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和每个人谈一次梦想-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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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顶有个凉亭。爬上去,汗水已经湿了整个背。跳过层层树冠组成的“海浪”,总觉得远方雾气蒙蒙中的便是东面的太平洋,在太阳五彩的光子里闪烁。我迎着风,喝光了瓶子里的水,让山风吹干脸。心想,这爬山的过程便如一段人生小曲,充满了各色情绪,而一路的风景,则是内心写照,总会经历幽暗与坎坷,亦有山花烂漫的时刻,要坚持,也要有信念,最美好的,自然是登顶时回望来路的那种平静,所经历的一切,都化作脚下的浮云。但是,最深刻而又记忆犹新的,却是那一路的心路历程。其实,走哪条路,都是殊途同归,然而,不同路上的那份心情,只有自己知道,那是仅属于你的独一无二的生命。
第一部分 森林里有两条路(2)
这次出山,有了山里人帮忙,没有叫出租车,在路口一家小卖部前面找到了巴士站,让这辆双层巴士带我穿过知本的树林、街道,再回到来时的起点。我的火车,还有两个小时才进站,我用电脑里的余电继续赶稿。
郭伯伯发来短信:“我将要回上海了。别忘记回台北的时候,去我妹妹家取你的东西。”
那一日在台北郭姑姑家借宿,却把移动硬盘落在茶几上。想到郭伯伯要回上海了,这才发觉到距我离开的日子也不远了,莫名地惆怅起来。一个地方,有美丽的山,宽广的海,友善的人,无穷无尽的小吃,还有什么不能让人满足?台湾啊台湾,还没离开,我却已经开始想你了。
佛说的不是爱情
列车将我送进高雄车站的那天,正是台湾春假的最后一日。车站里来来回回挤满了回乡或是又要再次离乡的旅人。我在车站里找了一个带插座的休息区,等汉斯来电。
汉斯,是我在沙发漂流网站上认识的笔友。我同他算是神交已久,他常转了关于台湾的文章与我分享,我看过白先勇的《台北人》或表演工作坊的《宝岛一村》,亦会向他汇报。他是高雄人,13岁被父母送到美国,在加拿大念到大学二年级,便被父亲召回来——怕他忘了根,不知道自己还是台湾人。他回国后一直读书,做的是生物医学研究,现在在成功大学读到博士第二年。问他还有几年,他答:“通常我们读完最快需要5年,慢的要7年。”漫漫长路,其修远兮。
我到台南时,他正在日本参加堂兄的婚礼,直到春假最后一天才回到台湾。为了这份神交的缘分,我特意从台东折回台南,与他见上一面,第二日再搭车回台北,结束我的台湾之行。晚上,便借宿在他家中。
前一日汉斯发来急信:“有位叫做乔纳森的德国男生,在台北念博士,他要带着自己的母亲到台南旅行,想在我家借宿。我得征求你的意见,如果他们来了,乔纳森可以睡沙发,客房自然要留给他的母亲,这样,得委屈你同我住在一间屋里。当然了,是分开的床。”
他说得很坦荡,我若是扭扭捏捏,或是赶了德国母子出门,便不仅显得小气,也失掉了礼仪。于是回信道:“不介意。”虽然同处一室,君子坦荡荡,我对你没有心怀不正,信你也是个君子。另一面我心里仍有些怯怯的,索性又想,你若是图谋不轨,屋里还有两个德国人,正好也有帮手。
这天下午,有四个人都奔波在路上。
我从知本乘台铁到高雄;汉斯从日本搭了飞机到台北,又乘高铁到高雄同我会合;同时,还有一个男子带着他的母亲,从台北一路南下,这男子便是在台北念博士的德国人乔纳森。
在最后一片曙光消逝前,汉斯开车接上我,又载了乔纳森以及他的母亲伊娃,两个大个子德国人,再加四个人的行李,一辆车子塞得满满当当。汉斯瘦高,练过长跑;乔纳森戴一副圆边眼镜,棕黄色的络腮胡,30岁出头,他的母亲——一个养育了5个孩子的母亲,用亚洲人的标准来看,相当的高大强壮。我夹在他们三人中间,像是进了巨人国。
