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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池灵筠 - 惑世姣莲-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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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渐渐低下头,用鼻尖触碰她湿润的脸颊,若即若离。

她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柔软传遍全身,就像被蛊惑了般神智不清,无力合上眼睛。

昭颜抬起颤抖的手托住了她尖削的下颌。他的唇,试探性的在她唇上轻点了一下,而后是两下、三下……最终,紧紧吻住再也不愿意放开。

他们将身外的一切都掷入虚无的秋夜,在幽秘芳华的气息中下沉、下沉,仿佛连大地都在下沉。唯有彼此鲜明而具体地停留在浮生中,除去对方,别无他物。

他的手掌温柔而有力地抚上她的锁骨,手心结了痂的伤疤擦过吹弹可破的肌肤,褪开轻薄的纱衣,握住她圆润的肩。早在八岁时,他就想亲吻她的肩。夙愿达成的这一刻,他紧闭双眼,用舌尖记忆下她的触感和味道。

一阵强烈的战栗,夕莲忽然惊恐地睁开双眼,她似乎忆起了一种身体被撕裂的疼痛,害怕得将他推开,声音颤抖道:“不要……”

司马昭颜身体一僵,然后听话地将她外衣拉上,他脸上发烫,羞涩低着头躺回自己的位置,几乎不敢正视她。

夕莲浑浑噩噩,也不知这一切是如何发生,只是心里极度恐慌,心虚得厉害。方才她好像忘记了自己是予淳的女人、忘记了明年春天她就要出宫了,与司马昭颜再无瓜葛。

“该回去了。”她强作镇定说,“你快去陪琴儿吧……”

昭颜应了,起身离开,一面走一面傻笑,笑得都合不拢嘴。福公公扶他上了车,表情也是格外的愉悦。

到达文阳宫时,琴儿已然安睡,司马昭颜掏出精绣的荷囊,藏在枕下,这是她体贴的心意啊,他会时时刻刻带着、时时刻刻记着。

正打算躺下,福公公忽然轻声来传,一名御前侍卫有事禀报。

(有位亲叫我多更一点,实在力不从心,呜呜,今天又上班,国庆码的字刚好够这周更新的。筠筠只能保证每日一更了,大家请耐心哟。还有谢谢羽毛认真看我的文,还猜我的情节……囧)


                      伤秋篇  44、噩耗

昏暗,所有的宫殿都不外如此,即便是点了灯,也逃不过昏暗的本质。

司马昭颜漏夜坐在书房的桌前,耳畔一直回响着悚然的话语。

“皇上离宫六十二日,期间,卢元帅父子进宫觐见太后七次,卢将军夫妇进宫觐见太后两次,每次太后都传了皇后娘娘前去用膳。太后殿过于严密,其中发生何事都探听不到。”

蝉鸣声彻夜未消,一阵强、一阵弱,渐渐好似都化作了西风的呜咽,一浪一浪朝他袭来。他不愿意相信,她居然背着自己在宫中与卢予淳私会……这是讽刺,还是羞辱?

福公公为他披上薄衾,“皇上,秋风起了。”

司马昭颜黯淡的眸子凝视着天边的鱼肚白,声音沙哑:“她心里,只有他。”

其实他一直知道,她的快乐悲伤全都来自卢予淳,与自己没有丝毫干系。他的喉结动了动,一年已经过了半年,明年春天,他要用什么理由留住她?昨夜在观星台乱了分寸的情动,让他第一次体验到面对爱情时的羞涩,那样的甜蜜或许再也不会有了罢……

殿门映出模糊的光亮,一名婢女慌张跑了进来,跪在地上哆哆嗦嗦说:“皇上,快去看看琴妃娘娘,她流了好多血!”

司马昭颜顿时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他担心的事终于要发生了吗?为什么他们在自己回宫之后才下手?!他疾步冲入内殿朝满室的人大吼:“太医呢?!”

“已经去催了!”

福公公急着直跺脚,“这时辰恐怕还在睡觉!”

琴儿面色惨白,气若游丝,身下已是一大片汪洋的血水。司马昭颜紧紧握住她的手,额上青筋尽显,他细吻着她手上冰凉的血脉,希望可以暖回她来。琴儿一直没出声,只是隐忍地发出粗重的喘息,浑身止不住颤抖。她想知道,床前的男子究竟是更担心孩子还是更担心自己,她好想自私一次,舍弃孩子,好让自己多活几年,陪在他身边。可她说出口的却是:“皇上,一定要保住孩子……”

太医擦擦满额的汗珠,急切道:“才七个月,即使生下来了也难以存活,况且,娘娘身子孱弱,恐怕……恐怕……”

福公公喝道:“恐怕什么?!”

