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身体还剩下四分之一时-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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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孟香在讲习所的同桌女生来到书店,说是孟香要她来看我的。我从她那里打探到孟香的近况。孟香的家人知道了我们的关系,对她看管得很严。据说她父亲为了看住她,上下班的时候与孟香同去同归。女生还向我透露孟香的母亲正在四处托人给她张罗对象。女生见我处境艰难,问我有什么应对的办法。我当时心里很乱,一个劲地摇头。那日我正躺在床上看书,孟香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又惊又喜,立即起身相迎,她却按住我深情地亲吻起来。我幸福陶醉的同时又明显感觉到她身体在簌簌发抖。她问我想不想她,我说快疯了,她格格笑。我问她出了什么事,她说挺好的。我望着她憔悴的面容,心疼地说:“还好呢,像是让人扒了一层皮。”她坐起来,梳理了几下散乱的发丝。然后到柜台前对着镜子照了照,很沮丧地摇摇头。我笑着说她成了丑八怪,我照样喜欢。“真的啊!”她要我想好了,别后悔。说完,她又回到我身边坐下来,深情地望着我似乎想说什么,欲言又止。过了少许,她干咳一声,直直地看着我,好像有什么心事。我问她怎么了,她脸一红,羞怯地低下头。那天她第一次对我说,我们结婚吧。我当时愣住了。此前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天真得几乎不知道爱一个人归根结底是要结婚的。孟香见我没反应,问我想什么呢。我心里“扑扑”乱跳,不知如何作答。她手搭在我的肩上,亲昵地说:“我们只要有一间房子就行了,我们凭能力去创造一切。”
坎坷心酸苦痛 互爱互助互动 20(2)
回想当初的情景,我那时的确太年轻了,根本体会不到孟香为爱情付出的牺牲与代价。在关乎一生幸福甚至命运的紧要关头,我竟然说出一生之中最最愚蠢的一句话:“那不可能!” 孟香目瞪口呆!我还理直气壮地解释说,我们家就一套住房,我们结婚了父母去哪住啊。孟香一脸惊愕地看着我,片刻之间眼泪倾注而出。她一声惊叫,捂着脸狂奔而去。我望着她迅疾消失的背影,呆若木鸡。过了两天孟香的父母与妹妹不期而至。我心里“怦怦”乱跳,料定出事了。两位老人态度和蔼,客套地寒暄了几句后与我拉起家常,她妹妹则在书架前翻找喜欢看的书。我心里很乱,根本没心思同两位老人谈话。孟香的父母没有直接提及我与孟香之间的事,只是旁敲侧击地暗示我们还年轻,应该把精力和时间放在学习与工作上,不能谈情说爱耽误了前程。我不住点头,无精打采地“哼”“哈”敷衍着。他们临走时才问我孟香这两天来过没有,我摇摇头。她父亲忧虑地说,孟香太任性了。她母亲则心急火燎地要她父亲快去派出所报案。我听罢,不由得“咯噔”一下。她妹妹等父母出去了冲我一伸舌头,郑重其事地说她姐姐那么好,我要是坑害她姐姐,她一定杀我偿命,说完笑嘻嘻地跑了。我望着她的背影,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顿时像一堆烂泥似的倒在床上。孟香的哥哥过了两天板着面孔闯进书店,目光冷漠地在屋子里审视了一通后悻悻离去。我惊魂未定之际却见他气势汹汹地又回来了。他进屋后不屑地瞅了我一眼,警告说他妹妹若是出事了,我要负全部责任。言罢,扬长而去。孟香家人接二连三地来书店找她,给我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很多认识我的人,纷纷上门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弄得我异常尴尬。