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重生手记-第3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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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出口,又觉得有些不大妥当,她犹豫了一下,便又道,“唔,就是什么都不想,只坐在这看着你,我心里也高兴得很。”
权仲白这回,真是再不掩饰自己的诧异,他仔细地望了她几眼,竟主动起身坐到她身边,去探蕙娘的额温,“你没有事情吧?”
蕙娘说出口以后,也觉得自己实在是令人肉紧,她一时有些挫败,仔细地在心里回想着文娘是如何对她撒娇的,一边白了权仲白一眼,道,“还不是你,这几天都生着我的气。我只好现学现卖,人家怎么教我,我就怎么做喽。”
想想文娘撒娇,要比她更自然讨喜,也更能放得下架子。而只看桂少奶奶美貌娇憨的样子,便可知道她放赖耍性子是何等俏皮,自己虽然生得也不差,但气质总和可爱无关,刚才做鹌鹑状的结果好像也不大好,遂只能放下这个念头,叹道,“可惜,我在这件事上是没什么天分。”
权仲白居然失笑几声,道,“你自己知道就好。”
蕙娘故态复萌,又和他抬杠,她握住权仲白的手,刻意把声音放得极为甜软,道,“也不是说全无效用呀,你看,我一撒娇,就抓着你的手了。前几天,你连理都不理我。”
权仲白给了她一记白眼,他犹豫了一下,并未抽出手,而是和蕙娘五指交缠,又过了一会,才道,“你不用学着别人,就是自己已经挺好的了。我……中意不中意你,又不是因为你会不会撒娇。”
这话在权神医口中,已算是难得的软话了,蕙娘不用做作,心头也自然有一股暖意流出,她望着权仲白,也无需鼓起勇气,只是自然而然地问,“这几天不理我,是在意李韧秋吗?”
权仲白沉下脸就要收回手,蕙娘却并不放,她皱眉道,“男子汉大丈夫,心胸宽阔一点么。达家姐姐和你,何尝不是情投意合、两情相悦?都只是天意弄人而已,就算我心里有他一席之地,现在不也还是你权家的人?”
“贞珠去世都多少年了。”权仲白没有抽回手,但语气却也冷淡了许多,“李韧秋可还活着呢。”
这句话掩藏了十分丰富的潜台词:李韧秋不但还活着,而且还和蕙娘十分接近……而且,还刚同蕙娘单人独处了大半个月呢。
蕙娘轻轻地叹了口气,她柔声道,“仲白……”
权仲白自己想了想,也不免一笑,道,“是我不大讲理,你们毕竟有前缘在先,今番能够再见,你若没留一点情分,那也有点太无情了。”
不过,虽然理是这么个理,可妒忌不忿的心情,却不会因此而减弱多少。蕙娘也能从他的神色中觑见这些未尽之语,她的心尖猛地一颤,一股似乎是甜蜜,又有些苦涩的激流刹那间漫过了心底:这也许还算是权仲白正儿八经地第一次对李韧秋表示出醋意吧……他是正经为了他们间的事,吃了他好几天的醋。
“余情未了,终究也只是余情了。”她轻声道,“人其实都算是自私的,从前祖父对我说过,任何人对亲朋好友的眷恋,不过是因为他们给自身带来的愉悦。若是他在昔年大难以后,能够有充足的时间娶妻生子,再经营起一个大家庭,重享天伦之乐。那么往事给他带来的痛楚,终究也会慢慢地减弱,这些过往的人,毕竟也会变成过往。只是,祖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而她和权仲白之间,却还有几十年。这所谓的余情未了,不过是因为权仲白还不能将她的心占到最满,他给她带来的愉悦、欣快、安然,都还不能把焦勋能给她的支持全然压倒。
权仲白轻轻地叹了口气,他不再说话了,蕙娘看着他的侧脸,慢慢地直起身子,把头靠在他肩上,软软地说,“其实,每次想到达家姐姐,我心里又何尝舒服?就连看到达贞宝,我心里都有根刺似的……”
她虽然不舒服,但表现得一直都很得体,换言之,权仲白现在的做法,是不太成熟的了。
权仲白也没有否认,他低声道,“不错,这件事我是不占理,处理得不成熟,我也没有强词夺理的意思……”
他皱着眉摇了摇头,叹道,“按我一贯做法,说不定真会成全李韧秋和你也说不定,你我之间,毕竟曾都是不情不愿,彼此个性又都太强了一点。方方面面,都证明你我两人分道扬镳,才是最好的做法。只是……”
在两人婚姻初期,这的确也是权仲白的一贯做法。蕙娘扬起唇,忽然觉得有点甜蜜,她笑道,“只是如今,到底是动了真情。”
权仲白点头道,“不错,我从没想过,我有被感情遮蔽了理智的这一天……”
“你从前不也被我气得发狂?”他越说,蕙娘便越是高兴,说来惭愧,这许多年来,她还是头一回感受到了这样纯粹的喜悦,这种感觉并不同于和亲人相处,甚至不同于在各种不同的领域取胜。――她的人生中本已有太多的苦涩,任何一种喜悦都是苦中的一点甜,就是权仲白,给她带来的烦恼与痛苦,甚至都比喜悦与甜蜜更多。权仲白对她再好,也从未在口中承认过一次,他表现得总好像他对她好,只不过因为他人好罢了。有时候她真好奇,自己在他心里,有没有一点特别。
若是定国公、焦勋的出现,才撬开了他的嘴巴,那蕙娘对于他们给她带来的种种烦扰,便再无意抱怨。她枕着权仲白的肩头轻轻地道,“从我们头回见面开始,你就被我激得动气了不是?”
