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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娉婷舞-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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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一百一十二章 无妄之喜

某个傍晚,天边缀满了鲜艳的彩霞。火红的太阳已然偏西,却仍旧发出令人不敢直视的光芒。早早升起的星辰,在强势的余晖映照下,显得暗淡无光,宛若在蓝色瓷砖上击出的点点白色伤痕。

灰色的公路上,金**自开车行进。路旁高高的白杨,一株接一株,飞快地向后闪去。不过,车轮再快,也不如此时驾驶者心思转动得繁忙。

自从那日在乌犀村跟佳人分别,直到现在,他的心绪已经纠结错乱成一团:每当闭上眼睛,眼前出现的必是那双愤恨的眸子;一旦深沉入睡,梦到的总是清秀俊雅的二人在自己面前,旁若无人地耳鬓厮磨;等到睁开眼、清醒的时候,一眼看到那张经过漂白似的孩子脸,更是令人崩溃!

那小鬼头简直就是个型号迷你却效力超强的扫把星,从把他带在身边开始,倒霉的事情就没有断过!不明白这么丁点儿大小的“男人”究竟做出过什么样“罪大恶极”的事情,又是怎样跟一群凶残的杀手扯上关系。——开始的时候,他怀疑是童光赫派来的人,但是,经过几次交手,发现来人就算是对孩子也不手下留情。甚至于说,根本就不在乎小家伙的死活,正如野狗争夺食物,不在乎猎物是死是活一样。

这点令他颇为震惊,确定绝对不可能是孩子母亲托付别人前来。而且,由此推断,跟他一样重视佳人——虽然有时候想起这一点,让他非常恼火,但是,也不能否认这是个事实——的童三少爷,也断然不会找来如此恶毒的人,用残忍的手段杀害孩子。

那么,这群神出鬼没的谜样杀手到底受了谁的指使?幕后深藏不漏的主使首脑是谁?出于何种目的非要得到那小子,却又不珍惜他的生命?……一连串斯芬克斯的谜题害他伤透了脑筋。结果,答案没有想出来,抢夺、追杀、行刺却隔三差五地发生,并且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密集,似乎有人完全失去了等待的耐心,刻不容缓地想要得到孩子。

无奈之下,他只好名人暗中把小家伙送走,藏匿到偏远的乡下。并且为了确保其安全,不得不暂时断绝了一切联系。——果然,如此这般之后,那群杀手就像吃饱了的蚊蝇一样,只是跟踪、搅扰他的生活,却不再出手攻击。

为了实现自己的计划,为了顾全大局,对此,他姑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按兵不动,暗中却下了狠心:等到我的复仇大计实现以后,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揪出那可恶的主使者!到时候,保证让你们这群混蛋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放下这些江湖恩怨不说,已经好几个月了,每每都以“公务繁忙”作为借口,逃避着另一个尚且是女孩的女人。长此以往,肯定会引起怀疑,招惹怨恨。与其被她搬出家长对自己说教,不如主动回去装装样子的好。

金藏心下这样想着,脚上踩了油门,转眼工夫,便来到一片雅致院落的门前。

停车,下车,推开镂刻花卉的大门。寂静的庭院里,精巧华美的洋房掩映在一片生机盎然的花木之中——红色的砖墙上遍布青翠的爬山虎,绿色的窗棂镶嵌着水晶透明的玻璃,白色栏杆一尘不染,黄色瓦片熠熠生辉——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像是一幅别致的西洋画景。

走进房间,地方宽大,家具不多,但是每一件都精致异常,令人仿佛置身于优雅的艺术品展厅:天花板垂下饰有涡旋曲线的吊灯,粉白的墙上挂着洛可可风格的精美画作。镌刻着繁复花纹的沙发面对面地围起一只小小茶几,几面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一只纤细的素色瓷瓶,里面插着两朵娇艳的粉红色玫瑰花。

无论是院里,还是房间里,从踏进院门开始,处处赏心悦目,处处透着女主人的精细用心。一切看上去都那么柔美动人,舒适和谐。——眼下,金藏万万想不到,等待他的还有一个绝对出乎意料的“惊喜”,一个足以令他晕倒的“震撼”。

“夫君,您回来了。”

话音未落,脸上洋溢着幸福笑容的美奈子,领着一个令丈夫目瞪口呆的孩子,亲热地迎上前来。

“我回来了……”

一眼看到孩子那张稚气粉嫩的小脸,金藏那张粗糙黝黑的大脸顿时泛出了惨白的光芒,他将浓密的眉毛皱了几皱,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为……什么?……这孩子是……”

