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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池灵筠 - 惑世姣莲-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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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太后……大人他不知所踪,书房里留下了这些!”

一本奏折、一封信?夕莲急忙抽过来,摊开折子一看,惊呼:“不可能!父亲怎么会辞官!”

卢后面色惊变,夺过来反复看了几遍,骤然晕厥过去。旁边的宫娥纷纷涌来搀扶住她,安置在水榭内的榻上,夕莲脑中空白,愣愣拆开信,父亲俊逸的笔迹如旧,写着一句: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落款是“敬之”。

夕莲懵懵扶起管家,嘴唇一阵哆嗦:“父亲,他怎么会……管家,父亲不会丢下我的……”

老管家老泪纵横:“小姐……大人这几月病的厉害,前日精神头忽然好了,说要上街去走走,我多高兴啊,就应下了!谁知,竟然就这样走了再也没回来……”

夕莲无力瘫倒,父亲去哪里了?他能去哪里?为什么要丢下她?现在真的只有她一个人了,只有她自己了……

“他信上说什么了?”卢后微弱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夕莲缓缓转头,看见她眼里和自己一样盈盈的泪,愤然叫嚷道:“你哭什么!你凭什么哭,他是我父亲我父亲!”

锦秋吓的在一旁挽住夕莲的胳膊,“太后,担心腹中孩儿!”

夕莲仰头,生生将泪咽下肚子。“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句话,是对你说的罢?你究竟做了什么?让韦娘走上绝路、让父亲离家出走!你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啊!”

卢后捏着信纸一角,泪化开了浓妆,滴滴浑浊,脂粉下她的面庞暗哑蜡黄。她都做了什么?做尽一切,不都是为了能和他长相守……结果,就是这样了,她变得一无所有。上元灯火,为何要美丽得那么不真实?水月镜花,为何要给她一个虚妄的幻念?让她在后来的多少年里,都怀念那一刻初见的明眸。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话,是说给所有人听的,包括他自己。”卢后用力撑起身子,背脊依旧挺直,螓首微扬。她输掉了一切,包括她自己。尽管早已发现他目光里的寂寞、早已知道他们之间微妙的快乐,她却不能放手。这一场爱情,或许从一开始就错了,他还是选择了邬清玮……难道,刻骨铭心的夕莲花,只能开出这样的结果?太可笑、太可笑!她胸腔一振,咳了口血出来。


                      残冬篇  101、流产


冬日暖暖,映照着一片绿意盎然的树林。吊脚楼的屋檐下,不知何时筑起了一个燕子窝,为寂寥的院落平添了几分叽叽喳喳的热闹。

室内缭绕着蒙蒙热气,昭颜整个人都浸泡在药水中,紧闭双眼。

邬云姬专心致志为他挑毒,这份痛不是常人能忍受的。见他疼得满头虚汗还一声不吭,她掏出手绢替他擦了擦脸,蓦然发现他的眉眼口鼻拼合出了一张让人心动的脸,其实他若不是中了蛊也是一名俊秀男子。

收回神思,她将一颗刚挑出来的黑色小豆呈在掌心:“看,这就是*出来的蛊。”

昭颜舒了口气,睁眼看,这豆子真是从他额上弄出来的?

“很痛吧?还得好几日才能挑完。”

昭颜捏着小黑豆,问:“然后呢?”

“我只是帮你把蛊*出来,但是毒仍然在体内。幻生蚕向来只传庄主,可是我接任的时候,上一任庄主已经失踪了。”

昭颜垂目,“可你说……只要有引子,就能解毒。”

“不错,但是庄里还保留了上任庄主制的幻生蚕,所以我早就破解了!”邬云姬神情有几分得意,“解药的配方不难,只是幻生蚕是吸食主人的血长大,必须取得下蛊之人的血作药引,方能解毒。不然,就得隔一段时间驱一次蛊。”

昭颜猛地一颤,睁大眼望着薄薄雾气中的邬云姬,语气竟透露出几分无助:“如果,下蛊之人已死,该如何?”

邬云姬怔了怔,问:“你是说,上任庄主已经去世了么?你怎么可能知道?”

“她……已经、去世了。我认识她……”

邬云姬顿时无力退了两步,在桌边坐下,手指间捏着的银针无声掉落。

昭颜往前倾了倾身子,关切唤了声:“邬小姐?”

邬云姬眼里的泪簌簌扑落,半掩着面转身夺门而出。

正在小院里晒太阳的顾曜立马大声吆喝:“哎哎,邬小姐怎么就跑了呢?!”

