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井伤情-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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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报案,还有一个仍然坚持,下场不太好……”
“什么下场?”
“就是……”他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当下明白过来。摆摆手,示意他接着说。
“施春洋之所以这么嚣张,是因为他有一个爸,虽然退休了,但以前身居高位,是总公司相当有话语权的硬派人物,听说还挺有正气的,只是相当纵容这个儿子。上次那女孩坚持报案,他虽然把事情压了下来,可实在气不过,我们队又刚好出了事故,就把施春洋送这儿来了。”
我的心情随之变得低落,这一字一句,让我觉得自己的处境非常艰难,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我今次的遭遇,虽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却也在心里打了一个结,每每想起,都会呼吸困难。
权势面前,人终究只能低下头,难以抗衡。
叶煕阳见我神情变得低落,便笑起来逗我:“这施春洋也真够搞笑的,都中年人了,居然还啃老。”
我果真被他“啃老”一词逗乐,却没持续多久,有些忿忿道:“平日里看不出他的真模样,你看他在员工面前不也伪装得挺好吗,大家都争相夸他亲近人。他父亲如果真是正义,肯定不会允许他再去害那个女孩。我看,要么是施春洋在他父亲面前伪装得极好,让他父亲以为这只是偶尔犯的一次错,要么,就是他父亲根本也是个小人!”
我咬牙切齿,已经许久没有这样愤恨的情绪。之前的一段时间,我让自己每天陷在忙碌中,情绪永远波澜不惊,只有不停地重复工作、重复大笑、重复机械地在工作区、住宿区和食堂之间折返。
经过树林中的惊险与得救,我的嬉笑怒骂又回来了,长期以来坚持的机械式生活终于被打破。之前在这里活动着的,只是我的皮囊,现在,我的魂又回来了。
☆、047 搬来住可好
雨还在下,打在屋顶。各种念头随着心的觉醒涌上脑海,令我滋味陈杂。我清晰地想起了很多事,好的坏的,新的旧的,固执的,逃避的,心碎的,不堪的,累日的麻木后,我再一次学着把自己敞开,去迎接这如同涅槃后的新生。
至少那时,我以为我是敞开着的。
“真好。”叶煕阳看着我,笑眯眯的,“看见你又有这么激动的情绪,觉得什么都好了起来。”
我嗔笑:“安安静静的,不是更好吗?”
他盯着我,雨过天晴一般的放松,却很认真:“不,这样好,让我感觉你更真实。”
真实?我琢磨着他的言语,没有完全理解,却突然觉得十分感动。在我虚浮不定的日子里,有一个人的目光伴我左右,忧心着我内心的真实与逃避,也算是一桩幸运。更新最快最稳定
我斜眼瞟到他的喉咙轻微地蠕动了一下:“雨澄,前段日子看着你那样透支自己,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陪着你,可久了还是那样,我便只能躲着你,以为你不见到我,会觉得好受一些。”
他低头沉吟半饷,又抬起头来问我:“雨澄,是不是不见我,你真的会好受一些?”
我没想出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连忙矢口否认:“不!不是的!”
话已出口,我意识到自己失了常态,也没法反悔了。我低下头,轻声说:“你在,我觉得安心。”
“真的?!”他的眼睛都是神采,露出孩童一般的欣喜。
忽然觉得咽喉处喑哑干渴,我抽出手,抢过叶煕阳放在手里的水杯欲饮入口。
“等下,已经凉了!”他连忙制止,可已经晚了,一杯水已经饮尽,我把水杯还回叶煕阳的手中,仍觉得干涩难耐,便垂着头,手蹂躏着被子。
“怎么了?”他柔声问。这温柔不是望舒那种淡淡氤氲的柔软,而且充满关切和心疼的暖意。
“我还渴。”我抬起眼,可怜兮兮的样子,声音几乎像在撒娇。我自己没觉出这表情里的娇俏和温柔,可叶煕阳立马眼前一亮,急忙站起来接水,竟险些被凳子绊倒。
我靠在**头笑着看他慌张的模样,心里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他颤颤巍巍地递来一杯水,我又一饮而尽,把杯子递给他,耍无赖的样子:“还渴!”
“一下子喝这么多,你变水桶啦?”
