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在倒塌-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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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不得我的,如果你不来看我,我也来找你。我会照顾好妈妈。”
“你这样怎么叫我放心?”
“你都这么老了,我不能再横在你的生活中了。”可可摸摸爸爸的白头发,原来衰老真的来得那么地轻而
易举,仅仅需要几天的时间。
于是爸爸在第二天早晨离开了家,那时候可可还没有起床,可是她被爸爸关上门时发出的声音所惊醒。爸
爸给可可列了一张很详细的表格,上面写着妈妈需要服用的药物,她需要的作息时间,她最喜欢吃的食物。可
可只是依然不明白,为什么曾经亲密无间地相爱着的两个人,会彻底地分开。
丁城城也被可可弄得发了疯,这一次的爱情对他来说与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他从来不曾对哪个人说
过关于爸爸的实话,而这一次居然是一个女孩子,可可穿着湖水绿色印花裙子,漆黑漆黑的头发,倔强地把他
从童年的噩梦里面牵扯出来,硬生生地推到了现实前面。然而可可又一而再地失去踪影,她不再接他的手机,
拒绝任何的一次见面机会,丁城城见不到她,又离自己心爱的滑板已经越来越远,他飞不起来,不仅仅是因为
他对妈妈的允诺,更因为他被困这,他觉得自己在慢慢丧失一种能力,如同小小的困兽一般,他坐在小阁楼前
面,对着窗户打飞机,外面永远是云淡风清,稀薄的云在暗色的夜晚漂浮着。可可为什么与众不同,牵扯出他
无穷对少年时代的回忆,那些夸张的不着边际的谎言,那些对家长会充满了恐惧的夜晚,他总是担心自己的谎
言被揭穿,这对一个小孩子来说,将是灭顶之灾。
而可可的出现却是给了他一种莫名其妙的勇气,他想找到爸爸,想知道他的消息,想再次听到他的声音,
把手放在他的手心里面。他也想骑着机车在南浦大桥上飞驰,身后带着可可,笔直向前,毫无障碍,直到城市
的尽头。
他疯狂地爱上了可可,却是找不到出路。
就好像现在,丁城城并不知道如何在偌大的城市里面找到爸爸,他在哪里,如果在路上偶遇,是不是还认
得出他的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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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在倒塌 … 第19节: 私奔未遂的小姐妹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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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在倒塌 … 第19节: 私奔未遂的小姐妹们(上)
“你能不能别问我这个问题?”小俏别过头去。
“是沈涵的?”可可小心翼翼地问。可可一直以为沈涵送给小俏一双红色的高跟鞋后,他们俩是在一起了。
“不不不!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可可我怎么办?”小俏不愿意去看可可的脸,“是大维,大维。”那么现在她说出来的,她过去的那个愚蠢的邪恶的嫉妒的目的是达到了么,但她已经完全不能够去看可可的脸,这个时候,她宁可可可一个巴掌狠狠地煽在她的脸上,也不愿意现在,可可半晌都发不出声音来,她真想把自己藏起来。
可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彻底地弄昏,就好像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人狠狠砸了一棒,她曾经设想过无数种可能性,她一直以为她会再次碰到v,她想过要以一种怎么样的姿态与v说话,穿什么样的衣服和裙子,可是现在v早就已经销声匿迹,只剩下她自己顶着一个可笑的爆炸头,以为自己真的变成了大维喜欢的那种精灵古怪的女孩子,以为自己变成了v,而v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过期,她被小俏轻易地击溃。她能够对小俏怎么样,这个一起长大的女孩子,蜷缩在那里,发了高烧,挂着盐水,宛若一只被人遗弃了的小动物。
