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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池灵筠 - 惑世姣莲-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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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莲!”予淳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拼命搂住,“他不值得你这样!他都算计好了,你是权相的命脉,是我的致命之伤!他只要将你牢牢掌控在手里,才能牵制住我们的力量,他对你能有几分真心?”

夕莲贴着他的胸膛,却听不见他的心跳。她从来不知道变心原来这样容易,她从他怀里一点点挣脱出来,声音颤抖着说:“不管几分,我都不能骗自己,我爱他,我爱司马昭颜!”

她不知道,说这句话的时候会热泪盈眶。如果他还坐在这里,一定会欢天喜地,一定会憨傻痴笑……

夕莲留下一个怆然的转身,消失在苍凉的夜宫。

予淳拾起同心结,握在冰凉的手心,上天既然赐给他夕莲,为何还要收回去?同心结成了,为什么她还是回不来……他胸口一阵麻木,不知过了多久,抬头一看,已经回了王府。

寻着嘤嘤哭声,他曼步走去,屏住呼吸看粉嫩的小脸蛋一鼓一鼓地吸着奶水。他拍了拍陈司瑶的后肩,温和说:“放心交给奶娘好了,你不用这样辛苦。”

“不辛苦!”陈司瑶仰头冲他甜甜一笑,“她是我的女儿,当然该由我喂她。”

卢予淳在旁坐下,一手掏出同心结,挂在摇篮边。陈司瑶一愣,随口问:“她怎么不要了?”

“大概是上天看我心不诚……”予淳苦笑了声,“瑶瑶,我真的学会以后,上天能知道吗?还能给我机会吗?”

陈司瑶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望着他,小心问:“是不是为了名分?她那样不可一世,怎会甘心屈居嫔妾?”

卢予淳缓缓摇头,“她的心已经被司马昭颜蛊惑了,她的目光再也不会因我而闪耀,我比不过一个白痴、甚至一个死人……”

“予淳!”她握住他的手,目光楚楚,说不清心中究竟是高兴还是难过。那同心结,是她为他编的,同心结回来了,是不是他的心也要回来?遥遥忆起出嫁那日,她怀着忐忑的心从颠簸了一路的花轿上下来,不知名的花香溢满四周,还有簌簌扑落的粉色花朵。她只能看见自己脚前那双黑色锦靴,一阵陌生男子的气息喷洒而来,他抬手,拂去她肩上的花瓣。然而他的手指那样冰凉,将她的隐忍都融化成眼泪。洞房花烛夜,她独坐到天明。

抹去往事的荆棘,她侧头看了眼熟睡的婴孩,强行微笑:“既然她的心已不再,不如你回头找找,或许有另一颗心……”

她话才说到一半,他忽然起身:“还有要事和父亲商量,你先休息。”

她愣愣目送他离去,一手还捏着同心结。

风动纱帘,烛光一阵微弱,夕莲将头蒙了起来,她夜里总是害怕。长这么大,从没一个人睡过,现在她把曦儿搬到了身边,为自己壮胆。捏着挂在颈间的扳指,忽然想起在天牢的时候,她也是一个人,还有老鼠、那是她第一次看见老鼠,吓得抖如筛糠。她不禁失笑,捏着曦儿的小手轻声说:“母后胆子小,曦儿,你要保护我哦,不然我会很害怕……”

他的枕头还在、气味还在,枕下红绡还在、匕首还在,一切都没变。


                      残冬篇  100、孽缘

冷月皎洁,清凉的光辉铺洒下来如蒙了层重重的霜,冻结人间。他负手立在窗边,手心的汗水沾湿了黄玉莲花。他想知道,她是否也在想念他?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皇上何时起来的,为何不让下人点灯呢?”

“不必……”昭颜转身回到床边,“记住,在外面……叫公子。”

“是。”福公公瞥见他手心的莲花,轻声劝道,“木已成舟,皇上给过她太多机会,可终究,她还是帮了外人。”

昭颜淡淡答道:“我……不会再……恨她。”

“明日就启程上清云岭了,皇上快歇着罢,老奴就在外头。”

“你也歇着。路还很远……”

福公公眼见昭颜将莲花又藏在了枕下,无奈叹气。

司马昭颜不知道,这个动作已然成为习惯,改不掉了。

前几天入宫密会了西蜀女皇和他从未谋面的皇叔,他以还林太后自由为条件向西蜀国借兵。女皇一开始勃然大怒,原来她的妹妹一直被软禁在乌镜台,枉她还年年祭拜!多亏他那个嬉皮笑脸的皇叔,劝了好几日,女皇才勉强答应。

昭颜亲见了他们一夫一妻的制度,心生羡慕,如果大褚后宫没那么多女人,如果一个帝王只有一个妻子,恐怕也不会有外戚横行罢?