尽管人家一番好意,可是我很忌讳甚至反感将这事告知他人。每当有人好心地问及此事,我都不耐烦地顾左右而言它。人家在我面前碰了一鼻子灰难免产生误解,不利于我的传闻越来越多,一时间谣言四起,议论纷纷。那些日子我只要看到人们窃窃私语,便条件反射似的犯嘀咕,恨不能找个地方藏起来免得成人笑柄,丢人现眼。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快点找到孟香,结束我们之间痛苦的感情。因为如此人为的压抑氛围几乎将我推到崩溃的边缘。我那时体会到一个肤浅的道理:对残疾人而言,对与错,是与非,选择与放弃,成功与失败的回旋余地很小,很多时候只能违心的决定自己的取向。现在想来我那时候好似惊弓之鸟,是神经过敏了。孟香终于安然无恙地回家了。我闻讯后如释重负,总算松了一口气。我开始重新审视与思量我们之间的关系。
坎坷心酸苦痛 互爱互助互动 21(1)
半个月后的一个晚上,我正在床上发呆,孟香忽然风尘仆仆推门而入。她进屋后心急火燎地要我快点起来穿上皮夹克。说完,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东西。我见她神色慌张问她发生什么事了,她答非所问,连声催我快点穿上衣服。
我只好依言行事。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我们先走,我已经托人过几天将书店兑出去。”我疑惑不解,问她干吗将书店兑出去。
她“哦”了一声,歉意地看了我一眼。说由于时间紧迫来不及同我商量。她已经买好晚上九点的火车票。我浑身一颤,愣在了那里。孟香收拾好东西见我还傻愣着,深情地吻了我一下。我下意识地缓过神来。她坐到我腿上双手捧着我的脸,温柔地望着我说:“想死你啦!”也许她承受的痛苦和无奈到了无法抑制的关口,那一刻她的吻,很热烈,很疯狂,好像溃堤的洪水,汹涌泛滥,近乎于肆虐和变态。她娇喘着问我幸福吗,我揉着疼痛的嘴唇说,是幸运,嘴唇可不是橡胶做的。她笑了,伏在我怀里羞涩地说:“人家想你嘛!”
我无语。我何尝不是如此呢!
孟香这时开心地说:“我们终于解脱了,可以像小鸟一样自由飞翔,我们去别人找不到的地方再也不分开。”
孟香为这次离家出走早已做好精心准备。她说这段时间没来书店是为了麻痹家里人放松警惕以便相机行事。她还告诉我是用蚂蚁搬家的办法将衣物和日常用品,一点点地弄出来存放在单位的个人衣柜里。末了,她捏着我的鼻子笑着说:“我够聪明吧!”我下意识地“嗯”了一声。孟香见我言不由衷,问我想什么呢。我说心里乱,她大眼望着我,问我是不是害怕了。我深呼吸了一下,极力抑制慌乱的情绪。我不是胆小怕事的人,那一刻却惊慌失措,无所适从。本来我想见到她之后提出分手的事情,可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孟香忽地惊吓般跳起来,说快到点了她出去叫车。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要她听我说几句。她挣脱了,要我有话上车再说。
我问她去哪里,她一怔,说她有位同学在厦门大学念书我们先去那里。我又问她,然后呢,她犹豫了一下,说她找份工作,我只要把精力放在写作上就行了。我问她,再然后呢,她大眼看着我,问我什么意思。我心慌意乱,一边喘息着一边告诫自己要冷静。“想过你父母的感受吗?”我终于找到话题的突破口。
“我当什么事呢!”孟香不以为然,她说他们过一段时间就好了,随即推门而去。我垂头丧气地坐在那里,脑子里一片混沌。孟香很快回来了。她将装好的东西往车上搬。我劝阻,她不听。我焦躁不安,问她这样做值得吗。她却笑着说,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她搬完东西走到我面前给我戴上围巾,我一把拽了下来。她说外面很冷,重新给我戴上,我又拽了下来。她冲我嚷:“小祖宗,有完没完,时间快到啦!”
