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人民共和国演义-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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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工人员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小姑娘说：“我叫郝建秀。” 工作人员又问她：“你来当工人，爹妈舍得吗？”郝建秀说：“参加祖国建 设，有什么舍不得的，我还是青年团员呢。”工作人员点点头说：“你被录 取了，明天就来厂报到吧？”
第二天，郝建秀到纱厂报到，只见纱厂门口悬灯结彩在欢迎新工人呢。
郝建秀刚走到门口，已有几个干部走上来，帮她提行李，送她到宿舍休息。 宿舍是新建起的五层大楼，窗明几净。郝建秀随着干部进了一个房间，只见 房子里摆着几张新床。干部把她的行李放到一张床上，又带她看了洗脸间。 一切都是新的。郝建秀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住进了这么好的宿舍，真是新社会、 新国家，劳动人民成了国家的主人。
郝建秀收拾好她自己的床铺以后，到洗脸间拿起拖把擦走廊。其实走廊 已擦得很干净，但她劳动惯了，又想着自己已成了工厂的主人，不由得想把 六层楼收拾得更干净，让新来的姐妹们一进厂就感觉到自己是工厂的主人。 她擦了走廊又擦玻璃，干得满头大汗，不觉已到中午。车间主任跑来招呼新 工人去餐厅吃饭，见这个新来的小女工对公家事情这么热心，不觉点点头， 心里暗想：真是个好苗子，以后要多加培养。
新的生活就这样开始了。郝建秀和女工们刚开始不熟悉纺纱工作，个个 手忙脚乱，老师傅手把手教她们，也很快就学会了。正式顶班后，郝建秀和 女工们日日超额完成任务，经常受到表扬。每天下班后，厂里不是放映电影， 就是组织舞会，姑娘们玩得挺开心。只有郝建秀经常躲在宿舍里闷闷不乐地 想心事。
车间主任很快注意到了这一现象，感到很奇怪，可不能让这位刚从农村 来的小姑娘受委屈，这可是事关工农联盟的大事啊，于是，他把郝建秀找来， 关心地问道：“建秀啊，你最近怎么老是闷闷不乐的。有什么心事吗？能否 给我这个老大哥讲讲？”郝建秀一摇头说：“没有。”车间主任问道：“没 有？那怎么大家都玩去了，你一个人躲在房子里？”郝建秀说：“我没有钱 嘛。”车间主任大吃一惊，这个小女工挺不错的嘛，怎么思想上有这么多的 问题？转念一想，感到这句话里面可能还有话，便耐心开导道：“建秀，现 在咱们国家还有困难，工资是不高，咱们工人阶级是领导阶级，要主动为国 家分忧啊！”郝建秀瞪了主任一眼说：“你把我看扁了，我觉悟再低，还是 青年团员哩。我是看到报上登着常香玉一人就给志愿军捐了一架飞机，可我 才捐了多少？我想多捐，又没有钱。主任你说我该咋办？”
车间主任这才明白郝建秀的心思，开导她说：“我们是工人阶级，应该 想办法多为国家创造财富。如果你在有限的时间里多纺一两纱，多织一尺布， 如果全国的女工都能这样做，那对国家的贡献多大。”郝建秀说：“可我是 个工人，文化又不高，又不让加班，我怎么能想出什么好办法？”车间主任 严肃地说：“这我就要抨批你了，一个工人怎么能说出这样没志气的话？不 懂就学，不会就问。我是完全支持你搞革新的，你就放心地干吧。”郝建秀 高兴地答应道：“我一定按党的要求去做。”
从此以后，电影场里、舞会上更看不到郝建秀的影子了。车间主任眼见
郝建秀的班次完成的工作量越来越多，知道郝建秀的革新正在取得进展，便 特意到机床前观察。只见郝建秀两手翻飞，忙个不停，而又从容不迫，井然 有序。观察了几个班次以后，她帮助郝建秀总结了一下，指出几个要改善的 环节，同组的姑娘们还提了许多改进意见。使这种新方法更加完善。郝建秀 班组的产量更高了，郝建秀高兴了，自己和姑娘们总算能为国家多做一些贡 献了。