可可把小俏弄回了家里,盖上厚厚的毯子,在她的茶几边上摆了一杯凉水,看看时间已是晚上六点多,可可一直不看她一眼,她恨小俏,恨她有个完美的家庭,恨她现在那么可怜地缩在被子里面,紧紧地闭着眼睛,额头上一层细细的汗珠在往外面渗。她对小俏说:“你先睡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可可想去对面的便利店被帮小俏买试纸,如果怀孕了就得尽快地打掉,虽然痛但是还是要面对。但是她的步伐却不知不觉地走到公交车站,她跳上公交车,用包里面刚刚看病后仅剩的几个硬币买了票子,她要去找大维,她要当着他的面,重重地煽他一个耳光,而她在包里面摸索硬币的时候,却摸到了沈涵送给她的那把暗红色刀柄的小刀,可可把刀紧紧地拽在手心里面,车窗大开,夏日的风带着那么多的回忆和煦地抚摩她的脸,她总是能够看到她跟大维一起躺在床上,看到的那个窗口,绿色的梧桐树叶在风里面轻轻地摆动,发出沙沙的声音,她的眼框里充满了泪水,原来她从未将大维忘记,就好像她依然在听收音机头乐队的音乐,她手臂上的烟疤也又开始疼痛。她总是不能够忘记,所以她才会如此愤怒,她是一只愤怒地要跳起来的小狮子,她的手里握着刀,她想杀死大维,杀死他,从此再也不要再惊扰她。
大维的家门紧紧地关闭着,可可坐在楼梯口等,等的时候她将要睡着,她梦见自己去参加大维的葬礼,她穿着红色的刺绣裙子,被人轰赶出去,她连遗照都没有办法看到一眼,于是她大哭,恳求别人让她进去,她说她是大维的妻子,她看到黑色衣服的人群里面有小俏,小俏向她伸出手,可以人群在往里面挤,她被挤了进去,再也看不到。
“可可,你怎么在这儿。”那么熟悉的叫声,穿越过这一个夏天,把可可唤醒。
大维还是穿着那件大红五角星的汗衫,站在她的面前,肩膀上面还背着一只贝司。可可跳起来,紧紧地靠着墙壁,手放在牛仔裤的袋袋里面,里面藏着那把暗红色柄的折刀。
“为什么你要这样对小俏,你是不是人啊!”可可大声地尖叫起来,彻底失去理智地歇斯底里。
“为什么你要离开我!为什么你不再接我的电话!”大维竟然也咆哮起来,“我怎么知道她是你的姐妹,她不跟我说,她根本就让我蒙在鼓里,还他妈的是处女。”
“你去死啊,你去死啊,我恨死你,你根本不是人。”可可尖叫着扑过去咬他,她的仇恨与爱情一起让她的身体充满了力量,她是烧着了的,失了控的,大维都感到惊恐。
“可可,可可,别这样。”大维紧紧地抱住可可,让她的双手都无法再动弹,而可可依然在挣扎,她就好像是一头小野兽般地挣扎,双脚胡乱地在地上登着,她手里的刀柄紧紧地抵住了大维的肚皮,她使劲地咬住他的胳膊,手指按在刀柄的弹簧上面。
“可可,宝贝,别这样,安静下来,宝贝,安静下来。”大维任由她咬着,慢慢地抚摩着她的头发,“宝贝,会好的,我一直在等你回来,你消失地太快了,对不起,我不该去招惹起来的女孩子,可是我不爱她们,我爱你。”大维在她的耳边嘟囔着,“我爱你,我每天回家都希望看到你坐在这里等我,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可可安静了下来,她想抱着大维痛哭,可是居然怎么也挤不出眼泪来,她不再相信大维的话,她再也不会相信大维的话,大维带给她的伤害,足够让她狠狠地在他的肚皮上刺上一刀,让血流出来。可是刚才他说我爱你,他说我爱你,可可的刀已经在手掌里面展开了,可是她突然之间把大维推开,重重地推到了楼梯的拐角处,喊着:“我再也不会看到你。”然后跌跌忡忡着跑下楼梯,她又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从这里落荒而逃。穿着牛仔裤和紧身t恤的爆炸头女孩儿,拽着小刀,冲出了梧桐树的阴影。
可可不能够回家,不能够面对小俏。
她坐进地铁里面,随着导返娜巳航去,又随着拥挤的人群出来,人群带来安全感。她望着深深的隧道,车厢开过来就鼓起来地底下的风,那个男人迈进隧道的时候,是不是也被这样的风所吸引,死亡到底是什么样的摆脱。可可出站的时候是地铁商城,她在那些琳琅满目的粉色小玩意中间穿行,橱窗里挂着这个夏天最最时髦的衣服,丝巾,地上摆着各种颜色的浅跟帆布跑鞋和凉拖,专做打洞文身的店面常常是贴满了来光顾过他们店的顾客的照片,那些染着各种颜色的女孩男孩伸出他们的舌头,展示着舌头上舌环或舌钉?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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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在倒塌 … 第20节: 私奔未遂的小姐妹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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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在倒塌 … 第20节: 私奔未遂的小姐妹们(下)
