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床上请-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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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应笑心直口快地问:“那女娃就不能名扬天下考状元了吗……咦,状元是什么?”
方泽芹端量她玉琢般的雪白脸蛋,半是欣慰半是惋惜,说道:“状元只有男娃能当,状元是什么?嗯……简而言之,状元便是众多文人争相竞逐的一个称号,中了状元便可名扬天下,而名扬天下却不一定要靠考状元来实现,名扬天下的女子不胜枚举,应笑想要天下人都知道你的名字吗?”
柳应笑问:“为什么要天下人都知道我的名字?知道名字又怎样呢?”
这纯是小孩子在习惯性地发问,方泽芹情知谈得过深了,便随口道:“有些人就是喜欢被人记住名字,也不会怎样,只是记住而已。”
柳应笑“噢”了一声,听不太懂也就没往心里去,倒是还惦记着另一个没听懂的词:“师父,痰饮到底是什么呢?”
方泽芹坐下来,把应笑横抱于腿上,耐心地解说给她听:“每个人的身体内部都有水液,应笑有,为师也有,这水液在平日里会顺着经络巡游于脏腑之间,若是停下来不走了,便会逐渐凝聚,这凝聚起来的水液便被称作痰饮,粘稠的为痰,清稀的为饮,痰饮积存在体内会阻碍气血正常运行,这是致病的一个原因,明白吗?”
柳应笑点了点头,想想,又摇头,蹙起眉心道:“有些明白了,还有些不明白,唉唉……说不清楚。”
方泽芹用食指将她的眉心抹平,笑着说:“不急,你还小得很,不明白也无甚紧要。”
柳应笑抓住方泽芹的手,在指腹与掌心上搓了一搓,只觉得掌面厚大结实,硬茧粗糙磨人,好奇地说:“师父的手像把扇子,我娘手里也有这些鼓起来的肉块,但摸着是软的,师父的却很硬,捏也捏不进去,等我长大以后,手也会变成这样吗?”
方泽芹撇嘴一笑,把她柔软的小手心贴放在脸上,说道:“若应笑的手能长成师父这般,那暑天里便不用愁了。”
柳应笑眨巴着眼睛问:“为何?”
方泽芹没正经地打趣:“一掌多用,既能拍蚊蝇又能当扇子用,你两把我两把,二人四把扇,扇得凉不凉快?”他摆动右手,在应笑的脸前扇起风来。
☆、偿命02
师徒二人在房内嬉闹片刻,又共同习字念书,不觉已到晌午,方泽芹向仆从借来风炉柴薪放在院中,将陶罐置于炉上,取黄芪、炙甘草与肉桂少量,加清水熬煮“补元汤”。柳应笑便拖张小凳子坐在方泽芹身边。
方泽芹将这幅温补气虚的药方编作歌诀念给她听:“保元补益温养脾,桂姜黄芪甘草合,虚劳自复痘证消,持纲三气妙无穷。”
柳应笑摇头晃脑地念了一遍,方泽芹被她人小鬼大的模样给逗乐了,接着道:“应笑啊,可知何为三气?便是指你的肺气、胃气及肾气。”每说一气便在应笑身上指出相应的部位,顺道胳肢两下,把她挠得“叽叽咯咯”直笑。
正谈笑间,魏进的夫人李氏来到院中,将手中食盒放在桌上,从里面捧出酒水菜肴,有一壶酒,一碟鱼,一桶羊肉,四样菜蔬与两盒精细果点。
方泽芹忙起身道:“怎敢劳动夫人。”
李氏欠身施礼,说道:“老爷出门前再三吩咐不可怠慢贵客,若见先生在此生炉煨汤可要怪罪家人服侍不周。”
方泽芹道:“这是方某为小徒煎下的药,火候难控,不敢假手于人。”
李氏自来喜欢孩童,不免关心问道:“小徒弟可是生病了?若需要用药,随时可差人上县里按方抓取。”
方泽芹道:“只是气虚而已,承蒙夫人挂心。”
李氏见柳应笑坐在风炉旁,两条长辫垂落地面,便走过去将发辫拾起,拍去发梢上的灰尘,柔声道:“娃娃别动,我替你梳个头,不然你这两条辫子可就成扫把帚子了。”
柳应笑对这娇柔亲切的妇人很有好感,也就随她摆弄,只说:“平常都是师父帮我梳头。”
李氏斜眼瞧向方泽芹,掩嘴轻笑,问道:“先生可知女娃家常梳何种发髻?”
