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重生手记-第1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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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当即大喜,按权仲白的说法:“几乎恨不得微服往广州过去,把孙侯迎个正着。”饶是国事繁忙不能□,他也是立刻传令下去,第一,是委派闽越王这个皇室宗亲为钦差大臣,前往广州抚恤众将士,二来,是令船队不得私自贸易,所有存货到达广州以后,必须换作小船北上运往京城,待宗人府吩咐,三来,是令宗人府林中冕登船清点人数,将各色数据造册,并急送海图上京,以备将来所用。
连闽越王都出动了,看来,孙侯在皇上心中地位可是一点不浅。正逢孙家即将出孝,在两年蛰伏之后,很多人的目光,又重新转向了定国侯府,就连渐渐日益暗淡的坤宁宫,似乎都因此焕发出了新的光彩。皇后晕迷生病期间,皇上时常过去探视,恩宠之意,那是不减往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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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家大寿,就是在京城这一片暗涌之中办起来的。权夫人带上蕙娘到得郑家,见过了寿星,说过了吉祥话儿,再入席往那儿一坐,众位女眷七嘴八舌,罕见地没有议论蕙娘和她那尽善尽美、别出心裁的搭配,而是个个都在传孙侯的船队。有的人,说是孙侯挺倒霉的,连番遇见大风大浪,二十多艘船出去的,现在已经只有几艘小船了。有的又说孙侯何止船队完全,人员折损极少,而且船中满载金银财宝,变作了真正的宝船,到得月夜,甚至会宝光外泄。还有人说孙侯带回了好些西洋婆子,有些是金发碧眼,生得又怪又好看,和西洋鼻烟壶上画得一样,都是白皙无暇、高鼻深目的美貌处。女,也不知意欲何为,还有人又说,孙侯在泰西,和当地土著发生了不大不小的冲突,自己已经中弹垂危,这番回来,是高烧昏迷,皇上星夜命太医去广州给他医治,就是要让他在去世之前,能回京城见皇后一面,和她道别……
这诸多传言,有些真是居心叵测到了极点,也不知是从何传起的,不过,这最后一条,终于也让众人的注意力转到了权家婆媳身上,阜阳侯夫人先哟了一声,道,“怎么今儿你这么有兴致,还把媳妇给带出来了。”
她容光焕发,显然高兴于蕙娘有份跟着婆婆出面应酬――这也从侧面证明了二房在国公府的地位依然稳固,蕙娘虽不声不响,但风头却依旧压过何莲娘。紧跟着,她便问蕙娘,“仲白这些日子很少外出走动,别是也接了令下广州去了吧?”
“这就不知是从何说起了。”蕙娘看了权夫人一眼,见权夫人微微点头,方才笑道。“我们可没有听说什么高烧昏迷的事,仲白倒是想到广州去凑热闹呢,可家里又离不得他。”
阜阳侯夫人还没说话呢,又不知是谁,想起了蕙娘的身份似的,在一边笑道,“你是票号东家,不是说宜春在南边海外是有分号的吗?可算是有一手消息了,快说说,这孙侯的船队,还是全须全尾吗?到底这番去泰西,挣着钱没有?”
说到这儿,才算是露了真意,“宫中有消息说,皇上预备组织二次下西洋,这要是能挣着钱,我可就托人情参股去了!”