“啊?”福公公闻声而来,急得跺脚,“真是的,在山上风餐露宿好几日才答应下来治病,怎么一下就跑了?”边说着,他边进屋。

昭颜望着她留下的药箱若有所思,换上衣服,对福公公说:“别催她,她、可能……需要时间。”

“可是我们的时间不多啊……她先前说三个月,现在这样子,半个月都过去了。”

“她,像不像韦娘?”

福公公惊讶对上司马昭颜有几分愧疚的双眸,“皇上的意思……”

“应该没错,所以她、听说……韦娘的死讯,那么伤心……”昭颜系上衣带,苦笑一声,“朕、愧对韦娘。”

福公公劝道:“皇上怎能将韦娘的死,归责在自己身上?”

“她往……哪里去了?”

“西边。”

这里的空气湿润,河边草地枯黄但还夹杂了些绿色。木拱桥下三三两两的村妇正在洗衣,昭颜四处望了一圈,不见那袭绿罗裙。一名妇人挎着背篓往回走,笑盈盈对昭颜喊:“喂!你在找云姬吗?你们闹别扭啦?她往那边去了呢!”

昭颜对她感激一笑,朝桥上跑去了。

背篓里探出一只小脑袋,脆生生问:“阿妈,他可是云姬姐姐的阿郎?”

“是喔,不然云姬给他住给他吃,还老往那跑?这公子虽然傻愣愣的,不过面善心慈,云姬中意的人,不会错哟!”

“云姬姐姐怎么哭了呢?”

“小情人闹别扭咯,嘿嘿……”

邬云姬坐在河边木桩上,裙角拖曳在地,与草色夹杂在一起。或许只有这方山水才能养育出这样灵气的女子。昭颜在她身后,不知如何安慰,只是每每想起韦娘,心里某个地方会隐隐作痛。

邬云姬察觉到身后有人,回头冲司马昭颜怒嗔:“你躲在人家后面做什么?”

熟悉的怒容,竟让昭颜一时之间感到无比亲切,‘夕莲’二字脱口而出。

“夕莲、又是夕莲!”邬云姬双目通红朝他哭喊,“为什么夕莲就这么重要?!”

司马昭颜被她哭得六神无主,好好的,怎么自己又唤了夕莲的名字?他忙上前安慰:“抱歉……邬小姐,请节哀!”

“她本该来看我了,三年才来一次,我好不容易才等到……”邬云姬望着司马昭颜慌乱的眼神,忽觉失态,转而小声抽泣,“夕莲究竟是谁?娘在哄我睡觉的时候,口里也叫着这个名字,她抢了我娘,让我成为一个孤儿……我还在想,如果今年娘还是不肯回家,我便去陪她……如今我真的孤单一人了,再也没有亲人。”

“你娘,很善良。”昭颜内心愧疚,几乎不敢直视她。欠韦娘的债,或许是上天给了他一个机会偿还,他鼓起勇气迎上她的视线,神情认真,“你不是孤单一人,还有我,以后,我、就是你兄长。”

邬云姬惊诧了一刻,盯着司马昭颜质问:“你年岁比我长么?不见得吧?我有十八了!”

昭颜愣了会,憨憨笑着答:“我快十八了。”

邬云姬忍住笑意,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还兄长呢?你得叫我姐姐……”前方树林里忽然闪过一个鬼祟的身影,邬云姬皱着眉嘟喃,“咦?谁在那偷看?”

司马昭颜转身,四周静谧无人。

白日愈短,福公公见昭颜进了院子,进屋点上灯。

昭颜对闲着无事蹲在院子里刨番薯的顾曜说:“不必老派人……跟着我。”

方才他与邬云姬在河边闲坐,她又察觉附近有人影鬼鬼祟祟,司马昭颜实在不愿让她得知自己身份。邬云姬大概也了解他的难处,从未问过他姓甚名谁。

顾曜一脸黑土,愣愣望着司马昭颜走过去的背影,大叫:“父亲命我务必保护皇……公子安全啊!”

昭颜转头对他一笑,“你还是……刨番薯吧!日后,冲锋陷阵、才是你的任务!”

福公公伸长脖子望着昭颜登上木阶,吊脚楼吱嘎吱嘎地响。司马昭颜一见福公公就知他这喜忧参半的神色是有事禀告,心跳猛地一滞。“出事了?”

“皇后……不,太后有四个月身孕了!”

昭颜喜出望外,欢叫:“夕莲又有孕了!”但是转瞬之间,他又紧张起来,虎视眈眈的卢家人,如何能放过她腹中的孩子?那么,她很危险……

“局势紧张,目前看来,卢家取不到禅让帝位的诏书,还是不敢轻举妄动。太后这些天日日抱着小皇上临朝,再过几月,可就麻烦了,或许兼顾不了胎儿、小皇上和朝政三方面。”

昭颜焦虑不安,他不能照原计划舍弃夕莲,他怎么可以抛妻弃子?