不过重归帝位之后,他还是要借助后宫各方力量来巩固自己。他心血已经干涸,再也爱不上别人了,所以将来无论娶了谁,对他来说都没有分别。只是不知道再见夕莲的时候,心口最柔软的伤口会不会痛?

她那样狠心、那样决绝,他耗尽心血为她吹完那首雨中莲,也唤不回她被仇恨蒙蔽的心。他想,只要她有一丝的犹豫、他都会不顾一切带她走,可惜她还是选择了仇恨!其实他能明白,韦娘于她来说比爱情重要得多,何况、她爱他尚浅。她心里还有个卢予淳,说不定,她正躺在他身下意乱情迷,不!他不能再想她!

一种微妙而奇异的触感,在她肌体蔓延,就像他的抚摸、轻绵如诗。手指过处,仿佛在她身上绽放出朵朵青涩的莲花,迷乱了她的喘息。她只能看见红色、满世界都是红色,还有耳旁他的低吼、宣泄着对她永不熄灭的情欲……

夕莲猛地惊醒了,按住自己狂烈的心跳,面庞上覆了层晶莹的汗。是他托梦吗?竟然像真的!她懵懵望了望四周,已是拂晓了,身旁的曦儿还在酣睡中。她的指尖划过曦儿柔嫩的脸颊,轻轻说:“你父皇来过是吗?他……”只觉得一股冲鼻的酸味直*上脑门,夕莲捂住嘴匆匆下了床,侍婢见状慌忙端来铜盆。

接过绢帕擦拭嘴角,她愣愣望着刚呕出来的清水发呆,他真的来过、又带给她一个孩子?一种漫无边际的喜悦将她淹没得快要窒息,她欣喜若狂:“快、快传太医!”

太医确诊了,她捧起曦儿,贴着他胖嘟嘟的小脸蛋亲热唤着:“曦儿、曦儿,母后要给你生个弟弟还是妹妹?妹妹是不是更乖一点呢?不过,我希望是个弟弟,长的像你父皇才好!”

“恭喜娘娘,这下,皇上有个伴了!”锦秋接过孩子,为他换襁褓。

夕莲掰着指头算了算,这个孩子应当在四月份出生,还有七个月,她生产期间,难道要予淳一人坐殿?不,车到山前必有路,昭颜在冥冥之中会帮她的……

清云岭实际上是一座山谷,据说谷里的清云湖畔就住着许多会蛊术的人们。清云山庄在峰顶,邬家人世袭庄主之位,邬家在西蜀国也算名门望族,只是带了几分邪气,与外族人老死不相往来。

由于皇家出面协商好了,司马昭颜一行人进清云岭还算比较顺利。没有遇到毒瘴、野兽,没有误食毒草,更没有中机关。只是地势陡峭,山路崎岖,必须徒步行进,登上山顶,已是日暮时分。

清云山庄几个大字刻在几块巨石上,随意堆放在一侧。后面便是滚滚云海,被万丈夕阳映射出浑然天成的气势,让人心境随之广阔。放眼望去,山庄内的房屋都是一片灰青色,也不见灯火。

昭颜只着了身青衫,罗带束发,俨然一名素雅公子、白净少年。福公公环视了一周,嘴里嘟喃:“怎么没人呢?不是都说好了么?”

旁边一名持剑少年警惕上前挡在昭颜面前,一副剑拔弩张的神情,“会不会有埋伏?”

福公公瞪着他喝道:“顾曜,退下,被主人看见就失礼了!”

顾曜挠挠头,“父亲郑重交代了几十遍,要我一定保护皇上安全!”

旁边的人掐了他一下,顾曜反应过来,改口说:“保护公子安全!”

“好了,别吵,扰人清静就不好了。看样子,这山庄里人不多,没安排人手来迎接公子啊。”

司马昭颜深吸口气,这景色心旷神怡,他微笑颔首:“等吧。”

夕阳即将没入云海,这时迸发出来的光线才最强烈,昭颜被刺了眼,闭目转身。万籁俱寂的山顶终于传来一名女子的空灵嗓音:“各位久等了!”

昭颜睁开眼,不知巨石旁何时站了名女子,被夕阳映照成张扬的金色,眼角微微上挑,眉尾高扬。只觉得脑子里骤然“嗡嗡”作响,他失声喊了句:“夕莲……”

福公公也吃了一惊,赶紧拉住不自觉要往前走的司马昭颜暗叫:“皇上,不是她!”