时光很快地流逝。郝建秀的新工作法渐渐地传扬开去，厂里的姑娘们下
班时也都不去舞会跳舞了，一个个跑来找郝建秀要求教她们新工作法。郝建 秀也不推托，就在宿舍里给她们表演起来。这样教着教着，忽然厂里面要开 大会。郝建秀和姑娘们带着小板凳早早去会场里坐好。主席台上已坐得满满 的，郝建秀只认得厂里的几个人，其他人都不认识，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大会开始了，厂长站起来喊道：“请郝建秀同志到主席台上来！”郝建 秀以为是喊的别人，压根儿也没想到是喊自己，所以泰然不动，还在和几个 小姐妹研究改善新工作法呢，直到车间主任过来拉她，才知道是喊自己呢。 她急得脸都红了，挣脱车间主任的手，连连说：“我不去，我不上主席台， 叫那么多人看着，怪害羞的。”厂长见郝建秀硬不上主席台，同工会主席下
来，连劝带哄地把她拉上主席台。 厂长好笑地瞧瞧低着头、紧张地坐在一旁的郝建秀，大声宣布：“郝建
秀工作法命名大会现在开始！我先来介绍一个专程从北京赶来的部领导。” 工人们听说纺织部的领导都来参加命名大会，禁不住欢呼起来：“郝建秀！
郝建秀！” 开完大会后，郝建秀找到车间主任，气呼呼地说：“我对今天的大会有
意见。”车间主任给她倒了一杯水说：“我知道你会找我提意见。你是觉得 新工作法是大家创造的，不应该以你的名字命名，是不是？”郝建秀奇怪地 问：“你怎么知道。”车间主任说：“我们研究过你的思想表现，组织上正 要让我给你说说呢。现在我们工人阶级是国家的领导阶级，考虑问题都要从 这一点出发。你不想以个人的名字命名新工作法，这是好的。但你想过没有， 以一个普通工人的名字命名新工作法，对全国的工人兄弟姐妹是一个多大的 鼓舞，对全国人民又是一个多大的教育。再说新工作法主要是你创造出来的 嘛。”郝建秀听车间主任讲得有道理，也就不再坚持了。她正要告辞回去， 车间主任又叫住她说：“别忙，还有件事要问问你，你在家上过几年学？” 郝建秀回答说：“高小毕业。”车间主任念叨着：“高小毕业，高小毕业？” 郝建秀认真地说：“真的，我上过小学，还有成绩册呢。”车间主任说：“你 先回去吧，明天到我这里来一下。”
郝建秀对车间主任的问话好生奇怪，回到车间跟姐妹们商量后，姐妹们 纷纷揣猜，一定是要叫郝建秀写介绍经验的文章，所以先来问问她的文化程 度。她们这样想也是有道理的。自从郝建秀工作法在报纸上登出以后，全国 纺织厂都掀起了学习郝建秀工作法的热潮，其他战线也都表示要学习郝建秀 的主人翁精神。报纸上关于学习郝建秀的文章接连不断，可就是没有郝建秀 自己写的文章。听了大家的分析，郝建秀也觉得有道理。本来她早就想写一 篇厂里领导和车间姐妹们如何和她一起创造新工作法的文章，可就是文化 低，写不来。如果领导上能找个人来帮帮自己就好了。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第二天，郝建秀兴冲冲地到车间主任办公室去。车间主任已等着她，见 她来了，什么也不说，把她带到厂长办公室。郝建秀进去，厂长赶快过来， 把她让到椅子上坐下，严肃地说：“郝建秀同志，有一个非常光荣、也非常 艰巨的任务要交给你。”郝建秀站起来说：“有什么任务？就交给我吧，我 三天不睡觉也要完成。”厂长笑笑说：“好，有这股劲头就好。组织决定送 你到大学学习。”郝建秀一听慌了，急得叫起来：“不行呀，厂长。我才上 了两年小学，怎么能上大学呢？不行，不行！我要回车间去了。”说着拔腿 就跑，车间主任赶快挡住。厂长生气地批评郝建秀：“你还是共产党员不是？ 这是党交给你的任务，你怎么能打退堂鼓？黄继光是这样的吗？”郝建秀委 屈地说：“可是，我实在文化太低了。”厂长又批评起来：“文化可以学嘛。 你看了《高玉宝》没有，文化比你还低呢，可人家还写出了小说，你要好好 向高玉宝同志学习。党已经为你安排好了，先去北京工农速成学校补习文化， 然后再去华东纺织学院学习。你要想为党多做贡献，就得有知识。工农分子 知识化，这是毛主席的要求。你还想打退堂鼓吗？”郝建秀一听是毛主席的 指示，立时感到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举起右手宣誓道：“我一定完成党