“有几位大人在朝,还能坚持几个月,皇上还是安心治病吧!”

想起右相大人信誓旦旦的话语,他宽了口气,将计就计到了这种地步,那也只能再将就下去。虽然韦娘已死,不过邬云姬有她的血脉,也可以作药引解毒,所以邬云姬才自信满满可以为他解毒。想来前些天她死活不管他们,任他们在山庄门口风餐露宿,是因为听到夕莲的名字了,心里有计较。其实她和夕莲一样,小心眼。他不由展露了笑意,为韦娘照顾邬云姬,也可以让自己愧疚的心得到些宽恕。

夕莲半卧在贵妃榻,紧皱着眉喝下汤药,赶紧抓了几颗蜜枣往嘴里塞。卢后在旁笑道:“看你最近爱吃甜,这一胎或许是个女孩!”

夕莲擦擦嘴,故意冷言相对:“我父亲还没消息么?”

卢后霎时笑容褪去,眼色落寞。炉火熊熊,怎么也暖不回她的心。她这二十年,一直在为幸福抗争,到最后却发觉一切毫无意义。她在乎的人,统统弃她而去。

“没有……你好生歇着。”挂着一丝惨淡的神气,她强行迈着稳稳的步子离去,身后的夕莲抛下一句:“太皇太后慢走,不送。”

她深吸口气,微微仰起头,耳上垂珠乱晃。夕莲对她如此,是她活该罢。当时若留夕莲在宫里,日后封个公主,恐怕现在也和予淳过得和睦幸福,不会落得现在这样。但是她怎能容忍欧敬之的孩子认贼作父?她这一生的不幸、全都因为司马哲!天底下女子无数,他为何偏偏就看上了她?

她进了内殿,双目被寒风吹得湿润通红。“都出去、关门。”

不顾熏炉滚烫,她双手紧紧按了上去,喉咙里嘶吼一声才弹开手,泪纷纷洒落。伪装了多年,假的也成真的,只有这样,她才能哭出来。

卢离晟从帷幔后冲出来,一把捞起她,低声斥道:“你疯了!这是做什么?!”

她低垂着头、泣不成声,口里断断续续念着:“混蛋……你这个……混蛋……”

“疯女人!”他强捏住她的手腕,看她被烫起泡的手掌,“难不成你也要学她?不过是叫你去弄死孩子、又不是要她的命!你们两姐妹怎么都是一副死脑筋!快叫婢女传太医!”

她哭着哭着渐渐狂笑起来,事到如今,他以为她还会任他摆布么?她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被要挟了……她渐渐平复,娇弱无力倚在他怀里:“先扶我上床吧。”

卢离晟打横抱起她,脸色铁青。

“离晟……”她的面庞梨花带雨,带着几分哀怨,“我知道,这么多年,你心里只有她。可是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事,你何曾把我放在心上了?”

卢离晟眼露不屑:“你心里不也有个欧敬之吗?你为我做的事,全是为了有一天可以和他远走高飞!他走了,你才想起我的重要?”

“现在,只剩我们俩了。离晟……”

迎着她楚楚的目光,他心中一动,伸臂揽住她。一夜夫妻百日恩,虽然同床异梦,但怎么说也风风雨雨走过了这么多年,或许他的余生都只有她陪伴了。他轻轻揉着她的肩,脸上刚晕出一个弥足珍贵的笑容,猛地从肺腑发出一声嘶吼,打破了半世流年。

她手一抽,血流如注,接着又捅了一下。

卢离晟低头,捂住腹部的血涌,从牙缝狠狠挤出三个字:“邬清岚……”接着伸手掐住她细弱的脖子,“贱人——!我死了也不会让你活!”

她拼尽毕生所有的愤怒,发疯似的挥舞着匕首,热血洒进嘴里,令人作呕,因为是他的血!也不知扎了多少下,她终于挣脱开来,望着瘫倒在地奄奄一息的卢离晟,嘴角弯起一个妖冶狂妄的笑。

“卢离晟!我躺在你身下这么多年,就等着这一天!这把匕首,我藏在枕下十年了!是你*死了清玮、是你*走了敬之!混蛋,恶有恶报,你死了会下阿鼻地狱!永世不能超生!”她说得神采飞扬,贱在脸上的血腥衬得她越发妖邪的笑容。

卢离晟死死瞪着她,狰狞笑道:“你以为你不会吗?下了地狱,你仍然要躺在我身下承欢!哈哈……邬清岚、你人尽可夫!”

她在他身旁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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