众人顿时又是一顿议论纷纷,“我们也听说了此事,那边船队才到广州呢,连挣钱还是赔钱都说不清,皇上就要二次出海,难道真是赚得不成样子了――”
“也没准是赔尽了呢,皇上不甘心,又要再去一次……”
众怒难犯,众人如此热心发问,蕙娘也不敢怠慢,她笑着解释,“不独是诸位,就是孙夫人,都冲宜春打听呢,可宜春虽然在海外有开设分号,却也不是时时都能互通消息,这会没到每年算账的时候,两边唯一的来往渠道,就是押送银钱的那些人把信带来,这带着银子,走路就慢了。我们也是两眼一抹黑,不比谁知道得多。”
众人均都失望,很快也就无视蕙娘,又热烈地讨论起来。就连权夫人,都难免被阜阳侯夫人拉进一个小圈子里,听说闽越王往广州去的事。蕙娘倒被冷落到了一边――这也是因为这样场合,一般的主母带出来的媳妇,年纪都要比她大上十几岁,彼此也是早都相识,她的那些闺阁朋友们,现在多半都还在生孩子熬资历呢,除非深得疼爱,否则又有哪个,能跟出来见客。
她也不觉得无聊,只侧耳聆听众人纷纷议论,倒是深感有趣。正悠然自得时,身后脚步轻响,一位**在蕙娘身边站定了,笑着同她招呼道,“焦妹妹,我们好久不见。”
这正是通奉大夫嫡女,桂含春少将军的太太了,蕙娘和她年纪相当,来往虽不密切,但也见过几面。此时自然有几分亲热,彼此招呼过了,蕙娘笑道,“这一次回来,预备住上多久?你倒还好,可少将军公务繁忙,料来不能离开西北太长时间吧。”
“他是忙,这回进京,还是领了差事回来的。”郑氏笑道,“也就能待上十天半个月吧,差事一完就要回去了,说来,本来也许还能早到几天的,却是我不好,路上摸出喜脉来了,倒是耽搁了他的脚步。”
蕙娘忙道了恭喜,又主动关怀,“旅途颠簸,可要小心保胎!要不然,我让仲白上门来给你扶扶脉,开个保胎方子――”
“正是想求这个了。”郑氏笑着打断了她的话,“因我平时小日子不准,摸到时候,怕已有两三个月了,倒是还算平顺,比他哥哥怀相要好。可毕竟是怀上了还挪动了这许多路途,我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直打小鼓呢。不过,不敢劳动您们大驾,还是改日我和含春,到冲粹园亲自拜访吧。”
增股的事,蕙娘并不想惊动太多人,对桂家在京城的住处,她也是有点没信心。她沉吟片刻,便从善如流,“那就等你的信儿吧。”
免不得又和郑氏套套近乎,说些孩子的事,郑氏叹息道,“不顺呢,第一胎是个哥儿,倒是站住了,虎头虎脑的极是可爱。也不知怎么回事,从第二胎起,连着就滑了两次,这是第三次了,我真是生怕有事,你也知道,这孩子要是滑惯了,以后就是好胎都不容易站住……”
蕙娘为她叹息了几句,又问起桂含春来,郑氏提到相公,倒是笑容甜美,“正在外头应酬呢,你尽管放心,他是最好说话的一个人,虽是西北出身,但同我们意中那些西北莽汉,倒是毫无相似。为人温文尔雅的,半点脾气都没有,绝不会辱没斯文的。”
从她表情来看,为了安她的心,这说法肯定经过夸大,但大差不差,应该也是郑氏的真心话。蕙娘不禁若有所思,郑氏却也好奇地向蕙娘打听,“难道你半点都不知道孙侯船队的消息吗?我们因含春弟弟在广州做事,都想要托人去问了,偏偏含沁又出海迎接孙侯去了,这会两人到了哪里,都还不知道呢,真是要问都无从问起,这也只能作罢。”
蕙娘听闻此言,唇边不禁跃上一丝微笑,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却并不说话,郑氏见她如此,便善解人意地转了话题,“含春还和我说呢,他在京中相识不多,如今又都泰半去南边了,倒只有一个权神医是旧识,正欲好生把酒言欢,想必此时我们在这里说话,他们男人们在外头,也已经攀谈上了吧。”
桂家看来是真有心参股,郑氏字字句句,都透着热心亲昵。蕙娘欣然冲她一笑,一开口却道,“这倒不能了,仲白虽然也受邀过来,但今日得出诊,却抽不出空。改日你们过来冲粹园,再整顿酒席,大家一道谈谈当年在西北的故事吧。我也有好些细节,都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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蕙娘说得不错,虽说郑家体面大,但再大大不过定国侯府,权仲白的确是无暇□唱戏寿筵,他正在定国侯府内,给一个特殊的病人把脉呢。
“是受了毒虫叮咬,因此反复不能痊愈吧?”他抬起手,从容地道,“一经劳累,就又容易发起烧来?这就是因为当时毒疮虽然痊愈,但毒水被封闭在内,时时做患的缘故,侯爷环宇归来,早已经疲惫不堪,前阵子又从广州一路快马上京,面圣之后又立刻回府哭丧守孝,就是铁打的筋骨,如此折腾,那也受不住的。不过如此小患也不算什么,您底子深厚,不至于伤及根本的。就低烧也不妨事,一会割开皮肉,把毒水放出,自然就不药而愈了。”
割肉放血,听着就让人悚然动容,可定国侯孙立泉却丝毫不动声色,他的眉头就像是被精钢铸成一般,没有什么事,能抬得起它的一掀。虽说身着粗布孝服,光头未冠,可精壮身形、黝黑面容,自带着一股磅礴气势,充分地展示出了他的威严:这也是自然的事,此人能带领船队,横穿惊涛骇浪,甚至到达了那传说中的新大陆,再平安归来,岂是易与之辈?
