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职场十年-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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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的〃特质〃,都是多方面的,因而对人的评价也应当是多维度的。
人的特质主要包括:社会责任感、个人道德修养、心理和性格特征、思维能力、知识结构、职业技能和个人需求等多个方面…不能只依靠iq(智商)或者是近年来流行的eq(情商)。一般情况下,不同类型的特质,是不好用好坏和高低来衡量的。但是,确实有人可以将不同的甚至是矛盾的特质,完美地统一在一起。遗憾的是这只是极少数人能办到的。一般的人,只能是有所偏重。幸运的是,对特定的工作,在特定的条件下,一般也是只需要在不同方面有特长的人,而非一定需要全才。
比如思维能力,从大的方面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模仿能力。这方面能力突出的人,通常表现为头脑灵活,主意多,语言能力强,知识面宽,接受新事物快。但是在这些显而易见的聪明的掩盖下,是对问题和事物缺乏完整系统的分析、深入透彻的理解和独到的真知灼见,而且他们的注意力难以持久。这种人适合从事公关型工作、一般性组织管理工作或者是新业务的启动阶段的工作。他们一般比较容易脱颖而出受到重视和提拔。另外一种是分析能力。这方面能力强的人,注意力能够持续地集中。通常对事物和问题能够进行深入和系统的思考,有独到的见解,看到一般人看不到的事物本质。他们能够将工作真正做扎实,使部门形成持久的竞争力。可是他们的能力和价值有时不被急于求成的上级所认识…不幸的是这样的上级并不少见。他们的弱点是适应环境慢,由于注意力的集中而显得视野不够宽。在获得了足够的经验后,这种人适合做规划和战略性的工作以及关键业务的持续和深层的推动。如果找不到全才的话,有这种特质的人做企业的主管更合适。可能是由于心理或生理上的原因,一个人很难同时兼有这两方面的突出能力。
就社会责任感而言,某著名公司总裁有过一个有意思的说法。大意是:在企业中,管理者一定要用有社会责任感的人,而让那些有能力但是喜欢自我表现的人,去做企业里的英雄和劳动模范。
但是,确实有许多管理者在处理人的问题上不适当地使用简单而抽象的〃信任〃。一个好朋友给我讲了他自己真实的、有关〃信任〃的一段经历。他企业的老总,将一个全新的业务,〃放心〃地交给了他〃十分信任〃的一个部下。这个部下一直在该企业里出色地完成着自己的职责,有着良好的信誉和业绩。可是,这个部下并没有从事这种新业务的经验和所需要的知识结构,更重要的是,他的心理和个性缺乏新业务所需要的、善于处理大量不确定性问题的特质。结果可想而知…这种安排,对企业,对老总以及对他的这个部下均造成了不良的影响。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信任〃,是否已经打了折扣。这个老板是否意识到,正像我们长大以后,不再用〃好人〃和〃坏人〃来区分我们周围的人一样,一个成熟的人也不应该用一种简单而抽象的〃信任〃作为一个十分重要的标准来确定我们与他人之间的关系。
道理一旦说明白就很简单。但是真的能够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客观公正和全面地评价一个人的特质,或者反过来,接受他人对自己的评价,却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特别对于我们这些在中国这样一个相当感性和情绪化的文化社会环境中长大的人来说。我的一个部下曾经强烈地反对我不再用是否〃信任〃他们来确定我们之间的关系。或许他没有能力自己全面地评价自己;或许他对自己的某些特质没有信心,不愿意接受别人对他的全面评价;或许他不习惯和他人建立一种理性的关系。