似乎被男人怪异的神情吓到了,孩子死死盯着那张黑脸,不由自主地浑身发抖。可爱的脸蛋因为惊恐失去了颜色,嘴角有节律地抽动,呼吸忽深忽浅、断断续续地进行着,承受着想哭却又不敢哭的痛苦折磨。

美奈子赶紧俯下身子,温柔地对孩子说:“不要怕,小鱼儿,这是爸爸。”

不曾想,听到“爸爸”这一亲切的称呼,金藏更是宛若被利刃猛刺一刀,瞪起铜铃大眼,大喝一声:“小鱼儿!爸爸!——我不在的时候,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一堪比惊雷的声响彻底击溃了孩子的忍耐底线,伴随“哇哇”的凄惨哭声,裤子也湿了一大片,尿水滴滴答答地顺着裤筒流进小鞋子里。随后,又从鞋子里溢出来,迅速在他脚下积成一小片汪洋。

见此光景,美奈子顾不上跟丈夫做过多解释,一面柔声细语安抚孩子,一面招呼佣人前来清洁地面。

在大家手忙脚乱地忙碌中,金藏的心情反倒逐渐冷静下来。他阴沉起脸,冷漠地看着一屋子的老老小小,一言不发地站在门口。——此刻的他,真的宛若一尊不受外界骚动干扰的石头雕塑一样,冰冷僵硬。

等到地板清理干净,美奈子吩咐贴身佣人和子把孩子带回房间换衣服,金藏这才面沉似水地走进大厅。把公文包和脱下的外套交给佣人,随后,疲乏地坐进沙发里,继续沉默着。

看到丈夫那副抑郁神情,美奈子心下也有些慌乱,知道没有跟他商量就自作主张有些理亏,便亲自沏了一壶解乏的香茶。然后,怯怯地坐在他的对面,斟满茶杯,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那样子,颇有些负荆请罪的意味。

金藏依旧无言地接过茶杯,稍稍抿过一口,就放到了茶几上。

见他还是一副不肯原谅自己的模样,美奈子忍不住有些心酸,带着深切的歉意,噙着眼泪,低声细语道:“对不起,没有跟您商量,就自作主张收养了这孩子……”

不料,真心的致歉却又引发了对方新的过激反应:“‘收养’!”

第一卷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一百一十三章 枉费心机

随着一声下意识的惊呼,漆黑的脸上瞬间腾起一股暴戾的杀气。——这下,连美奈子也跟着惊恐起来,声音颤抖着说:“是的,收养……几天前,我参加了‘善鑫之夜’慈善晚会,大家都愿意帮助那些可怜又可爱的孩子……我、我就领养了这个孩子……”

见她眼泪汪汪、楚楚可怜的样子,金藏的心肠似乎又软了下来,重新调整语气,“和颜悦色”地说:“抱歉,刚刚是我太激动,让你受惊了。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喜欢帮助那些无依无靠的弱势人群。对此,我不仅不反对,而且很支持。但是,至于收养孩子,这个孩子……恕我直言,我真的,很意外。”

他一边强调着收养孩子这件事情给自己带来的“意外”震撼,一边不自觉地伸出左手,抚上了右手手臂,宽大的衣袖掩盖了纱布包扎的伤口——那是一对母子在被迫分离之时,伤心绝望的母亲在他身上留下的、令他痛入骨髓的“深刻纪念”。

虽然美奈子不明白丈夫为何在说起这件事情时,脸上有一种悲痛哀伤的神情,但是直觉到他的态度好像稍稍缓和一些,觉得自己应该可以说服他接受那个可怜的小家伙。不过,还不等她开口说话,金藏就若有所思地问:“‘善鑫之夜’,听说已经停办好久了。是哪个童家少爷良心发现,又重启了这项活动?”

听到他“好奇”的提问,美奈子更增添了几分信心,柔声回答:“是那位三少爷,他不仅人长得俊秀,心地也真的很好。”

“哼……”金藏不以为然地冷笑一声,继而满心疑惑地问她,“是他建议你领养这个孩子?”

