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羽.青空之蓝-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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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拆穿对方的大话,只道:“难怪你敢跃过迷墙来。”
“嗨,那当然!”那个年轻战士满脸得色,然而回头一看瞬间恢复得完好无损的高墙,不由收敛了轻狂。他伸手小心地推了推,验证那并非虚假的东西,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鲛人,嘀咕:“是真的墙?你……你的法术真的很厉害!这是非常厉害的五行炼成术吧?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在那么短时间内……”
旅人看了那个空桑士兵一眼,眼神微微变化,这个人懂得的倒是不少,不像个普通人。
然而他没工夫搭理这个空桑人,自顾自往前走:“你翻墙回去吧。我也要做事去了。”
没有走出几步,眼前一晃,那个空桑战士居然又拦在了前头,彷佛忽然想起了什么,目光炯炯地看着他,殷切而激动:“啊!对了,你是海国人吧?传说中九百年前,剑圣西京曾经将《击铗九问》传给了鲛人!──刚才你那一招,难道就是‘九问’?”
他没有回答,只是越走越快。
“喂,问你呢!别摆臭架子。”那个空桑人急了,上来扯住他衣襟,刚一触及,随即又触电般一样的松开手,“哇,怎么这么冰?”
他捧着自己的手,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鲛人。方才只是短短的一触,这只手就彷佛冻僵了一般,血色尽退,温度急剧降低,青白色的肌肤上甚至结了一层严霜!若不是他缩手得快,这一层霜便要迅速沿着手肘层层封冻上来。
旅人淡淡:“你不是说自己是剑圣门下麽?自然看得出那是不是九问。”
“……”那个人被他反驳得无话可说,视线一转,落到了他腰畔的黑色长剑上,又发出一声惊呼:“辟天!”他一个箭步窜过来,看着他手里的剑:“这……这把剑,难道是辟天?天啊!真的是辟天!”
旅人一震,终于停下脚步,认真地看了这个人一眼──剑圣一门作为云荒武道的最高象征,如今早已是天下第一显赫的门派,凡是大陆上的游侠便个个自认是剑圣门下,所以他丝毫不奇怪这个空桑战士的夸夸其谈。
然而能认出这把剑的来历,却让他觉得诧异。
这是一把具有传奇色彩的剑,据说数千年前被星尊大帝持有过,后来作为空桑和海国友好的象征,被海皇苏摩赠送给了空桑的光华皇帝真岚,一直珍藏于帝都伽蓝城。这片大陆上看到过它的人也只是极少数,而这个空桑人竟然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吧?是传说中的辟天吧?”那个空桑战士惊喜万分,眼珠子都不转地盯着看,手指蠢蠢欲动,“传说它是世间至宝,由龙冢里的蛟龙之牙制成,然而自从八百多年前西恭帝驾崩之后,云荒上就再也没有人知道它的下落了……啊,这么说来──”
他忽然跳了起来,看着蓝发的鲛人:“你……难道是偷来的?”
旅人看了那个人一眼,眼神越发的冰冷。
一个普通的空桑战士根本不可能知道那么多。这个人是谁?百年来,自己一直隐秘地来往于云荒,从来不曾被任何人看到踪迹。然而这次一个不慎,似乎惹上了麻烦。
“哎,你想干嘛?”感觉到了他眼里一掠而过的杀气,那个人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然而一语未落,旅人立刻出手。也不见脚步移动,便瞬间到了那个空桑战士的身侧,快如鬼魅地捏住了对方的肩胛骨──他这次的出手简单利落,没有任何花俏招式,唯一的便是快,快到几乎肉眼无法看清。
那个空桑人还没回过神,便落入了他的掌握。
“喂,你……你要干什么?”那个人拼命地抖动肩膀,却甩不开他,“很……很痛!该死的,你想杀人灭口么?”
然而更为吃惊的却是那个旅人──方才他的出手很重,那一捏之下,便是萨特尔那般的邪魔都会当即脊椎断裂,眼前的这个空桑人肩膀单薄,然而被他重手扣住,居然还能若无其事地说话!
那个空桑人挣扎不脱,脸色一变,忽地叫起来:“看!那边怎么有一个人?”