可是我个人的经验表明,当我放弃〃信任〃这个简单而抽象的概念,能够通过对他人的特质作出客观和全面的评价,来确定我与他人之间的合作时,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理性、稳定和健康。作为一个管理者,我的团队也因此少了情绪化的色彩,少了许多有中国特色的内耗,变得更加理性、健康和有活力,从而获得了更加稳定和出色的表现。
(编辑后发表在《it经理世界》2000年第19期)
我离开清华大学走上社会的这十年的后一段时间,当我开始进入企业的高层管理的时候,不可避免地要面对许多企业政治的问题。我对权力一直相对比较超脱,信奉靠自己诚实劳动去谋生的原则,所以一直不太关注企业政治的事情。这不是因为清高,而是我生性喜欢简单的东西。但是,当我看到一些年轻的员工也热衷于效仿甚至玩弄企业政治,并且向我〃请教〃的时候,我便费了点儿时间对此作了一些简单的分析,以便给他人一个负责任的回答。
中国传统政治与现代企业管理
我们常说,每一个中国人几乎天生就是一个政治家。可见传统的中国政治对我们影响的程度。
这种影响,一度通过权力的干涉而被迫中断。但是,随着文革的结束,展示乃至卖弄中国传统政治的文学艺术作品又铺天盖地而来,带着〃我胡汉三又回来了!〃的得意与张狂。帝王将相之间发生的陈年旧事被不厌其烦地从发了霉的历史角落里翻腾出来,其中不只有曾经发生的史实,更有现代人充满想像的发扬光大,使得原本就人精之间的博弈变得更加风云迭起,惊心动魄。
在中国社会的每一个角落,几乎都可以看到中国传统政治的身影。参与者不只有传统的一代〃旧人〃,也有开放以后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新人类〃。在企业当中,我们更可以相当明显地看到,中国传统政治在企业管理和文化上的印记。
我们在无意当中继承了这种历史遗产,是好是坏?是祸是福?全面地论述,恐怕要用一部专著。但是这中间最为关键问题的解析,也许并不需要长篇大论。
中国的传统政治产生于我们这个有着五千年文化历史的古国,与这个国家政权的生存条件有着密切的关系。
在中国的历史上,自秦始皇统一中国直到清朝末期,中国的帝王们在大部分的时间内,没有危及统治的严重外患,也没有来自大自然的根本性挑战。中国在几千年里,不存在与其他国家竞争的问题,也没有发展快慢的概念。〃普天之下,莫非皇土〃,我就是世界,我的发展也罢,倒退也罢,成功也罢,毁灭也罢,都是整个世界所自然发生的事情,就像日出日落一样。因为没有横向的对比尺度,所以这发生的一切,从客观的角度来看,没有好坏,也没有对错。
中国古代帝王们所面临的威胁,主要来自内部,来自朝内百官的图谋不轨以及黎民百姓的揭竿而起。如果他们是〃真命天子〃,能够做到内圣而外王,固然会凭借自己的道德和智慧,恩泽子民,而保证天下太平。但是,圣人终归稀有。所以,古代帝王很大一部分心思不得不用在如何利用各种诱惑、朋党矛盾、权力制衡等计谋,来保证重臣们没有能力或意愿来颠覆自己的地位,不断地精心导演着奴才、人才和蠢材〃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宫廷闹剧,用孝道、知足常乐等文化因素以及社会体制等手段,培养大众逆来顺受的品质,来消除庶民们更多的期望,从而在根本上抑制其揭竿而起的念头。国家的效益和效率以及文明的进步,基本不是他们考虑的问题。
英国历史学家李约瑟,在分析一度遥遥领先于世界他国的中国科学技术却没有能够推动社会革命性进步的时候指出,其主要的原因正是在于中国的统治者们,其管理导向是抑制社会变革的发生,以保住自己的统治地位。
我们当然可以从道德的角度对中国传统政治大加鞭挞,尽管假如我们〃黄袍加身〃的时候,我们自己可能表现得更加荒唐。但是,从实用的角度,我们还是要问:我们是否应该按照他们的思路来管理我们的现代企业?