美奈子羞愧地摇摇头,红着脸说:“不是。其实,是我自己想要个孩子……”

说着,她羞赧地垂下头,偷偷用眼角瞥向丈夫。——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佳人秋波暗送,郎君视若无睹。他无动于衷地拿起茶壶,为自己杯中添了些热茶,随后低下头,闷声不响地品起来。

见状,美奈子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说:“不知为何,一看到这个孩子就很喜欢——虽然还是个小不点,却有着超越年龄的成熟与稳重。在他的脸上,似乎能够看到夫君的影子,特别是那双眼睛……”

听闻此言,金藏一愣,放下手中的茶杯,抬眼正看到美奈子的明眸不住地在自己脸上扫视,他不禁苦笑一声,心说:好一双相似的眼睛,如果你知道那似曾相识眼神背后的故事,相信一定会避之唯恐不及。

金藏脸上短暂的柔和表情,给了美奈子进一步为孩子说情的勇气:“夫君总是在外面奔波,很少回家,我很牵挂您。有这个孩子在,可以慰藉我对夫君的思念之情。所以,恳请您同意,允许我留下这个孩子吧,他真的很可怜呀。”

尽管美奈子已经低声下气,近乎乞求,然而,“三少爷”的名号就如同一根毒刺,深深扎在金藏的自尊上,让狐疑的他忍不住暗自揣摩:童光赫,那个可恶的男人,究竟是怎么找到小鱼儿的……不过,既然找到了孩子,为什么不弄到他自己身边,而要“送还”给我?——他真的会这么好心,把“我的”孩子拱手送到我身边抚养?——哼!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卑鄙的家伙怎么可能忽然转性,这肯定是个陷阱!虽然不清楚他在玩什么花样,打着怎样的如意算盘,但是我一定不会让这阴谋得逞!

想到这里,他“语重心长”地奉劝美奈子:“孤儿院的孩子的确很可怜,但是因为缺乏管教,多半性格乖张,难以成才。而且,谁能保证这孩子的亲生父母不再找寻他的下落,到时候,难免离别伤情。心软如你,一定会痛不欲生。”

一提到“亲生父母”,果然触动了美奈子的忧虑。她禁不住皱起眉头,哀伤地说:“孩子还这么小,能够舍弃可爱又无辜的孩子,他的亲生父母一定是不负责任的狠心人……”

“或许人家有不得已的苦衷。”说罢,金藏端起茶杯狠狠地喝了一口。

“究竟是什么样的苦衷,能够成为抛弃亲生骨肉的理由?”说着说着,美奈子竟然情不自禁流下眼泪,“这些天,我们在一起过得很开心。昨天,他还叫过我‘妈妈’……就这么送他回孤儿院的话,未免太绝情,我真的舍不得他……”

看到她虽然痛苦却已有心思动摇的迹象,金藏赶忙放下茶杯,趁热打铁道:“看看你,才几天就已经依依不舍。要我说的话,长痛不如短痛,现在送他走还来得及,免得日后徒增烦恼。”

“但是……”美奈子停止抽泣,擦了擦泪水说,“我在晚宴上,当着大家的面,说过要好好照顾这个孩子。如果出尔反尔,会被人家笑话,更会给爸爸和夫君丢脸。”

听她这么说,金藏锲而不舍地追问:“那么,岳父大人对于领养的事情有何意见?”

“爸爸说让我们自己拿主意……”看到丈夫从进门开始,所有的话题就纠结在孩子身上,美奈子忍不住心生疑惑,“难道,夫君不喜欢孩子吗?”

他当即一口否认:“当然不是。”

“那是不喜欢这个孩子吗?”美奈子诧异地问他,“为什么呢?”

金藏一时语塞,片刻之后,才吞吞吐吐地回答:“我……真的不希望看到跟自己太过相似的孩子……”

“原来,您在为此而忧心……”

美奈子恍然大悟,随即慌忙起身,带着十二万分的歉意,对着丈夫深鞠一躬:“对不起,夫君,我不知道这孩子勾起了您心痛的往事。”

金藏哭笑不得地扶她坐下,顺水推舟地敷衍着:“没关系,没关系……”

“夫君请放心。”美奈子语气柔和,却态度坚定地发誓,“我一定会好好教养他,不会让他受到任何委屈和伤害,请相信我!”

本想三言两语说服美奈子把孩子送走,岂料,一番交谈下来竟然越描越黑。金藏眼见谈话结果离自己的初衷越来越远,却又不敢强硬地表明态度,怕对方生出更多猜疑。只好姑且顺从她的意愿,装出很欣慰的样子,假惺惺地笑着,艰难地点了点头。

终于得到了丈夫的认可,美奈子开心地笑着,欢快地跑进内室,急不可耐地要把好消息告诉和子和孩子。

美奈子得偿所愿、欢天喜地地跑开了,客厅里,只剩下金藏满腹心事、胸闷气结地独自喝着凉透了的苦茶。忽然,院外传来一个沧桑哀恸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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