方泽芹面色微赧,快步走上前,垂首抱拳道:“方某只是见过,却不知该如何梳编,还请夫人教我一教。”
李氏便教他梳了个最简单的双丫髻,将发均分两股,在头两侧缠绕成发团,以绢带系结,鬓前留两缕细发脱垂在颊边。
经这番打理,应笑那本是病恹恹的小脸顿时精神起来,风吹过时发丝拂动、绢带飘扬,更显得灵动活泼,散发出一股蓬勃的生气。方泽芹不禁愕然,原来改换发式能让人的面貌焕然一新,他是从未曾留意过。
李氏取出随身挂镜对向应笑,笑问道:“可还中意?”
应笑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发包,左照照,右瞧瞧,脸上泛红,用力点头,跳起来跑到方泽芹的面前晃动脑袋,仰头问道:“师父,好看么?”
方泽芹当然是连声说好,在他看来小徒弟一身是宝,哪里能不好看呢?柳应笑嘻嘻一笑,对着李氏躬身行礼,扬声道谢。
李氏眉开眼笑,伸手轻捏应笑的脸颊,取出两条翠绿丝带递给方泽芹,热心地提醒:“女孩儿家都爱美,这结发的发带也需多备几对,若是不会梳发髻便时常换着头绳束发。”
方泽芹连声称谢,接过丝带收入袖中,饭后又去探视魏母,那老太太畏寒之症稍有好转,直嚷着口渴,庄上正好有白梨,便叫人将梨肉榨汁,只要老太太喊渴时便让她喝梨汤。
三日后,魏母吐出了许多味道浓重的痰液,气也顺了,只是浑身乏力,躺在床上翻不了身,方泽芹为她二诊,魏进道:“三个月前,老太太便是这个症状,大夫说没力气是阳虚脱元所致,下了补阳药,越补越糟。”
方泽芹道:“这不是寒症,令堂痰饮虽化,热还未清,只要将热邪除去,元气便能不药自复。”于是他将祛痰的药停了,又开下升清降浊的蚕矢茶,仍是以梨汤代水止渴,如此调养两日便能起身下床,还解下漆黑的大便,到这阶段,邪毒算是泄得差不多了。
方泽芹见魏母能吃能走,身体已基本康复,便想辞别而去,魏进哪里肯放,在花园里摆酒设宴款待师徒二人,并招呼满庄客友同贺老太太康复,方泽芹推辞不过,只能随之一同赴席。
一干人等坐定后,魏进与众庄客便轮番劝酒,方泽芹客随主便,一面喝酒,还要分神为小徒弟张罗吃食。应笑吃饱后便呆坐着看大人们喝酒谈笑,醇厚的酒香熏得她头脑发晕,没多久就犯起困来。
方泽芹想带她回去歇息,可入席不久,满桌佳肴还冒着热气,魏进自然不肯放人,恰巧这时李氏送果品上桌,魏进便叫她陪应笑先回客房,方泽芹见应笑与李氏夫人相处融洽,也就随她们去了。
李氏带着应笑正走在后园里,忽的有三个大汉从墙头跃下,挡住去路,正是杀害柳寡妇的杨家兄弟。
李氏见他们手持朴刀,浑身血迹斑斑,心下大骇,拉起应笑回头奔逃。虬髯汉杨广几大步追上,一把揪住李氏的发髻,横刀在她颈前,低声喝道:“不许出声。”
柳应笑还想再逃,却被矮脚瘪三杨飞抓了回来,她张口想叫师父,却被粗厚的手掌捂住嘴巴,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呛鼻而入。
李氏忙道:“我是这庄主人的妻子,三位英雄有何需要但说无妨,我照办便是,只求英雄高抬贵手,千万别伤了孩子。”
杨广道:“夫人是个晓事的人,我兄弟逃难至此,只想暂借贵庄避个风头,顺道讨些米粮,若伺候得好,待我三人走时,令千金自当原样奉还,若是走漏风声,哼哼……”这后面的话便不必说了。
李氏心知杨广将柳应笑误认作自己的女儿,这时绝不能揭穿,便叮嘱应笑不可出声,杨广这才放开她,让三弟杨飞拿定柳应笑,自己却去搀扶受伤的二弟。
柳应笑对杨家兄弟还有印象,初见时不知道他们是贼匪,只当是路过的客商,如今再见,看他们身上带血、持刀逼人,心里便晓得这三个壮汉都是坏人,至于是如何的坏法却又不清楚了。
李氏将杨家兄弟引到西院,安顿在最靠里的一间客房内,说道:“这院子是用来招待远方亲友的客院,平日里闲置着,三位英雄可放心居住。”
杨广将杨雄扶上床,柳应笑见杨雄臂上包着块破布,布巾已被鲜血浸透,再看他面泛土色、嘴唇泛白,便道:“师父说血流太多会死人,再不治疗他就要死啦。”
杨广、杨飞两人都瞪向她,杨广警觉地问李氏:“什么师父?她师父是谁?”