乔纳森曾经在台南的消防站做过一年海外实习,普通话也讲,闽南语亦会一些,对地域十分熟悉,入乡随俗,说第二日便去租辆机车,载了他的母亲四下游玩儿。这彪悍的旅行,令我肃然起敬。倒不是因他,而是因为他的母亲。这若是在大陆,读了博士的儿子租辆机车带着父母去旅行,还四处借宿,有多少父母不是觉得委屈,便是要心酸得掉下泪来。可这位母亲,却高兴极了,觉得一切都新鲜得要命。
第一部分 森林里有两条路(3)
“这是我第一次到亚洲,有很多东西都令我惊讶,和德国实在是太不一样了!”完全掩饰不住的喜悦写在她脸上。我和她走一段路就要小跑一会儿,为的是追赶上前面两个高个子男人。
乔纳森想带母亲去夜市,我亦是早早就在书中读过台南夜市上的小吃是如何绝妙,便吆喝着一起去逛逛。这个夜市,建在广场之上,灯火通明,食客络绎不绝,接踵而至。伊娃像孩子一样,什么都想尝,像极了第一日在宁夏夜市上的我。但去过台湾诸多夜市后,我以为,最好的夜市,仍是从两边的实体店铺慢慢发展起来的那一类,这家台南夜市虽然名声远扬,但真正拿得出手的,却找不出几家来,既没有宁夏夜市精致,也没有林宜宪带我吃过的小摊有特色。身旁的汉斯,是个“密集恐惧症患者”,转过一圈后,我们便退在一旁,等乔纳森母子。伊娃,手里拿了个半开的饭盒,硬要同我们分食她刚发现的美味。总而言之,她是个快乐的女人,而快乐的女人总让别人也感到愉悦。
一进家门,四个人都掩饰不住地疲惫。汉斯从橱柜里抽出干净的床单、被罩、床垫,忙着给大家铺床。他的家,是宽敞的两室一厅,米白色家具,木质地板,十分洁净,厨房也是一尘不染。
“哟,比女人家还干净呢。”我笑道。
但再怎么开玩笑,总得独自面对尴尬的话题。汉斯的房间里,有一张不小的单人床,紧挨床边的地上,是白净的床单,铺在床垫上。
“你睡我的床,我睡地上。”主人吩咐。
“还是我睡地上吧。”我感到不好意思。
“不要争啦,我一个大男人,怎么会让你睡地上!”他这么一说,我就不再同他客气。
夜里却是翻来覆去,地下躺了个陌生男人,怎么也睡不着。“就当是搭火车呗。”我心里默念半天,可依然不起效,辗转反侧。
黑暗里,地上的人问一声:“Ying,你还好吧?”
怕搅了他休息,不敢再翻动。到了后半夜,天将亮了,才迷糊着睡去,做了一夜噩梦。
第二日天刚亮,汉斯便赶去实验室:“春节期间,落下了不少进度,晚些我回来接你。”他甩下这句话就没影了。
伊娃看上去休息得不错,高高兴兴地拿出昨晚买回来的凉菜、豆浆,邀我同他们共进早餐。
“给你看我家的照片。”她的儿子速速搬来电脑,歪着头,一脸崇拜地看着母亲大人。沙发上,伊娃指着相片上的一个个人头:“这是我先生、大儿子、大女儿、女婿……我家附近的城堡。”
这还不算,她又拉着我的手:“Ying,我真心地邀你到德国来看我们。你们东方人邀请别人要说三次才算是真心的,所以我对你说第三遍,你知道我是认真的。”
昨天,她确实说过两次,我还确实没当真。
“但其实,我说第一次时就是当真的。”她的笑像晨曦一样充满暖意。这次我当真了,她的模样像极了我的德国女友露易丝。我实在没有什么给她,只能给她一个拥抱,像挪威人常用的那种熊抱,实际上更像是她抱了我。
汉斯回来,说带我去喝牛肉汤。真正好的小吃,各人有各人的标准,而这些小吃常常都是分散开的。我们坐在路边一家牛肉馆门口,庆幸总算赶上了最后一碗汤。这碗汤,看似清淡,味道却很浓厚。
“你若是忙,可以不用管我,我自己转转,一会儿就去火车站。”我总觉得他的时间太珍贵,恨不得把一分钟掰成两瓣用。我认识的博士,一个个都悠哉游哉的,从未见过像他这样忙碌的。
“放心,我不会刻意为你改变我的日程安排,我知道这样反而会让你不安。”
他带我去他常去的地方。果然“密集恐惧症患者”爱的都是些人烟稀少的地儿。这儿,是一条沿海的木质堤岸,水里生出来爱咸水的红树林,也有芦苇,还有像鹈鹕一样的水鸟。
“未来有什么打算?”
