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彩-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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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绵身边，一副戒备警惕模样。
不速之客的目光终于掠过了秦世焘和阿宝，唇角缓缓翘起，他的笑容同样轻淡。他低声说：“我是霍憬元。霍去病的霍，憧憬的憬，一元复始的元。”
这样的介绍会不会太详细了点儿？秦世焘抬头瞪着这个看似老实回答问题的男人，总觉得他不是在和自己说话。
“你也是今天的客人？”秦世焘觉得他不像，因为他穿得太随便太普通了。灰朴朴的衣服显然没熨过，裤子还洗得发了白，脚上那双运动鞋更不适合来参加社交晚宴。
“是。”霍憬元的声音是可以去当新闻主播的醇厚男中音，这大概是他唯一不显得“淡”的地方。秦世焘的怀疑目光在自己身上徘徊，他是知道的，但他不解释。
“霍先生，你好。”海绵有礼貌地打招呼，她立刻就后悔了。霍憬元是不是把她的客气当成了邀请？他迈着轻松悠然的步伐径直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
“小鬼，去把门关上。”他头也不回地吩咐。秦世焘气歪了鼻子，哼哼着把小脑袋一别，不打算理会。但霍憬元随后又说，“我知道一家玩具公司，出售你想要的世界各国军队所有兵种仿真人偶。”
这是刚才秦世焘和阿宝说起的事儿。一枪正中靶心，小秦同学乖乖就范，一边跑去关门，一边还问：“有仿真枪械吗？有仿真装甲车、武装直升机吗？”倒不是人小好骗，秦世焘知道想到二楼来就必须经过大厅，这个陌生人十有八九真的是客人，否则保安们不会让他上楼。
“航母编队和整套卫星发设装置模型都有，何况是那些小玩意儿。”霍憬元轻描淡写地说，立定在海绵身前。他低头研究阿宝的表情，轻声问，“你也想要吗？我认识那家公司的人，可以拿到优惠价格。”他的语气里带着……诱惑。
秦世焘跑过来问长问短，显然对这套玩具很动心。阿宝却紧紧抿着嘴巴不吭声，也不知道他感觉出了什么，瞪着霍憬元的眼神竟然渐渐有了孩子不该有的凶狠。他像一头小老虎龇出乳牙亮出还不具有杀伤力的小爪子挡在海绵身前，半点也不退让。
“无事献殷勤……”在霍憬元平淡目光注视下，阿宝终于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你是谁？你到底想干什么？”
霍憬元脸上终于有了细微的惊讶之色，他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阿宝，慢悠悠地说：“以后你就知道了。”他不再理会满脸护食模样的小东西，对海绵说，“你似乎对这些泥人很感兴趣？”
海绵已经感觉出了儿子对霍憬元的敌意，摸摸儿子的头发，让小家伙放轻松，她微笑着说：“这些大阿福很可爱。”她身后的陈列台上摆放着十几个半尺高下的胖娃娃泥人，无论男女都穿着红彤彤的中式服饰，憨态可掬、十分喜庆。
这些大阿福只是某次赌石后莫仲懿随手在路边买的。他们是小摊贩批量进购的商品，根本不及隔壁陈列台上那些大小各异、情态各异、穿着也各异的由泥人世家传人精细捏就的泥人精致漂亮。
但是过去的宝儿很喜欢他们，她无数次偷偷地甜蜜地想，以后她给莫仲懿生的孩子一定会像这些大阿福一样瞧着就让人从心底往外喜欢。那份记载着未来父母名字的股权协议书，不是理所应当要留给她和他的孩子吗？
霍憬元伸出手，从陈列台左边第一个开始，一个接一个把泥人们拿起来观看。海绵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也从右手边开始将大阿福们拿在手里摩挲。
她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因为霍憬元的手和她自己的手都快要伸向一对特意捏成龙凤双生的大阿福。这是过去的她曾有的憧憬——生一对龙凤双胞胎，一男一女，就是个“好”。
