和撼动。仿佛是苍天注定他将她看的入骨入心。
他卑微懦弱。但却倔强。
这么多年,他依然将他记在心里。印在脑海里。是不可磨灭的痕迹。以为今生都无缘得见,水质,却被他看到昏沉沉的她,被抬进石窟。抽尽武功,他爱莫能助。
唐湛是离恨天的护法。离恨天护法众多,他只是渺小的一个。入教之时曾起誓,不可泄露教中秘密,不可被判。
否则,孤独终老。
其实,唐湛并不在乎。她并非没有遇见美艳的女子,她们对他阿谀奉承,投怀送抱,但他却总觉得挂单,仿佛着世间除了多年前在客栈遇见的那个红衣少女,就再没有谁,能牵动他寂寥的心。所以,孤独终老,他早已默许。
他只是不能公然的与离恨天为敌。当时有众多护法看护,他若硬抢,铁定没有胜算。纵然那个时候她的心像火烧一般难受,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魂牵梦绕的女子饱受煎熬。
他已决意救她。
只要将她偷偷的带回离恨天,放入双修洞,她的武功,便可以恢复如常。双休哦那个就是宋昔瑶记忆中那个困住她,给她切肤之痛的洞穴。离恨天中,有许多这样的洞穴,它们整齐的排列着,平时都处于密封的状态。洞穴是经过特殊研制的,想宋昔瑶那样,怀着一身绝技,被囚进入洞穴,再由护法以檀香和咒语炮制,不消一炷香的时间,其武功便可尽废。但飞去的武功并非化作无形,而是像有形的气泡一样,漂浮在空中。然后只要将一个完全不懂武功的人再次放入洞穴,换另一种檀香和咒语,同样,在很短的时间内,那些气泡就能自动的穿透皮肤,进入体内,使那个人获得洞穴内储存的武功。如此,可循环反复,离恨天得人和一名弟子都有可能使用凤舞斩吹魂笛或者其他别的武林绝学。离恨天以此经营,培养出一批诡异却从不留下任何线索的杀手,因此,江湖的人谁也没有实质的证据可以证实其存在。那些洞穴的入口的上方都刻了字,写着不同的人的名字,一是代表何人的武功被囚尽于此。有宋昔瑶,也有尹傲璇。当初,是离恨天的弟子在尹傲璇濒死之际将她带回,就着她最后一口气,将她的凤舞斩尽数掠取。
这些,唐湛都没有想宋昔瑶解释。他的苦心。他的冒险。他的,怯懦。他只字不提。而始终一味的用冷硬的态度对她。
他想说。
但是,却不能。
他害怕自己一开口就会遭到宋昔瑶的讽刺逼问。他索性将她的哑穴也疯了。一路上,马不停蹄。他知道今夜是教中大会,亦是守卫最松懈的时机。他处心积虑,断然不可错过。他一直都在寻找机会将宋昔瑶从千翊云的身边带走,只是她偏粘着他,粘得很紧,多少次午夜梦回,她题库,哭喊,他都像鬼魅一般,远远地,看着千翊云守在她床边,握紧了她的手,他心中难受,却无可派遣。后来便是敬水帮芦笙门等人的兴师问罪,他尾随着千翊云和宋昔瑶,总算有了动手的机会。
【烟雨暮】
骑马经过集市。
宋昔瑶僵直的坐着,已经感到周身酸痛了。她不知道这个贸然闯入的陌生男子究竟有何企图,不明白他为什么将她带回城里。她努力的向四周巡视着。突然,她看到千翊云。就在不远处的酒楼门口。他施施然的从里面走出来。缓缓的与她迎面走近。
她不能动。不能喊。整个人都被粗糙的麻布包裹着,只露了两只眼睛。
她使劲的看住了千翊云。瞳孔长大。甚至,流出了几滴泪水。挂在眼角。滑落。依然被麻布遮掩。千翊云没有认出她。
千翊云只是好奇地看了看骑马的两个人。他的视线与她的相撞,但,无波无澜的错开了。
他们自南门入城。再有北门出城。越走,越接近荒凉的戈壁。宋昔瑶心头一紧,想起离恨天,不有轻微发颤。
唐湛感觉到她的异样,他没有做声,轻轻扶着她的肩膀,好像在示意她不必惊慌。
她垂下眼睑。
然后果然行至记忆中那模糊的石窟。唐湛向守卫亮出腰间的令牌,他们便任他通行。宋昔瑶更加断定自己再度陷入了离恨天,虽则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目的,但她不仅怕,且愤恨。唐湛挟着她走进双修洞群,然后解开了她的穴道,她毫不停歇的反手就向对方劈去。
唐湛没有躲。
响亮的耳光在洞群里甚至飘出回音。
快——进去。唐湛说。
他终于开口说话了。
但那语速,音色,却有些奇怪。又因短短三个字,匆匆也难辨认清楚。宋昔瑶倔强的推开唐湛,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唐湛焦急,将眉头一皱,所幸将宋昔瑶反手擒住,然后就像他昨日掳走她那样,将她塞进了刻有她名字的洞穴。
机关闭合。透明的洞穴门骤然关紧。
宋昔瑶使出全身的力气,冲撞拍打着洞门。她看见唐湛在门外盘腿坐下,喃喃的不知念起了什么。然后就嗅到一阵浓烈的伽南香。她觉得似有什么东西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缠住了她,并一点一点钻进她的体内。她感到涨裂般难受,跪倒在地。
恍惚间,宋昔瑶觉得,她好像看见了千翊云。他穿着离恨天使者的袍子,以斗篷遮住大半张脸,神情肃然的出现在唐湛的背后。
她还听见他说,放了她。
可是,她的眼皮却沉沉的合上。后来发生的事情,她并不清楚。
只知道,自己是完好无损的,苏醒在城中客栈。她睁开眼睛便能察觉到,体内强大的气流充塞着从指尖到心脏的每个角落。她的武功,恢复了。
窗口明亮的日光映照出男子的剪影。
是唐湛。
不是千翊云。
宋昔瑶倏地从床上做起,带着警戒的质问的语气,道,千翊云呢?唐湛看了看她,没有说话。宋昔瑶再度逼问,手里的吹魂笛已经握紧。但她迟迟没有对唐湛出手,是因为,她始终不清楚这个人究竟是敌是友。若是敌,自己的武功能恢复,却还是因为他;若是友,但他的态度是再让她琢磨不透。
慢慢的,唐湛张口。
他终于再度发出了声音。一度让宋昔瑶以为他不会说话的声音。他道,我就你的时候,惊动了教众,我只顾带着你逃出离恨天,他,我不清楚。
宋昔瑶总算明白了,为何之前唐湛说“快进去”三个字的时候,她会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原来唐湛有口吃,他说话结结巴巴,他一开口,整个人就仿佛调了价,给人愚钝怯懦的感觉。那与他冷峻刚毅的外形是截然相反的。
而唐湛也察觉到宋昔瑶的惊愕。
自卑感瞬间席卷了他。
之前他始终不肯开口说话,也正是害怕遭到奚落嘲笑。尤其是,在自己所钟爱的女子面前,那只会给他一种羞辱感。
他暗暗的握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