李氏被吓得冷汗直冒,急中生智,故作镇静地回答:“是庄上的食客,那人精通岐黄之术,肚里又有些墨水,便请他教小女识字读书。”又转头看向柳应笑,加重语气道,“乖乖在此等候,不可再胡言乱语!”
柳应笑见向来温和的李氏敛去笑容,似在怪她多话,不免想起死去的娘亲,心里便怯了,垂下头不敢再吭气,只觉得有些委屈,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话说错了。
杨广见杨雄喘息渐重,已自不能言语,便道:“请夫人速将那大夫领来,再送些水食衣物,切记!休对旁人提起。”说完这话之后便叫杨飞把柳应笑捆在椅子上,用布团塞了嘴,依旧持刀守在座旁。
李氏赶到花园里,席还未散,庄客们都还聚在一处饮酒作乐,她哪敢说实话,只能对魏进道:“小姑娘身体不适,可要请先生去看一看?”
这时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也吃得差不多了,方泽芹起身相辞,魏进笑道:“既然令徒不适,先生自去无妨。”
李氏也说个借口随方泽芹同往,出得花园,见左右无人才悄声道:“不敢瞒先生,令徒被三名恶徒捉了去,此刻正在西院里候着。”
方泽芹一愣,随即问道:“怎么回事?”
李氏便将事情因由述说一遍,又道:“他三人只以为令徒是我女儿,以此相要挟,唉……我也不敢对老爷言明,先生,你说这该如何是好?”说着眼泪便流了下来。
方泽芹道:“夫人别急,只要我们听命行事,他们应当不至于伤及无辜。”
李氏擦着眼角道:“这倒也是,只盼这三尊煞神心满意足后能早日离开。”
通过气后,他二人分头行事,李氏去备办水食衣物,方泽芹回房提了药箱,匆匆赶去西院,还没进院门就察觉到门后埋伏着人,他恍若不知,只管朝前迈步,明晃晃的大刀自肩后伸过来架在颈侧,粗闷的声音在身后森然响起:“不想死就别动!”
方泽芹及时停步,飞快地朝后扫了一眼,见持刀之人黑面虬髯,便认出这贼匪乃是悬赏榜上的杨家老大杨广,另二名不消说,定是老二杨雄和老幺杨飞。
方泽芹不动声色,只道:“在下方泽芹,夫人请我来为英雄疗伤。”
杨广恶狠狠地问:“只你一人?”
方泽芹回道:“英雄请放心,夫人连庄主也瞒了过去,只求英雄别伤害她的独女。”
杨广向院外查探许久,见无人跟随,四下里静悄悄一片,这才信了方泽芹的说辞,拿刀押着他进入客房。
柳应笑一见师父来了,忙“呜呜”求救,杨飞在她后脑上拍了一巴掌,吼道:“不许出声!”
方泽芹脸色一冷,沉声道:“别对孩子动手。”
柳应笑被拍得眼前发花,心里惊怕不已,不敢再发出声音,只能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自家师父。
方泽芹柔声安抚她:“别怕,没事的,先乖乖坐会儿,好不好?”
柳应笑点点头,杨广不耐烦地催促道:“快些!若我兄弟有个三长两短,便叫你们全庄上下一块儿陪葬!”
方泽芹不多言,快步走到床前,此时杨雄已然面赤目肿,伸手抚额,皮肤灼烫,方泽芹拆开他臂上的布条检视伤口,问道:“还能说话吗?”
☆、偿命03
杨雄艰难地发声:“尚可。”
方泽芹颔首,又问:“有何感觉?”
杨雄道:“胸口有如被堵了块火石,喘不上气来。”
方泽芹伸手在他胸腹上轻按,感到左肋下陷,便问道:“可是受人掌击或被重物压过?”
杨雄道:“先生说得不错,这处确被那该死的瘟马踩了一脚。”他在与官兵缠斗时不慎落马,被马蹄践踏而过,所幸没踩在要害上,当时还能自行翻身坐起,是以没当回事,这会儿听方泽芹提起,方才觉得肋下有如火灼般疼痛。
方泽芹对杨广道:“刀伤乃是皮肉外伤,已自行凝血,敷些金疮药则无大碍,最紧要的是这内伤,那一蹄踩下去,脏腑必然受损,令弟高热不下,定是体内有淤血停积,需用童便凉血散瘀。”
杨飞拍桌道:“大哥,你在此候着,我这就去抓几个童子来救二哥!”
方泽芹道:“只要是未足十岁的孩童,无论男女皆可,你们先放了那女娃,待我叫她尿来便是。”
杨广道:“就在此处尿!”
方泽芹道:“在哪处倒无妨,只是你们这般绑着她,血行不畅,这童便一旦缺了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