他曾经研究的方向是运动医学,因为运动和医学是他人生中的两大乐趣。而现在他做的研究比运动医学更加深入:“太深了,有时又离真实的生活太远。”他叹道,面朝大海。天出奇地蓝,像画上去的一样。
汉斯爱跑步,他的身材,亦是长跑运动员那般瘦长,戴眼镜,嘴上留着一撮胡须。因为读博士,不能随心旅行,才做了“沙发”主人,挤出有限的时间,多认识一些外面的人,请他们说一些不一样的故事。
“做实验的人,即使要得出一个很小的结论,也要经过无数次失败,有很长一段时间,你可能会一直失败,每到这种时候,你就会觉得自己是在浪费时间。”
“可你知道这并不是浪费时间。”
“对,是没有,但当你在失败中时,还是会很沮丧。我很想做一些有价值有意义的事情,是能看得见的那种,但在实验里却不是这样的,或者说它来得很慢,很隐蔽。”
汉斯的梦想,便是如他所说的,做一个有积极影响的人。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的博士读得很辛苦。有的人,选择最舒服的人生;而有的人,则选择最有价值和有意义的人生。后者,是令人钦佩的。我觉得汉斯,似乎在说服自己做一件并不让他快乐的事情,但也许,这样的忍耐和煎熬是抵达成功彼岸的必然。我真心希望他快乐,因为他是一个心地那么纯良的人。
三个月后,汉斯才收到我从日本寄给他的明信片。他似乎很惊讶:“我不知道你如何能对每个路上认识的人都给予同样的热情和友谊。”
人生中有许多说不清的缘分。佛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前世500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我觉得说的不是爱情。有的人,一辈子朝夕共处也不闻不问;有的人,一生只见过一面,却是经过无数次心灵碰撞,付出了许多时间和辛苦才换来的。能与你有心灵碰撞的人,并不是每天都会遇见,遇见的人,要珍惜一辈子。幸运的是,我在路上认识了那么多打动我灵魂的人。
第一部分 等你四年(1)
回台北的火车,比离开时更加拥挤了些。
同样是站票,却再没机会找到座位,索性就坐在车厢的交接处,将背包垫在后面,头发散落下来,恍然有种流浪之感。在晃荡的车厢里写明信片,窗外是遥远的夕阳,田野在身侧飞快地跑着,亦如时光,每一刻都成为过去,留下的,只是回忆。
再回台北,仿佛过了许久,备感亲切。先在江子翠下车,郭家姑姑将我落下的硬盘送来,在捷运站,同她再一次告别。姑姑,还是如上一次分别时一般,眼神那么温柔。
这时,宴慈的短信又来了:“到哪里了?”
我的眼前浮现出她那张精致的小脸。分别,竟然快四年了。
2006年秋天,我的护照上印上了第一个签证。拖了跟我一样高的箱子,一个人去巴黎。
我在一所公立的高中和中学里做中文助教。我是真正的中文老师,初到时几乎不会讲一句法语。工作单位在十三区中国城,一周12节课,带12个不同的班级,学生从11岁到20岁的都有,孩子们也是五颜六色的。我被法国教委安排在12区的一座大学生宿舍里,单人间,有床、衣橱、桌椅、小冰箱、电炉、盥洗池。卫生间和洗澡间公用,但十分干净。
那一年,在巴黎的中文助教共有四人,除了我,一个上海去的男孩子,一个安徽女孩,还有一个女孩子,来自高雄,法文系毕业的,姓陈,名叫宴慈。三个女孩子都被安排住进了同一座学生公寓,却分在不同的楼层,宴慈住在二楼,我在六楼。我们总是互相串门,就这么熟悉了。
她个子瘦小,一张小巧的脸蛋,眉毛淡淡的,小小的鼻子和嘴都很精致地安排在最恰当的位置,笑起来时,眼睛眯一下,是看一眼就讨人喜欢的那种。她很会穿衣服,靴子、超短裙、拖地长裙、背心、马甲,在她身上都别有风味。别看她那么小,走起路来却很有力,喜欢机车服和皮夹克,后来才知道她在台湾一直跳街舞。
“台妹嘛!”她有时语出惊人,不是温柔如水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