我一时间没了主意。
她格格笑了,说好啦好啦,以后什么都听我的,再磨蹭一会她家人找来想走都走不了
这时外面出租车连连按喇叭,催促她快点。她大声对外面说马上就好。说完,她背对着我半蹲着要我快点。
我问她干什么,她说背我上车。我心里“咯噔”一下。她见我没反应又催促了一句,我仍然没有动弹。心,隐隐作痛。
孟香见时间紧迫,突然抓住我的手强行背我走。我挣扎了几下,猛地一下推开她,大声问她折腾够了没有。她脸色陡变,惊愕地瞪着我,眼泪倏地流了出来。
我心如刀绞,惭愧地低下头。
“没有你!我更好!”她突然大声喊道。然后大步走了出去。只听汽车一阵响动,疾驰而去。
我顿时头晕目眩,眼冒金星,身体摇摇欲坠。我挪了一下凳子,紧紧靠在柜台边。
一会儿,汽车又掉头回来了。孟香从车里跳下来,大声问我走不走。
我摇头。
她指着我大声说:“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我依然摇头。
“你有种!你这个懦夫!你这个害人精!”她气急败坏,一边痛哭流涕一边步履踉跄地向我走来。她站在门口,泪眼朦胧瞪着我,一字一顿道:“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我不敢看她,痛苦地转过脸去。“好!我们一刀两断!”杂乱的脚步声像鼓槌一下下敲打在我心上。只听“咣当”一声,汽车的引擎声渐渐远去。很快消逝在夜色之中。我眼前骤然一黑,轰然倒在柜台上。不久后我大病一场,因肺炎住进医院。
接着我不想再回到书店,托人关了它。
我的初恋美丽而短暂,温馨而苦涩,在幸福快乐中开始,在痛苦无奈中结束。这次短暂的感情经历令我对爱情有了重新的认识和定位,并且下定决心,没有能力给予对方幸福的时候不再奢望爱情。前几年回家探亲时有人说孟香在山东,有人说她在海南,还有人说她在外面做小姐。她到底如何我不得而知。对我而言,重要的是茫茫人海,滚滚红尘,曾经有一个人让我如此牵肠挂肚,朝思暮想。那段难以割舍的热烈情怀,像一首吟唱风月的长诗,久久地令我感动回味。她幸福吗?快乐吗?我怀着感恩的心,为她默默祈祷,祝福。有一次我梦见了孟香,醒来后写下一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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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不能/携子之手/搀扶偕老/尽管不能/携手共赴/婚姻殿堂/甚至没有/送上一束/爱情玫瑰/可是在我心中/你/如灿烂流星/虽不能照亮大地/却有过瞬间光明/如沙漠泉眼/虽不能灌溉森林/却滋润了一小片绿地母亲得知我与孟香的事后嗟叹不已。她懊恼地埋怨我,做么子不早告诉她。母亲说她与父亲可以到外面租房子住;实在要不得;他们还可以回老家的。母亲说我脑壳灌水了:“咯样好的妹仔,以后哪里找哦!”我每次听她唠叨便不耐烦地要她闭嘴。母亲见我心情不好,无奈地躲到一边唉声叹气。小海看到我情绪低落,有空便邀人到我屋里来陪我打麻将,玩扑克,打发时光。每逢周末陈挺便来家里看我,偶尔骑自行车带我出去散散心,很长一段时间我就是以这种极不喜欢的方式得过且过。那段时间我害怕黑夜,一闭上眼睛孟香的音容笑貌便浮现在眼前,睡觉时常在梦中惊醒,醒来后满脸汗水,心里怦怦乱跳。一天夜里我在睡梦中被惊醒,醒来后躺在床上吸烟。屋子里烟雾缭绕,很像一团飘来飘去的云,我看到孟香漂浮在云雾里,大眼骨碌碌地瞪着我,再一细看,云雾渐渐散去什么都没有。父亲半夜起来往炉里添煤,见我还没睡觉,便穿着睡衣进屋来坐到我面前。我没心情理他,要他回屋去睡觉。父亲看着我没有动弹,自己从烟盒里取出一只烟,吸了起来。父亲很少吸烟,呛得不时咳嗽几下。我乜斜了一眼问他有事吗,没事我睡觉了。父亲看着我,勉强笑了笑。我看他好似有话要说,便靠在火墙上看着他。父亲说我长大了,什么事都有自己的想法。我“叱”地一声,心想,这不是废话么?我又不是弱智。父亲问我像孟香这样的好姑娘为什么不好好珍惜。我嚷了起来:“一个大男人总不能要一个女人养着吧!”父亲还想说什么,我不耐烦地对他说,有闲工夫他还是想想大妈的事情吧。父亲气得说不出话来,起身离去。我们父子俩的对话,就这样不愉快地匆匆结束了。
那段日子我如行尸走肉,每天靠搓麻将、打扑克消磨时光。那天我正在玩牌,小海匆匆进来告诉我范勇住院了。众人走后我问他范勇住院的原因,他说范勇的右腿截肢了。“截肢?”我大吃一惊。事件起因:范勇领一帮人与另一帮人火并,被猎枪打中膝盖,手术后被截去右腿。小海说范勇情绪低落,不配合治疗,好几次想自杀。我“哼”地一声冷笑,然后开始洗脸刮胡子,对着镜子有意打扮一番。小海心领神会,立即出去叫出租车。我不敢相信原来那个生龙活虎、活力十足的小伙子,此时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没有一点生气。我看到范勇的母亲面容憔悴,眼睛布满血丝,不由得想起我出车祸时母亲当初的情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我与范勇的家人寒暄了几句,落座后与范勇相对无语。我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