“我喜欢!”我喝下他再次接来的一杯水,暖暖的水流顺着喉管留下,先是温暖了我的胃,再是温暖了我的心。
叶煕阳也回到了那幅阳光笑着的样子,长期以来积压在我们心里的雪,似乎都因着这一场灾难的化解而融化了。经历了更深的黑暗,那曾经死死把我按在深渊之底的手松开了,我终是看见了叶煕阳对我体贴的爱意和关怀,也在觉醒之后切心感到一个人的孤独。
寂寞原野,有份身边的依靠,或许总是好的。
他又靠近我,这一次,我没有觉得尴尬,也没有觉得厌烦。
他吸了一口气,眉眼温柔,却是说出了一句几乎惊心动魄的话:“雨澄,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我搬过来住,好不好?”
☆、048 一直抱着你
我被他的话吓得一抖,手中的杯子差点落下,抬起头用惊异的目光看着他。
“咳咳——”他被我盯得面红耳赤,“你别这样看着我,我也没别的意思……”
我还是紧盯着他不放。
他挠挠头,干笑两声,赶紧凑了一个办法解释:“我不是说要和你住在一起,我说搬过来,是指搬到你旁边的那个集装箱,刚好那屋子也空了一个**位,也好和你互相有个照应。”
我长舒一口气,把手中的杯子重重放到他手中,揣着手:“这还差不多。”
他眉开眼笑,把杯子紧紧抱在胸口:“我今晚就搬!”
“外面还下着雨,不方便,也不急这一时。”
“雨已经小了,你听。”
我一听,果真如此:“那也不急。”
“我急。”他理理我的头发,用那双饱含柔情的眼看着我,“雨澄,我想离你更近些。更新最快最稳定”
他的手抚上我的青丝,自然而然的,再没有初见的汽车上那轻薄的气息。那手掌温柔,我乖顺地垂下头。
“雨澄,施春洋的事你不要多想,我会再托人仔细查一查,看看他父亲到底是怎样的人,说不定可以从这里入手。”他叮嘱着我,又加了一句:“别害怕。”
“好。”我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你当时怎么在那里?我以为附近都没有人的。”
“我看你下班以后一个人急匆匆地就走了,猜想你可能要去清沅镇,又看到施春洋鬼鬼祟祟地跟在你身后,我就也跟上来了。”
“既然一直跟着,怎么来得这么晚?”我有些嗔怪,施春洋把我的头朝树干撞去的钝痛,现在还萦绕不止。一想起树林中差一点就发生的事,心里就一阵一阵后怕。
“施春洋做贼心虚,总往后看,我不好让他发现。还好这路上弯道多,不然我也藏不住。我拐过一个拐角后,发现你和施春洋都已经不见了,知道大事不妙,拿起地上一根木棍去找你,找了好一阵才找到……”他十分歉疚地握着我的手,“雨澄,对不起,我没能第一时间赶到。”
的确如此,他既然要探出施春洋想做什么,就不能打草惊蛇地随得太紧,好在坏事还没发生,来得也算及时。井队上,除了他,还有谁能赶着来救我呢?这情谊已经足够值得珍惜了。
我反握住他的手,用力捏了捏。他会意地笑笑,将我的手握得更紧:“雨澄,我真的很喜欢你。你大概觉得我轻浮,第一次见你时就对你动手动脚,逮住机会就跟你表白,那时候是我还不明白。后来,看见你虚弱痛苦的样子,我也难受得很,每天心里悬了一颗大石,只希望你能好起来,我现在已经和那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他一时停顿,有些支吾,看着我们相握的手:“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现在能这样握着你的手,真好。”
我粲然一笑。
他似乎得到了鼓励,抬眼看我:“雨澄,我可以抱抱你吗?”
“你不是都强行抱过那么多次了么?”
他摇摇头,“这不一样的……以前,我是……”
他话还没说完,我已伸出手轻轻拢住了他,头放在他的肩膀,踏实的气息弥漫过来。
叶煕阳反应了半瞬,旋即也搂住了我,耳畔绵绵密密,气息潮热,听得他深吸一口气,轻声对我说:“我好想一直、一直、一直这样抱着你……”
☆、049 有意离井队
当天晚上,叶煕阳就搬到了隔壁的屋子,乒乒乓乓收拾了好久。更新最快最稳定隔着两道铁墙,我听见他搬动物件的声响,感到格外安心。那夜,在遭受了绝望的苦痛和温柔的洗礼后,我竟睡得格外安稳。
第二天,雨过天晴,隔宿气都被扫尽。我走出屋子伸了一个懒腰,发现叶煕阳已经坐在隔壁集装箱的门口了。
我问:“这么早,坐在这里干嘛?”