我们现代企业,在目前的条件下,最基本的生存要点是什么?无疑是在外部竞争的环境中,立于不败之地。市场经济下的一个基本原则就是,企业要想生存和发展,就不能以低于社会平均效率的水平来进行为社会需要的价值创造活动。任何一个企业,都不能像我们历史上大部分的帝王那样,关起门来玩儿自己的权力游戏。
如一位知名的教授曾经讲过的一个比喻:我们自己投入地在井底玩着自己的游戏,突然,井盖儿被市场之手给盖上了…游戏结束了。不是因为我们玩儿游戏的技能不好,我们自己确实玩得很出色,几千年的积累,我们的技能炉火纯青,登峰造极,但是,有一个更强大的力量决定了我们必败的命运…世道变了。
在这个企业生存的大前提下,每一个企业,都要殚精竭虑地去想办法把自己企业的状态调整到最优,以获得超过社会平均效率的组织效能,从而在开放的市场竞争环境下获得自己的生存和发展权力。
没有来自内部对你拥有的权利的挑战,绝不意味着这个企业就是一个优秀或者能够长期生存的企业。优秀的企业,在于让企业这个组织发挥出其可能的最大效益。这绝不是中国传统政治所关心的核心问题。
所以,即使从整个企业功利的角度来看,我们都不应该在企业中,简单而盲目地重复我们中国传统的政治游戏。当然,如果我们只是抱着自己眼前的利益,那就另当别论了。
当我们试图在效仿我们帝王的那些理念和做法的时候,我们必须问自己:这些理念和做法,能够发挥出我们期望效果的那些前提条件是否存在?或者说,在目前的前提条件下,这些理念和做法,在实际上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这是在智力上而非道德上对我们提出的一个挑战。
或许,根本的问题在于我们是否能够理解,在现代企业中,个人的利益与他人的利益之间的协同关系,尤其是从长远和整体上来看。
不幸的是,在很多时候,我们可能是无意识地在效仿我们的先人。这就是文化的力量。我们常常会看到,企业管理者在乐此不疲地不断对企业进行重组,其桌面上的理由是为了更好地发挥组织效能去面对市场。但是,实际的效果却远非如此,甚至是背道而驰。排除掉其他的因素,我们是否还是能够看到帝王政治的阴影?
能够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思想活动,是超越自己的前提。能够不断超越自我和环境,才可称为〃优秀〃。
十年来,从军工到民品,从产品到服务,从开发到企业战略,从几个人的队伍到几百人的公司,从国企到外企再到民企,我的经历不可谓不丰富。但是,几件重大的事情均半途而废,这使得我的经验有了致命的缺陷。
正如作为一个学生,抛开偶然因素不谈,就对知识的掌握和相关的能力培养上来看,95分与85分是有本质差别的,而这种差别,通常绝非是85分者可以体会到的。从良好到优秀之间10分的差距,意味着一段关键经历的短缺,而这种短缺,是无法依靠臆想与推断来弥补的。这10分的差别,有时还不仅在于对知识的理解和相关的能力上,也会体现出人性的不同。十年的工作,尽管混得了一些虚名,但是总体上看,我认为自己只能达60至70分。
这些年来的经历,让我多了许多无奈,少了一些顽强与执著。面对各种变故,是竭力争取,还是顺其自然乃至退让妥协,没有一个简单的逻辑可以帮助我们来选择。在这些方面,我或许还多了一些宿命的意识。当然,这种变化也可以用宽容、豁达或超脱来包装或解释。不过这样的解释多少有点自欺欺人的味道。
经历多了以后,对人对事都有了一些与以前不同的看法。我希望自己能够有一个更大的境界,来对待周围所发生的一切,而不是简单地变得圆滑和世故。
境界
1999年,我在联想主持掌上电脑的开发。为了缓解工作带来的巨大压力,自小就对自然科学有着特别爱好的我,买了一本科普读物《黑洞》。
当我读到讲解相对论的时空观的章节,特别是看到其中一张解释不同〃事件〃之间因果关系的时空图的时候,猛然间,科学的理论、佛教的观点以及我自己实践的感悟,汇聚成一个让我感到非常有趣的想法…我可以借用科学的术语,来给境界下一个准确的定义。
境界在我原来的认识当中,是一种带有伦理色彩的修养。我们常用〃崇高〃来形容境界。
但是看了相对论那张图,我猛然发现,其实,境界准确地讲应该是我们在看一个具体问题(事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