太医趴在地上带着哭腔说:“怕一尸两命啊……”

“你们之前怎么照料的?七个月都过来了,突然出这么大的事?等着吧,别说一尸两命,没了一个,都要你们抵命!”

“事出突然,必有原因。目前最迫切的是需要皇上拿主意,剖腹取子,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不然,娘娘也是熬不过去的……”

司马昭颜面无表情,麻木应付着眼前的时光,心里毫无知觉,就是胸口冰凉凉一大块。

良久,琴儿发出平生唯一一次嘶吼:“救孩子!不然来不及了!”

司马昭颜松开了她的手,背过身一步步朝外走去。杀鸡取卵,真的有生机?他明知道没有,还让她承受非人能忍的痛苦。他蓦然发现,自己与母后一样,天生长了副狠心肠。

手心结的痂被他用力抠了下来,鲜血染红了指甲,顺着指尖滴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零星点点,凝固成浓郁的暗色。

琴儿望着熟悉的轮廓渐渐被昏暗吞噬,在心中默默祈祷。此生注定不能伴他终老,至少,让她为他留下一条血脉,迫使他在对着欧夕莲痴笑时,偶尔会想起她模糊的面容来,只是偶尔就好……

万丈光芒自厚重的云朵后迸射,肆意铺陈在清冷寂寥的每一个角落。皇后的辇车叮当响着急促朝文阳宫驶去,在金色光洁的地面上拖曳出斜长的影子。

夕莲接到消息前,做了一个噩梦,全然忘记了梦中的内容,只剩下狰狞的模糊印象和满面泪痕。她下了车便从台阶一路小跑上去,宫外已跪了一大片人,神情悲痛。他们不是在哀悼逝去的人,而是在为自己即将奔赴死亡的生命感到不幸。

进了合阳宫,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钻入肺腑,司马昭颜就背着手站在窗前,通往内殿的长廊被帘幔遮盖得严实。她想进去看琴儿最后一眼,可昭颜抓住了她的胳膊,声音沙哑说:“别去……”

他眼窝有深深的黑晕,让人看不清眸子里的悲哀。夕莲听说了,为了留一线生机给孩子,琴儿选择剖腹了,她不敢想象帘幔后面是如何的狰狞,或许和她的梦境一样。也不知为何会有心碎的感觉,夕莲忽然落泪了,上前抱住他,轻声安慰:“不要自责,这不怪你,琴儿不会怪你的。”

司马昭颜也渐渐拥住她,一种漫无边际的孤独感将他侵蚀。纵然现在她在他怀里,但始终不会停留太久。他对未来的所有信心,在见到那具幼小尸首的一刹那灰飞湮灭,他知道注定逃不过,逃不过的……

(大家。。。顶住,后面可能有点点虐了。)


                      伤秋篇  45、识破

西风萧萧,将天空的云拨得一层层如海浪般延绵不绝,这样舒爽的好天气,正阳宫前却是一派肃穆。

卢太后穿了身素白的衣衫,眉目清冷,贴着高高的宫墙边,一面走一面对身旁的夕莲说:“真可惜了,本来还盼着大褚国能诞生一位储君,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还在查呢,之前一直安然无恙。”夕莲小心回着话,她对太后远没有最初的亲切感。

卢太后漫不经心说:“皇后,你先去,哀家有话和韦娘说。”

夕莲狐疑看了韦娘一眼,自己先往前走了。

琴儿被火化了,棺木里装着她和孩子的骨灰。她依然是冷寂的,任凭肆虐的风一层层袭来,也不会反抗。

灵堂一侧的偏殿,窗户紧闭,只从缝隙中透进阴森惨白的光线。司马昭颜接过太医递上的荷囊,浑身就像被灌了铅一般沉重,耳旁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和嗡嗡的鸣响。

“皇上,这是太医院出库的药材没错,配方也是老臣查过的,确是能治疗皇上的咳嗽病。可是,这阴凉至极的配方,其中一味主药是麝香,过量的话会有催产功效……皇上怎会将荷囊放置在琴妃娘娘枕下?也怪老臣,没顾虑到这点。可也明确交代过韦娘,这是女子忌用的啊……”

太医的声音听起来那般遥远,好似隔了一个苍穹的距离。司马昭颜用力捏住荷囊,几乎要将那些邪恶的气息全都揉进手心里。是他,亲手害死了琴儿母子……

福公公脸色凝重在一旁说:“皇上,或许,她们被人利用了。皇后不是有这样心机的人。”

她究竟有没有心机?为什么突然关心起他的身体?为什么心血来潮叫韦娘为他绣荷囊?为什么叫他将荷囊放在枕下?因为她对他了如指掌罢……曾经那样欢天喜地收下她的心意,怎料背后却藏着险恶的心机!他怎会爱上这样一个女子?像狐狸一样奸诈狡猾的女子!