“神医说这么办好,那就这么办吧。”他站起身来,自然有人上前要为侯爷宽衣解带,以便露出患处,方便权仲白用刀,权仲白也打开药箱,开始挑选适合的刀具,可不想孙侯却一摆手,沉声道,“我不惯有人在旁观看,你们都出去吧,只留夫人一个服侍就行了。”
侯爷发话,谁敢违逆?不片晌,一屋子人已是走得一干二净,连原本陪在一边的孙家族人都退了出去。权仲白正欲说话时,孙侯和孙夫人对视了一眼,轻轻从妻子点了点头,便一掀裙裳下摆,扑通一声跪到在地――孙夫人自然也不落后,这对地位尊崇的侯爵夫妇,顷刻间已经双膝落地,给权仲白行起了大礼。
“先生高情厚意,拔刀相助,将我孙家一手拯救出水深火热之中。”孙侯根本就不管权仲白的惊讶,兀自朗声道,“此等再世之恩,我夫妇杀身难报,请先生先受一礼,聊慰报效之情!”
说着,竟是不管不顾,冲权仲白所在方向,咚咚咚咚,连磕了九个响头……——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迟了一点,磕头情节总是写不好,删改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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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决断
权仲白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可像孙立泉这么实诚的侯爵,还真是首次得见。这几个响头;他是避往哪个方向;孙侯就往哪个方向移过来磕;他习武之人,行动矫捷的倒不要紧,倒是累得孙夫人手忙脚乱跟着转圈,差点就跌了一跤。权仲白大为不忍;只好勉为其难,在当地立住不动,受了这充满诚意的九个响头。
男儿膝下有黄金;尤其孙立泉还要比权仲白大上几岁的人;这么一通头磕下来;放在江湖场面上,真是再大的恩都还完了。就是在这定国侯府里,权仲白心里也不是没有一丝触动的:终究是立国至今就封出来的老侯爵了,孙家行事,一刀就是一刀,一拳就是一拳,面子真是让人挑不出一点差错来……
“太客气了,实在是太客气了。”他亲自把孙侯拉起来,“你看,这毒血还没清呢,额头上又起了淤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不是治病,是打人来了呢!来来来,快坐――嫂夫人给脱个衣吧,这还发着低烧呢,还是先把毒血挤出来,等烧退了再谈其他的。侯爷现在可是国之瑰宝,发着烧还这么折腾,也太不自珍了。”
大家都是汉子,头已经磕过,权仲白也受了,别的客气话也无须多说了。孙侯亦不矫情,让孙夫人为他脱了上衣,露出前胸、上臂处大小四五个毒疮,权仲白也备好了一应用具,将他安置在一处躺椅上坐了,先用药水擦拭了刀锋,又向孙侯歉然道,“本待给你服下小麻沸散的,只可惜此药服下之后,血行放缓,毒血挤不干净,还是残留后患。”
说着,他手腕一抖,已经在患处划开了一条极细而长的线条,孙侯若无其事,只冲权仲白微微一笑,淡道,“这点痛,我――”
话尤未已,权仲白手上用劲,开始给他挤血了,他才隐露痛楚之色,低低地哼了一声。孙夫人站在一边,拿了个浅口银盆接着汩汩而出的血液,果然血色发黑,同一般鲜血大不相同。
既然找到患处,余下的工作也就简单了。孙侯默不吭声,只任由权仲白施为,待到患处全放过血,敷上云南白药使其止血收缩,又贴上清洁纱布包裹,全处理停当了,他才靠在榻上向权仲白致歉,“本该起身招待先生用茶――”
“你就别给我添麻烦了。”权仲白随意道,“躺着吧,以后几天,也别给太夫人守孝了。免得患处破裂,你受罪,医生们费手脚。太夫人在天之灵,也不会乐见你这么自苦的。”
他随手一试孙侯额头,见果然立竿见影,温度已经下去了不少,便要起身告辞,“好生休息两天,就不至于留有后患了。有什么话,等侯爷痊愈以后再说,那也不迟。”
孙侯却吃力地从榻上半欠起身子,“先生请留步――此番过府,是皇上特命您过来为我诊治,下回疾患尽去,要见面可就不那么容易了。我不日即将返回天津,等候货物入港――皇上也要亲自到天津去‘接’我,有些事,必须在出京之前做个决断,亦少不得先生的安排和帮助的!”
权仲白神色一动,“侯爷的意思是――”
丈夫