旅人看到他眼睛圆瞪,直直看着自己身后不远处,不由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视线回过头去看──然而,就在转开视线的那一瞬间,只觉得腕上微微一痛,彷佛有什么东西极快地咬了自己一口。
旅人闪电般回头,手指一错一捏,指间竟捏住了一条细如小指的蛇。
那条蛇是从那个空桑人的袖口无声无息地钻出来,趁着他微一分心,猝不及防地咬中了他的手腕。然而旅人的反应也是惊人,那条小蛇刚刚松口,甚至来不及缩回身子,他便已经探手用中食二指捏住了蛇头。
“喂喂,快放开我家金鳞!你要捏死它了!”那个空桑人没有料到他的身手如此敏捷,蛇居然被他捉住,不由脱口惊呼起来。然而肩膀还被他抓着,怎么也挣扎不开。
旅人冷哼了一声,手指加力,便要捏碎那个小小的蛇头。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一股奇特的麻木从手腕处急速升起,黑线一样的逆着血脉蔓延,只是一次呼吸之间,他便觉得整条右臂无法动弹。不好──他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地转过左手,立刻封住了右臂肩窝处的血脉。
然而只是这么一松手,那个空桑人便立刻游鱼一样地从他手底滑了出去,掠出了一丈远。
“嘿嘿,知道空桑人的厉害了吧?”他回头望着他笑,伸手弹了弹那条小蛇的脑袋,安慰了一句什么。金蛇似乎受了惊吓,哧溜一声重新钻进了他袖口的暗袋,再也不肯探出头来,“我数到十,你就等着去黄泉路吧!”
旅人握着自己的肩膀,看到一丝黑气如同蛇一样从手腕迅速上升。
“怎么样?服气不服气?”那个空桑人退开数丈,将箭重新搭上了弓,瞄准了他,冷哼,“死鲛人,来到沙漠这种地方,居然还想和我斗?”
旅人低声:“你绝不会是空桑军队里的人──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我是空桑剑圣的弟子呀!”那个人笑了一声,得意非凡,“这下知道厉害了吧?赶紧磕头道歉,把那把辟天剑双手奉上来,说不定小爷一高兴,还能给你解药呢!”
就在对方得意洋洋地大话之间,旅人忽然间毫无预兆地发力,身子蓦地如箭般冲出──然而这一次那个空桑人显然也已经有了准备,他一动,他便立刻也跟着后退,轻身功夫居然也算不错。不过那个空桑人的速度和他比起来便只能算慢动作,所以即便是一早有了防备也来不及躲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再度一把抓住了自己的肩膀。
旅人冷冷看着她,没有说话。上次是大意才着了道儿,这次他也学乖了,捏住的是空桑人的另一边肩膀,避开了藏有金鳞的一侧,时刻警惕。
“该死!你怎么能那么快?!”那个空桑人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却是毫不惊惶,一连声问下去,“不会吧?莫非你真的得到了那一卷《击铗九问》的真传?……你到底是谁?怎么会有辟天剑?来这里又是干什么?”
他彷佛丝毫没有觉醒到自己俘虏的身份,还问了一大堆问题。旅人没有听完,不耐烦地蹙眉,举起了另一只手对准他的后心。
“喂喂!”知道对方要下狠手,那个空桑人连忙大叫起来,“你不要解药了?”
旅人摇头:“不用。龙血解百毒。”
“什么?龙血?!”那个空桑人再度吃了一惊,脱口,“你有龙血?天啦……”他看了一眼对方被蛇咬过的手腕,发现那一条黑线果然已经在迅速的淡去,不由更加吃惊,“该死!你可真是了不起,居然真的找到了龙血!──你……你难道去过从极冰渊?天啦!居然有人,不,有鲛人去过那个地方!”
他几乎完全忘记了自己立刻便要有杀身之祸,只是眼睛放光的嚷嚷:“可以带我去那里么?求求你了!──我、我会给你很多很多钱的!只要你带我去!”
“无人可以靠近圣地。”旅人冷冷回答,似是再也不想和这个空桑人多话,手指一错,再度加力──那一瞬,他听到一声咔嚓的轻响,似乎是衬在衣服里什么东西被捏碎了。
“哎呀!”那个空桑战士陡然痛呼起来,声音尖利。
“原来穿了贴身软甲,难怪。”旅人低低道,看着从那人袍子底下簌簌掉落的金色碎片。那是有着细碎纹路的软甲,打造的非常精密,每片不过三分之一指甲大小,穿在身上就如衣服一般柔软轻捷,行动丝毫感觉不出累赘。
他忽然有点吃惊,抬头看了一眼这个空桑人。
这分明是西海上沧流冰族锻造的顶级战甲:“鲛绡战衣”,由密银混合了鲛绡锻造而成,轻便柔软,却又坚不可摧,一般只配备给少将以上的战士。在云荒上几乎从来不曾看到过此物,除非是军队缴来献给帝都的战利品,供皇家御用。
这种东西极其昂贵,据说在黑市上一件可以卖到五十万金,而且还有价无市。
“你到底是谁?”旅人语气凝重起来,手下不知不觉加重了力道。
“我,我只是个路过的人!”软甲被捏碎,那个空桑战士这一回是真的痛到了骨头里,声音都变了,“我不是坏人……别杀我!我爹还在家里等我呢……”
“……”他看着那双年轻明亮的眼睛,一时间手微微一颤。
“求求你别杀我!”那个空桑战士显然非常会察言观色,看到他的脸色微缓,立刻换了一个腔调,苦苦哀求,“最多……最多我发誓不告诉任何人我在这里见过你、见过这把辟天剑好了!我发誓,一个人都不告诉!真的!”