“等着你去吃早饭。”
我撇撇嘴:“以前也没见你等我吃早饭啊。”
“以前离你住得远,又不能傻乎乎干站在你门口等你。不像现在,可以装作我在门口晒太阳。”说完,手撑着地板,半眯起眼,做出沐浴阳光的样子。
我扑哧笑了出来,在外面打量打量屋里:“东西收好了吗?”
“嘿嘿……还没呢……”
“没收好还在这里闲坐着,这一次没有望舒帮你整理行李,就变懒了吧?”
这话我本来是用调笑的语气说出,可是话音刚落,两个人都有些发愣。
望舒,这个曾经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似乎越来越远了。可他像是一曲奏不完的笛音,余音袅袅,在我的心底埋上忧郁的旋律。他是一座屏障,我心里的屏障,让我不自觉又想和叶煕阳拉开距离。
我们默默无言来到饭堂,方才欢快的气息都在默默无言中被冻僵了。
我的心中打上了结,迫不及待想要逃离。这刚氤氲而出的温柔气氛,仅仅因为望舒两个字便分崩离析。如今的井队,处处都有我对他的情、对他的爱、对他的不舍,更有着,他为我顶罪的愧责、他让我疑惑不解的拒绝。
我埋头吃着饭,突然停下筷子,心里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熙阳,你想不想离开井队?”
他差点被这突如其来的决定噎住:“嗯?离开?去哪儿?”
我垂下头:“我也不知道去哪儿,我只是觉得……呆在这里,没有意义了。”
“没有意义?”
“嗯。”我并不想多做解释,又能如何解释呢?说我原本就是为了望舒而来,还是说我承受不了最近发生的这一桩桩一件件?
叶煕阳沉吟片刻,然后一幅明了的样子:“你是怕施春洋还来纠缠你吧?”
我一愣,的确有这缘由,但并不是主要原因。可我还是点了点头:“他回来以后,我必定不好过。要么他走,要么我走。”
“确实是这样……”他思考着,“可是现在你只在野外呆了几个月,公司肯定不能就这样把你调回后勤。”
“我知道,如果能调回后勤自然是好的,如果不能,我还是想辞职回城市找一份工作。”我看着他,询问的眼神:“你呢?和我一起走吗?”
“我?”叶煕阳低头:“雨澄,我想和你一起,可是,我并不知道怎样从事别的行业……”
猛然间,似有灵光一现,我整个人都精神起来,凑近他:“要不然,我们就趁着这个机会,和施春洋做一笔交易吧。”
☆、050 医院险取证
叶煕阳面露疑色:“怎么个交换法?”
“用我的沉默,换我们俩调回后勤。更新最快最稳定这要求,并不过分。”
“你真打算不告他了?”
“告了又能怎么样?”我苦笑,“再说了,这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到时候施春洋买通几个队上的人一口咬定他一直在井场,我才真是百口莫辩,还不如私了。”
叶煕阳凝眉沉思,想来,也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施春洋在哪家医院?”我问。
“他必定不会见你的。”
“我知道。”我嘲讽地勾起嘴角,“组织井队上一批人一起去探望我们敬爱的施队长,你和我,当然也可以去。”
事不宜迟,当天中午,我们调好了工作时间,一行八人前往医院。
我和叶煕阳落在最后,前面六个人打头阵先进了病房。施春洋正在单人间的病**里躺着,脚上打了石膏,吊在铁架上,一副气恹恹的模样。一个老妇人在一旁坐着,给施春洋削着水果,低眉垂眼,大概是他们家的保姆。我朝叶煕阳使了一个眼色,他当即明白,点了点头。
走在前面的员工兴致挺高:“施队长,我们来看你了!”
话音刚落,施春洋立刻调整了状态,变得精神焕发、亲切友爱,“哎呀,你们怎么看我还买这么多东西,多麻烦你们啊,队上的工作可不要耽误。”
“施队长你受伤了就不要这么关心工作了,副队长都交代好了。”
还是那程序式的虚伪笑容:“好好好,你们辛苦了。”说罢逐个扫过我们到来的这几个人,以示他身为队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