把牙一咬，海绵想不顾一切抢在霍憬元前面拿到泥偶。没想到霍憬元突然扭脸盯着她，淡淡地说：“你很紧张。”他用的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他知道她在紧张。
海绵的手僵直了半秒钟，万分不情愿地转向了另一个大阿福，眼睁睁瞧着霍憬元双手抱起了那对龙凤胎泥偶。她听见他低低地笑了两声，竟是出人意外的愉悦。他喃喃说：“龙凤双生，真是好兆头。我喜欢。”
这个人，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很淡的人，其实应该是很“魂淡”的人吧？海绵欲哭无泪，根本想不出任何理由阻止。他就这样把龙凤双生大阿福堂而皇之地抱到了怀里。
是的，霍憬元根本不打算询问任何人的意见——他也用不着询问在场这一大二小，因为没有人能真正做主。他冲着秦世焘勾了勾手指，指缝间夹着一张薄薄卡片，宣布：“我喜欢这对人偶，我要带走他们。这是那家玩具公司的贵宾卡，打这个电话找这个人。不过这家公司在国外，你要等。”
秦世焘伸手接过亮银色卡片，上面果然印着一家玩具公司的中英文名称和联系人联系电话。他兴高采烈地把卡片塞进口袋里，笑嘻嘻地说：“这些玩具不是我的，我说了不算。不过只要我们不说出去，没人知道你拿走了什么。”他耸耸肩膀，露出嫌弃神色，“这些玩具是死人玩过的，我妈说让我不要去碰，它们早晚会被处理掉。”
霍憬元没说什么，他再也没看海绵一眼，抱着她绞尽脑汁想拿到手的宝贝举步就走。海绵拔腿追了两步又停下，现在的她没有任何立场能阻止他把东西带走。她最多只能说也喜欢这对泥偶，但她能当着他的面把协议取出来吗？
怎么办？怎么办？！海绵拼命忍下叫住霍憬元的冲动。她已经注意到阿宝小鬼头疑神疑鬼地瞧了自己好久，难道她失败到了连儿子都不能瞒下的地步？不行，不管怎么样，总要先弄清楚这个霍憬元是什么来头吧？日后才好想办法再把东西拿回来啊啊！
还不等海绵开口，已经走到门边的霍憬元忽然停下脚步。他的心情可能很好，有点眉开眼笑的意思，这让看起来很淡的他增了几分阳光味道。他安静地瞧了脸色微白的海绵数秒钟，淡眉微掀，似笑非笑地说，“海绵，再会。”
正文 第二十七章 不走寻常路
这个名叫霍憬元的男人似乎事事处处都能抢在人先，每当海绵想干什么想说什么，他总能料定先机一般截住。尤其是他“横刀夺爱”抢走她的大阿福双生泥偶，海绵越发憋屈。
现在此人又先行开口说再会，把她想说的话再一次堵住。愣愣盯着地面，只见那道颜色黯淡的灰黑倒影就要完全消失，海绵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急切叫道：“霍先生，请稍等。”她绝不能就这样放这个人离开。
灰黑倒影不再移动，霍憬元就在门边站住脚。海绵紧张地攥紧裙摆，豁出去了：“霍先生，能给我您的电话号码吗？”她屏住呼吸盯着这个人，好怕他就这么拔腿走了。随随便便问陌生男人要电话号码，她知道不太妥当，但她顾不得了。
霍憬元缓缓转过身，嘴边含着淡然笑意。他说：“抱歉，现在我没有电话号码给你。你的电话给我，我来联系你。”
那怎么能行？海绵认为自己在这件事上一定要握有主动权。他要是一觉醒来忘了怎么办？“那您能给我几分钟吗？我有点事想和您说。”她急急往前走。
“妈妈，你怎么了嘛？不要理他。”阿宝死命拉后腿。小家伙不大喜欢这个霍憬元，几乎是下意识地想阻止妈妈和他接近。
“那就跟我来吧。”霍憬元看上去淡漠无所谓、什么事都不大放在心上的样子，没想到还是挺好说话。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恶狠狠瞪视自己的阿宝，低笑两声说，“小东西，我挑食得很，绝不肯将就。”说完，他转身迈步出了门。
他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海绵没心思去想，扒拉开阿宝揪住她的小手，匆匆捧住他的小脸“啾啾”亲了两下，充满歉意地说：“对不起宝贝，你在这里等妈妈，妈妈很快就回来。妈妈真的有事要和霍先生说。你和小焘好好玩。”
阿宝眼里要冒火，但还是懂事地放开了小手，只是唠唠叨叨地一个径叮嘱：“妈妈你小心点，你快点回来，如果有什么事你就大声叫我……”