眯子在被丁城城忘记的这个夏天里面,却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在丁城城受伤的那个晚上,她突然希望他就这样死去,死去,就再不会离开她,而这样的想法叫她心惊胆战。于是她用刀片重重地切断了自己的动脉,躺在床上等待两个生命一起的死亡,她想把自己从丁城城那里拯救出来,她多么害怕等到丁城城从医院醒来,他的记忆里面再没有“眯子”这两个字。
但是眯子被从外地出差回来看望他的爸爸救回来。孩子流产了,因为缝针缝得不细致,手腕上留下粗重的伤疤,她的爸妈想把她送去国外去读书,怕她留在这里碰到什么人又再次收到刺激,他们就她这一个女儿。可是眯子执意不肯,她在乡下休息了几个星期,在辽阔的田野里面度过了夏天最热的几天,晒成了小麦色,又重新回到了上海,回到了自己的小店柜台后面。
第二天早晨,可可早早地起了床,去早饭摊子上买了热的咸浆和大饼,又去便利店里面买了早孕的试纸,去小俏的家里面找她。新村的早晨与过去的任何一个都不同,几个中年女人匆匆地披着睡衣从可可身边擦过,念叨着:“快去看快去看,有人要自杀了。”可可看到小俏的楼底下围了稀稀落落的几个人,她的心头使劲一紧,小俏,她念着小俏的名字,几乎要呻吟起来。
在七楼的天台上面,一个小小的影子坐着,风从她的背后吹过来,头发盖住了面孔。
“小俏!”可可在底下声嘶力竭地叫了一声,她立刻奔进了楼道,几步并一步地向天台跑去,几次在楼梯上因为跨错步子而跌倒,越是心里面着急,就越是要重重地跌在地板上面,她的腿脚发软,好像永远都无法到达六楼的天台,而小俏的影子已经看不见了,她已经不在马路对面了,车流向着闪烁的黄灯永远的不停止,可可的喉咙哽咽,被烧着了般,喊不出小俏的名字,车子紧贴着她的身体擦过,却压不死她,越发地绝望。
终于推开了六楼天台的门,又重重地被门槛绊倒,这一次,她整个人都向前扑去,下巴猛地敲在了地上,添到血的味道,嘴唇被弄破了,可可筋疲力尽地爬起来,身体已经重得如同铁块,她突然痛苦地呻吟了一下,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她看到水箱上面,整整齐齐地摆着一双红色高跟鞋,那正是小俏脚上的红鞋子,独一无二,细细的绕带软软地垂着,好像被哪个私奔的小妖精遗忘在了这个清晨的楼顶,或者是睡觉前面拖下来摆在床前,却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还会从睡梦中醒来。
而可可迈不开步子,她不敢想象探出天台的栏杆时,会看到小俏的身体粉粉碎地躺在地上,太阳还没有出来,地面一定是阴冷的。可可几乎要跪下来了,眼睛也干涩得流不出眼泪来,慢慢地走过去,几乎是挪过去,整个楼顶静悄悄地看不见一个人,而前方,辽阔的辽阔的工房密密地排在一起,此起彼伏,她一下子找不到自己的那一幢,都隐没在了里面,高高低低的水箱,在太阳没有升起的清晨,都是苍苍茫茫的,陈旧的墨绿色,米黄色,生活都还没有醒过来,而远处,就是高架桥,也是苍茫的盘桓着,在城里肆无忌惮地穿越而过,再远处,寂寞的草坪,已经先他们一步走过了夏天。
可可喉咙发紧,她担心小俏已跳下,隐没在一片正要舒醒的工房中,叫人再也找不到她。踩上栏杆,踮起脚,低头,睁开眼睛,没有人,水泥地上空空荡荡的,围观的人已散去。
可可回过头,看到靠在水箱边的小俏,她靠着,膝盖紧紧地蜷缩着,身体成了小小的一团,裙子脏脏的邋遢的,小脑袋歪在肩膀上面,胳膊还抱着膝盖,刘海湿漉漉地搭在额头上面,烧已褪去,额头冰凉冰凉的。可可跑过去,几步路的距离把脚腕给扭了一下,她用力地摇着小俏,还没喊出声来,眼泪就落下来了,她紧紧地抱住小俏,把头放进她的胳膊里,闻到她身上熟悉的花露水味道,号啕大哭起来,身体变得软绵绵,她不要再坚强,不要再勇敢,她就想抱着自己的小姐妹,哭,把身体里面的水分都哭干净,然后才能够平静下来。而在这个夏天,泪水变得多么地廉价。
可可哽咽着说,“我以为你死了,我看到你的鞋子,我吓死了。”
“我一直坐在这里,坐了一个晚上,我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