“那是情绪……”权仲白说,“不是感情。任何人都会有情绪,我也不例外,但……我曾经以为,天下没有谁能让我动摇我的感情。”
他翻了个身,把蕙娘压在身下,长指缱绻着她散落的鬓发,半是深思,半是挫败地道。“这几天我也几次对自己说,我没什么好怪你,甚至是怪李韧秋的地方。可却总不想见你……有时一想起这事,心情也就低沉下去。除了一时的情绪以外,我一生少有被人影响到这个地步,在你之前,几乎从未有过。”
蕙娘一时几乎脱口而出:那达贞珠呢?但到底强行忍住,权仲白看着她的表情,却也明白了过来,他微微一笑,道,“她和你不一样……我们之间,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的?”蕙娘多少有几分好奇:虽说现在他们很少谈起达贞珠,但权仲白回到冲粹园,还经常到归憩林里去看望达贞珠的坟茔。在他心里,达贞珠毕竟是特别的存在。
“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的心绪总是极为宁和。”权仲白低声道,“我虽然也为她动过情绪,但这种……这种感觉,却未曾有过。”
“什么感觉,”蕙娘益发想要寻根究底了,她环着权仲白的肩膀,心不在焉地望着他的脖颈。“我也……对你有种与对别人不同的感觉。”
“你先说说是什么感觉。”权仲白打起了迂回。蕙娘白了他一眼,道,“想掐死你的感觉。”
见权仲白眉眼被笑意点亮,她也禁不住笑了:从前她觉得,在闺房里要放下架子,是很困难的一件事,甚至于她不明白三姨娘、桂少奶奶所说的,在闺房里没有架子、没有面子这样的观点。可现在,在权仲白跟前,她有点明白了。当权仲白袒露了她对他的影响力以后,说真话变得一点都不困难,起码,在他跟前部分地坦诚自己,也不再是那样不可接受了。
“别人虽然能撩动我的情感。”她轻声说,“但若我的心有这么深……”
她握着权仲白的手,轻轻地摁在自己的胸上,“他们顶多能触到这里。”
“而你……”她把权仲白的手放到了最靠近心跳的部分,“却可以直接在这里翻搅起波涛。不论是爱你还是恨你……都能直直地穿到这里,有时候我非常恨你……恨得比恨谁都深,这种无法自控的感觉,其实并不太好。”
权仲白露出心有戚戚焉的笑容,他附和道,“你说得不错,确实是很不好。可惜,这件事既然发生了,你我也只能学着去接受、去调整。”
蕙娘忽然有冲动把他拉下来抱一抱,而她也真的这么做了――从前她时常和权仲白抱在一起,不是他压在她身上,就是她伏在他身上,但直到此时此刻,她才明白地体会到了权仲白的拥抱――这和一般的相拥,实在是太不同了。这份牢固的拥抱所传递的情绪……好似一把火,缓缓地在烧熔着她,没有接触到它之前,她不知道自己从前是多么的冷。
“我真想知道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她梦呓一般地说,“我们怎么就走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一开始,我虽对你……是十分中意,但却也没到这个程度。”
权仲白叹了口气,他轻轻地抚着她的后脑,“我也想知道,我们怎么就走到了这里?”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他们有足够的阅历,可以判断出两人的婚姻,还存在种种问题。甚至于说他们的相处,也不是就此就能一帆风顺。也许比起以前,今日,不过算是互诉了一番心声,不再将真心瞒起,彼此猜来猜去――只能算是小小的进步。可不知如何,就是这小小的进步,已给斗室间创造了多少宁馨,让他们情愿保持这份寂静,好似这份静谧持续得越久,就越能给他们彼此灌输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
又过了许久,蕙娘才道,“我想,虽然东城的事,不能常搞……天子脚下也就算了,到外地去这么做,很犯忌讳的――但以后,宜春每年可以拿出一部分银子,专门购买各种药材,每年春夏之交免费发放药汤、药丸预防疫病。你道如何?”