海绵点点头，拿出自己有史以来最敏捷的身手捡了条近道快速穿过公仔玩偶堆，依稀听见秦世焘好像在说——你妈妈去问那个人要封口费了吧？
赶到门口，海绵左右瞧瞧，一下便看见霍憬元在右手边走廊里不紧不慢地走。她顺手把玩具房的门带上，飞快地追向那个男人。
楼梯分明在左手方向，出了玩具房往右有三间客房，尽头是一扇窗户，这人怎么往右走？难道他是住在客房的客人？海绵心里疑惑丛生。
这栋别墅房间众多，不过在从前加上请来帮佣的阿姨、司机、园丁等等这些人统共不超过十个。今天这场自助餐宴会，海绵早就从海缎那里得知，全部从默城大酒店订的餐，就连侍者也都是从那儿租来的。她很清楚，莫仲懿从来不在家里照待客人，更别说让客人住进来。
总算追上了霍憬元，海绵喘着粗气跑到他前面挡住他的路：“霍先生……”
“下去再说。”霍憬元打断海绵的话，脚步根本不停留。如果海绵不让路，铁定和他面对面撞在一起。她只好乖乖让开道，跟在他身边往窗户那儿走。
“楼梯在左边，您走错方向了。”海绵见霍憬元还往窗户那儿走，也没有推开任何一间客房门的打算，不禁出声提醒。
霍憬元瞟了她一眼，轻飘飘地说：“这世上不是只有一条路可以上下楼。”
还可以爬绳索。海绵傻乎乎地低头下看，夜晚灯光反射下，牢牢抠住窗台的铁灰色钢爪淡定地回望她。“您不是说自己是客人吗？”有哪位客人会自带爬窗工具不走大门从窗台爬进来？而且使用的是如此非主流的工具。于是她知道自己又被男人骗了。
“不速之……客么。”霍憬元漫不经心回答，他拉了拉钢爪下垂落的绳索，问海绵，“你能和我一样走这条道吗？”
能说不么？海绵吸了口凉气，小脸上满布坚毅表情。她用力点点头，故作大无畏地说：“我能！爬树什么的……我在行。”应该说是以前的绵绵在行，现在的她么……真不好说。她心里直打鼓，却容不得自己退缩。
“那就好。我先翻出去，在下面接着你。”霍憬元单手搂住小手牵小手的泥偶，另一只手拽住绳索，这就准备翻过窗台往下滑。
“等等。霍先生，那个……我帮你拿着泥偶吧？要是不小心摔碎就太可惜了。”海绵灵机一动，她只要很短的时间就能从泥偶里取出协议，这正是个好机会。
可惜，霍憬元不给半分情面地拒绝了她：“你放心，它们绝对会完好无损地……等着你。”他的话总给人意味深长感觉，话里好似又有话。海绵找上他为了什么，这显而易见，他似乎也乐得弄清楚。
海绵的心又狂跳一气。无论是以前的莫仲懿，还是现在接触的海天园众人，就算是道叔和傅虎城，都不曾给她“洞察先机”的玄幻离奇感觉。然而这个突然闯进来的霍憬元，她真是多一秒钟都不想和他待在一起，唯恐自己最大的秘密不知不觉间被他“先知”了。
海绵无可奈何干等着，她的沉默其实从某个方面来说就是承认了霍憬元的断定。他不是什么“先知”，他所有的洞悉全部来自于细致入微的敏锐观察和一点心理小战术。
霍憬元翻身跳下窗台，脚一撑便踩在了墙面上，撑住了身体。瞧着女孩子瞪圆双眼抿紧小嘴明明惊慌却死撑的样子，笑意从他的嘴角一直延伸到了眼角，最后深入眼底。
他本来想忍住的，到底还是说：“等会儿千万别叫出声来，如果招来了保安，这对泥偶说不定就摔碎了。”
海绵猛力点头，用双手捂住嘴巴，好像这样就能让霍憬元放心。她却忘了，立刻她就得用这双手去扯住绳索。要控制自己不害怕得叫出声来，最终还得靠她的自制力。
清凉如水的月光洒落在霍憬元微仰的笑脸上，从他出现起便一直笼罩他全身的淡漠阴郁之息被月光悄然覆盖。海绵现在拥有一双好眼睛，她看得很清楚，此时这个男人的神情几乎可以称得上温柔。
假若平时的他——就像不久之前出现的那样子——容貌只能打七分。那么现在的他，眼里似落满了月光星光这么温柔地微微笑着的他，竟有种令人无法直视的惊人吸引力。
哪怕五官精致漂亮如裴训，或者英俊邪气逼人如海浪，这两个海绵过去今天加在一起都不曾见过的外表极其出色的男人，都没有给过她不敢与之对视的压力。
她忽然觉得可惜，他怎么能爬窗台呢？但她又觉得，如他这样的男人，哪怕爬窗台都是迷人的。书上说有些人是有隐藏属性么。
当然，海绵心里对霍憬元的赞美纯粹出于女人对美好事物的欣赏心理。她可没忘记自己现在要干什么。抠住窗台的钢爪绳索晃了两晃，见霍憬元已经恢复了原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