“闭嘴!”旅人不快地低喝,心头有些烦躁──这个空桑人果然聪明绝伦,转眼就猜到了自己起杀机的原因。
“我发誓!”那个空桑人举起一只手来,流利无比地起誓,“天地为证,我绝不向任何第三人提及今天发生的事和‘辟天剑’三字!如有违反,让我下地宫被机关射得万箭穿心、开棺材被僵尸咬得血肉模糊,就算侥幸生还,回家也被我爹骂死!”
这一连串的毒誓发得当真蹊跷拗口,旅人一时间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然而感觉到对方语气中的诚意,他不由得微微松开了手上的力度。
“哎呀,痛!”他手才一松,那个空桑战士便趁机挣脱──刚才被旅人抓住了半晌,他的肩胛骨都几乎被冻得结冰了。他揉着几乎被捏碎的肩,痛得眼里泪珠直打转。然而这一次他没敢再逃跑,显然也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从眼前这个鲛人手里逃脱。只是揉着肩膀,仰天吹了一声口哨,彷佛表示不屑又彷佛表示自己的勇敢。
旅人沉默片刻,终于道:“你如果真的能……”
就在那一瞬间,只听噗拉拉一声,砂风里有什么东西俯冲而下,巨大的黑影笼罩了头顶。凌空冲下来的是一只巨大的鸟,双翅展开足足有一丈宽,朱羽赤目,回旋于那个空桑人的头顶,似乎听到了命令,猛然一个俯冲掠了下来。
而不远处,另一只黑色的鸟已经在遥遥接应,严防着地面上的人继续攻击。
旅人不由倒退了一步,惊诧不已──那,居然是比翼鸟!
传说中比翼鸟出于天阙山脉,是世间罕见的灵兽,九天之上云浮城三女神的座驾,绝不会听命于一个普通的人类。眼前这两只鸟儿,虽然体型看上去略小,却显然也是上古神兽的模样──这个空桑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那一瞬,他有些犹豫不决,忽地觉得衣襟一动,似乎有风轻轻吹过。那个空桑人从他身侧掠过,一点足跳上了鸟背,身手迅捷无比。比翼鸟展翅欲飞。
“站住!”那一瞬,旅人猛地回过神来,刹那掠过去,形如鬼魅般扣住了对方的手腕,一翻一拖,厉喝,“给我下来!”
“哎呀──”那个空桑人尚未逃脱,发出了一声痛呼,被他硬生生从鸟背上拖了下来。
“把辟天还给我!”旅人扣住对方的手腕,一转一捏,只听嚓的一声响,一把黑色的剑从空桑人的袖子里滑了出来,落到了沙地上,赫然便是辟天──这个空桑战士个子不高,身形也单薄,真不知道他的袍袖里是怎样藏下这么长一把剑的。
“手法很快嘛。”旅人冷冷道。
“哼!那又怎样?”被抓了现行,那个空桑战士却丝毫没有羞愧的神色,咝咝吸着冷气,负痛抗声道,“我……我只发誓不泄露你的秘密,可没发誓不偷你的东西!”
他说得这样的理直气壮,反而让旅人有点愕然。然而,如今重任在身,他实在也没有时间再纠缠下去,摇了摇头,重新举起手来:“看来,陆上的人类,实在是不可相信。”
看到他的神色,那个空桑人吓得往后一缩:“你……你要干什么?杀了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见得狠话不凑效,他的语调立刻又放软了,哀求:“只要你不杀我,我什么都会答应你,你可以变成全天下最富有的人……”
然而任凭他舌灿莲花,旅人只是笑了一笑,将手按在了他的后心上。
“啊!”那个空桑战士感觉到后心一冷,失声惊呼。冰冷的寒意从后心涌来,几乎可以瞬间冻结人的血脉。可是,不等他跳开,在心跳几乎骤停的一瞬之后,居然什么都没有发生──那个人只是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