权仲白过了一会才道,“这固然是好事,可我还是那句话,你就是你,你不必因为我去改变。我知道你对扶弱济贫没有太大的兴趣,也不必为了讨好我而勉力为之。”
“谁说我是勉力为之?”蕙娘笑了,她扯开了一点距离,望着权仲白戏谑地道,“我这个人自私得很……花钱就为了自己开心。这么做,每年花一点钱,帮助了穷人,你不就开心了?能让你开心,我不也挺开心的吗?”
权仲白的眼睛,就像是一池荡漾的水,他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这真是……”
“这真是什么?”蕙娘的手,又扣住了他的脖颈。权仲白弹了她的额头一下,笑道,“这真是荒谬,你这么做,若家产薄些,在别人看来,岂不和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一般了?”
“你好大的脸,还自比褒姒吗?”蕙娘不禁哈哈大笑,捏了权仲白的脸颊一下,翻身将他压到身下,故意轻轻地扭了扭身子,分开双腿,骑着他道,“所以说,反正不都是霍霍钱财吗,往坏了去霍霍,那叫烽火戏诸侯,往好了去霍霍,那就叫……嗯……就叫妻贤夫祸少!”
权仲白眯起眼,“妻贤夫祸少?你何止是好大的脸,你是好大的口气,焦清蕙,想当夫,你有那个本钱吗?”
蕙娘只是笑,并不回答,觉得身体下有东西慢慢地起来了,她要起身,又抬出免死金牌。“好了,你还来闹我?不是你说的,我这一阵要潜心休养……”
“你已经修养了几天了。”权仲白不容辩驳地道,“还是我说的,这种事,偶一为之,也无伤大雅!”
蕙娘忍俊不禁的笑声,很快就被轻轻的呻。吟声给取代了,“傻郎中,这是书房,人家能听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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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歪哥来请安的时候,便格外地注意父母的脸色,他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母亲,不禁眯起眼,锐利地打量了父亲脖子上的红痕一眼,却并未指出,而是若无其事地吩咐弟弟,“吃快些,可不许挑食。”
今天他父亲脸色特别和煦,对几个孩子都很和气,“歪哥现在是越来越有当哥哥的样了。”
他小舅舅也过来问好,正在他父母下首坐着吃饭,听到他父亲如此夸奖,亦点头道,“歪哥真是能干,虽然比我小,可我都愿意听他的话。”
两个孩子虽然年岁差些,但一直都十分要好,歪哥听到小舅舅这么说,再多的气也烟消云散了――起码,他也知道,自己应当是要让这股莫名其妙的怒气烟消云散的。他冲小舅舅露齿而笑,道,“小舅,吃完饭,咱们去抓蛐蛐儿。”
他母亲却道,“抓什么蛐蛐儿,你小舅才来,便休息一天罢了,从今儿起,他的功课可忙着呢。”
两个孩子顿时对小舅舅投以同情的目光,歪哥心念一动,嚷着说,“我也要跟在娘身边!”
他母亲瞪了他一眼,道,“为什么?你道你小舅跟在我身边,是为了玩么?”
“这自然不是。”歪哥理直气壮地道,“是为了学些人情世故,进退往来么。难道这些事,我就不用学吗?”
他母亲瞅了他一眼,嘿然道,“在这个年纪,你已经懂得太多啦。”
歪哥登时嘟起嘴来,倒是他父亲为他打了圆场,因道,“现在他的功课也不算太重,横竖这孩子又不学八股,四书五经,一天读太多也读傻了。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是文章。让他跟着子乔在你身边学几天进退应酬之道,也不失为一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