也不知怎么忽然间刮来一阵沙尘,夕莲被吹得迷了眼睛,几乎要掉下泪来,便躲在屋檐底下避一避。她嘀咕了句:“金陵怎么会起沙尘?”

一名宫女轻声询问:“皇后娘娘,往偏殿进去吧?外头风大了。”

夕莲点点头,迈入幽暗的殿内,吩咐宫女都在侧门候着,自己穿过回廊朝灵堂去了。司马昭颜几日未眠,她有几分担心,脚步匆匆,裙摆自地面逶迤滑过,悄无声息。

忽然一个人影迎面而来,夕莲几乎怀疑是自己的幻觉,予淳怎么会在这?可容不得她多想,卢予淳已经一把将她推入旁边一间昏暗的房,直勾勾盯着她问:“我给你那荷囊呢?”

夕莲愣愣看着他说:“在我寝宫。”

“毁了它,知道吗?”

夕莲似乎没听见这句话,匆匆推开他:“你怎会在这里?大臣都在正阳宫外候着,你怎么能跑后妃灵堂里来?快些走罢!”

卢予淳嘘了声,拥住她悄悄说:“记住把那荷囊毁了,不然你会有麻烦。”

夕莲鼻子一酸,嗫声道:“有什么麻烦也无所谓,反正,你心里早已没了我!”

予淳脸色大变:“何出此言?夕莲,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我得走了!”

夕莲拖住他的宽袖,委屈喊道:“你都成亲了!却从未与我提过!”

卢予淳惊讶回头凝视她问:“皇上赐的婚,你不知道?我想娶她吗?君命难违!夕莲,今生今世,我唯一想娶的女人是你,永远不会变!”

赐婚?皇上赐婚?夕莲踉跄往后退了几步,司马昭颜,究竟是对他太仁慈了!他明知道自己和予淳两情相悦,却一次次破坏!先立了自己当皇后,百般讨好,然后给予淳赐婚,叫她断了念头!


                      伤秋篇  46、爱殇

侧边的门,吱悠一声开了。惨白的光,映着昭颜的脸孔,阴森无比。

卢予淳表情僵住了,半晌,慢慢朝他跪下。

夕莲忽然笑起来,声音还是那样清明悦耳,在寂静的大殿里,回声却是悚人的。她朝司马昭颜步步逼近,唇贴着他的颈窝幽幽说:“一年之后放我走?你真会哄我开心啊……当初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是这样有手段的人?或许,我八年前就不该救你,让你腐烂在莲花池里,给我的夕莲当肥料!”

司马昭颜面部抽搐了一下,猛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指节泛着青白的颜色。他不过是想得到她,仅此而已!一个皇帝,要得到一个女人何需耍手段、找借口?他拖着她往灵堂走去,胸中只有一腔汹涌沸腾的热血,似是要从七窍喷出来,将眼前所有用来祭奠的白都染成刺眼的红。

夕莲也不反抗,被他拽着跌跌撞撞往前走,只是担心跪在身后的予淳会是什么下场,他们私自见面,无论怎样都是重罪……

司马昭颜将夕莲狠狠推到琴儿的灵柩前,嘶声咆哮:“跪下!”

夕莲冷冷盯着他反问:“凭什么?”

昭颜抑制不住内心的狂怒,押着她的胳膊将她按了下去,抬脚死死踩住她的小腿。夕莲惊呼了一声,双膝发麻,咬牙切齿朝他嚷道:“随你处置,反正今生,我都是予淳的女人,永远也不会屈从你、永远不会!”

昭颜怔住了,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他在她光洁的手臂上一遍遍找寻,守宫砂呢?她的守宫砂呢?!她是卢予淳的女人,她是卢予淳的女人了……仿佛听见心脏爆裂的声音,他的唇骤然失去了血色,为什么对她的尊重竟成了纵容?为什么给她的真心就这样被利用?原来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他一相情愿而已!

他静静凝视着琴儿的灵柩,喉咙里发出沉沉的声音:“都下去……”

福公公浑身一激灵,轻声招呼内侍都退了出去,宫门紧紧闭上,只剩下最原始的黝黯。

夕莲吓得大声哭喊:“你要干什么?韦娘!韦娘救救我!韦娘……”

他闭上眼,再一次看见了遥远的八岁,一只狡黠的小狐狸救了他一命、给了他温暖,却取走了他的心。他要将心找回来、将温暖也一并找回,可惜,终究是徒劳,就算剥了狐狸的皮毛,她也不会再施舍丝毫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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