和毛主席交给我的任务。”厂长这才高兴地笑了。 车间的姐妹们听说郝建秀要被推举上大学了，纷纷跑来向她表示祝贺，
郝建秀把自己的工作服、工作帽包好，交给姐妹们，叮嘱她们为自己保存好。 大家开玩笑地劝她别保存工作服了。又是模范，又上大学，毕业后还能再当 工人？郝建秀正色说：“我永远是个工人，上完大学我就回厂来，不论组织 上让我干什么，我都要顶班劳动，和大家一块干。你们记住我的话，我要是 做不到，你们就来打我的脸。”姐妹们一听，都感动地哭了，郝建秀一想到
要和日夜相处的姐妹们分别了，也鼻子里酸酸的禁不住抱头痛哭一场。 正当厂里的姐妹们难分难舍地送郝建秀去北京学习时，报纸上又登出了
鞍钢老英雄孟泰的事迹，郝建秀一听广播，立即带着姐妹们做了很多“百宝 箱”，放在车间的各个地方。办完了这件事。她才登上去北京的火车，进了 中国人民大学工农速成中学的校园一看，到处都张贴着学习孟泰先进事迹的 标语。在学校学习的高玉宝等劳动模范、战斗英雄们听说郝建秀来了，立即 跑到女生宿舍来看她。他们刚从东北鞍山钢铁公司参观回来。模范爱模范， 英雄喜英雄，郝建秀连忙向他询问孟泰的先进事迹，高玉宝等人七嘴八舌地 向她介绍起来。
孟泰确实是个老英雄。若论年纪，他已经可以做郝建秀的爷爷了，几十 年前，就已经到了鞍山当炼铁工，解放战争时期，孟泰跟随东北野战军南征 北战，炼钢炼铁，支援前线，辽沈战役结束后又回到鞍山钢铁厂，依然当他 的工人。他的许多工友都因工作需要提拔成干部。有人为孟泰鸣不平，觉得 孟泰也三下江南、四保临江，起码也得给个什么“长”当当。孟泰摆摆手： “现在整个国家都是我们的了，还什么长不长的，赶紧干活。”
这时正是三年经济恢复时期，鞍山钢铁厂是国家恢复建设的重点工程中 的重点工程。鞍钢规模虽大，叫日本人掠夺，国民党军队破坏，解放时已成 一个烂摊子。日本人听说中国要修复鞍钢，都摇摇头，谈何容易，五十年也 修不起来。当时确实是困难重重。不说别的，光器材就丢得差不多了。要修 复高炉，从哪里一下子弄这么多器材来。正在厂长急得直跳脚的时候，孟泰 找上门来了，对厂长说：“厂长，我那里有些器材，不知用得上用不上。” 厂长以为孟泰南下时带来了几个小零件，高兴地说：“行啊，有一件是一件， 你赶快拿来吧。”孟泰为难地说：“我拿不动啊。”厂长惊讶地问：“什么 零件？这么大！好，我带几个人和你去抬去。”
当下，厂长叫了几个小伙子，一起去抬孟泰的大零件。孟泰把他们带到
厂区角落里一间破旧的土平房前，推开屋门请厂长进去。厂长进屋一看，惊 喜万分，只见屋里靠墙用木板钉着一层一层的架子，架子上下摆满了高压气 门、三通水门、弯头、活接头、渣套、里外接头、法蓝轮盘等紧缺器材，光 是弯头就有几万个，三通水门一万多个。厂长用两手摸摸弯头，抓抓水门， 生怕这些器材跑了，看够了，摸够了，才问孟泰：“老孟，你这些东西是哪 里来的？”孟泰指指厂区外大片大片的草甸子说：“从那里拣来的。”厂长 奇怪地问道：“草甸子里怎么有这么多器材？”孟泰说：“厂长，你刚来鞍 山，不知道呀？？”
原来自九·一八事变以后，日本侵略军占领了鞍山，他们也很看重鞍山 钢铁厂，派来重兵布防，赶着工人恢复生产。工人们不愿意让鬼子炼出钢来 造子弹去打自己的同胞，乘鬼子不注意，顺手就往草棵子里扔几个水门，一 脚就往烂泥坑里踢进一个弯头，能拆就拆，能扔就扔。日本人走了，国民党 来了，军队开进鞍山，又拆又卖，许多器材就这样被烂草，沙土掩埋起来了。 孟泰跟着大军回到鞍山以后，知道要恢复鞍钢就需要器材。他想起了那 些被扔掉的器材，现在该是让他们为人民服务的时候了。于是，他成天在草 甸子里走来走去收拣器材。这时工厂无法开工，工友们还不能发薪金。大家 见无事可干，都出去打柴火，补贴家用。孟泰依然转来转去收拣器材，家里 没烧的了，就拔几把野草对付对付，工人们见孟泰天不亮就爬到地沟子里，
还以为他害了梦游症呢。
这样拣了几个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