夕阳沉入云海,周遭渐渐灰暗,接着山庄里陆续点上了灯。司马昭颜才看清那女子身着绿罗裙,青丝披肩、髻上唯有一支玉钗。她是那样悠怡自然,宛若一株生长在高山之巅的仙草,吞吐云雾芬芳。

但是那眉眼,竟与夕莲一模一样!他只能听见心“噗通噗通”好一阵乱跳,甚至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邬云姬来迟了,贵客请见谅。”

福公公迎了上去,“邬庄主,这位便是我家公子,日后,还要劳烦庄主一段时日了。”

“不敢当,请直接呼我为云姬,庄里人都这么叫。”

福公公客气道:“那还是称邬小姐吧!”

“随意。”邬云姬眼里露出一丝探究,嘴角含笑问还在发愣的司马昭颜,“你刚才叫我什么?”

她的嗓音空灵,目光柔和,昭颜回过神来,略带歉意笑道:“认错人。”

“难道公子故人与我相貌神似?”她眼里灵光一闪,带着些许狡黠。

司马昭颜避开她精明的眼神,“远看……有些像。”

邬云姬搭上他的手腕,就地把脉,猛地瞥了他一眼,而后闭目凝眉。片刻之后,她脸上挂着一丝嘲讽似的笑,说:“病入膏肓。”

司马昭颜也笑了笑,问:“能救么?”

邬云姬一本正经说:“这种蛊,实际上就是你脑子长了许多虫子,它们会扰得你永无宁日!我得从你额上开一个洞,把虫子都捉出来,可以暂时让你恢复正常,但是解毒的过程就比较麻烦了……”

福公公听得毛骨悚然,顾曜更是一阵反胃,躲得远远的。

“其他药材倒是好办,只要取得药引子,我就一定可以给你解毒。”

昭颜面色如常,颔首说:“这样……甚好。”

邬云姬却斜睨着他反问:“你不怕么?”

昭颜望着她“嗤嗤”笑了,原来她想看他笑话呢?他止住笑答道:“中毒和、和解毒,哪样……可怕?”

邬云姬捋捋发,转身丢下一句话:“明日再来罢!”

福公公愣了下,大喊:“这么晚,可怎么下山?邬小姐可否借宿一晚?”

邬云姬侧头,凤眼一眯,笑道:“本庄从不留男子过夜,不方便。”

她狡黠的笑颜,让昭颜有一瞬的恍惚,而后吩咐:“福伯,就地露宿。”

卢后一手搭在扶栏上,身影微微发颤。她的神色在冬日清辉下依旧憔悴,衬着指甲鲜明的朱红,纤手更显苍白。她轻轻捏了下曦儿的脸,笑容疲惫,“真乖,他也不哭不闹的。”

夕莲不冷不热答:“嗯,他很懂事。”

“奶娘照顾的好吗?”

“很好。”夕莲抬目平视她,“和韦娘一样体贴、善良。”

卢后眼睫垂了下去,不敢与她相视,夕莲目光里的怨恨、一目了然。人算不如天算,她绝对想不到有这样一天。她无力苦笑:“你怪我?还在怪我?”

“夕莲不敢。”

“我后悔了,真的……”

夕莲瞥见她转头的瞬间,鬓上银白的发线。卢后年岁不过三十六七而已,夕莲心中一阵凄紧,哑声唤道:“太皇太后……为什么选韦娘?你可以将别人安插在皇上身边,可以叫别人去做坏事,为什么是韦娘?你究竟让韦娘去做什么了?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是什么意思?”

卢后不语,侧目盯着夕莲的腹部,问:“孩子多大了?”

夕莲的语气缓和下来:“四个月了。”

“想不到,你为司马昭颜放弃了予淳。你真要一个人肩负起这种混乱的局面?卢离晟,他随时可以弑君篡位,到时候,你连孩子都保不住。不如将皇位禅让给予淳,你依旧当皇后……”

夕莲冷笑打断她:“即使那样,他也不会放过我的孩子。太皇太后是替卢元帅来当说客?玉玺不在我这,他都已经搜了四遍德阳宫。”

“不!我只是希望你平安、平安就好。”卢后喃喃复念了几句,为什么事情会这样发展,完全失去了方向,难道她要将夕莲一个人留在这深宫,永远熬不出头?这么多年的勾心斗角,她已经累垮了,没有力量再撑下去……

“太皇太后近日脸色不太好,还是多歇着罢。”夕莲将曦儿交给锦秋,正欲离开,见明公公神色匆匆赶来,身后带了权相府的管家。夕莲隐约感到一阵心悸,呆呆望着匐倒在地的管家:“平身,出了什么事?”

“回太后……大人他不知所踪,书房里留下了这些!”

一本奏折、一封信?夕莲急忙抽过来,摊开折子一看,惊呼:“不可能!父亲怎么会辞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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